宁安王爷闻言心下暗惊, 没想到长康帝竟是打算让王珣成为一名孤臣,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道“王珣不过弱冠之年, 只怕未必能撑得下来, 难得有这样的少年俊才,陛下是否对他太严苛了些”
也亏得他是长康帝胞弟,又一直忠心耿耿,才敢说这样的话。
长康帝提起朱笔批奏折, 漫不经心道“若他不堪大用,朕也就用不上他了, 你放心,
此子束
宁安王爷暗暗叹息一声,亦不好再多言。
不过半日,长康帝擢升王珣为户部主事的旨意很快便传开了, 这样的恩宠实
与王珣同期入翰林院的一干人更是又羡又妒,真是同人不同命, 他们还
朝中的一干王公大臣初时虽也有些吃惊,却并未如何
短短数日,王珣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狗儿等人皆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王珣才入朝便这般受圣人器重,忧的是户部亏空牵连甚广,卷入其中实
王珣也知家人担心,都是报喜不报忧,好容易才将父母安抚下来。
黛玉却不像刘氏与狗儿好糊弄,她冰雪聪明,很快便察觉到了其中不对,蹙眉道“圣人此举只怕是有意为之。”
户部亏空涉及到的皆是达官显贵,按理这样重大又得罪人的差事不应该派给王珣这样的新人才是。
黛玉能想到的,王珣也早已想到了,他
黛玉双眉紧蹙,她通史书,深知自古以来孤臣的下场可不怎么好,功成名就者固然有,但却极为罕见,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想到此处,黛玉担忧的看了一眼王珣,道“这条路可不好走,你可想好了”
才入朝堂便树敌,日后官场上只怕更难立足。
王珣苦笑一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既然已打定主意让我做一个孤臣,我也只有从命了,走一步算一步罢。”
黛玉闻言,心下担忧更甚,方欲说话,忽见刘氏招手叫他们过去,口中笑道“你们姊弟两个
黛玉忙掩了话题,王珣也岔开话道“方才同姐姐
刘氏闻言信以为真,也叹气道“可不是,这一二年年成实
说起此事,黛玉也皱起了眉,道“听鸳鸯说今年遭灾的地方比去年还多,好几个地方都报了旱涝,这一两个月街上多了许多流民,慈幼院容的老弱妇孺都已经有一百多口人了。”
刘氏道“可不是,如今外头的东西比去年还贵,鸡蛋十个钱一个都难找,细米白面更是有钱都难买,好
王珣听了,心下更是沉重,叹气道“这几年天灾不断,国库早已空虚,朝廷又用对西海沿子用兵,实
五日后,神武将军冯唐带领大军南下。
为了筹备此次的军需粮草,国库已掏空了大半,偏偏山东大旱,江南水患,处处都要用钱。
王珣一心想早日追回欠款,也能早些凑足赈灾的银子,因此与宁安王爷每日追缴欠款,早出晚归。
然而忙了大半个月,磨破了嘴皮子,也只追回了几万两银子,那些欠了巨额亏空的王公大臣,明明家中并不缺钱,舍得花成千上万两银子买古董字画,买姬妾丫头,却口口声声叫穷,没一个肯归还欠款。
宁安王脾气火爆,对此十分恼怒,扬言若再不肯还钱就直接拿田庄商铺抵债,此言一出,登时满朝大哗。
弹劾的奏折雪片般飞入宫中,还有不少老臣哭到长康帝御前诉苦,其中甚至还有年老的宗室,让长康帝头疼不已,又不好责怪自家兄弟,只能将王珣叫去斥责了一通,命他行事不可太过急躁。
王珣心下无奈,只能唯唯领命,他这段时间忙得连嘴上都起了疱,又被长康帝叫去一通训话,真是身心俱疲。
好容易忙完一天,王珣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却见刘氏等人均满面愁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道“出了何事”
狗儿阴沉着脸,道“咱们家的铺子被人砸了,几个作坊也忽然走水,好
这一把火下来,损失了至少三四千两银子。
王珣闻言,顿时心下一沉,他早知道自己此番必然会得罪不少人,也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却没想到那些人没有直接针对他,而是找上了他的家人。
那几个作坊都是王珣一手建立起来的,花了他无数心血,如今被毁,如何不叫他气恼,只是纵然心下气愤,他也知道不能冲动,勉强冷静下来,问道“可查到了是什么人没有”
狗儿双眉紧锁,摇头道“查不到,那些人十分机灵,行事又隐秘,等我们
刘氏气得眼睛都红了,咬牙道“那起子小人只会
黛玉虽然气愤,心思却更加细腻,冷静道“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咱们只怕查不出什么,即便查到了蛛丝马迹,又没有证据,只怕也奈何不了他们。”
王珣何尝不知道,他虽然看似受长康帝器重,却也不过是一个才入朝廷的无名小卒,根基浅薄,又如何斗得过那些达官显贵。
想到此处,心下不免有些挫败,苦笑一声,道“都是我连累了家里,才酿成今日之祸。”
他素来自诩聪明,一路顺风顺水,如今踢到了铁板,才真正体会到了
刘氏原本
黛玉也蹙起眉头,不赞同的看了王珣一眼,温言劝道“你一心为国为民,此番亦是为百姓谋利,
王珣闻言苦笑道“到底是因我而起,好
狗儿一直沉着脸不说话,沉默半日,忽然道“依我的意思,咱们这作坊干脆别开了,先回村里住罢。”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刘氏怔怔道“为何不开了”
狗儿沉吟半日,方道“那些人多半已经盯上了咱们家,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与其这样提心吊胆,不如干脆将作坊转出去。
早几年便一直有人想买下咱们的几个作坊,出价都出到八万两银子了,我舍不得,才一直没答应。
横竖咱们家这些年赚的银子也够多了,每年单只田庄的进项就够咱们家吃十几年了,便是不开铺子也没什么。
况且如今板儿已是朝廷命官,咱们再从事商贾之事于他名声也不大好,如今正好趁机脱手,还能再赚一笔银子。”
他们家经营了十多年,如今已攒下了几十万的家底,又有又有几百顷地,完全不用担心。
刘氏听了,犹豫片刻,如今留
黛玉听了也十分赞同,道“咱们先回村里去反倒轻省些,谅那些人的手也没那么长,正巧慈幼院人数渐多,房舍已然不够,我想着干脆再建一个庄子,离村子近些,也方便照应。”
王珣听完,低头沉思,经此一事,他也有些担心家人的安全,毕竟那些人行事无忌,谁知下次会做出什么事来。
相较之下反倒是村里更安全,乡下向来排外,宗族的力量比官府衙门还大,更何况红叶村十里八乡都联络有亲,陌生人很难混进去,这些年各家也沾王家的光富裕了不少,皆对他们父子十分敬服,完全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想到此处,王珣也终于下定决心,道“既如此,便依爹的意思,先搬回去罢。”
计议已定,当下众人便忙碌起来,刘氏与黛玉看着众人拾东西,打点行囊,狗儿则去寻生意上的朋友,商谈几个作坊与配方的转让价钱。
接连忙了三日,一切才料理妥当,朗月与清风,王元夫妻都留了下来,另外刘氏又留下了几个仆妇,与十几个小厮护院,其余的都随着一道回了乡下。
刘氏等人一走,王珣虽有些不舍,心下却也松了一口气,再无后顾之忧。
那日放火的人他已查到了一些眉目,不过他如今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不好轻举妄动,故面上只当做不知,一直没有
任何行动。
许多人都暗暗松了口气,王珣心下冷笑,他是奉圣人之命追缴欠款,那些人如此行事,无异于打长康帝的脸,他已悄悄将查到的东西交给了老师杨伦,用不着他亲自出手,那些人一个也逃不了。
果然没过几日,便接连有官员被贬,还有一名宗室子弟因御前失仪之罪,被除去世袭职缺,闭门思过。
随后长康帝又寻了个名目,赏了王珣一个六百亩的庄子,以示安抚。
庄子虽不甚大,却都是上等肥沃的良田,就
经此一事,那些原本闹事的人也都安静下来,唯恐惹祸上身,连带对王珣都客气了不少。
这一日,王珣将自己拟好的分期还款计划写成奏章,便欲进宫给长康帝回话,不料
王珣忙上前行了礼,潘嵩面色微微一僵,不过还是勉强笑着扶了他起来,道“敦复不必多礼,瞧你这段时日清减了不少,家中的事可都料理好了”
王珣忙道“劳大人记挂,都已安排妥当了。”
潘嵩扯起嘴角笑了笑“如此便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王珣见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似愧疚又似为难,心下微觉奇怪,他因忙着户部的事,已许久不曾见过这位准岳父,不过之前的潘嵩一直对他十分和蔼热情,今日怎么有些冷淡
正心下疑惑,忽听见一阵笑声传来“本王才说起王大人,没想到这般巧就遇上了。”
接着便见几位官员簇拥着一个年轻公子走来,只见他头戴净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容貌俊秀,气度非凡,不是别个,正是五皇子徒祁。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一下,新增的四百字算是送给大家的小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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