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研究团队被从梦魇区里捞出来，立刻就粘上来要进行学术交流。
伍江倒是没拒绝，请三人到房车客厅里谈，妮娅当服务员。
“请问伍博士是怎么让我们恢复五感的？”
知道会有这样的问题，招呼他们落座时，伍江就拿出了他在家里给胡悦萍和妮娅用的教具。
这个教具是透明有机玻璃外壳，分两层，下层是五颜六色的小球，单体和绿豆大小差不多，上层是青山绿水和几栋小别墅模型，简单的把世界分成灵子层和现世层。
伍江用驱物把小球从面板的洞里挤出来，然后用手指堵上，被挤出来的几颗小球从别的洞钻回底层：“这样，它的力量就失效了。”
他的举动在对方看来有些莫名其妙，教授皱眉，另外两名助手一脸懵逼。
教授稍作思考，指了指下层的多彩小球问：“它们代表的是灵子投影？”
“可以这么理解。”
其实严格来说，伍江现在的研究对象都不是灵子投影，而是灵子世界或称灵子宇宙。而要理解这个概念，至少要读过《投影概论》并对其中大部分内容有认可，现场解释起来十分麻烦，他不会把时间花在辩经上。
这位教授果然对灵子投影学不是很了解，指着教具问：“上面这些小洞代表什么？”
伍江为避免浪费口舌，用反问的方式来解释：“您认为灵子从何而来？”
反问只有几個字，却涉及到灵子学研究的专业问题。
灵子是被学界观测到且能够被证明真实存在于现世的……粒子，但它们在第一次粒子对撞机启动年代并不存在，那么它必须有个来源。
其来源的假说，现在接受度最高的是“文明层级论”和“观测能力限制”，两者说的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
文明层级论，认为人类有序利用的能量规模突破某个瓶颈，激活了未知的量子层物理规则，让灵子得以在世界蔓延，该假说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天文与地质及其综合学科没有在外星发现灵力存在的迹象。
观测能力限制，则把范围缩小在粒子对撞机上。
对撞机投入使用距今不过三十年，而通过它来观测灵子，则是十来年前的事。三十年前启动一次对撞机，数据在对应学界花了十来年才完成解析、论证等工作，现在，这一进度缩短到了三年内，差异主要得益于计算机算力的进步，以及更多粒子对撞设备投入使用，为交叉验证提供了有效支持。
总之观测受限假说，比较倾向于数据解析方面的疏失，其缺陷较大，有团队专门从历史数据里寻找证据来证明或推翻该假说。
而所谓的投影学说相比前两个，连三号选手都算不上，因为它拿不出数学和物理学上的证据来支撑自身，属于不值一驳之流，之前交流会上遇到的创始人崔总，本身不是学术界的，也导致其缺乏推动力。
所以学术是个门槛很高的东西，哪怕是个只发展了十几年的门类，几句话之间都能包含很多外行根本搞不明白的内容。
伍江的问题直指核心：对面的教授愿意相信哪种假说。
这位教授还是有些爱惜羽毛的，并没有直接说支持哪方，而是继续提问：“堵住洞口和覆盖灵子场有什么区别吗？”
“灵力的消耗量有差异吧。”
一下又跳转到新的学术观点上，简单的讲，就是伍江经常提到的对波理论。
对波理论框架下，实力强或者属性带克制的一方，能通过展开技能或能力的“场”，来压制对方的场，让一部分灵子现象失效，同样达到救人的目的，其本质还在能力的相互抵消环节上转悠。
这种观点也代表了现代灵子学研究的主体人群现状，等级三的小菜鸡们，要理解“概念”与“变化”带来的质变，还是有点门槛的。
而伍江的回应，干脆把话题拉进了死胡同，因为现有的设备与手段，都无法对灵力的量进行准确描述。
它不是甲、乙两个人都拿驱物去举重物，计算坚持时间那么简单。不同的能力与技能对物理层的影响完全不同，甚至有的根本不影响物质面，它们之间就无法进行量化对比。
当然在这个现场，可以让伍江停止从【界】中获得真气，计算抽干灵力所产生的热力或动能，再恢复完整状态去攻击梦魇区，计算总次数，来估算消耗。
问题两人间无亲无故，伍江又有什么理由配合对方耍猴戏？难道他认可了自己，学界就尊《投影概论》为圣书了吗？
何况即使做了测试，对面三个人都不一定能有一个人愿意去看一眼《投影概论》，所谓辩经，纯粹是没事找事做。
双方继续聊几句就聊不下去了，对方告辞离开，伍江乐得自在。
妮娅凑到他身边粘着：“他们好像不太相信你说的呢。”
“学术又不是打架，实力再强，拿不出有力证据也没有说服力。”
他倒是看得开，真理到底在哪边，历史会很自然的给出答案，他要做的只有尽量利用好这个现在还算完善的研究体系，来掌握和发现更多灵子层知识。期间有人信他的理论，可以带一带，不信的，他也没功夫一个个去辩论。
当然历史能写下去的必然前提，是人类能保存足够多的东西。
接下来几天，伍江去另外两处跨境梦魇区逛逛，操作手法大同小异，将两个梦魇区击溃了一部分。
通过【法术湮灭】带来的击溃效果，对梦魇区的投影没什么伤害，理论上梦魇区随时都能恢复其影响范围。
伍江留在哨站附近观察，三个梦魇区的萎缩期能维持数小时到上百小时不等，没什么分布规律。
不过有一个情况值得记录，那就是在同一片区域里反复被击退后，会影响到梦魇区恢复后的鸟瞰形状，似乎可以通过这种打击，把它们往伽卫罗尼国一方推。
该情况为解决梦魇区威胁带来一个新的解决方案，不需要修真2.0的人员深入投影，直接在现世里进行打击，大大增强了安全度。
只是【法术湮灭】的开发还很初级，十分依赖伍江本人的精神力和对灵子世界的理解，再迭代几个版本，才能变成有一定机会能被他人学会的技能。
这样的目标，对伍江而言，只要愿意花时间和心思肯定能完成，假设这一步达成后，后面的威胁又是什么呢？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伍江在灵子力量方面走得太靠前了，以至于他能看到的通路，在现在的决策层眼中可能都是死路。
领先数年是天才，领先一个时代就是疯子。
要把梦魇区威胁往后推导，会遇到和投影学说在学术界一样的阻力，既哪怕有少数人能因为他的力量、人品相信他，也很难实现具有一定全局性的共同认知，自然也谈不上提前多少多少年进行部署。
所以干脆别操心了，先把眼前的可能性实现了再谈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