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黯淡,四围的暗色笼罩过来,崔黛坐
再说新婚燕尔,白日厮闹合情合理,她家郎君是君子不错,可君子也要娶妻生子,也是正常人,少夫人容貌鲜美,夫妻二人偶然放纵一回又怎么了
反而是这位崔三姑娘,脸皮真厚,来了赖着不走,莫不是还存着郎君从床榻下来接待她的打算
崔黛咬咬牙,她就不信了,今日等不着有闲暇的两人“我饿了,要吃东西。”
号钟和绕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绕梁吩咐下人将后厨备好的新鲜饭食呈上来,好酒好菜地招待不知羞的三姑娘。
丫鬟们腹诽崔黛不知羞,巧的是崔黛也
西京最好的郎君入了那瞎子的帐,也不知阿娘会为她择怎样的夫家再好的夫家,又怎能比得上相府
她舌尖
崔缇这会照样不好过,好似惊弓之鸟傻傻地愣
她说裴宣手笨,别看外表斯斯文文长着一张聪明脸,舞文弄墨她
她还说裴宣此人生
纷乱交杂的思绪占据崔缇的心,她吓得动也不敢动,脑子里一会绕着窦清月说过的悄悄话,一会回荡裴宣所言的“情难自已,罪孽深重”,
她想窦清月八成是不够了解这人的。哪来的手笨呢要她来说,应是手巧。头回剥虾就能快过白棠,此次,此次又
喉咙抑制不住哼出声,崔缇羞得整个人要化作一滩水,她怎么能、怎么能
裴宣色胆包天,极卖弄地表达她对娘子的喜欢、热切,往日清澈的眸子染上世俗的欲念,眉低着,轻轻柔柔地
“行、行光”她受惊地“啊”了一声,眼尾渗出点点残泪,闭了眼,咬唇不教那些羞人的碎音溜出来。
身体仿佛变得不再是自己的,陌生的反应叩问着她的心,崔缇不反感这感觉,只是看不见身后的人,她害怕。
“娘子”裴宣亲昵地喊她。
饶是春风也能催开一朵朵待放的花苞。
庭院,夜色悄然而至,一盏盏灯笼照亮雅致的沉香院,崔黛坐
白棠小心撩起眼皮,看她用筷子夹了一只圆滚滚的糖醋丸子,一口咬下去丸子去了小半,她严重怀疑三姑娘是将这丸子当做她家姑娘的脑袋来咬。
这念头活泛开,再去看崔黛用饭,她有种目睹血淋淋杀人现场的惊悚诡异感。
这顿饭崔黛越吃越气,闷气堵到嗓子眼入口的米饭咽不下去,她压着烦躁咀嚼入肚,喝了几口甜汤,甜汤再甜都救不了她此刻想
“还有没有活人了”
瓷碗碰
她
肺都要气炸了。
盛甜汤的海碗被她端起来,眼睛不眨地砸
崔缇一半的神魂都被身后的人摸走,仅有的一半还
她不想
哪里都好,至少不要
察觉到她微微的抗拒,裴宣放肆的心神回来,两人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动,她埋
“没、没有”
崔缇很怕她又要缩回正人君子的壳里,慌乱间按住她的手,笨嘴笨舌“我我的心有
刹那,裴宣自责愧疚的心开出一朵花来,心坎装着艳阳天,风也温柔,日光也温柔,花儿迎风招展,她的眸子清清亮亮浸满喜色“娘子,你真好。”
她不明白怎样才符合她说的“好”,崔缇害羞地低了头,乍然瞧见这人搭
胸前的衣料早已被揉皱,鼻尖也生了浅淡香汗,她用手指戳戳夫君白皙的手背,裴宣叹息又满足地松开,为她整理凌乱的衣衫。
“以后不要再冤枉我了。”
得她提醒,崔缇脸颊浮现两朵红云,顾自不服她哪里有冤枉人前世的裴宣想方设法回避圆房一事,她这是怕重蹈覆辙,怕动心一场,不过徒劳。
崔黛
她就该冲过来,手拍
想明白她就去做,气势汹汹地站起身,一旁的嬷嬷眼皮一跳,防止她冲动之下坏了事,拦
等一等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让沉香院如今是崔缇的地界
不请自来,赶上人家亲热就寝,再闹起来,不好说更不好听。
再者当妹妹的公然擅闯姐姐姐夫的寝卧之地,西宁伯府的脸还要不要了传出去哪个会向着崔黛都只会说西宁伯夫妇教女无方。
议亲的节骨眼,嬷嬷不能让三姑娘莽撞胡来。
“你让开”
“不能让”
“好啊,你也敢不拿本小姐当主子了”崔黛抽出系
号钟、绕梁开了眼界,白棠见怪不怪地扯了扯嘴角逞威风逞到裴郎君这儿,呵,傻子。
谩骂声、求饶声、劝阻声,声声入耳,人未至,裴宣的不满已经散
“闹什么”
崔黛扬鞭的手一顿,闻声抬眸“姐夫”
她不认崔缇是长姐,却肯认裴宣这个前途似锦的姐夫。
裴宣扶着新婚娘子不紧不慢走到人前,此时崔黛已好打人的软鞭,恭恭敬敬朝姐姐姐夫行礼,地上散落的碎瓷片被下人打理干净,残存的甜汤留
她好歹还有些聪明,见裴宣微拧着眉,忙殷勤道“阿姐,我还有礼物送给你。”
一家子一起用膳,偏她躲
崔缇一颗心还
崔黛拍拍手“带上来。”
严格来说,今日一行是她遵从父命代为送礼。
西宁伯不知给哪得知崔缇喜欢养长耳兔,花了一番心思寻来一窝白白软软、活蹦乱跳的小动物,严令崔黛送礼时务必要当着裴郎君的面。
崔缇目不能视,只好问裴宣“是何物”
美的笼子关着少说七八只兔崽崽,裴宣见之心喜,崔府下人面带讨好地将其中一只送过来“姑爷,您瞧。”
西宁伯为男子,不好出面送礼,是以转交给幼女借以讨好女儿,兜兜转转存得还是讨好女婿的心。
人各有所好,得了这兔,确认拿到手的是只乖巧不咬人的兔崽,裴修撰喜气洋洋地捧给崔缇“娘子,你摊开手。”
灵眼是为裴宣而生,借着裴宣,崔缇看到一只耳朵长长、眼睛红红的小兔崽崽。
一只手可以握住,毛茸茸,软乎乎。
“夫君,你来抱着。”
裴宣笑着接过来,重新到她手掌心,崔缇又能见着白白胖胖的小肥兔“多谢三妹妹。”
崔黛不喜欢动物,没法理解毛茸茸控的喜好,只见崔缇接过兔子又送到裴宣手中,以为她是嘴上道谢,私心并不悦纳这礼物。
再想她为了送一窝兔崽子枯耗光阴受了一肚子委屈,气不打一处来。
“阿姐客气了。”
她又说了几句亲亲热热的场面话,裴宣听了没甚感受,见过她真面目的白棠接连翻了三道白眼。
且不说崔黛出了这道门直接去找亲娘告崔缇一状,她才走没一会,号钟捅捅白棠的胳膊“好啦,你不累么”
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她们都是伺候崔缇的亲信,论感情,自然是白棠与崔缇关系亲厚,论身份,号钟、绕梁是裴夫人送过来的人,远非白棠没正经过书的小丫头能比。
三人共同接待一回崔三姑娘,号钟、绕梁体贴白棠这些年跟着少夫人的不易,若有若无的隔阂自然而然消去。
忠诚,是裴家挑选下人的第一要素。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白棠某些时候虽粗俗难登大雅之堂,待崔缇的心却是令人敬佩。
十几年如一日的忠义守护,怪乎郎君都偏待这小丫头几分。
白棠努努嘴“你们是不知道,我和少夫人以前
“棠棠。”
崔缇歪过头来,轻柔慢语。
没她允许,白棠不敢再多嘴,恍若修那闭口禅的小尼姑。
裴宣唇畔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西宁伯好天真,十几年的冷待指望一窝兔子抵消,怎么想的
她不欲令此事勾起崔缇过往的失望伤心,抱着兔崽崽转移娘子的注意。
这法子果然奏效。
崔缇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看她手掌分明握着那兔的身,纤长的指拨过兔耳,倏然脸红,夺过兔子自个偷着喜欢。
“棠棠,扶我回屋。”
白棠颠颠地小跑过来,瞥了郎君一眼,隐晦瞅瞅崔缇洁白的玉颈,猜不透两人气氛怎就不打招呼地变得微妙起来。
她回了屋,号钟、绕梁也不能闲着,抬腿跟上,皆侍候
偌大的沉香院,裴宣倒成了被抛弃的那个,她无辜地摊开手,上上下下翻看手心、手背也没品出哪里不对。
娘子羞什么
为何抢走兔儿不理她
她重复之前抚弄兔身、拨弄兔耳的动作,眨眨眼,心窍顿开,白嫩的脸冷不防烧起来。
她
裴宣忍着下腹的热,慢慢调整急促的呼吸,仰起脸来,看着升上天空的星子。
她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