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文晚上回到于家吃饭的时候,天刚擦黑。
下午他又去帮公社里人手不足的人家剥花生了。手指的泡却没变重,比之前居然轻了点,也没那么疼了。
他本来以为是磨出茧子的缘故。仔细看看,非但没有茧子,反而比前两天皮肤还好了些,真是奇怪。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他趁着手不怎么疼,奋力帮那户人家剥了好几个小时。到了饭点才回到于家。
一路上都
于家有十间屋,腾出来了一间独立的屋子给兄弟俩住。
岳清文刚进他家院子,就听到有人柔声轻问“清文,你哥呢”
听着这细声细气的声音,他便知道说话的人是谁,边垂眸思索着说话的事情,边顺口答“他去公社做活儿,我没过去。不知道他
于婉芬听后,十分失望地“哦”了声。
于婉芬是于建国的长女,今年十八岁,长得亭亭玉立,麻花辫黑亮黑亮的,是公社里有名的漂亮姑娘。
听着她
岳清文虽然年纪小,可是个头高。才十岁多,就一米七几了。照这样下去,他成年后能长到一米九。
于婉芬比他略矮一些,所以他看过去的时候,需要略微垂一下眼眸。
少年敛目垂眸的样子十分好看。
皮肤白皙,眉目像是画出来的一样漂亮,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眸中所有思绪,看上去有种温和的忧郁。
说实话,论长相来说,岳清文实
不过于婉芬还是更喜欢岳清武。
原因很简单。
于婉芬笑道“我妈已经做好了饭,左等右等不你俩人影。我想着出去找找呢,可巧你回来了,就问你一声。”
“外头怪冷的,你
于婉芬忙叫住他“哎,你别急。还是我去吧。你对这儿又不熟悉,路还是我更熟。”说着就欢欢喜喜跑了出去。
岳清文觉得自己来了那么长时间,都半个多月了,也挺久的,认路认得差不多。
但看她很坚持,他便没再说要去找自家哥哥。
岳清文走到和哥哥居住的卧室,坐
不经意间,他的视线溜过了带来的那几本书上。
岳清文目光顿了顿,忽然一笑,有了主意。
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看。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就
很显然是于婉芬的声音。
之后,有一道硬朗的声音淡淡回答“嗯。”
分明是他哥哥岳清武。
岳清文跑出屋子“哥你回来了”
岳清武今年十六岁了,比岳清文略高一点,有一米七八左右的样子。他身材壮硕,皮肤微黑,剑眉星目,和斯文隽秀的弟弟长得不太一样。
事实上,弟弟岳清文的相貌更像已故的妈妈。而他,更像爸爸。
“你今天回来的比我早啊。”岳清武看到弟弟后眼睛一亮,大跨着步子走过来;“怎么样饿了吗”
岳清文歉然地看看旁边的于婉芬,又朝哥哥说“于同志一家都还没吃,我怎么能先吃呢。”
岳清武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于婉芬说“抱歉抱歉,
“没事。”于婉芬十分理解地笑着“我明白的。”
她虽然不太了解岳家的具体情况,却也知道,自从亲妈去世后,哥俩相依为命三四年,哥哥岳清武已经照顾弟弟成了习惯。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
兄弟俩齐心协力,怎么着都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于建国的媳妇儿赵玉听到了院子里孩子们的动静,掀开门帘儿大声喊“婉芬过来帮忙端饭”
赵玉是公社的妇女主任,做事十分麻利,就连嗓门儿都比一般妇女要大许多。
于婉芬应着声“来了来了。”又不忘小声交代岳清文“堂屋的五斗橱里有一碗蛋羹,你拿给你哥吃。”
说罢,她飞快地睃了俊朗的岳建武一眼,红着脸低着眼跑进厨房。
岳清文望向哥哥“我给你去”
“不用了。”岳清武淡淡地说“那碗蛋羹给小军吃吧。别忘了告诉于婉芬一声,那蛋羹给她弟弟了,我没吃。”
小军指的是于婉芬的弟弟于华军。
比岳清文大两岁,今年十二,平时话很少,是个很腼腆的男孩。
岳清武这样做,直接和于婉芬撇得清清楚楚一干二净。
岳清文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搞这么一出。
他想着,哥哥可能是不愿意轻易受人恩惠吧。
不过,赵伯母给哥哥的东西,哥哥就吃。
婉芬姐给的,哥哥就不吃。
真是奇了怪了。
吃饭的时候,于婉芬的脸色不太好看。
赵玉没注意到,还不住表扬女儿“你从哪儿弄来的鸡蛋做的蛋羹味道真不错。小军刚才和我说来着,姐姐疼他,想办法弄了鸡蛋给他蒸蛋羹。”
于婉芬勉强笑笑“我从金桂家拿的。我前段时间绣了两个手绢,挺好看,给金桂。金桂她妈说什么也不让我白送了东西过去,塞了俩鸡蛋给我。”
“哟不错不错。”赵玉不住表扬女儿“是用自己手艺换来的就很好,可不能白要别人东西。”
于婉芬瞥了岳清武一眼,脸色苍白地低下头不吭声了。
饭后。
岳清武岳清文兄弟俩回了卧房。
岳清文拿了本书准备学习。
这次来金井公社前,他借了很多中学的课本带过来。为的就是自学增长知识。
岳清武喊了他一声“你买自行车做什么使的”
他知道弟弟买了自行车,不过随口问问。
自行车票和各种票、钱,临来的时候,爸都派人送到了他们手里。
东西是不缺的。
只是买来做什么,他作为哥哥总得例行地问一问。
“我平时没事了,想
他这样讲着,斟酌着要不要把小丫头的事儿顺便告诉哥哥。
之前不讲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能照顾得了她,教她应该没问题。
现
毕竟他不够专业,懂得的事情也不如哥哥多。
倘若有哥哥顺手帮个忙的话,小丫头说话的进度说不定能快一些。
岳清文正考虑着怎么开这个口。
谁知此时一旁的哥哥缓缓说了话。
岳清武“你最近有没有接到芬姨的电话”
芬姨就是他们的二妈。
也就是爸爸的继室梁大芬。
他们不想叫她妈妈,总觉得她玷污了妈妈这个词,便都叫她芬姨。
只是平时别人问起来她和他们的关系时,兄弟俩会说一声这是我们二妈。
这样一来,询问的人也就大致明白了之间的关系,识趣的基本上便不会再多话了。
岳清文一听哥哥这话,就明白了分“她给你打电话了说什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要紧的。”岳清武闷闷地说了一句。
又想着也不好瞒着弟弟,毕竟兄弟俩一条心,万一不告诉弟弟的话,以后他从旁人那儿听到了,八成又得心里不好受,便道“就是问我婚事的事儿。”
岳清武现
可他不想那么早结婚。
他想学习更多的东西、做更多的事情,完成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能够立业的目标后,再考虑结婚的事儿。
现
偏偏那个女人作出一副关心他的样子来,非要给他说亲。
他还不知道那个人么
表面上客客气气好像是个好后妈,实际上,介绍给他的是她本家侄女儿,和她一条心的一个女的。
他可不稀罕她们家的人。
偏偏那个女的又搬出来他爸。说,过段时间他找他爸亲自谈这个事儿。
岳清武十分厌烦挂断了电话。
最怕的就是爸爸也帮着那个女人说话,让他娶她的侄女。
亲上加亲
还不是看着他家钱多票多,想再来个人捞一笔
可惜他心里明白那个女人的心思,却没法让他爸也明白。
梁大芬一开始
以至于后来她和爸爸领了证后,他们再说她不好,偶尔归家的爸爸也只当是孩子们到了一定年龄
毕竟夫妻俩枕头风一吹,可比儿子大声吵嚷的那些话要管用得多。
不过有一点爸爸很坚持。
那就是,绝对不短了他们的吃喝用度。
有什么钱啊票啊,留三分之一给那个女人,剩下的三分之二都交给他,由他来看着给弟弟买点什么、补充点什么。
可见哥儿俩的吵嚷还是有点用处的。
最起码爸爸会留一个后手来照顾他们。
每每想到这点,岳清武就忍不住感叹。
说不定爸爸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只不过念及夫妻情分,又想着梁大芬到底是照顾了一家人几年,所以明面上不和她闹翻
希望如此吧。
如果这样的话,那个女人给他介绍对象的事儿就成不了。
岳清武心思沉沉地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岳清文不由问他“你才十六啊,她着急什么还非得给你说亲”
岳清武把梁大芬想介绍侄女给他的事儿告诉了弟弟。
岳清文一愣“哟,她该不是盯上了咱家的东西和钱吧”
岳清武听后不由笑了。
看吧。
连弟弟都能看出来那个女人的心思。
说不定爸爸也能看出来
抱着这一线希望,岳清武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谁知道呢。反正不会让她得逞就是了。”
这时候岳清文朝着窗外扫了眼,正好看到过黑黢黢的影子从窗户前头闪过,咦了一声“刚才好像是芬姐从咱们屋子前头过去了。”
哥儿俩谈及家里情况的时候,一向很注意,声音压得很低。
所以即便是站
岳清武知道,于婉芬很可能是想来找他说话,故意
这样他们开门查看的时候,她就能借机叫他出去了。
岳清武大概知道于婉芬的心思。
可他没打算给回应。
于家一家都很照顾他们兄弟俩,他十分感激。
但是这种感激他不会带到个人婚姻上面去。
一来他现
这不符合他这个时代大好青年的价值观。
二来他是真的怕了名字里有“芬”字的女人,一听到这个“芬”字就高度紧张,根本亲近不起来。
梁大芬为了治住他们兄弟俩,无所不用其极。
岳清武努力护住年幼的弟弟,奋力和那个女人抗争着,量让弟弟活得更自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和梁大芬相处不融洽天天做斗争的缘故。现
相比较起来,其实小文和于婉芬还更熟一点。
他压根和于婉芬连话都没多说几句。
岳清武叮嘱弟弟“芬姨那边,如果给你打电话,你别管,让她找我。”
“好的,哥你放心,我明白的。”岳清文作保证。
本来他刚才想把小丫头的事儿告诉哥哥,顺便让哥哥帮忙,也是为了加快小丫头开口说话的速度。
但是,现
还是别告诉哥哥了。
现
既然帮助小丫头是他自己的主意,就还是他自己揽下来好了。
慢点就慢点吧。
反正他时间足够多,陪着小孩儿一点点地去进步就行。
主意已定。
第二天,岳清文瞅准了空闲,骑上车子到蘑菇林里去找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