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天起帝而立登基已过五载,大渊朝将将复苏元气,内中仍百端待举。
去岁迎来丰年,众藩王不期而同上疏奏请,临近万寿节,祈望陛下能好好过次寿。
言外之意,朝廷需耗费巨资张罗此事。
更深一层的意思,盘踞封地的王爷们想要进京。
是贼心不死的翼王赵烨,想借此机拉拢更多势力?
还是别有用心的亲王郡王们,有了东山复起的念头?
五年前的夺嫡之争,表面上没什么惨烈杀戮,背地里却使尽了阴谋诡计。
天起帝赵焰逐鹿胜出后,烙下一个病根,患上深深的疑心病。
元执并未办错差事、走错流程,坏就坏在今上见到那几份最具分量的折子后,龙颜大怒。
幸亏左珩得到宫中风声,连夜透露给首辅大臣,以致内阁一大早便拿出了折中方案。
以加强边军建设为由,节流开支,万寿节一切从简,不受番邦贺朝。
但为抚众王一片衷心,准他们只携家眷不带亲兵回京。
这一系列事态元执还未邃晓,只知道自己惹恼了皇上。
他哪还有心情嘲弄左珩等人,夹紧尾巴灰溜溜逃了。
宋绩扯着脖子訾笑大喊“元公公,轿子在这边,那个方向不是去丰天河的呀!”
元执老闹成怒地走远,左珩方转首问向二人“你们俩去哪儿玩儿了?”
“宋大档头带我去听戏。”许宛半真半假地蒙混左珩。
宋绩已把“你说谎”摆在脸上,“明明是你拉我去听戏,我一点不喜欢,听得啥都不记得。”
“明儿我买两本折子戏戏词,送你一本,要你好好学学男子该怎么向女子讲话。”
“哼,你下月月例早扣没了,还惦记买戏本呢。”
让宋绩和许宛这样一打哈哈,左珩再没兴趣细问下去。
宋绩笑嘻嘻地套左珩的话“厂公,万寿节咱们校事厂有什么任务?”
“你说呢?”左珩牵起许宛往家走,不愿再理会这个傻小子。
宋绩追着左珩继续讨问“厂公,你给我安排点啥?我哪个差使都行。”
左珩顿下脚步,眯起狐狸眼笑了笑,“你寸步不离地护着万岁。”
宋绩闻宠若惊,如此重要的位置,厂公居然留给他!
倘或真遇意外,他势必要拿下“救驾”的功劳。
许宛笑得花枝乱颤,“大人,宋大档头都傻啦,还停在后边憨笑呢。”
“你和他倒是越来越好。”
但愿许宛和宋家真有关联,不枉费他这么“无私”地让二人相处。
“一边大度一边吃醋,你们做太监的都这么神经吗?”
左珩猜到许宛是被元执那副德性给惊到了,“阉人么,心理难免扭曲些。”
“你说你自己还是元公公?”许宛走了一路,又热出一身的汗。
“我们有什么区别?”
“你……比他们香。”许宛提起襦裙飞快跑回宅里。
左珩垂眸讪笑,香料只是掩饰太监身份的又一迷惑手段罢了。
许宛约见袁媳妇儿,大胆启用了青杏。
总让彤珠到处活动,恐再打草惊蛇。
许宛把地点定在宅外,袁媳妇儿忐忐忑忑前来赴会。
许宛并没多言,而是带她径直去往康王府。
那日在德明戏楼,赵烁交给她半枚玉佩,待她来府时,便可自如些。
许宛偷偷摸摸藏在身上,总怕让左珩发现。
不过他近来在安排万寿节护驾的事,没工夫搭理她。
康王府规制更高,七进院落能把人给绕晕。
宋绩倒是走得轻车熟路,一瞧就没少爬康王府墙头。
他便是赵烁口里,无孔不入的讨厌番子。
袁媳妇儿看到两个离别多时的骨肉时,他们已胖了一圈。
母子团圆的时刻,外人皆退到一旁。
“殿下家里伙食真好,小孩养得白白胖胖。”许宛由衷地感谢。
赵烁引着许宛在府中庭院里闲逛,“你若肯来,我也可以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宋绩跟在后头使劲儿咳嗽,赵烁侧身唤长随过来,带宋绩下去吃喝。
宋绩死活不去,赵烁踢了他一脚,“你和左珩一样烦人。”
“殿下这样评价宋大档头,他指不定要多开心呢。”
“我说真的,待了结这件事,你就来我府上吧。”
赵烁再次郑重相邀,他至少能给许宛一处安稳栖息之所。
“我们不是说好,你帮我这个忙,咱们俩之间就算两清?”
许宛虽没瞧见阖府女眷,但这么多房屋里,谁知赵烁养了多少妻妾红颜。
“好好好,两清就两清,但我和你之间还算朋友吧?”
“瞎说,殿下贵为王爷,哪能与我这里妇称朋道友。”
赵烁不懂许宛为何老把他推那么远,他哪方面不比左珩强?
她一定有难言之隐,不能逼得太紧,他可是正人君子。
袁媳妇儿与孩子们倾诉完思念之苦,整理好仪容找到许宛。
“俩孩子能不能……”
“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他们仍住在康王殿下这里。”
许宛得解决她的后顾之忧,不能让她再失去一次孩子。
袁媳妇儿当即表态“我一直在等着这一日,我以为会是穆姑娘、柳姑娘,万没想到会是你许姑娘。”
借赵烁地界,许宛同袁媳妇儿促膝长谈好久。
事情远比许宛掌握得还要残忍,袁账房的“急疾”,亦是郑薇所害。
袁账房不肯替郑薇做假账,郑薇软硬兼施无果,为防事情败露痛下杀手。
又因一时没寻来可靠人手,恰袁媳妇儿上门求活计糊口,方想出扣押孩子这么个狠毒计策。
“没想到她会这样诓骗我,说是寄宿到外面学堂,竟把我儿藏在戏班子里!”
“我起先不知相公死因,是见识过她的贪婪和无耻后,才开始怀疑,暗中调查。”
袁媳妇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在郑薇手下的每一天,都令她万般痛苦。
但为了孩子们,她又必须忍耐下去。
“她杀害袁账房的证据,你搜集全没有?”
“我相公尸首被她一把火烧了,唯那验尸仵作心存怜悯,在告老还乡前将真相讲与我。”
仵作年迈已经过世,当时参与此事的家丁,不是被打发走就是离奇失踪。
袁媳妇儿对这件事已不抱希望,所以她费尽心血,完善出两套细致无比的账本。
一本是呈给郑薇骗外人所用,另一本则是左宅这几年的真实账目。
冯玄、鲍嬷嬷、袁媳妇儿,与钱相关的所有人,如今已全投诚到许宛这边。
与命相关的那个人,还会跑吗?
许宛攥住袁媳妇儿的手,“或许能从朱伍那里,得到你相公死亡的些许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