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被落叶堆满铺出一道金黄色的山路,蜿蜒着消失
走到高处呼吸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凉,枝桠上挂着的树叶保留着植物淡而悠长的清香,掩埋
半山处的某棵银杏树年头已久,时延走近它将指尖落
“刚上初中的时候,外公用粉笔画的。那时候每个月都会来,外公就
对于过去,时延一贯缄口不言,现
这座无名小山他以前常来,往前数好多年都没多少人烟,外公会带着他走走停停的爬到山顶,
外公教他书法,教他力透纸背不必用蛮力,刚柔并济出潇洒风骨,棋盘间包罗万象,每一步棋都是人生交错。
落子无悔,就如同过去的光阴一去不复返,走过的路永不能再回头。
曾落下的每一颗棋子,都成就了一盘或或遗憾的棋局。
过年辞旧迎新,外公会把崭新的现金整整齐齐放进红包里,红色的信封装着外公给予家人最美好的祝福。外公一天天老去,红包也跟着变旧褪色,信封上不可避免的细小折痕,就像盘踞
后来各个地方都实行扫码支付,连手机也用不利索的外公跟不上时代,不是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商店都有足够的零钱,外公便只好握着找不开零钱的现金沉默离开。
武馆是外公的父辈一手创办留下来的,是外公的心血。这些年武馆走到门可罗雀这一步,他看
他年纪大了,已经不能再做什么。
一年又一年,外公年事已高,身体也逐渐衰败。家里的积蓄原本也没有多少,于静怀执意不愿放弃,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花了七七八八,也不过多延续了半年。
外公走之前的一个月,是住
那天他翘课提前回家,
武馆是外公的心血,时延想一直延续下去,不管能不能经营下去。但时延妈妈希望武馆留存下去,却不希望因此耽误或影响时延的人生。
于静怀本身是很确信自己想要继承武馆的,这是她
而她希望时延也一样,首先是自己真的想继承武馆,而不是因为家人的期待而被迫做出决定,成为枷锁。
她想要时延
所以于静怀认真的说,如果时延成绩好,想要去过不同的人生,武馆就由她开到年纪大了不能再开的时候,就关掉,让时延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时延本身不喜欢学习,成绩也考不上很好的大学,或许武馆也能成为他的退路。
最重要的是,如果武馆成为某种让时延背负的枷锁,无论是外公还是于静怀,都会感到歉疚。
初中尚未毕业的时延,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成熟。
他听到这一段对话,接下来想了好久。他很清楚武馆现
如果再过几年他念完大学,了别的专业,武馆愈
毕竟他除了武馆以外,还有别的选择。
时延知道外公对武馆有很深的感情和执念,这大概是除了家人外,外公最放不下的事。
于是时延从这一天起,开始交白卷。
斩断所有“其他的选择”,只剩下继承武馆这一条退路。
这样于静怀就不会有心理负担,时延就可以直截了当的说自己不喜欢学习,武馆就是自己最后的退路。
没过多久,外公走了。
时延父亲离开的时候还早,早到时延尚且难以理解什么是生离死别,甚至没有留下多少关于他的记忆。
正因为不记得,所以才能相对轻易放下。
记忆是最美好也最残忍的东西,不想记得的东西总被逼迫着历历
跟外公的回忆充斥着时延的整个人生轨迹,即使知道外公说人生就像落子无悔的棋局,永远回不到最初,却很难痛快的就此向前。
只是失去的东西,从此便鞭长莫及。
从那以后,时延很久都难睡得安稳,直到江喻出现
每个人的性格,随着年龄增长与接触的人和环境不同,都会
江喻教会了时延很多课本上没有的东西,让他跳脱出这座山,看到更多曾经看不到的东西。
火山口不止可能有岩浆,还可能有终年不化的积雪。
想要让于静怀毫无负担的相信并接受,并不止有放弃学习这一条路可走。
仅仅不过一年的时间,武馆就已经
时延跟江喻
草叶尖上滴落下来的露珠,对新生的蜻蜓来说,是一场大雨。
还好,依然有机会飞向天空。
夕阳落下以前,时延拍拍落叶站起身,简单道“我们回家。”
或许现
谢谢你。
让我成为现
当天晚上,时延没有再学习,跟江喻一起看了一部电影,就早早睡了。
他已经基本不会再失眠。
中途醒来时,时延睁开眼睛,看到江喻正像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无声坐
他安静看了一会儿,
联考就
进入高三的第一场大考,所有考生都严阵以待,走廊上也很少看到嬉笑打闹的人,大多都
时延本该紧张的,整场考试却心如止水,平静的做完了每一科试卷。
暑假过后,林恒和许西安
同样没有参与的还有洛彦祁,他不认为自己需要跟排
联考成绩公布的速度比想象的更快。
卷时是将姓名挡
除了语文扣了分以外,科科满分。
而拿不了满分的语文成绩,同样也是最高分。
去除卷子难度不同的差别,单纯看分数的话,这是深北市高三历届大考中,有史以来最高的成绩。
而这位考生的名字,惊掉了各校老师的下巴。
首先
事实证明却不是。
本次联考的前三名,均来自总均分排名垫底的育风高中。
而上次联考的第一名,这次只排到第三。
年级第一,联考总排名第一,育风高中
时延。
想要略过公示直接进入教学楼的洛彦祁,听到周围压抑不住震惊的激烈讨论声,猛地回头,大步走向公告栏。
他的名字赫然排
他盯着这个名次面无表情的看了足足有好几分钟,
万众瞩目中,时延作为令整个育风沸腾热血的英雄,破天荒迟到了。
“时延,怎么现
想见证时延看公告栏这一瞬间的人有很多,甚至有二楼三楼的人站
他
江喻
他短暂的沉默了不到半秒,转头看着时延像往常那样,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做得好。”
时延一动不动的看着江喻的方向,灵魂体
江喻像是毫无所觉,很臭屁的道“有我的一半功劳,你有一个像我这么好的老师,才能进步的这么快”
时延不介意周围的同学会不会觉得奇怪,认真地“嗯”了一声。
江喻的灵魂体越来越透明,彻底消失之前,他笑着注视着时延,潇洒的说完最后一句。
“等我回来之前,不能掉回去啊。”
时延再次“嗯”了一声,而此时江喻留下的最后一点光点,也消失
自动过滤的嘈杂声响,仿佛潮水般
他们都没有说再见。
只是时延很清楚,这是最后一次了。
江喻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