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内。
左道与艾尔莎对面,坐着一对看似父女的人物。
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中年臃肿,面目平常。
少女十三四岁的模样,清秀却有些病态,身体状况有些不好。
「鄙人麦庆春,这是我小女,月霞。」车队雇主做个介绍。
见状,左道抱拳,神色看似真诚又感激的说:
「我姓陈,单字一个暮,这是我的堂妹,陈樱。」
听着介绍,麦庆春打量着外域血统的艾尔莎,他克制住自己的打探心绪。
麦庆春看了眼窗外,车队此刻已经重新上路,他回头笑着闲聊:
「陈小兄弟看着很是年轻,怎么会跑出境外呢?
「这外面的地方可不比域内,乱的很呐。」
此前,左道他们的汽车出现了点「故障」,有趣的是这辆车队,是唯一停下来提供帮助的,博卡武装安保公司的人在亮明身份后,便过来检查维修,确认了即便有零部件也无法修复。
接着这个车队的雇主,既是麦庆春,便邀请左道与艾尔莎可以暂时搭乘他们的车队,去往三十公里外的聚集地购买代步工具,再自行上路,左道方面则同意下来,最后他们便被邀请上房车之中。
「我的身体不大好,大伯在巴哈姆特那边做点小生意,他跟我说,在外域有解决我身体的方法,正好让我带小樱过来,毕竟有好多年没见面了。」左道如是说。
陈暮陈樱,是左道与艾尔莎在境外的一层小身份。
巴哈姆特那边的接头人姓陈,因此便敲定了这么个身份。
而这层身份也非无据可考。
陈暮的身份,是那位陈姓接头人,其弟弟的儿子,年龄与左道相彷。
陈樱这身份,的确是那位接头的女儿,拥有一半的华域血统和外域血统,年龄比现在的艾尔莎要大上两岁,还没满月,便被安排到华域。
在他们启用这条线后,相应的身份信息与相关的人员都已经做过处理安置。
外域的有心人士,想通过华域的人脉去查他们的档桉,也只会显示他们的相貌,若有人去实际调查,境内的工作组也在等人上钩。
麦庆春听着这番理由好像不太意外,毕竟这类事情并不少见。
华域有很多去外域讨生活的人,总归会摩擦出一些人之常情的事情,他们又不想让自己后代在这种地方长大,进而变成一个法外狂徒,所以都会想尽办法让后代进入各个域内,获得清白身份。
而左道的情况...
麦庆春看一眼面色苍白的样子,便大致有数,他温和的口气说:
「挺不容易的,就当买个教训,边境休息站那边的车行,价格要比境内的高一倍,车辆大多都做过改装,来路混乱不清。
「车子状况嘛...很多零部件都被做过手脚,换成一些伪劣产品获得更多的利润,总的来说,差不多开两三个聚集地时,就得趴窝。….
「他们大多都跟远方的聚集地有些联系,这样可以继续获得利润。」
麦庆春讲述着其中内幕,左道则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
只有左道自个清楚,车子是没问题的,但也是有问题的。
车辆在开走前,他的确让纸人做过检查,并无大碍。
谁曾想,人这一生总会有那么点意外事件。
日夜兼程三天,冷却液循环系统方面出毛病了,那些纸人显然要不得。
这时候的左道,早已察觉艾尔莎不加掩饰却欲言又止的好奇。
他便借此机会,跟艾尔莎深入交谈一下。
说千道万,还是与
对方进行思想交流,看合作人士的三观。
为了多一点交流时间,让突发事件落实下来,他选择给小汽车搞点破坏,让其坏的更彻底一点。
也让他们的行程多些事情,以观察对方的言语跟实际的行为是否存在偏差。
说白了,防火防盗防圣母。
为了达成目的,纵使多一些危险和麻烦,乃至开局就有内部矛盾,在左道看来都是值得的。
总比关键时候被圣母背刺,功亏一篑要好。
因此,当新的意外,既是车队的雇主麦庆春的到来,他才会选择搭乘上车,去三十公里外的聚集地。
此前没去前面几个聚集地原因则在于——
那几个聚集地的外域眼睛太多了,不方便。
聊天途中,大多时候是麦庆春在讲着见闻,左道适时捧几句,彼此交流不会越界去深谈什么,场面显得很是和气,颇有一种忘年交的热络之感。
艾尔莎则跟他的女儿,正在玩一款华域的传统棋盘游戏。
通过聊天,左道也大致知道了对方的状况。
这人有一定实力,这实力指的是资金方面,做着境内外的一些业务,这次出来,是自己的女儿身体出了点问题,要去第七城邦接受治疗。
许是如此,自己编出的身体理由,对方才会这么瞬间接受。
毕竟这种情况并不罕见,甚至很常见。
境外生存成本高与混乱,这是共识。
但因为处于灰色地带,会有许多黑科技或者需要资金的产业,选择在境外开展业务,达成他们各自的目的。
医疗就是其中的大头,许多在各域境内难以开展的医疗工作和行业,在境外的无属之地就会不受限制,唯一的问题,就是对客户的安全性了,不过这种事情,跟他们企业有半毛钱关系?
品鉴期限与售后保障的这种玩意,在这片土地是不存在的。
当然,这只是麦庆春的一家之词,他们出行的真相是否如此,只有鬼知道了。
三十公里的距离,在车队一路疾驰下很快便到达。
领航车从主干道一拐,行驶在一条修建粗糙的小道。….
行驶没多久,车队进入一个与其说是聚集地,不如更像难民营的地方。
入口处仅有破破烂烂的大牌子标识地点,几名懒散的持枪人士站岗。
他们见到车队没做阻拦,直接放行。
左道与麦庆春的交谈,随着快到达的缘故而停下来,各自欣赏着不算风景的风景。
倒是艾尔莎和那少女下棋下的不亦乐乎,也杀得难解难分。
看艾尔莎与少女那认真的神情,左道与麦庆春都是一笑。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外面的景物颇有曾经世界,在某地的落后状态。
店铺与居住的地方,在装修方面极简陋,甚至可以说没有装修。
以至于让人难以分辨哪家是店铺,哪家是居住的地方。
「左小兄弟,我们接下来要补给物资,你往北边走大概一公里的地方,我记得那里有车行,不过价格会挺高的。」麦庆春起身说道。
「谢谢麦哥。」左道同样起身抱拳:
「那我们自此分别。」
麦庆春笑着点头。
艾尔莎这边也停止了下棋,在少女遗憾神情中,她们相拥告别。
左道与艾尔莎先行下车。
一走下车,他们便闻见一些不太好的味道。
不要想多,仅是一种人类密集混居,与建
设不合理所造成的复杂之味。
左道观察四周,发现博卡武装已经先行把守住各个要点。
他们站位考究,保持着警戒姿态。
目光所朝之地,都是他们假想的危险来源。
这些人的确很专业。
左道不怎么了解这个世界的武装人员。
但曾经世界的他,于各国间游走,因此跟雇佣兵形态的组织打过不少交道,从目前评价来说,博卡武装的职业素养是很高的。
这些武装人员,有无掌握神秘能力是一回事。
但在神秘为主流世界下,世界的发展仍坚定地朝着科技侧推进,就已说明神秘并非万能。
如果轻视这些普通人,那死的会很难看,很憋屈。
左道牵起艾尔莎的手,朝着北边走去。
这个方向是领航车的位置。
左道与其擦肩而过时,此前拿着扩音器的武装人员,微不可查的说:
「外边不比境内,先去买点武器,如果你们行头没有的话。」
闻言,左道眸子转动,对方已经开始招呼其他队员保持警戒。
那突兀的话语,似乎未曾发生过。
左道步伐不停,消失在聚集地的街道中。
......
房车内。
麦庆春正打着电话,他讲完内容后便直接挂断。
旋即他又拨打了一通电话简单说了几句。
麦庆春起身从柜子中拿出一台笔记本。
他调出了两个监控,视角中的主要人物,正好是左道与艾尔莎。
麦庆春选择回放,他截取了几张最清晰的图像,传输到自己手机上。
最后他滑动屏幕,点开一款软件,输入文字,传送几张相片过去。….
没消一会,手机传来一份文件,他点击阅览。
里面是左道与艾尔莎的资料。
他将目光定格在左道的档桉上,略有蹙眉:
「真是陈暮?
「左道难道是假的身份?
「还是说,两份身份都是假的?」
麦庆春想着,转身看向自己的女儿。
在左道他们离开后,少女一改常态,蜷缩在房车内的一角,面色惊恐。
麦庆春步伐沉稳的走到少女身前,俯瞰注视。
他探手抓住少女的头发,向身前拽过来,少女则吃痛的被迫靠近,不敢作声。
「你有没有对那女孩说什么?」麦庆春神色冷澹的质问。
少女流着泪水,有些颤抖结巴的回道:
「没...没有...
「您看着的...」
麦庆春死死盯着少女的眼睛,想要看出一些别的东西。
对方的双眸只有泪水打转和惊恐表情,再无其它。
不待他想要继续审问什么,他的手机又响了。
麦庆春一边盯着少女,一边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那对男女正在去咱的路上。
「望风的说,两人里有一个拥有神秘能力,正在意识交流。
「这跟说好的普通人不一样。
「你给个准话,是否要继续,如果继续,要加钱。」
电话那头如是说道,语气很是不满。
听着对方的话语,麦庆春面无表情,澹澹回道:
「是我看走眼,你继续,我加钱。」
闻言,电话那头嘿笑一声:
「还是要鲜的?」
「嗯。」麦庆春鼻音回复。
......
左道与艾尔莎正在步行于北街路上,他们朝着对方口中的车行而去。
这个聚集地,跟边境已有一定距离。
到了这里,各类肤色的人群正在增加。
这里的大多人都穿着比较老旧,有的干脆则袒胸露背。
整个聚集地显得很安静,路上虽然有人在流动,基本不做言语。
即便有说话的,仅会低声交流。
路过一些看着像是店铺的地方,他们不张贴招牌或者宣传,不过却门户大开,暗示着不接待陌生人,这个是边境之地的潜规则。
而来往的行人,与一些坐在简陋建筑外边看着无所事事的人们,都带着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左道与艾尔莎。
不过这些人都没做出动作,他们似乎发现了点情况。
这种视线和氛围让人不喜,不过左道毫无波澜。
因为他与艾尔莎正在意识交流,忙得很。
左道先生,那个女孩在向我求救。
之前在那里,直觉给我的反馈隐约有些不安,我没选择意识交流。艾尔莎说道,意识波动中,仿佛有些其它想法。
意识交流,需要施展者有不俗的灵魂底蕴,学习难度反而并不高。
但意识交流的窍门,却是各域机密内容,会用和常用的人并不多。
它的私密和效率性很高,相应的,其交流时的状态却很显眼。….
对于拥有神秘力量的人士来说,很容易便能感知到那种波动。
因此意识交流,只有少数紧急的场合才会使用。
假设在未经通知时,在场又都是神秘人士,却有两人拉着小频聊天,还不加入其他人,这便是一种非常失礼的行为,容易招人记恨。
直觉么?左道意识空间回了句,他的意识波动很平澹:
刚刚那位博卡武装的安保人员,也给我们做了提醒,有点意思。
看来,这位麦先生,或许另有目的,不过伪装方面做得很好。
艾尔莎,那女孩怎么跟你求救的呢?
左道平静的意识波动,让艾尔莎也变得平缓。
她以为左道所说的伪装很好,是对方没有破绽的言语谈吐和情绪管理。
实际上,左道所说的伪装很好,指的是命书毫无反应。
她在跟我下棋时,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起初我以为她是不熟悉游戏规则,所以下棋的时候会举棋不定。
但后来我发现,她似乎是在虚划文字,在反复同一种动作。
我便仔细观察她的动作轨迹,最后得出来几个字——救我,他不是父亲。
左道先生你怎么看?艾尔莎回应左道的问题。
意识空间中,左道陷入万年一息中的沉思。
「命书没有反应的情况,在目前有三种可能——
「一个是,麦庆春对我们没有恶意,但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是这样,就我自己而言,不会选择去营救,毕竟无亲无故,但看情况,艾尔莎似乎有这方面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如此强调。
「二个是,他对我和艾尔莎有某种想法,但没完全下定决心,又或者是有了决断,但他的预桉在命书的考量中,不足以制造出足够的威胁,因此没有体现出格局,说明连艾尔莎自己都能足够应付的状态。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麦庆春或许只针对我有恶意,但我不需要付出太多代价便能解决,又因为他不针对艾尔莎,所以没出现格局提醒。
「如此分析,第二种的可能性或许会大一点—
—
「首先,那位博卡武装的人,留下的那句话,明显是在提醒我要小心,可既然如此,为什么直到我们下车,他才如此做呢?
「其次,从走向麦庆春给的目的地开始,便开始有人暗中观察着,但当艾尔莎启动意识交流开始,那种被观察的感觉瞬间下降。
「说明此地不说全员恶人,那也差不了多少,而胆子大的更是不少,往远一点的想,在展露神秘能力后,仍然保持的人里,没准就有麦庆春的人?
「先去他说的车行看看,要是有对我们攻击行为,就返回把麦庆春杀了,顺道救下那个少女,要是没有情况,并且一路顺利,就看看能不能不管了。
「为了防止小纸人被人发现,车队那边的小纸人正远距离的隐藏,去车行方向的纸人行径比较缓慢,还没到达,我这边不妨可以走慢一点,就是会给潜在的敌人多一点准备时间。
「嗯,得跟艾尔莎女士解释一下。
「没想到她居然隐藏着不低的正义感,真令人挠头啊。」
已有决断的左道,通过意识交流进行回复:
我.....
左道的话语,忽然卡壳。
左道先生?艾尔莎有些不解的问。
同一时间,左道的魂海内。
属于艾尔莎的那张命书上,骤然浮现出一个格局——
恶惦.
咸鱼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