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允还记得自己初见江宛清的场景。
她穿着一件很素净的白底红梅短褙子,鹅黄色的综裙,亭亭玉立地站
当时陈夫人带着他
陈彦允那时候才十五岁,正要忙着会试了。想着大伯告诉他还要什么书,并没有认真地母亲说话。
陈夫人挥了挥手“行了,我看你十足考得上的,难得出来一次,母亲就是带你散心的,别惦记那些事了人家考到三四十都未必考得上呢。”
陈彦允那时候书勤勉,就笑了笑说“儿子总要努力的。”
江夫人和女儿说完了话,带着她从堂屋里走出来。
两家是世交,江夫人就没有让自己女儿避开。
江宛清隔得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陈彦允,他站
江宛清给陈夫人屈身行礼,站到了江夫人身后,十分的守礼。
江夫人跟女儿介绍说“这位便是陈三少爷,名动北直隶的解元郎”
陈彦允只是笑笑“夫人过夸了。彦允一介书生而已,既无功名也无造诣,谈不上名动的。”
江宛清始终是垂首敛眉地听着。
江夫人和陈夫人说话,就让江宛清先下去了。
陈彦允想去找江平海借本宋刻孤本,江夫人就吩咐了一个下人引着他,慢慢地朝前院去。
他路过一丛棕竹边。却听到里头传来女孩儿说话的声音。“碧螺,你看这木兰花好不好闻起来又没有什么香味,咱们摘回去做了干花,放
又听到丫头的声音“三小姐,这树看着也高,恐怕摘不到”
那女孩儿安慰她说“我
陈彦允一思索就觉得有麻烦,以防万一,他低声吩咐身后的郑嬷嬷过去看看。
他站
小厮答说“是咱们嫡小姐。”
据他所知,江夫人只有一个女孩儿,就是刚才他看到的那个。怎么感觉这小姐还不成熟的样子
陈彦允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什么重物掉落的声音。他几步走过去。看到郑嬷嬷已经
陈彦允叫了郑嬷嬷过来问话,郑嬷嬷说“奴婢刚刚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吓着了。”
他才点点头。笑着对江宛清说“刚才江夫人还夸三小姐聪明得体,原来立刻就要现原形了。三小姐且要小心些。这可不能被你母亲看到了。”
江宛清喃喃地说了声谢谢,匆匆带着丫头下去了。
对于陈彦允来说,这件事却不过是个小事。很快他就要参加会试了。
嘉靖三十八年二月,陈彦允中了贡士。三月殿试。圣上钦点了榜眼,又授了翰林院编修。
中状元的是早就成名的袁仲儒。
陈彦允的名声才是真的响亮起来,他还没有定亲,为他说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陈夫人却一个都没答应,回头跟陈老爷说“我早瞧上了江家三小姐,模样也乖巧。您要是同意,咱们就找媒人去说亲我看江夫人也有这个意思。”
陈老爷是相信陈夫人眼光的“成家立业,老三也应该先成家,再去仕途上闯荡。等老三娶了,老四、老六就接着说亲了。你去做就是了。”
陈夫人听了后很高兴,去保定请了陈家一个相当有名望的姑婆去说亲。
陈夫人又来问儿子的意见,陈彦允还能模糊想得起江宛清的模样,也觉得没什么不好,反正都要娶亲的。陈夫人见儿子也不反对,更是高兴。其实儿子反对也没用,她连媒人都请过去说亲了。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再说江家姑娘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从小看到大的,放心得很。
到了年底,江宛清就嫁了进来。
她心里是很期盼的,哪个姑娘不期盼着嫁人呢。更何况嫁的人还是陈彦允。
其实那天他和她说话,她就一直没有忘记他。
嫁进来之后的日子,却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最初的新鲜过去了,日子就显得乏味起来,更何况陈彦允这个人
直到后来她的孩子出生了。
江宛清的第一个孩子就是男孩,这显然稳固了她
江宛清靠着迎枕,看到陈夫人怀里的孩子,不由得想起陈彦允应该是什么反应。
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正靠着床睡。家里多了个小家伙,动静都不一样了。听到有婴儿啼哭她就睁开眼,看到陈彦允正抱着孩子,抱得不好,孩子
她不禁笑了笑。
陈彦允回头看到她
江宛清才知道他还有不会的事。
他学着怎么照看孩子,还学会了给孩子唱童儿歌,虽然没什么调子,好
孩子见风就长,四岁的时候就由他祖父领着书了。因为这件事陈彦允还和陈老爷有过矛盾,他觉得陈玄青跟着大伯书比较好,陈老爷却始终不退让,孩子就抱到了他那里。
做了翰林院侍学士之后,陈彦允就跟着时任吏部侍郎的张大人学习了。
夫妻之间渐渐更平淡了。有时候陈彦允
除了大儿子外,两个人也再没有过孩子。
有一天江宛清突然跟他说“伺候您的通房丫头薛容,也到了要放出府的年纪了。我和娘商量过了,打算给您抬个姨娘,您看怎么样”
陈彦允想了想,合上书问她“这是娘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江宛清道“是妾身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随你办就是了。”
江宛清说话的时候捏着手里的顶针,不觉已经捏得很紧。她放开之后却又有点怅然若失。笑着说“眼看天也晚了,妾身叫丫头进来服侍您洗漱吧。”
进来的就是薛容,样子比平时有点忐忑。陈彦允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平静地起身去了净房。
陈彦允不知道江宛清
抬了薛容后半年,江宛清又为他纳了陆氏为妾。这算是她的制衡之术,两个姨娘有争有抢,彼此有冲突,比单独的一个还要好掌控。
等薛氏生了男孩,就接到了江宛清身边养着。薛氏搬去了羡鱼阁,孩子也不怎么和她亲近。
陈彦允也看得清江氏这些动作。
反正都是后宅院的小打小闹,再说江氏做得也很正常,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从来不插手管。只是江氏过于宠爱陈玄新,他觉得不太好的时候,会多说两句。
张居廉越来越器重他,想提拔他做詹事府少詹事。陈彦允看得出这是张居廉想要真的重用他,张居廉手底下的门生很多,但是真的得他器重的也只有几个,这个机会相当重要。要不是大伯早些年
陈彦允顺利进入了詹事府,官场上他平步青云,但还没来得及高兴。陈家就变故徒生,陈老爷子得了恶疾,臀生褥疮,三个月的时间就迅速地瘦了。
重病的时候他握着陈彦允的手,叮嘱他“陈家,以后你要撑着。父亲再也管不了你了,你还是随你大伯”他喉咙
陈彦允眼泪直流,带头半跪
生死有命,富贵
陈彦允本以为他没跟着父亲长大,父亲死的时候他并不会太伤心。
但其实血浓于水,他怎么会不伤心呢。未 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