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姐弟心生疑虑,那边薛家母女却已经上了马车。
“母亲,哥哥可
“我刚打
薛夫人满脸喜色,女儿聪敏稳重有成算,儿子又不再到处惹事养花魁,她只觉得,日子可算能过下去了。
薛宝钗看着母亲一脸喜色,轻叹一声“母亲莫要先如此欢喜,八字还没一撇呢。”
“且,原不是说好了,送林姑娘翡翠镯子么怎么又送了金镯子那林家哥儿的眼神,可不太好。”
薛夫人并不担忧,拍了拍宝钗的手“那个林家姐儿的身子着实弱的很,所以衬得镯子吓人了些,且翡翠常年价低,如今也只有你非说是好东西,硬是让人存了许多,但外头人可不知的,倒不如金镯子来的富贵明了,那可是缠丝镂空的新手艺。”
“母亲糊涂了,林姑娘出身也是世家,什么好东西见不到呢于她而言,东西贵重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够不够雅致特别。”
“你不是送了两个新花样的杯子要我说,那手艺难得,如今只做成了四个,你倒是大方,竟给了这么个小姑娘,留着来日进京,孝敬你姨母才是。”
“手艺已经有了,还愁来日没有东西出来么最好的两个送去给舅父了,这两个要差一些,给姨母未免不好,且进京还有些时日呢,定能做出好的。”宝钗面色随意的道。
“你说的也对,进京还不知何时,再做出来,也该先留两个给你自己。”薛夫人握着她的手,甚是慈爱。
“虽说是我想出来的东西,可哪有小辈自己先留的道理先孝敬母亲才是。”
“我不用那些,我只盼着,你同你哥哥,能安稳些,有个好前途就够了,便是让我吃斋茹素后半生,我也心甘情愿。”
宝钗依偎住母亲,“母亲放心,咱们的日子,差不了。”
“嗳,现
“恩,明日我再嘱托哥哥几句,我让母亲给哥哥制的衣裳可好了备的礼也要我再看过才是,母亲切不可画蛇添足了。”
“都备好了,衣裳足足备了十套,如你所言,这样的衣裳看着才像书人,又不至于寒酸,来日去了书院,也是能穿的。”
“恩。那些乱七八糟的香囊荷包,不许哥哥再戴了,母亲做的就是最好。”
“好,都依你,只是你哥哥前些日子还嘟囔,你有两年未曾给他做个荷包了,可见是嫌弃他呢。”
“这是哪里的混账话我哪有那些时辰给他做荷包呢他弄得那些账目,让我费了多少心神。”宝钗故作伤心。
“你莫要理他,他就是同你亲近呢,你说话他向来肯听,比我的话都管用的。”
“哥哥好了,咱们日子才有盼头,我何尝愿意处处拘束哥哥但要么如今不同往日,若有父亲
薛夫人赶紧揽住她,本想劝慰,出口却是“我知你辛苦,都是母亲没用,你一个小姑娘不能闺阁娇养,跟着我们四处奔波。”
宝钗无奈,挣扎出来给母亲拭泪,又劝慰了几句,母女之间越
一个时辰转瞬而逝,净寻寺里,林铎同黛玉喝了茶,又看了会若隐若现的杏花林,就下山去寻林海了。
“爹爹,我们可否同爹爹共乘”黛玉道。
“自然可以。”林海笑笑,从袖中掏出了两个平安符,分别递给黛玉和林铎。
“放荷包里就好。”林海道。
黛玉跟林铎谢过,各自打开荷包放了进去。
回到马车上,林海便道“是有话要说”
黛玉点头“瞒不过爹爹,我们今日巧遇一人。”
“是两人,但她家实则有三人。”林铎补充。
黛玉瞪他,存心的吧
林海倒是笑容更盛“玉儿,你特地说巧遇,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黛玉再次点头“这家人是金陵薛家,爹爹应该比我们知道的多。”
“金陵薛家”林海若有所思。
“可是同王家有姻亲的那一房”
“正是,还送了我与阿铎见面礼,待我们很是亲热。”
“亲热的都哭了呢,痛哭流涕。”林铎又忍不住补充。
黛玉被他逗的笑了,林海也笑了一声,“什么见面礼可还说了什么”
“一个差点折了阿姊手腕的金镯子,还有一个玉牌。还说同咱们是扬州唯一的姻亲,故而不必忌讳我们府里有孝,要来拜访一二,那位薛姑娘还送了阿姊两个手艺奇特的杯子,手艺未曾见过先不说,杯子颜色意境都是阿姊喜欢的,但那位薛姑娘,穿金戴银,手腕上金镯子好几个,脖子金锁那么大一只瞧着不像有这等风雅才是。”
林铎边说边比划,尤其说到金锁,比划的像脸一般大了。
黛玉被他逗的,忍不住锤了他一下“好好说话。”
“姻亲她是这样说的”林海却只
“对,强调了两回。”林铎点头。
林海沉思,片刻后看向他们,笑道“你们,可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来。”
黛玉跟林铎面面相觑,父亲这是问我们的意见认真的
“认真的。”林海强调。
黛玉又锤了林铎一下,怎么就说出声了。
林铎委屈的捂住嘴。
“玉儿,你先说”林海点名道。
黛玉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口“爹爹,那位薛夫人瞧着是寡居的装扮,但如果因此家道中落,她该去京城投奔她的母家才是,且看其神色,并不是凄苦抑郁,所以若她真是冲咱们家来的,那只能是因为她口中不成器的哥儿了。”
“她瞧着更偏爱阿铎,且曾问阿铎
林海点头“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很好。”
黛玉笑笑,难得如孩童般露出了一丝得意。
“阿铎,你怎么看”林海又转头看向正
“唔,我没有什么看法,她不是要派儿子上门么什么心思一见便知。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有歹心,我们也不怕的。”林铎说的甚是随意。
黛玉看他虽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分明没忍住偷偷瞥了一眼林海,不由一笑,又怕他看到,拿帕子遮掩了一下。
这话说的实
“七八分”林铎不由得问道。
“对。七八分已经难得。”林海微微一笑。
黛玉跟林铎对视一眼,“还请父亲解惑。”
“还是那句话,人心难测,世事难料,若对方比你们更聪慧,经历更多,那么他要隐
“你们聪慧远胜旁人,能有如今的见识是因书甚多的缘故,日后你们若能万卷书行万里路,再摔几个跟头,方能到我所言的七八分。”
黛玉和林铎听出了林海的深意,他们还差的远呢,难免失落,不过仍齐齐点了点头。
“谢父亲指点。”
林海也不点破,轻飘飘的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阿铎,若薛家登门,就由你去见罢。”
我见人活的
林铎一时愣住了。
黛玉伸出手指,戳了戳怔住的林铎“小呆子。”
林铎这才回神,应了“是,父亲。”
林海没有再提这事,反而说起了方家同流民的那场纷争。
“流民,不止扬州城外有。”林海的声音充满了惆怅与一股压抑的愤怒。
“此为国政,也非一言两语能讲通之事,我要同你们说的是,对待流民,不可轻易施恩,亦不可轻易交恶。”
“施恩不足时,他们反而会对高位者心生怨恨,交恶后,若有不慎,也有可能被其一并拽下地府去,毕竟他们已经失无可失,只剩了一条命了。”
林海说完,马车里寂静了片刻。
林铎挑起帘子又看了看外头,那些流民还跪着,中间官道上,马车纷纷避让,但没有人要下车买人。
“他们就只能等死那得好大一片乱葬岗。”林铎放下帘子道。
“原先不止这么多人。”林海也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听说,旁的城外,也少了许多人,约莫三成,甚是奇怪的是,少的都是青壮年。”
“被抓去做苦力了”林铎下意识的问。
林海略有兴致的看着他“为何不是饿死了”
“最先饿死的应该是老弱妇孺罢然后是小孩,最后才应该是青壮年我看过了,这里头跪着的,父女孩童居多,后头躺着的多是老弱之人。”林铎道。
林海点头“你观察甚细,那么”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几声惊呼和车夫勒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