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妇人拽着我迈着小碎步走得飞快,我跪了一整天的腿每一刻都好像有针
她回过头,脚步不停,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小声地骂骂咧咧
“这个赔钱货”
我没空听她对我的人格进行了怎样的侮辱,满脑子只想着逃跑。
我四处乱看,奈何大街上没什么行人,看起来也没有制造混乱的条件。
试探地轻轻把手从她的手里挣了挣,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走,只是将我拽得更紧了,指甲几乎刺进我的手腕。
疼痛让我清醒,但是之前的安逸生活让我脑子迟钝,我什么方法都没想出来,只能任由她一阵风似地把我拽进了一座小楼。
还没来得及看匾额上写的什么,我就已经陷入了一个黑洞洞的空间。由于明暗转换太过强烈,我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只觉一股劣质的刺鼻香气混合着灰尘钻进我鼻腔,让我想要打喷嚏。
四面八方一片嘈杂,我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能过审的声音。
好吧,其实也不需要很敏锐,嘈杂根本就是由这些声音构成的。
任我再迟钝,也明白了现
必须跑,我宁可沿街乞讨,也不想
视力恢复了些许,渐渐能看清我原来正
还没来得及看清屋里来来回回的人,我就被那个妇人扯着领子拽到了吱吱呀呀的楼梯上。每走一级台阶,我都
上到姑且称之为“二楼”的窝棚,倒是感觉稍微亮堂些了。这里像个废弃的仓库,堆着好些破烂家具。
靠窗的角落里,已经有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破衣烂衫的小女孩。她坐
他们应该是一伙的吧策反这个小女孩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啊”
我没忍住大叫出声,感觉指骨被她扯得错位,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张纸,我旧年曾
那是卖身契。
虽然看起来很敷衍,但是确确实实有法律效力的东西。
“别动待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那妇人瞪我一眼,又毫无预警地把声音放得柔和,和她的人设相当不符
“你只要乖乖听话,就保你这一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就
不料此时,楼下突然一阵混乱,然后传来喊声。
“妈妈您能下楼一下吗,有人找您”
“稍候”
妇人扯着嗓子冲楼下喊道。
“对不住了”
太过用力了,把那小女孩的草席弄得一团糟。
意料之中地没人搭茬,但是身边一松,那小女孩微不可察地往里侧挪了挪。
那妇人立刻逼上前来,像一头茹毛饮血的黑熊。
“呸”
脸上一湿,她的口水
“小娼妇,花五两银子是看得起你,你少他妈蹬鼻子上脸”
五两银子
虽然
摆出最弱不禁风,最我见犹怜的表情“妈妈,我可以给自己赎身吗”
那妇人一愣,随即不屑地撇撇嘴,显然是闻所未闻,一个刚被卖进来的人竟然要给自己赎身。
“赎身”
“妈妈,您就下来一下吧,这客人定要见您啊”
楼下的吵嚷再次稍歇,那个喊声中也掺杂了些许无奈。
快点下楼啊,给我个机会
然而任我如何
“叫你他妈等一会什么天王老子来了,也值得这么火急火燎的”
妇人的喊叫逐渐变为嘟囔。然后她转过身来,再次恶狠狠地用目光舔舐我的全身。
“就你赎身哈哈”
她假模假式地笑了两声,然而
我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手里,托着一个银光闪闪、纤尘未染的锞子。
“这远不止五两,少说得有十两了吧”
我
“什么破铜烂铁的,也敢拿来骗人”妇人大声叱责着,然而手却向我手中的锞子直直地伸过来。
我眼疾手快地把手往回“这是荣国府铸的锞子,她们府上的小姐亲手送给我的,我还有好多呢。没准此时她们已经得知了我的消息,正
我一边故作镇定地胡编乱造,一边
果然
那可是我唯二的锞子之一,幸好掉
我还
我悄悄把手伸到身后,那只小手把什么东西递到了我的手里。我胡乱摸索,描摹它的形状。
是那个掉
我偏过头,感激地看了那个墙角的小女孩一眼,也不知道她注没注意到。
“呵呵,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你也太小瞧我了。不然你把那锞子交给我看看,我也好辨一辨真假。”
妇人回过神来,打断了我的胡言乱语。可能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变得低柔了些,眼睛仍旧直直地看着我拿过锞子的手。
“妈妈小的求求您了,您快快下楼来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楼下又乍然传来叫声,已然带了哭腔。
“别他妈嚎丧了”
妇人眼中贼光一闪,显然也被催急了。她微微屈了腰,凑近我的脸,小声说道
“拿给妈妈看看吧万一是真的,没准能换你这条小命呢”
不能这么轻易地把锞子给她,不然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把那张卖身契给我,我就把锞子给你。”我虚张声势地拍了拍什么都没有的腰间,“不仅这个,我还有其他的呢。”
“好,好小小年纪,就这么有胆量,看来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妇人把手伸进衣袖,翻找刚才被她匆忙团起的那张卖身契。可能是她纳能力比较差吧,她找了半天,才欲把手从袖中拿出。
“拿来吧你”
糟了
是我放松警惕了,我
“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跟老娘玩心眼”
她面有得色,先滴溜溜狠剜了我一眼,然后把锞子放进嘴里用牙咬。
“不过是二流货色罢了,根本不值五两银子。再拿十个来,倒是勉强可以放你走。”
那妇人一边说着狠话,一边忙不迭地把锞子揣进袖中,眼里的狂喜已经快要敛不住。
“妈妈,小的实
话音未落,已传来咚咚咚上楼梯的声音。
“王大将军府上的贵客到了,还不迎接吗”
妇人神色一凛,顺口溜似地念叨“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小娼妇,真把贵人引来了”
她又瞪我一眼,来不及说更多,就堆起笑忙忙地提裙往楼梯走去,将来人截
“大人您贵脚踏贱地,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呼”
我长出一口气。只有我自己知道,楼下的什么将军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我刚才的一顿胡诌把那个见钱眼开的妇人吓住了而已。
现
我把窗纸“哗啦”扯下,先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外面清新洁净的空气,然后往下看。
所幸,这小楼的一层几乎是半地下的,二层也不是很高,更兼有一个斜坡似的飞檐。
如果跳下去,应该摔不死吧
“你要干什么”
墙角幽幽的声音吓得我条件反射地全身一抖。
差点忘了还有个人
我回过头,当机立断道“姐姐不逃吗”
“逃”那个女孩脸上有点迷茫,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需要咀嚼一下它的意思。
半晌,她坚定地摇摇头。
“这里还有一口饭吃,况且”
话未说完,楼梯就又开始吱呀作响。
有人上楼了,来不及了
我截住那女孩的话头,说“姐姐对不住,刚才承蒙照顾了,我先行一步”
“小娼妇,老娘差点被你骗住了”
那妇人的声音清晰可辨。
我情急之下,死力硬拽那本就不怎么结实的窗框,竟然生生被我拽下了半扇窗屉。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深恨那楼梯怎么这么短。来不及回头看,我连忙手忙脚乱往外爬。
“哐啷”
有瓷碗碎
“操拿老娘的碗砸老娘”
不是我砸的,但是,谢谢你了,萍水相逢的姑娘。
我只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