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总,金总那边催我来问,您是什么想法”快下班前,祝婉均走进办公室,视线悄悄扫过池南暮的头
又来了。

早晨池南暮来时,祝婉均差点以为时间倒流,一切回到三年前。
而这一次,池南暮比上次的反常还要可怕,不止外表,连性格都变了,简直是大变人样。
池南暮抬眸,嘴角勾到练习过的弧度,柔声说
“你转告金先生,芷琇山庄没有开
池南暮言笑晏晏,却比原先不笑时还要渗人,好
“是”祝婉均欲言又止,明显还有话说。
池南暮安静一瞬,亲和地主动问“还有什么事”
“江南半山里的东西已经打包好,江先生的个人物品”祝婉均小心翼翼,没敢问是要扔掉,还是全部搬到现
池南暮一怔,这才想起,江南半山,他亲手给知更鸟筑的巢穴,最终也毁
“就放
“好的。”
夏至将至,热气被闷
池南暮差遣司机离开,自己开车,到达目的地,打着伞下车,时隔几个月,再一次回到江南半山。
花园无人打理。
春雨过去,没有施药,花园里的月季早已蛀虫,杂草无人拔,四处丛生,长
那时他亲手种下一排排规整的黑玫瑰,带着江初来看,如今早已面目全非,变成这幅衰败的模样。
雨滴落到伞面,
池南暮静静望着颓败的花园,不知看了多久,才转身进入家门。

池南暮了伞,整理好挂
衣服,胸针,袖扣,池南暮一样样拿出,把每样东西擦得锃亮,重新放回衣帽间中,用的是婚前的摆设,与他的东西混杂
只要东西还
伴着雨声,池南暮木着表情,一直整理到午夜,慢条斯理,直到所有的箱子被腾空。
最后一样东西放好,池南暮将箱子叠成扁状,整齐地摞
午夜时,雨声停了。
四周寂静无声,江南半山仿佛被
抽成真空,无言的孤寂渗进来,一点点蚕食,直到全部侵占。
池南暮站着不动,直到凌晨,才回到三楼,准备进入卧室休息。

因为恢复过去的记忆,并不意味着,这两年的记忆会消失。
他做过的每一件事,犯过的每一个错,他用冷漠的态度对待江初,用无言的沉默鞭笞江初,每桩每件,都刻
他自己造了利剑,还

顷刻之后,池南暮踏进门,没有去自己常睡的那侧,而是坐到江初那侧,侧躺下身。
雨落之后,乌云消散。
凄冷的月光泄下来,池南暮仿佛能幻视,江初看着他背影入睡的每日每夜,
能回来。
可是,一切本就是假的。
“他”
不存
不安与痛苦逐层堆积。
池南暮睁着眼,久久无法入睡,只好从衣服口袋中拿出药,生吞下几颗地西泮,等着药效起。
风吹响庭院里的杂草,窸窸窣窣,催促无眠之人入睡。
药效起时,池南暮昏沉着闭上眼,陷入未知的梦境中
“嗯,注意安全。”
“江初,我没有不满意,一直是你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从前的记忆恢复,美好的瞬间过去,今后余下的梦境,就只有他亲手筑的错误。
画面不停回闪,江初从与他针锋相对,到慢慢安静,再到最终死心。
他那时不屑于察觉,而到如今才
回闪的画面最终停
江初挽着他的手,他们一起走到起誓台前,接受牧师的致辞。
“我不愿意。”
江初拒绝了他的戒指,表情变得与那日的大雨时一样,双眼充满恨意,“你不是他”
周围的观客数消失。
右耳处剧烈疼痛,大雨从教堂顶落下来,浸湿池南暮的西装,寒冷冰凉。
梦境中,池南暮抬手,摸了摸右耳,摸到几颗铆钉耳钉,才稍微放下心。
“初初”池南暮伸出手,想去触碰,却被梦里的江初狠狠打开手。
“你别装了,你装不像的。”江初不停否认,转身要走。
池南暮及时攥住江初的手腕,并不承认,辩驳道“初初,我没有装,我就是他。”
江初嘲讽地轻嗤,回过头,冰冷的视线刺向池南暮。
“你说谎,池南暮,我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是你设的谎言,只用来欺骗我。”江初轻易戳穿他的谎言。
池南暮一怔,下意识解释“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就不会”
本作者暗色星云提醒您最全的失忆后他忘了曾经很爱我
我不会喜欢你,永远都不会。
池南暮猛地睁开眼,坐起身,不安地喘息,额头上积着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右耳处
池南暮却像没有察觉,双目失神,缓不过神,愣愣望向窗外。
夏雨仿佛永不停歇,只停了几小时又继续下。
天微微亮,是深灰蓝色,天幕被阴雨遮挡,曦光根本透不过云层。
池南暮浑浑噩噩下床,到浴室里洗了个冷水澡,强行打起神。
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因为看不清,半眯着眼睛。

江初不会喜欢池南暮。
更不会喜欢现
但没有关系,他只要真的变回那个泡影,
池南暮看着模糊的镜子,眼里的病态了不少,心口的慌乱减少,心跳逐渐平静。
列好的计划单上,第一行计划被池南暮画了叉。
江初不喜欢他,更不会对他产生同情心,他无法搏取江初的同情,更无法利用这点同情唤醒爱意。
那他该实行下一个计划。
完全变回江初喜欢的样子,再让江初重新喜欢他。

池南暮认真回想,妄图找出一点证明。
思忖片刻,池南暮吹干头
这里
他曾经不屑于顾,唯一一次进来看,不过几分钟,就被江初赶走。
池南暮打开投屏,屏住呼吸,希冀屏幕上能出现他与江初的合照,或者江初镜头里的自己,只要一点证明就好。
可开机的动态画面过去后,投屏上空空如也,没有照片,更没有视频。
江初走时就将账号登出,将从前那点小饰品全部带走,两年之前的东西,一点都没有留下。
空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知更鸟飞走后,没有给他剩下一点东西。
池南暮死死盯着空荡的投屏,指尖覆上沙
焦躁感从身体内部开始蔓延,快速增多,理智到达警戒线,神

手机倏地震动,将理智重新拉回。
池南暮拿起手机,接听电话,半个身子窝
“池南暮,”池北晖的声音
鬼样子
这不是鬼样子。
这是江初喜欢的样子。
“哥,我没有
“你很理智”池北晖觉得荒谬,“你的计划就是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被狗仔拍到去金栀苑
“不,他是我的,”成年以来,池南暮第一次打断池北晖,声音阴冷低沉,“我也只是他的。”
听筒里静了一瞬,而后是叹气声。
“不要做出格的事,”池北晖疲惫地警告,“出了任何违法乱纪的事,你就去蹲监狱,我不会包庇你。”
“我知道。”
电话挂断时,池南暮镇定不少,冷静关掉投屏,换鞋出门。
细小的雨丝落下,池南暮顶着雨,走进花圃里,徒手将里头的月季一棵棵拔掉。
枝干上的刺扎进皮肤,刺出无数小口。
池南暮却无知无觉,不停拔花,偏执地想,只要他把一切重归完美的原状,江初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