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没什么假期,庆功宴后第三天又进了组。
好
邵青松给他接的角色大多不是一番,但戏份少而,既不用抗票房,又容易出。
江初每个剧组待上一两个月,又无缝跳到下一个组拍摄。
按邵青松的话说“戏是戏,钱是钱,口碑热度两手抓,钱自然不断,你这张脸不愁没有人买单。”
他这张脸
休息间隙,江初拿着镜子,细看自己的脸。
从上次庆功宴回来,江初就总不对劲,又是对着手机笑,半夜还总是不睡觉,打了兴奋剂似的,活蹦乱跳。
哥,你的水。”顾安把水放到江初怀里。
“谢谢。”江初没动,还
顾安凑近,小声嘀咕,“哥,你看什么呢”
“我的脸。”江初答。
“你的脸有什么好看的”顾安察觉话有歧义,又改口,“我的意思是,你看你自个儿的脸,这有什么好看的”
江初抬头,语气认真,“你觉得,我脸上哪处最吸引人”
太不对劲。
“我觉得”顾安不好意思答,索性问,“哥,你是不是要谈恋爱了和谁啊那天去庆功宴的老总”
“不是。”江初下意识否认,但被戳穿的眼神根本掩不住。
果然和庆功宴来的那个人有关系。
顾安假装回忆,故意提起,“嘶那个老总叫什么来着池什么”
但顾安的演技太蹩脚,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揶揄他,江初看不下去。
“池南暮,”江初索性承认,“他也不老,和我同岁。”
这哪是单相思,已然是护上了。
顾安摇头,“哥,你坠入爱河的速度也太快了点,这才见第一面啊。”
“不是第一面,”江初翻开手机相册,点开一张图,“我们以前就认识。”
照片不算高清,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举手机的是江初,笑嘻嘻,从镜头外露出一个头,而池南暮站
“还真是,”顾安凑近仔细看,对比图上与现
“一二年,十年前。”
“既然你们认识,这位池总怎么还来找邵哥要不是邵哥说池总人很正直的,我那天还以为你要被潜规则了”顾安嘀咕。
江初翻个白眼,故意说“你都以为我要被潜规则了,还堵
“要是你喝得不省人事,我肯定及时把你扛走,谁知道你中途就跑了,”顾安暧昧一笑,戳戳江初的肩,“不对,不是逃跑,是和人家私奔。”
“别瞎说行不行”
“我才没有瞎说,过几天白少来了,
他肯定也这么说。”
“无聊。”江初把水和镜子一起丢给顾安,自己站起身,跑到导演身后看别人演戏,分散注意力。
剧组里日子枯燥,毕竟是工作,没什么乐趣可言。
不过白冬槿每次来探班,都会带些小玩意,财大气粗分给每个工作人员,顺便钓钓其他男演员,有效缓解枯燥。
成功要到某个男配角的联系方式,白冬槿这才溜回江初身旁,神色暧昧。
同
江初瞒得严实,白冬槿还是从别人那听到了风声,才对上号。
“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白冬槿大爷似的招招手,“聊天记录给我瞧瞧。”
“就是庆功宴那天。”江初拗不过这二世祖,把手机丢过去,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庆功宴一个半月,你们就只见了一面”
“他有工作,我也有,又不像以前一样空闲。”
白冬槿不置可否,游戏人间的“情圣”一听就知道这是借口。
这两人的聊天记录,比想象中还要枯燥。
池南暮早安。
江初早上好。
江初这是我的晚饭图片
池南暮看起来很美味,这是我的晚饭图片
江初你的看起来也很美味。
池南暮晚安。
江初你也是,好梦。
白冬槿随便翻了几页,嫌无趣,又把手机丢还给江初。
“普通朋友都比你俩聊得开,”白冬槿嫌弃,“再说你不是喜欢他么还搞私奔,怎么不叫他来剧组探班,再带你私奔一次”
“我”江初一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每天
“傻小孩儿。”白冬槿搂过江初的肩,脸贴脸,对着前置镜头抛了个媚眼,咔擦一照。
“我
白冬槿也不图,就这么直接
江初看到这句话,头都大了,慌忙阻止,“你干嘛叫我宝贝”
“我叫谁都是宝贝,”白冬槿一口咬定,“他不会误会,只是会有点煎熬,等煎熬过界,他就会主动过来找你。”
果然,白冬槿朋友圈里的每张合照,都是跟朋友,全配的是xx宝贝,没一张与暧昧对象的合照,为了方便抽身,钓新的帅哥,避免修罗场。
话虽这么说,江初还是不安,“可是”
“没有可是,就听我的。再说你谈过恋爱吗有我经验丰富吗”白冬槿抬起下巴,相当神
气。
“没有。”
“那就听我的,”白冬槿熟练传授经验,“初初,男人是要钓的,你主动送上门去,别人就不稀罕了,懂吗”
“”江初对此说辞存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没有经验。
谁知,当天晚上,池南暮
白冬槿瞅了眼屏幕,“哟,你看吧,他开始着急了。”
江初没想到白冬槿这一套真能奏效,赶紧求教,“我该怎么回复”
“实话回复,接下来就安心等他来剧组接你。你沉稳点,别早早就暴露自己那点小心思,要让鱼儿自己上勾,而不是你先跳进池塘。”白冬槿说。
江初没有,下周杀青。
江初回复了这句话,安静等待,但对面迟迟没有消息。
江初看向白冬槿求助,眼神可怜巴巴,企图获得帮忙。
“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白冬槿叹口气,受不了这双卖乖的眼睛,“你不是爱
江初得逞一笑,把晚饭的照片
池南暮看起来很不错。
池南暮戏杀青后,你有休息时间吗
江初应该有一周时间休息。我不确定,要看邵青松怎么安排。
池南暮好。你早些休息,晚安。
江初好梦。
“他的意思,是不是要
“是是是,”白冬槿见怪不怪,“你那天就美美等着,和你的白月光去私奔。”
接下来一周,不想因自己拖延拍摄计划,江初拍戏相当认真,连导演都夸他状态好。
杀青那日,换下剧组戏服,江初特意找出一套运动装,想和池南暮衬得像是一对。
可等顾安开着车,从影视城驶出去半里,车不见停,池南暮也不见身影。
难道池南暮今天不来
虽然池南暮也没有明说要来接他
江初将头靠
到了仲春,温度已经回暖,就是雨水太多,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空气潮湿。
此时窗外飘着小雨,接连落
江初往玻璃上呵了口气,指尖戳着水雾,百无聊赖,乱画一气,他没注意到车速减缓,正往路边停靠。
等车彻底停驻,重重顿了一下,江初才有所察觉。
“抛锚了”江初回头问。
“是啊,”顾安叹着气揶揄,“车轮被丘比特的箭射中,漏气了,没法开。”
丘比特的箭
江初赶紧擦干玻璃上的雾,凑到窗边,从前往后看。
他的车后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雨水晕得视野朦胧,江初看不清车牌。
江
初刚要推门下车,就听顾安说“哥,白少不是让你多多推拉,把池总迷得晕头转向么你这样猴急冲出去,一点都不沉稳。”
我本来就不沉稳。”江初面上嘴硬,很快缩回手,装作
笃笃笃
余光中映入稍暗的影,车窗紧接着被敲响。
江初抬头向窗外望去。
窗外的人打着一把黑色的伞,身上仍是黑西装,然而车窗上雨水凝结,模糊面庞,叫人看不清晰。
喜欢一个人,那种想要快点见面的心情,是抑制不住的。
江初立刻摁下窗户,连玻璃下降的速度,他都觉得慢。
车窗降到底,雨声大了些。
池南暮太高,江初只好向外仰起头,这样才能看清楚池南暮的脸。
嘀嗒
一滴雨透过车顶与伞的间隙,掉落
江初下意识阖了阖眼,温热的指尖随即覆上眉心,池南暮俯下身,帮他抹掉了额头上的雨水。
“早上好。”池南暮离得很近,与江初平视,微冷的呼吸穿过雨,飘到江初面前。
面庞英俊得过分,还近
准备好的话,一时间被江初甩
“早上好”江初愣愣答复。
池南暮问“今天你的时间还有空吗”
“有。”江初点点头,全然忘记白冬槿的教导。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逃跑再逃一次。”
“好。”
江初瞄了一眼前座,没管顾安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打开车门,飞快地跳下了车。
门合上,江初快速躲到伞下。
雨丝斜着轻飘,簌簌落到伞面,一丝风掀起额
池南暮将伞往前移,向江初那端靠,“小心。”
“谢谢。”江初站直,赶紧回手臂。
“不客气。”
有些时日未见,对话不自然的生疏。
无言时,顾安先开走了车,路旁只剩下他们两人。
面对池南暮,江初不像上次那般紧张,微小的悸动像是火苗,被雨声滴得忽明忽闪。
江初仰起头,“这次要去哪里”
“你有想去的地方”池南暮问。
“我想和以前一样,
“没关系,对我来说都很方便。”池南暮说。
雨不知何时才会停,两人先上了车,顺着路往前开,似乎漫无目的。
车里陷入寂静,一点方向盘转动的声音,油门的声音,都很明显。
江初想,他们应该聊点什么,而不是一句话都不说。
“那年你回家之后,是不是从双星国际转学了”江初问。
池南暮顿了顿,答说“是,9月之前我转学出国了。”
江初说“怪不得我后来又去了几次双星国际,都没有看见你。”
“嗯,抱歉。”
提及这个话题,池南暮似乎兴致不高,管池南暮本来就是个安静的人,不常表露情绪,但江初仍从短暂的答话里听出一丝排斥。
江初有很多想问的事。
比如那二十万,比如忽然出现的资助人,以及,为什么池南暮多年来杳无音讯,而如今又忽然出现。
可现
求助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江初心念一动,很快想到白冬槿。
“我找朋友聊点事,很快就好。”江初拿出手机,跟池南暮解释。
闻言,池南暮皱了皱眉头,微不可查,“没关系,不用着急。”
江初急求助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以前的事,他好像不想提起。
白冬槿那不问呗。
江初但是我想先把钱还给他。
白冬槿为什么要还那不是他自愿送你的
那些钱,江初总觉得烫手,他现
江初可是我想和他有进一步的
白冬槿那你别提,直接转账,钓到手了再细问。
江初好kisskiss
长达五年,出道之后仍
江初放下手机,
“聊好了”池南暮问。
“已经解决了。”江初笑着点头,语气有些雀跃。
池南暮停顿一瞬,问“你的朋友,姓白”
“对,白冬槿,我们认识有几年了,他喜欢去我剧组里探班,结交新的朋友。”事实上白冬槿是去钓男人,但江初说得相当委婉。
“嗯。”池南暮抿紧唇。
车里又恢复寂静。
这次,江初很确定,池南暮不仅兴致不高,甚至有些不悦。
半小时后,车停到路边,到达s市边缘的一处码头,这里几乎无人,此时并非旺季,游客很少,一天只有早晚两趟来回的船。
两人买了票,上船等着出
江初拉紧栏杆,偶然瞄到池南暮微蹙的眉,赶紧说“我不冷,你这次不用把衣服脱给我穿。”
说完,江初不想池南暮产生其它误会,又补一句,“因为我也会怕你感冒生病。”
一时间,风变小了些,浪渐渐平稳。
阴云从天幕中央散开,晨光从云缝间
透出,暖金色的光落到海面上,宛如
“池南暮,你看,天晴了。”江初望着远方,欣喜地说。
池南暮循着江初的视线看去,望一眼天幕,又转回头,静静看着微弯的杏眼,睡梦中常出现的侧颜。
莫名地,因白冬槿而起的那点醋意倏地散了。
江初很高兴,而他不该扫兴。
池南暮勾唇,语气不自觉地柔和,“嗯,天晴了。”
轮渡
人口虽不多,岛建却很齐全,城市里该有的设施,岛上也都有。
下了船,两人扫开两辆共享自行车,如江初所愿,
随着日照时间拉长,气温上升,清新的海风带着暖意。
江初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骑到半途时,放开左手,单手控制车头,相当惬意。
“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也是这样,骑着自行车到处跑。”江初侧过头笑着说。
池南暮穿着西装,本该与自行车格格不入,但事实上并不突兀,反倒有种内敛的松弛感。
骑车的少年,变成西装革履的成年人,但澄澈安静的气质,从未变过。
“我记得。”池南暮答。
岂止记得,他还记得每一处细节,江初每个生动的表情,饱含情绪的眼睛。
“池南暮,干脆我们下次见面,都穿上运动装,别再穿西装了,一定要和那时候一样。”江初提议说。
“好,和那时候一样。”池南暮勾着唇角,语气柔和。
池南暮很喜欢江初叫他的名字,连名带姓,带着笑意,每听一次,都觉得是种疗愈。
仿佛只要这样,“池南暮”这个名字,这被池正和赐予不幸的名字,从今往后就会变得幸运。
小路头,两人随意拐了个弯,骑进两幢旧房子的间隙。
老旧的石板路容易打滑,他们不得不减慢速度,半途时,日光倾泻而下,几个透明泡泡从阁楼上飘落。
一小孩站
日光照射,泡泡上映出很小一片虹色反光,两旁房屋的影子交换,天地倒转,世界仿佛被压缩,停留
江初抬起头,还来不及细看,倒影快速变暗,泡泡破裂,重新化成微凉的水。
一颗泡泡落到江初脸颊旁,江初下意识往后躲开,可泡泡正好破裂,江初又被水溅到了脸。
那些水珠晶莹剔透,被日光一晃,晶亮到
水珠沾到江初的脸颊上,那些曾被池南暮细致看过的细小绒毛,又像是有了呼吸,熠熠生辉,明亮到灼眼。
他想,地球自转的速度又该变缓了。
嘀嗒
几颗雨滴落到石板路上,浅灰色的路点点渐深,空中的泡泡无一幸免,全部破裂。
池南暮蓦然回神,很快下了车,打开雨伞,从后方遮住江初头顶。
江初回头,“又下雨了”
“嗯,下车吧,把车停到能避雨的地方。”
整个岛上都能停车,他们原路返回,没走几步路,便将车推到檐下停驻。
江初锁好车,“我们现
池南暮说“如果你饿了,我们就找家餐馆休息,或者随便走走,等雨停了再骑车。”
“我不饿,随便走走,等雨停吧。”
“好。”
江初提出这提议时,别无他想,只想着能与池南暮挨近一些。但他高估了伞的大小,更低估了池南暮对他的优待程度。
大半伞面往江初那边倾斜。
江初注意到时,池南暮西装的左肩被雨水晕湿,水已经浸到领口,呈现稍深的颜色。
而江初自己的肩膀,依旧干燥,只有几丝飞飘的雨水痕迹。
江初立刻停住脚步,“池南暮。”
“怎么了”池南暮跟着停下。
“你的衣服湿了”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吭声把伞回正。”江初绕到池南暮前方,伸手摸了摸湿西装,冰得凉手。
池南暮却很淡然,“等雨停了,自然会风干。”
“你是野人吗还自然风干”江初嘀咕着,从池南暮手里一把夺过伞,“换我来,你不准打了。”
江初站回原位,又将伞往池南暮那侧倾斜。
池南暮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抬手搂住江初的右肩,猛然拉近,半边身子紧贴
“这样就不会湿了,你正着打伞。”池南暮说。
他们挨得太近,几乎是面贴面的距离,江初心口一紧,慌忙移开视线,垂直举起伞。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根本不适合漫步,不一会儿,两人都打湿了裤脚,只好到屋檐下躲雨。
江初起伞,往外甩了甩水。
池南暮顺势接过伞,将有褶皱的边缘理整齐,而后将伞斜放至角落,紧靠旧屋的墙。
两人就这么站着,视线停留
江初犹记得,池南暮很喜欢这种场景,雨声对池南暮来说,并不喧嚣,而是一种动态的静谧。
趁着池南暮安静时,江初悄悄抬眸,偷看,果真捕捉到其上勾的唇角。
雨,和池南暮的气质很配,所以就连湿着的裤脚,也被爱屋及乌,显得不那么难受了。
“池南暮。”
“嗯”池南暮的心情该是很好,尾音似有若无地上勾。
“你很喜欢看雨”江初问。
“还好,我
拨开是什么意思
江初望向天空,有些急迫,想要看到池南暮所说的景象。
奇异的是,
下过一场淋漓大雨,云层变得稀薄,很快从天幕中央断裂开。
云与云的缝隙之间,金光从单薄的一缕,再到厚重的一片,利刃一般,破开云层。
日光照到屋檐外。
池南暮伸出手,指尖沐浴
江初不明所以,跟着照做。
而被雨浇冷的手指,
“对不对”池南暮转过头,笑着看向江初,眼眸中的光纯粹而干净。
心跳似乎
他们是不同的灵魂,有不同的视角,但这一刻,江初却觉得,他看见了池南暮眼里的世界。
一个细腻,绮丽,美到会
江初望向池南暮的眼睛,也勾起唇,笑着回答“嗯,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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