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日光照进窗,池南暮准时睁开双眼。
时间很早,不到早上六点,按照往常的计划来说,他已经起晚。但池南暮不
江初还没有醒,背对他侧睡,领口慵懒地散开,细瘦的后颈白皙而漂亮,细软的
晨风吹起时,几缕亮光透过窗帘缝隙,晃到江初侧耳上,耳廓通红。
池南暮侧过身,动作很轻,望着江初侧耳上的细小绒毛,浅浅勾起唇角。
日光的味道。
和他记忆中一样的味道。
看了许久,日照亮度升高,江初或许是觉得刺眼,皱着眉转了个身,往池南暮这一侧移动,躲开日光。
池南暮放轻呼吸,不动声色往前移,离江初又近了一些,继续静静地看。
从前,他总是这样看江初,趁其睡着的时候,不敢动,不敢呼吸,怕将人吵醒,让江初
可现
池南暮做了会儿心理斗争,最终,感性战胜理性,他准备把想象已久的事情都做一遍。
池南暮先抬起手,指尖轻轻落
因为力道很轻,江初没有醒,池南暮加重力度,戳了两下,停住,又再戳几下,上了瘾似的。
触感比他想象中还要软乎,细腻,戳的分明是脸蛋,池南暮却心口痒,觉得戳的是他的心脏。
几下后,江初被扰烦了,蹙着眉摇头,不满地轻哼两声。
池南暮拿开手指,等人暂时平静了,掌心重新覆到江初的侧脸,指尖轻捏耳朵。
他每捏一下,江初就会缩一次肩,细小的挣动,力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简直像
可爱。
池南暮心口一软,回手,不想让江初睡得不安稳。
还是等到江初醒来,他再做这些事。
池南暮凑近,
“池南暮”脚踏到拖鞋上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含糊的低语。
池南暮顿住,缓慢地回头。
“唔抱抱我”江初闭着眼睛,正说梦话,声音黏糊温软,“抱抱”
池南暮凝滞片刻,又翻回床上,重新躺到江初身旁,轻轻搂住江初。
“南暮”
“嗯。”
“池南暮”
“我听见了。”
不知道江初梦见了什么,一直叫他的名字,有时像
管江初听不见,但每一声,池南暮都有回应。
后来,江初再度安稳,
低着头,只能看见江初细碎的
南暮抬手整理,把睡乱的
太可爱了。
可爱到他不想离开。
一秒钟也不想。
不知不觉间,太阳升起,日光肆意照耀,带着空气的温度升高。
池南暮望向窗外的辉光,思索不到半分钟,便决定不走了。
不过是缺席一天而已,他可以周末时再加班补回来。
做了决定,池南暮小心展开臂,捞过手机,给祝婉均
回笼觉,一个从未出现
但事实上,池南暮睡不着,他闭目等了好久,不见睡意,只好重新睁开眼。
眼帘掀开的一瞬,池南暮正好对上江初的眼睛,蒙着水雾,惺忪试探,慵懒而漂亮,轻易就能摄走他的灵魂。
池南暮呼吸一滞,声音轻到不像话,“醒了”
“嗯。”江初似乎不自
水雾凝结,细小的泪珠堆
池南暮先动作,指尖轻擦过江初的眼角,捻去泪珠。
江初闭了闭眼睛,脸颊渐渐泛红,“谢谢。”
“不客气。”
池南暮已经抱了江初很久,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江初才刚醒来,面对这样亲密的床间拥抱,紧张到不适应。
怀中的人似乎愈
池南暮不明所以,轻轻抚了抚江初的背,江初却绷得更紧。
“怎么了”池南暮问。
“没有,”江初摇头,“我我有点紧张。”
紧张
“抱歉。”池南暮反应过来,立刻松开手,要往后退。
“没关系这样没关系,”江初主动抱住池南暮,小声说,“我只是有点紧张,没有不喜欢”
池南暮一怔,缓缓回手臂,重新抱住江初,问“你刚才做了什么梦”
江初做了个关于池南暮的梦,长到像一场十小时的电影。
梦里的他们似乎都很痛苦,但当他清醒时,那些痛苦就都散了,梦中的画面也从脑海里散去,如同水面的涟漪,只一霎就杳无痕迹。
“我忘记了,怎么了”江初问。
“你
是他让池南暮抱的。
江初脸红得更厉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找个新的话题缓解尴尬,“现
池南暮捞起手机,“八点。”
“八点现
“我请了假,今天不用去。”
江初愣住,“你还需要请假”
执行官也需要请假
“当然,每个人都要遵
守公司的规则。”池南暮想了想,又说,“但如果有意外,也可以偶尔打破。”
池南暮神色认真,仿佛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并不因为职位的高低而破例。
江初倏地想起,那日他听到过关于池南暮的非议。
冷漠至极,不近人情,墨守成规。
那时他想反驳,但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池南暮,用十年前的事当作论据,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可事实上,池南暮从没有变过,也不是个淡漠的人,只是做每件事都很认真而已。
“池南暮,我忽然好奇一件事。”江初说。
“什么事”
从前出逃,池南暮就习惯提前规划路线,那日去庆功宴见他,池南暮也做了准备。
上次带他去岛上,看着像临时起意,但池南暮甚至清楚轮渡来回的时间
“杀青那天,你带我上岛,这是你计划中的事”江初问。
“嗯。”
“你怎么知道我那天想骑车”江初感到神奇,“要是我想看电影,或者做别的事呢”
“我有很多方案可以选择。”池南暮答。
池南暮做了很多计划,用来满足他的无拘无束。
心口一下软了。
江初挺直背,
柔软的触感只停留一瞬,掀起的风暴却很长,心脏狂跳,气血上涌。
“不客气。”池南暮移开视线,想表现得沉稳一些。
“池南暮,你可以不用做那么多方案,”江初低声说,“就算只是和你待
池南暮一怔,转回视线,定定凝视江初。
江初觉得自己肉麻,又立刻说“因为我现
“好。”池南暮勾起唇答应。
银行账户
江初同江溪通了个电话,检查资助金的明细,确认无误,做好备注,将钱分两次打过去。
钱还回去的一瞬,江初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他站
江初的雀跃无法隐
江溪敏锐地问“你和你那小伙伴
江初咳嗽一声,“嗯,前天
“有这么喜欢还记得这么清楚,你该不会每个一百天都要过纪念日吧”江溪戏谑着说,“真受不了”
“我才没有这么无聊再见”江初挂电话时,听筒里还残有江溪的轻笑。
江初被逗得脸
好想快一点见面
到新的剧组,江初难得做一次一番,因为导演是刘哲,专门给
他留了主演位置。
深秋剧情简单,江初同另一个女演员,饰演青年时期的男女主角,多数时候
女演员去年才出道,第一次拍摄电影,相当紧张,一开始总被刘哲扣下,单独讲戏。
好
近二个月的拍摄计划,被拖延一阵,又要多加大半个月。
隔着屏幕,江初一有时间就与池南暮视频,早上晚上,休息的空挡。可聊再多的事情,都比不上见一面,抱
终于,春末的某天,刘哲要抽出两天时间出席颁奖典礼,暂停拍摄。
江初终于找着机会休息,准备趁此机会去见池南暮,制造惊喜。
然而刚降落到s市机场,江初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江初”听筒里的声音低沉,威圧感很重。
“我是江初,请问您是”
“池北晖。”
池南暮的哥哥
江初不自觉紧张,“池先生您好。”
“钱我到了,南暮已经和我解释过你的事情。”
“好的”
听筒里沉默片刻,双方都有些尴尬。
“南暮有没有和你说过,他被父亲抓回来之后的事”池北晖问。
“没有。”
“你可以问问他,不然他不会主动提,”池北晖顿了顿,“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和你通个电话,没有别的意思。请代我向你姐姐问好。”
“好的。”
电话挂断,江初长舒一口气,不停回忆刚才有没有说不妥的话。
然而虽然没有不妥的话,但他像个傻子,只会说几句回答,一点也不聪明。
池南暮只隐约提过池正和已经去世,池北晖顶上了原先的位置,但关于自己的事,一概没有提。
到雁行附近时,江初还
“哥,你今天是不是要去池总家里住”顾安八卦地问,“准备一夜不睡”
“你才一夜不睡,”江初回神,涨红着脸,“不要瞎说”
顾安撇撇嘴,“你让池总去剧组看你呗,不然你每天眼巴巴看手机,望眼欲穿,我看着都觉得可怜。”
“没有男朋友的人没资格说我”江初反驳。
说着,江初戴上口罩,快速下车,以免又听见顾安说的荤话。
雁行的大楼颇有设计感,并非高耸入云的那种建筑,徒增高度,而是由对称的两栋组成,楼体用深黑色的玻璃覆盖,最顶楼被白色的网状结构包围。
江初
“池南暮,你快猜我现
对面静了静,缓缓开口问“
江初惊异,“你怎么知道”
现
暗色星云的作品失忆后他忘了曾经很爱我最新章节由全网
很快,江初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电梯的铃响,再是一阵不稳定的电流声。
又一声电梯铃响,脚步声越来越急。
江初看向玻璃外,“池南暮,你已经来找我了吗”
“嗯。”池南暮的气息不平。
脚步声不停,江初盯着大楼的进出口,却不见人影,“你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进入视野,占据目光。
池南暮站
明明每天都有视频,可当看见真人时,江初还是屏住了呼吸,因为心脏好像缩成了一团,越跳越慢。
s市的春天快要过去,温度已经与初夏一样,
很快,池南暮额头上凝了一层薄汗,晶亮泛光,几缕
“池南暮,地球自转的速度好像又变慢了。”
“嗯。”
“你总是只说嗯。”
“抱歉。”
他们隔着玻璃对话,手里拿着手机,就像电影里的情节。
江初仰着头,突
池南暮望着爱心,也俯下身,
“这是什么意思”江初问。
“我很想你。”
“池南暮,其实你可以去剧组里看我,
“好。”
“你是不是怕去了会打扰我”
“嗯。”
“那你以后要主动问我,不然我都不知道,你是因为怕打扰我才不来,而不是因为不想我。”
“好。”
玻璃上的雾气散了,爱心与情话的痕迹也散了。
江初站起身,挂了电话,先跑到店外,不好
“这两天导演有事,我就想着回来看看你,”江初试探着问,“你的办公室,我方便去吗”
“方便。”池南暮停顿一瞬,而后牵起江初的手,十指相扣,带着江初往雁行走。
白日下当众牵手,江初不可避免地紧张,缩了缩手指,“我们被你的同事看到没关系吗”
“没关系。”池南暮握得更紧。
他们没有从正门进楼,而是从后门进楼,电梯畅通无阻,一路上都无旁人。
电梯直达顶楼,江初一踏出,眼前便是一片等高的龟背竹,此时正是生长旺季,生机勃勃。
午休时间,秘书办的人都还
池南暮刚才匆忙地离开,连祝婉均都不知道缘由,谁知上司不仅自己出去,回来时
还牵着个人。
江初。
只看那双灵动的杏眼,无人不知,这是近几年正火热的男演员。
“池总,江先生。”祝婉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
“今天的午饭准备两份。”池南暮平淡说完,牵着江初进了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门合上,外头依然保持安静,但群里已经炸了锅。
这是个明星吧
池总刚才牵着他的手吧
这是
祝婉均都闭嘴,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祝婉均加急又订一份餐,思及江初的职业,点的都是清爽少盐的餐食。
“姐,一会儿你进去的时候,记得看看池总是什么表情。”其他人小声说,八卦到连午饭都没心思吃。
祝婉均没答话,提着两个沉甸的袋子,敲了敲门。
“进来。”
江初已经摘了口罩,见门开,主动跑过来,接过祝婉均手里的袋子,“谢谢,麻烦你了。”
“不客气。”祝婉均语气平淡,视线不动声色移向池南暮。
池南暮
头一次,祝婉均能感受到池南暮的情绪,不再是一张冷淡的白纸,而是蓬勃的高兴。
祝婉均转身,压住心头的震惊,表面无异地离开。
门合上,一群人围上来,用极小的气声问“怎么样现
祝婉均走到工位上,看着紧跟过来的几位小年轻,警告道“池总可能会结婚,所以我建议你们管好嘴,
一群人果然被唬住,纷纷点头,“好好好,一定不乱说。”
“即将结婚”的本人,对下属的警告一无所知,拉着江初去了楼顶用餐。
楼顶是公司的公共场合,但从池南暮的办公室上去,是个五十平的小型花园,属于私人空间。
四周用深色木板相隔,最顶上的网状建筑,正好挡住正午炽烈的日光。
用完午餐,因为夜半赶戏,凌晨又赶飞机,江初有些困了,打着哈欠说“我想
“
“嗯,”江初点头,“这里风景好,我会睡得很香,
说完,江初便将靠背往后调,躺
江初或许困,但更重要的,是不想打破他的工作计划。
池南暮心口一软,脱了外套搭
“午安。”江初闭上眼睛说。
江初这一觉睡得安稳,一直持续到日暮,中途完全没有醒过,再睁开眼时,太阳已经降到地平线上,整片天幕都是暖橘色。
露
江初疑惑,抬起手臂嗅了嗅,
“你醒了”池南暮已经坐
江初坐起身,戳了戳皮肤上的防晒薄层,“你给我涂了防晒”
“嗯,我不想你晒伤。”池南暮低咳着承认。
脸,颈部,手臂,锁骨,脚踝
每处都被涂过防晒,池南暮亲手给他涂的,江初稍作想象,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短暂的沉默。
“池南暮,你的工作都结束了”江初又问。
“结束了,我现
虽然回金栀苑,他也可以主动留池南暮住下,但江初对此并不满足。
江初想,只要有关于池南暮,他不仅有反常的嫉妒心,现
不能只让金栀苑有池南暮的痕迹,池南暮的住处也必须有他的痕迹。
“我不要回家。”江初果断拒绝。
池南暮头一次被江初拒绝,愣了愣,“那你想去哪里”
“我是你的男朋友,”江初望向池南暮,相当理直气壮,“所以今晚,我要去你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