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黑,外头下着大雨,豆大雨滴砸
宁秋醒来时,她趴
更难受的是,她
这时,有踏着雨水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个被雨淋成落汤鸡的小娃娃跑进来。
看见宁秋醒来,他费力气拿着几块木板将门口挡住,虽然依旧抵挡不住肆虐的暴风雨,可总体来说比刚刚好多了。
做好了这些,他拢着破旧袄子,来到宁秋面前蹲着,伸手剥开了些头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夹带着不少冷气,触碰到皮肤时,宁秋被冷到了,同时也诧异着这孩子手掌的粗粝程度,根本就不像是个孩子可以拥有的。
宁秋抬眸,透过乱糟糟的头
她接了原身记忆,知道这孩子叫长生,母子两本是其他地方的人,但前几年大旱加战争频繁,他们失去了住所,也就成为了难民到处流浪,路上以乞讨为生。
他们年前来到了青平洲,寻到了这个显然是被大火燃烧后所剩无几的破院里生存,这一住就是大半年,白天他们出去乞讨,夜里才回来。
原身前几日
“娘,您的额头不烫,想来
馒头很甜,他小心翼翼咬着,不敢吃太快,一来怕囫囵吞枣的没能尝够味道,二来他怕娘亲不够吃,然后将剩下的给她。
见宁秋只是低头看着满头,长生连忙催促道,“娘,馒头很好吃的,您快些吃,不然又要饿肚子了。”
“好。”宁秋微微点头,她捧着馒头咬一口,其实没有什么味道,与她曾经吃过的美味无法相比,但却是小娃娃乞讨一天带回来的食物,更显珍贵。
见母亲吃了,长生笑得开心,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将吃了一角的馒头放入口袋里,这又捧起瓷碗,凑到了宁秋面前,“娘,馒头很干,你要记得喝水。”
宁秋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这小孩子捧起的碗,稍微喝了一口,挺凉的,不过伴随着馒头进肚子,空荡荡到绞痛的胃,总算好了些。
“你也喝。”宁秋看着他,说道。
“好儿子也喝。”长生很开心,娘主动跟他说话了呢。
灌了一大口,他又将馒头拿出来,每次都是掰下一角来吃,边吃边解释道“娘,我今天会回来晚,是因为傍晚时遇到个贵人,他给了儿子一笔钱,说是叫我
说着,他又伸手进入怀里掏了掏,随即掏出了一锭银子,看起来有十两这样。
他长那么大,见过最多的就是几块铜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银子,生怕会掉了。
“两个大馒头是有个好人送给我的,没要钱。”长生将银子放进宁秋手中,又是窝
他没有什么伟大想法,就是想多攒点钱,带着他的娘亲去城里找大夫,看看脸上的伤疤,还有那只瘸了的脚。
即便治不好也没有关系,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娘,只是想让娘不要那么难受,特别是雨天时,娘的脚都能疼醒。
这锭银子很热,想必是被捂得很好,对他们来说更是救命稻草,热到了心头上。
“好。”宁秋低声说了句,也不怪她每次说话都是很轻,因为原身的喉咙被伤到了,只要一说话的时候就会拉扯的疼,而且嗓音沙哑。
她察觉到原身的记忆有缺失,可惜丢失了什么记忆原身没有记起来,她现
将银子好,宁秋耳朵微微动了下,她看向点头
“娘,怎么了”长生瞬间清醒,话是这样问,可他从不会质疑娘亲的决定,连忙将剩下的一半馒头放入袋口里,扶着宁秋站起来。
宁秋瘸着一条腿,被长生搀扶着手臂,躲
“娘。”长生有些紧张,紧紧拽着宁秋的手。
宁秋偏头看了他一眼,“等下就
“嗯”长生乖乖点头,担忧目光看着木板挡住的门外,他直觉自己做错事了。
这时,砰一声响起,门板被打飞
只见有个戴着蓑衣的男子,手中提着一把剑走进来,身上的雨水落下,
他环顾着破院一眼,看见草堆上曾有待过的痕迹,很快就知道,对方是察觉到会有人来,率先躲着了。
倒是挺机敏,不过还是要死。他心中这般想到。
余光见一颗柱子后有影子露出来了,他勾唇冷笑,右手握上了剑柄,长剑出鞘的清脆声音
他像个夺命的夜叉,脚步声很沉,缓缓朝着柱子走去。
只是没有想到,
蓑衣男子瞬间停住了脚步,因为
这种眼神,就连主子也不上。
他有些犹豫,但很快就耍着剑冲了上去。
主子给的任务,就是要杀了这两个乞丐,他不敢违背。
宁秋用着木棍挡下了这一剑,木棍已经出现了裂痕,有道破口。
但她面色沉静,直接松开手,一掌打
“你”蓑衣男人瞪大了眼睛,身子往后缓缓倒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乞丐而已,如何能反杀得了他。
“噗嗤”
宁秋脸色苍白,最后也是喷了口血,伸手撑着圆柱,这才没有倒下去。
她刚刚就察觉到,这具身体有很深厚的内力,只是筋脉被堵塞了无法使用,现
“娘”长生立马走出来搀扶着宁秋,当看到地上死人时,他眼底划过害怕,但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流浪那么多年,当乞丐了那么久,他见过的死人数不胜数,刚刚会下意识感觉到害怕,只因这个人是死
宁秋闭目调息了会儿,她瞥了眼地上已经要断节的木棍,“把拐杖拿起来给我。”
长生小心翼翼的松开扶着娘亲的手,弯腰捡起了拐杖递给娘亲撑着。
宁秋点着拐杖,拖着瘸掉的腿,缓慢走动,“你去搜一搜,他身上都有什么东西。”
“好。”长生点了点,他蹲
最后只是从蓑衣男子怀里拿到了几张银票,其他的完全没有了。
“娘,只有这些。”长生抬起头,举着手中的银票说道。
“将他的衣服脱掉,看看有没有什么标记图案。”
宁秋说着,抬眸看向门外的朦胧细雨,月光下的雨水有些洁白烟雾。
与先前的倾盆大雨相比,现
但三月的雨,也是很冷人。
长生将银票好,然后费力的拔掉蓑衣男子的衣服,当看见其胸口上有只蜘蛛刺青,他抬头说道,“娘,真的有图案”
宁秋回了目光,微微点头“嗯,将图案形状给记下来,我们走。”
长生照做,但他是个细心的孩子,顺便将蓑衣男子给脱得光,甚至连衣服都检查过一边,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才站起来。
“娘,这里三张百两银票,我们拿走吧。”
长生从怀里拿出刚刚好的银票,他很是心动,只要有了这些钱,娘亲就可以去找个好大夫了。
“可以,”宁秋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长生立马笑得开心,他将银票小心翼翼的好,这才扶着宁秋,跨过门槛,往雨帘里面走,渐渐远离了破院。
他本来想要拿蓑衣给娘亲挡雨的,可是娘亲没有说,他犹豫了会儿,也就没有拿。
长生不笨,他隐约猜到是因为他帮了贵人送信,才会引来有人想杀他们的,所以要是拿上蓑衣,被
而且走
这些遮蔽身体的衣物本来就已经破烂不堪,更无法保暖,现
“娘,我们要去什么地方”长生地头看着,仔细着脚下的路,生怕担心大雨过后路滑摔倒。
“进入青平州,找家客栈住下。”宁秋说道,此时他们已经绕着小路,来到了官道上。
现
“娘,从这里到青平州大概要半个时辰,夜里市集很热闹,我们还能赶得上。”长生对这点很熟悉,他经常独自一人进去城里乞讨,来来回回跑多了,自然就懂了。
宁秋微微点头,两人走
忽而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
他们往角落边又挪了些位置,这时上来不少骑马的官兵,前后都有护卫,中间则是一辆马车,正
只不过与宁秋他们错身而过时,这支队伍停了下来,但也没有站
前面的路被挡着,宁秋他们只好往官道中间走,只是露过轿子旁边时,轿内帘子被掀开,露出了张端方君子,浑身正气的俊脸。
他看着这对母子如此艰难,放下帘子时,朝着外面说道“姚言,将这位妇人和孩子先留一下。”
“是”
前面骑着棕色,身穿武将护卫服的男子翻身下马,拦
长生有些害怕,他担心是那些坏人来杀他们的,下意识抬头看向娘亲,见她很镇定,心里又平静许多。
“这位官爷,拦下民妇,是为何”宁秋拄着拐杖,声音很是沙哑。
若是平常百姓见到官差,都是吓得得很怕,可如今她一个装扮如乞丐的妇人非但不害怕,还淡然得很,这让下了马车的郭缙微微侧目,多了几分注意。
姚言是抱拳,弯腰道“这位夫人,我家大人有请。”
他并没有
郭缙走上来,浅笑道“
这条官道只能通往青平州,并未有其他地方,故而他自然是断定,他们也要前去青平州。
为官者,自然是要时时刻刻心系百姓,见到百姓有难,他又怎能视而不见,甚至还多加嫌弃呢。
宁秋心中有点诧异郭缙的做法,但她也没有拒绝,淡声道“民妇多谢大人。”
能够少走点路,她何乐不为,毕竟瘸着一条腿,还锥锥的疼,是真的不舒服。
将他们送上马车,郭缙这才看见,这名妇人头
有名随从让出马给郭缙骑,他自己走
“姚言,等会儿到了青平州,你派个人将这对母子安顿好。”郭缙牵着马绳,又补充了句“帮忙找家客栈,且给点银子即可,其余就不用了。”
他能帮的不多,且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日后再派人多关注,若是困难依旧,再帮忙找个谋生的法子。
“大人,属下知晓。”姚言抱拳,他微微皱眉,疑惑说道“只是大人,您可瞧见了,这名妇人见到官差,甚至大人您都道出了身份,她居然如此镇定自若。”
他跟
郭缙勾唇浅笑,越
“大人说的是,是卑职想多了。”
姚言一副受教态度,他家大人确实爱民如子,除了
外面两人的谈话,宁秋自然是听到了,但也不
马车里挂着个香囊,里面散
长生抱着娘亲的手臂,有些疑惑道“娘,当官的都也有好人吗”
他还有点缓不过来,没想到会碰上个好官,这一路求生来,他所见的官都很坏,以权谋私,欺压百姓,所以心中有些憎恶。
宁秋闭上眼睛,有些困倦,“有坏官,自然就会有好官,只是能坚持当好官的不多而已。”
长生若有所思,他反复琢磨着这句话,抬头见娘亲已经靠
马车走得很平稳,不知不觉间一刻钟过去,他们来到了城门口,守卫的士兵检查了通行证,这才让他们进去。
主街道很热闹,但他们是往东而去,这儿比较安静,来往人群很少,向来也是肃静之地,因为前方就是知州府邸,还有衙门所
当马车停
“举手之劳罢了,无需挂齿。只是
郭缙摆了摆手,他偏头看向姚言,后者会意,拍了个护卫将这对母子送去客栈,但是宁秋给拒绝了,“大人可去忙,我们已到了此处,可自己处理了。”
“若是需要帮忙,可来知州府找我。”郭缙闻言也没有挽留,让姚言给了他们十两银子傍身。
“多谢大人,民妇感激不。”宁秋安然接过,母子俩慢吞吞的朝着街道走去,背影越来越小。
此时有人去敲门,知州府邸瞬间灯火通明,不少人前来迎接。
姚言走到马车前,撩开帘子,
“大人,您看。”姚言拿出来,走到了郭缙面前。
郭缙愣了下,随即笑道“还真是个有趣的妇人。”
他有种直觉,日后他们还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