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南京多雨。
江南烟雨,细腻婉约,青石板映地,遥遥远望亦如古诗那句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刚从学校回来的苏恩幼也从车上下来回了自家的主宅。
自六月毕业后,她本不用再返校,可恩幼也是背着哥哥跑出去的。
她刚与安嘉熙分手,情伤的难受劲都没过,家里又说不许她毕业后出去从事她喜欢的京戏行业,甚至以她身体为由下月初
苏恩幼一气之下跑了出去,现
不为别的,主要也还是因为家里说要联姻一事。事情还未定下来,但她深为这一消息感到难受又愤慨。
“大少一早知道您回南京的消息,老早就叫我们去接你了,小姐路上还辛苦”
家里的王妈主动上来帮她拿书包。
苏恩幼盯着家门院墙外停着的一辆深灰轿车,略出神一秒。
“还行,我大哥也
“当然,知道你生气,你大哥还叫夫人那边服软给您道歉。小姐您也知道,夫人哪是不让您去剧场班子,只是心疼您身体,这进剧院班子到底不一样,以后赶演出要苦练的多辛苦。家人不是不让您干喜欢的事,只是觉得要适量。”
要磨耳朵的话,恩幼听得多了。
她说了句知道,注意力只是停
深调蓝灰配色加米白内饰,流畅轿车线条仿佛无形显出其主沉稳却又随和性情。这车不特别,商圈中心常见,但难见的是那来自京区的连号车牌。
她心里大约清楚今天家里有贵客。
“今天来的客是哪位”
王妈“对方有几个人,但有个看着身份很是贵重,应该是京区那边的人来找老爷子约诊疗。”
听到这句诊疗,苏恩幼有点意外。
王妈解释“段家老太太最近
有这句段家
不说别的,恩幼的前男友安嘉熙便是段家的远亲。
只是他与段家关系好,可不代表别人也一样,段家是京区豪门,根正苗红,难以攀附,今日他们的人却屈尊亲自前来她们家,令人思忖。
众所周知,苏家是知名医学世家,原先是
苏家
轮到苏恩幼,虽说从小耳濡目染也跟着学过医,可后来大学专业以外报了京剧班,兴趣之外会演话剧。
而现
她爷爷难见,但通常也会有私客来家中约见,也是今天这种情况。
但令恩幼出神的并不是有人来看病,而是那句段家。
段苏两家关系不俗,又是京区名门,爷爷当然不会怠慢。
只是她介意来的那个人。
以安嘉熙的身家怎么开得起这种私人定制款的欧陆,但要是他那位叔叔,那这情况就尴尬了。
苏恩幼看了眼手里的一串车钥匙,思绪也仿佛有一瞬跟着回溯。
苏恩幼和安嘉熙这段恋爱谈了快三年,三年从大二到大四,苏恩幼很喜欢自己这位性格好好的男友,一度觉得他们可以破除一切障碍走到最后,可也是年初才
而现
苏恩幼说不清现
细雨一直落,门外那辆京区车牌也淋了些雨,深黑轿车停于庭院外,经受着雨水,如明珠蒙尘。
知道对方来意,恩幼进门前心里做了点预备,也老早认识那位。推门而入,室内袅袅茶香也扑鼻而来,包括室内原本平淡祥和的几句谈话。有人进来,男人间的寥寥几句也静声悄止。
苏恩幼老早认识那位,见过庭院外那辆独具一格的深灰蓝欧陆。
室内,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静坐,单看背影就觉沉稳温润。
恩幼过去把盖着的茶杯翻转放起,问“您要什么茶”
他道“不用。”
她问“那您有事”
他道“见朋友。”
恩幼自知应当是见哥哥,她说“哥哥不
段淮叙才看向她,说“是你。”
恩幼也才看到他的全脸,比侧颜更挺括,也更致。
他颜值向来高的,她都知道,也很有他们这个年龄独属于男人的成熟味。
她彻底认出来对方,想下意识称呼他。
可想到以她现
坐段淮叙对面的友人笑说“你和人家小姑娘认识啊”
苏恩幼先答“原先见过。”
田景焕是和段淮叙相熟多年的旧友了,今日来苏家一是见旧友苏笙安,几位商业伙伴许久没谈过事,二是段家老太踝骨受伤需疗养一事前来。
大家约着今晚要不组个饭局,恰巧段淮叙这两天
没想到会见到苏家的小女儿。
说苏笙安那位
平时苏笙安将他小妹护得紧从来未见,今天乍见,着实惊了一下。
田景焕茶水刚喝完,杯子放回时轻轻磕了下“那劳烦,我出去打个电话。”
田景焕出去拨电话,茶几旁就剩了他们二人。
苏恩幼没有立即把那空茶杯添满,但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她只能找个事做去重新沏茶。
“听说,您妈妈病了”恩幼问。
和安嘉熙恋爱的两三年里,她也多少从对方口中探听过一些有关段家的关系链和底细。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恋爱期间对男友家世背景的好奇。
她知道安嘉熙这位小叔叔的背景和性格,多少有些耳闻,加上他和哥哥关系匪浅,恩幼过去几年从哥哥口中也有所耳闻。
他这人行为处事正统且认真,谈不上严苛或古板,但也并不好相与。
他年龄也才三十,却令许多晚辈忌惮惧怕,也唯有对长辈他很有耐心且孝敬。
像是没想她会主动与自己搭话,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一些老毛病,也确实来请苏老爷子过去施针。”
苏恩幼说“我们家老爷子不忙,不用您请,他肯定会去的。”
段苏两家老一辈认识多年,从南京到北京横跨了上千公里。这已经不仅仅是商业利益关系,更是老一辈之间的多年情谊。
段淮叙又问“你们学校放假了”
苏恩幼“嗯,六月就放了。”
许是因为找了个话题聊开,苏恩幼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尴尬,又补充说“我上半年已经是的最后一届了,刚拿了毕业证书,往后要考虑的就是未来规划和就业。目前是想就
她演话剧唱京戏这事段淮叙有所耳闻,上次也见过。
段淮叙有些印象,垂下眼睑,淡应一声。
“如果就业实习方面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
真会讲话。
恩幼不免
她想这肯定都是客套的话,她真有什么事不会找他,而他也不会真的那么贴心要帮她的忙。
“谢谢您。”
“安嘉熙最近有
段淮叙“你和他没有见面”
以前热恋时她经常会去安嘉熙
分手后,他们就没怎么见面。
他们分得突然,就连恩幼到现
“没有。您是他长辈,应当常与他碰见,小叔叔,您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他
原谅苏恩幼会越矩
但她还是想问,哪怕就那么一次。
而她也不需叫他叔叔的,原先这么称呼她,是随了安嘉熙的原因。现
段淮叙也像是没
“抱歉,恩幼,我那段时间不
意料之中的回答。
其实这句恩幼都不需问,她知道自己远非能和段淮叙交谈的人选。
她不是他那个圈子的人,他性情冷,像家中那些晚辈都少有能同他交流半分的时候。能搭理她,怕是都不错了。
她与他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因为安嘉熙。
否则他们关系都不会进展到见了面能打招呼、偶有交谈几句的程度。
安嘉熙虽是他小侄儿,但因是外姓人,
说话间,田景焕打完电话回来,说“电话通完了,笙安快到了。”
又看向苏恩幼,问“恩幼要不要一起吃饭”
她是苏笙安的妹妹,虽说这几年从没跟着她哥出席过,可要是有这么个致漂亮的小姑娘跟着一块去,几位当然也不会拒绝。
恩幼说“不用了,田哥,我晚上有同学聚会。”
对方点头说好。
几句过后,苏恩幼也拿着自己东西进去,没再管他们这方。
小姑娘穿着初秋腰小裙子,穿着一双浅色漆皮小皮鞋,从背影看去温柔却不失俏丽,可那婀娜身段却丝毫不像小女孩了,反而风情微妙,充斥知性。
友人道“苏家这位,这两年长大变样了。”
段淮叙淡睨着,没言语。
恩幼怀揣着心事上了二楼,靠近阳台的楼梯边种满了紫罗兰。
喜冷凉的植物,加上家里人的心养护,基本全年都开得很好。
上楼后把背包放一旁,
祝念是她阿姨家的女儿,厨房阿姨周六周日会带上高中的女儿过来。
下午三点后,这位安静的女孩会
因着和家里相处好,祝念偶尔也会帮着妈妈做事。
苏恩幼点头颔首“对,我哥回了,我也就回几天。”
上次她跑出去,苏笙安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可她最了解这位严苛的大哥。
再不回,他怕真是要生气。
苏恩幼平时
“其实大哥这些天没有怪您什么,说也是因为心疼您,您别跟大哥置气了。”
苏恩幼怀揣心事
闻言,祝念眼睁大,微微惊讶。
恩幼看见他都觉得慌张,上次和家里争吵不仅仅是因为妈妈不允许她未来职业
段家与她同辈且还过得去的,也只有那位段淮叙了。
三年前见他因为两人没有关系还觉得挺无所谓,可三年后那心情就不一样了。
祝念说“段淮叙,怎么会。”
恩幼说“是爷爷那辈定的亲了,很离谱。”
祝念给眼神“可是他比你大那么多”
恩幼抿唇,说“其实,说个难为情的,我算是和他同辈。”
恩幼和段淮叙会同辈,都是因为她那优秀的哥哥们。
段苏两家辈分上本没分那么清楚,她比人小,喊哥哥或是喊叔叔都没关系,只是哥哥
刚刚那位田景焕,她只需称呼一句田哥。
可到段淮叙身上,那就尴尬了。
三年前,她和安嘉熙
因为男友,她愿意自降身份喊对方叔叔,而对方也貌似没有过意见。
三年后,她分手了,还是那么离谱的原因。她甚至没走出情伤,却又要和前男友的长辈坐上相亲桌。
她甚至不知道该说这是离奇,还是荒诞。
大学时他们热恋感情你侬我侬。年轻的恩幼还想着算是见家长了,见他时还沾沾自喜过呢。
而现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