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肆给伤兵营里的兵卒们每人分了一口之后, 酒壶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伤兵营里的人都用炙热的眼神紧盯着酒壶,同时对阿肆十分感激。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即使他们穿上自己最厚的衣服仍然难以抵御寒冷, 更何况他们都有伤在身,一口辛辣的酒下毒一股热涌向四肢百骸,舒坦地他们打了个激灵。
“这是将军赏赐的, 只要能在练武台上赢一局, 就能得一壶酒。”老幺眯着眼砸吧砸吧嘴, “要是老幺我还年轻力壮, 怎么也得去练武台上拼一把。”
伤兵营静悄悄的,但是老幺的话给或躺或坐的这些人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嘴巴里还有酒的辛香,酒液的刺激让心脏也热烘烘的, 原本已经失去希望的他们心里竟然燃起小小的火苗,如果他们能好起来
大周兵营实行的武将轮换制度, 算下来两年已过, 很快又要换大周边境城池主将了。
这种漏洞百出, 完全是给敌人卖破绽的制度竟然能实行到现在,也真是足以让人震惊了
一直以来突厥都未曾扩张,看上去似乎是大周的一个十分老实的邻居除了偶尔“无伤大雅”的掠夺一下大周边境的百姓。
按理说这本是十分不能容忍的事情,奈何大周如今局面重文抑武,把持朝政的文臣多是主和派。竟是与突厥“和平共处”到现在。
但是已经看到后续发展的晏玄钰知道,突厥一直是有野心的,他们早就盯上了中原这块肥美的土地,一直以来都在慢慢渗透大周,不日就会进攻大周边境,一路打到京城。
武将交换守城本就该被废除, 但是现在不宜做出动作让朝堂上一些人察觉,晏玄钰与袁康商议,借此次轮换主将,试着能否和平收回兵权。
毕竟他实在不想大周兵卒有太多损耗了,几年以后还有虎视眈眈的邻居们。
大周,黄沙城。
此处主将为聂保成,前几日他飞鸽传书给周围城池主将。
为的不是别的,正是从京城回来的袁康。
他在此之前已经让副将传令下去,好好提了提他手下这群兵的皮子。
“待那袁康来黄沙城后就足够让他喝一壶的。”聂保成侧脸有一处刀疤,这让他笑起来的时候戾气十足,颇为骇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仗着他老子混出点功绩就想管起我来了。”
副将钟苍在一旁笑道“他袁将军不是很爱惜手下兵卒吗想必他来黄沙城后也不会处置咱们的兵吧,不然就可得好好跟他讨要说法了。”
到时候兵卒们不听袁康指挥那可怪不得他们,要是袁康敢处置他们的人,他们必定是要好好讨回来的。
“明日咱们就去边城好好看看他袁康练出来的兵。”聂保成一拳捶在桌子上,激起一层木屑粉尘。
同一时间。
“你他娘的去黄沙城那可都是一群兵痞子”王庆云不可置信,“聂保成要来的”
袁康“嗯”了声,因为王庆云的兵符已经在他手里,袁康有些事也和他说上一一“我去黄沙城练练那群兵痞子。”
“他聂保成真不是个东西,这是要给你下马威啊。”王庆云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袁康何尝不知
袁康笑了一声,“那就看看谁输谁赢。”
京城那边的供应整个冬日都会源源不断。
如果按照这样发展下去,下次轮换主将就是两年后了,但是袁康知道,过不了一年他就要回京城,在这期间他想要更多的兵,为陛下练出大周真正的英勇之师。
“那你的袁家军呢就这样扔给聂保成了”王庆云问。
袁康摇头“当然不是,我将袁盛留下看着这边的情况。”
自从袁康接管了他他手下的兵之后到现在,王庆云已经对袁康心服口服,袁康并没有想过要架空他这个将军,他给自己手下兵卒吃穿,又每日操练他们,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王庆云已经明显感到兵卒们渐渐不像从前那样一潭死水。
半晌,他叹了口气。
果真有如此圣人
扪心自问,他王庆云无法做到,单单是拿出粮食给其他人手下的兵他就已经做不到,更别说用自己的法子去帮忙练兵了。
第一日,袁康与聂保成打了个照面。
两人像模像样地拱手行礼后,聂保成似笑非笑地道“袁将军,我手下这些兵就交给你了。”
“还请聂将军善待边城兵卒。”袁康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而后他一提马绳,身下的马嘶鸣一声,扬起四蹄向前而去。
“好,袁康,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聂保成咬牙切齿道。
两城主将自此交换完毕。
袁康带着手下几个亲信和亲兵们进了黄沙城兵营。
只见兵卒们松松散散。身上穿的五花八门不伦不类,不像是军营里的兵,倒像是一流子和乞丐。
他们嘈杂的声音似乎能将一切掩盖住。
袁康从兵器营走过,只见一堆一堆兵器东倒西歪的堆在兵器架处。
和他想象的情况差不多。
袁逊大喝“袁将军来了,都列队过来”
似乎没人听到似的,袁逊又喊了几声,兵卒们才慢腾腾地过来。
袁康的副将额头上青筋暴起,恶狠狠道“这样不听指挥的兵早该军法处置”
但是他们在来黄沙城之前与聂保成约定,主将不得随意处置双方兵卒。
“这就是我大周的士兵”副将攥紧拳头。
袁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怒。
底下的兵卒们稀稀拉拉停住,根本不成队伍。
袁康大步走上高台,他的声音从高台向四面八方传过去“我是边城主将袁康,今日接任黄沙城主将一职,明日起,我会按照从前在边城训练士兵的方法训练你们。”
“现在,不想被我袁康训练的去那边。其余站在原地。”
声音落下,黄沙城兵卒们都看向袁康。
他们似乎在慢慢试探着这位传言中名声很好的将军。
很快就有人走到右边,又过了一会,越来越多的人走去,他们发出嘲弄的哄笑声。
副将攥紧拳头,他们将军良善,从不苛待手下兵卒,更不会抢他们的功劳,每次冲锋将军总是一马当先在最前面,可是他此刻多么希望将军不必如此良善,这只会让这群鼠辈看轻了他去。
到最后,袁康面前的台子下面已经一个人没有了
黄沙城的兵卒们在高台下大声哄笑起来。
兵卒们没这个胆子,除非有人指示过他们。
“好,既然诸位都不愿意”袁康在高台上继续慢慢道,“那想必也不用我诸位的饭食了。”
袁康说话间十分从容,似乎黄沙城兵卒的挑衅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兵卒们会这样,一定是聂保成背后吩咐过的。
粮食黄沙城也有粮食啊
聂保成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他至少给手下的兵们一口饭吃,以至于大部分人饿不死。
所以兵卒们听到袁康这句话后不以为意。自诩良善的袁康就这点本事了吗
像聂保成想的一样,袁康来了之后也只能是个没有实权的将军罢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好香”
“你他娘的涎水淌下来了”
兵卒们突然开始躁动。
随着那香味越来越近,他们都有点站不住了,不停地四处张望以寻找香气源头。
袁康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这锅饭当然不是他们袁军吃的烩面,而是用杂粮和大周边境特有的银银菜拌着香辣的酱料炒了一锅饭。
“那是什么”
兵卒们伸长了脖子。
袁康的副将说道“这是我们每日吃的最普通的饭食。”
一大锅酱料炒饭让空气中弥漫起了又辣又鲜香的味道,兵卒们更躁动了
夸张吗
并不夸张。
如果晏玄钰在这里就会举一个他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有趣问答如果给某朝的劳夫们每日吃饱饭,他们能干什么
下面有个回答说不定能走出华国打向世界。
在物质十分落后的古代,醋是靠着脏兮兮的醋布来弄一点味道,盐就更别说了这时候私盐还要进大牢呢,边关小兵能吃上几口干粮就不错了。
所以这能疯狂刺激古代人味蕾的酱炒饭一端出来,黄沙城兵卒们都开始骚乱了
“抢”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其他人恍然大悟。
对啊,这里可是他们黄沙城,他们的地盘
只有一锅饭,先到先得。
紧接着就是更大的骚乱,有不少人直接冲了过来,试图去抢伙夫的锅,眼看着离那饭越来越近,他们眼里露出喜色
但是他们注定要要失望了。
袁康手下的亲兵可不是吃素的,对黄沙城军营的这些人,他们不说以一敌百,一个人打一十个是没问题的。
更别说亲兵们经过特训,又每天吃的饱饱的,黄沙城兵卒们根本比不过。
“哎呦”
“哎呦”
“哪个踩到了老子”
眼看着此地陷入混乱,前面的兵卒一个个被打到一边,后面的小兵们都扑过来试图抢那一锅饭。
可是一锅饭怎么够黄沙城军营里所有人吃
袁康挥了下手,亲兵们就退下来,任由那锅饭被他们争抢。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不顾滚烫的炒饭,直接伸手去锅里抓,不时有人被压在下面,又有人扑过去,试图把手伸进去。
有那有力气的人扯过前面的推到一边自己过去,也有被挤到地上滚到一边的兵卒。
抢到炒饭的往嘴里全部塞下去,又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的手想扣出来
“听我的命令,以后每人每天每顿至少能吃一碗这样的杂粮饭”
袁康的声音明明不大,可就是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有人如痴如醉地舔着手上沾染的酱料,有人拼命嗅着空气中的香味。
“我不会骗你们。”袁康淡淡道。
“我说过,只需要每日训练,就每日能吃到这些。”
每天每顿都能吃到
黄沙城士兵们恍惚地看向高台
慢慢地,第一个,第一个
“回来你忘了将军怎么说的”有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那走过去的小兵。
那小兵回头狠狠道“谁给我口饭吃,我就听谁的”
不多时,黄沙城的兵卒被分成了两拨。
投靠袁康的几乎是黄沙城军营里一大半的兵卒。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