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茶馆
“这快要进城了, 我这沿路便见路人神色惊恐谈及朱雀大街,那地究竟
店小二原是眉开眼笑上着茶水,闻言竟吓得面色惨白, 手里茶壶全全掉落于地, “客官快小些声,万一招惹来那贼人,谁也活不了。”
店小二身形颤颤巍巍,声音打颤, “那地恐怕有妖孽。”他随及摇了摇头, “不是恐怕,是必定有。”
坐于二楼雅阁俊美青年闻言蹙眉,他脸色泛白,心脏猛烈跳着,慌乱再度席卷而来。
江晏行握茶杯的指尖隐隐
随侍脸色有些不自然,讪笑着, “大人, 这些百姓总是听风就是雨, 其实就是国公府的丑事。”
“国公次子
“当时官府原以为是无名小卒派遣过去的是几个衙役,衙役喝酒昏沉,未留神便被那夫婿杀了。”
“京中有说书先生为引客借此编造谎言那夫婿是妖怪,才能以血肉之躯抵千万御林军。”
“实则御林军到时那人已经带着外室跑远了, 不见踪影,百姓们听说是雨竟信了说书先生之言。”
江晏行脸色苍白如雪,摇着头,“你
随侍七尺男儿蓦然跪地,生生落了几滴泪,伤心欲绝道,“阿虞姑娘心地纯善,那外室并不想同那夫婿走,挣扎几番惊动了阿虞姑娘,然后”
话音落了良久未等到回应。
雅阁一时只剩随侍哭声不断,堂内小二绘声绘色道着那歹徒杀人时的残忍手法,听得过路人心惊胆颤。
对立青年眼眸低垂,久久未出声,甚至连呼吸都骤停了般,就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眶微红,抬眸看向随侍,“然后阿虞姑娘救了外室,二人皆是安然无恙。”
他声音有些哑,学着那随侍话语接着道了下去,只是青年脸色异常苍白,眉眼间是从未有过落魄,他捂帕咳声不止,巾帕染了血迹。
京都虞宅。
宅院挂满丧幡,女人身着寿衣,双眸紧紧闭着,安静躺于棺里,她唇色苍白,已没了气息。
灵堂前哭丧之人皆是面容陌生,随侍惋惜道着,“阿虞姑娘孑然一身,遵着埋葬规矩只能寻些以此谋生之人来送姑娘一程。”
站立远处的青年眼眶湿润,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他心脏密密麻麻疼着,如同被小针扎过般。
江晏行指尖打颤,蓦地思及起阿虞的三世,世世不得善终凄惨而死,他眼睫微颤,苍白修长的手缓缓移至心口,酸涩至极,更是从未有过的难过。
江晏行就如此站着,黑眸却雾蒙蒙的,渐渐模糊了,他慌乱垂眼,泪水不可抑制掉落
他肩膀
哭丧几人噤了声,面面相觑地看着那随侍,有些小声问着,“官家老爷,那银钱还照旧给吗”
江晏行静静注视着棺里的女人,女人虽着衣衫,裸露肌肤却是青紫一片。
他回城那日仵作来报尸首情况,全身拢共七处刀伤,其余处青紫皆是由拳头所致。
江晏行声音闷闷道,“你怎活得如此凄惨”
江晏行记得阿虞生母叶夫人未出阁前便是京都有名美人,生父叶大人才华横溢,温文尔雅,二人成婚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二人成婚三年生了叶家兄长,又再度生了阿虞,那时叶家深得江鸿欢心,叶大人仕途平稳,叶夫人温婉知礼。
叶玉锦衣玉食,大家闺秀,十指从未沾染过阳春水,他住
他第一世也曾听闻过阿虞之事,狸猫换太子,说书先生编造着阿虞恶毒行事,起初是欺辱叶玉,后来是施粥开铺,接济流民。
粥里刻意下药,接济灾民的银两换成石头,戏耍官府,更置灾民性命于不顾,名声恶臭,及笄之年有京都毒妇称谓。
江晏行眼眶泛酸,主动拉起了棺里女人的手,“人人皆道叶玉花容月貌,其实我觉得你生的比她好看。”
他提及此话时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如若当初未被抱错,京都颇具美名的才女是你,京都第一美人亦是你,被宠着长大更该是你。”
只是棺里的女人没了气息,江晏行肤白胜雪,身形不稳,未走两步,便双膝
皇宫
小太监快步走上前来,凑近素画轻声回禀着,“江大人
素画点头,推开殿门步入圣宸殿内室,往日尊贵金碧辉煌的圣上寝殿如今死沉无声,她掀帘步入内室,只见罗汉床上坐着个佩戴面具的少年。
少年晃悠着药瓶,将此物丢于素画,“将药喂于江晏行,再寻巫师抹去他与叶虞的记忆。”
龙床半倚着满脸病容脸色青紫的男人,此人正是新皇陈修,他气息逐渐微弱,不停咳着。
榻前侍疾之人是从前的丽妃陈婉,她气得浑身
少年佩戴鬼神面具,指尖轻敲案面,“陈修无子,陈家嫡系唯有他这一脉。”
他声音极冷,“公主只能遵循我的吩咐行事。”
陈婉怒火攻心,心口异常绞痛,半月前朱雀大街叶虞宅院死伤一片,是玉樱的好弟弟陆澈行所为,这厮武功高强,竟夜闯皇宫,给陈修投毒。
他们不得派遣御林军满城搜捕他,还需遵着他吩咐编造谎言,由此方能换取陈修生机。
京中传闻老国公次子强娶民女外室之事皆是谎言。
国公府原是江鸿党羽早该诛杀九族担此罪名,也好名正言顺
那具尸首也不是叶虞,是从衙役挑选的同她身形未有相差的死尸,模样被易容成了叶虞模样。
朱雀大街之事并无几人得知,活命之人目睹陆澈行杀戮模样,吓得不敢出言,编造谎言传闻来极为顺利。
惨死的武林高手出自武林世家,世家上书朝廷纷纷请求严惩罪魁祸首国公世子,国公府落败斩杀。
这般胆颤心惊,如履薄冰的日子陈婉过了半月有余,她目光带着寒意,“你若敢出尔反尔,本宫定将你千刀万剐。”
少年直直盯着陈婉,声音极为冰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想让陈修活命就老实些。”
圣宸殿门再度被推开时已是三更天,素画回禀道,“巫师已抹去江大人记忆。”
陆澈行弯起眉眼,笑着起身,将瓷玉药瓶随意扔于桌上,“解药。”
陈婉事先安排
影卫皆是心挑选的武林世家习武之人,为首之人擅用弩箭,他手覆上弓轻轻一拉,弩箭急速射出,直直插于少年后肩。
陆澈行身形微僵,他面色惨白如纸,额上冒着细微汗珠,心脏疼痛难忍,强撑着运功施展轻功逃离。
身后的影卫紧随其后,直至他快步绕行于市集,借着人流方才躲过影卫的抓捕。
少年神情疲惫,苍白修长的手费力揭下面具倚靠于人烟稀少的巷口边,他手持巾帕咳声不止,素白帕子被血渍染红。
陆澈行死死咬着下唇,将直插后肩的箭硬生生拔出,紧蹙的眉头方才舒展了些。
他漆黑无光的眸底闪着细碎的光亮,将那面具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搂
他痴痴笑着,透着那面具好似又看见了那年花灯节,阿姐站于他身前笑意盈盈将面具送于他的模样。
“等我杀光他们,便去陪你。”
心脏仍是疼痛难忍,甚至连喘息都费力。
陆澈行长睫垂落覆上黑眸,无力跌坐于巷口边,脸色苍白如雪。
他指尖疼得
“你瞧陈婉那女人是如此愚蠢,不止亲手喂了她的至亲阿弟毒药,又派遣女官送了江晏行神智涣散的痴药。”
他眼圈泛红,声音有些哑,“此番顺遂,算得上一箭三雕了,还是以其人之身还自其人之道。”
他淡淡笑着,心脏疼痛感也已减缓了些,身形有些踉踉跄跄缓了良久才强撑着回府。
“只剩叶虞了。”
他弯起眉眼,自言自语着,“阿姐记得等等我,别那么早投胎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