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只有卡俄斯。
随后是大地盖亚、深渊塔耳塔罗斯与原始爱神厄洛斯。
天地化形,原始众神与诸多概念涌现黑暗神厄瑞玻斯、黑夜女神纽克斯、以太化身埃忒耳、白昼女神赫墨拉
原初的空洞卡俄斯并未关闭。
一个通道打开,有什么东西落入卡俄斯。
空洞并未
不。
比尘埃更为渺小的星点意志拒绝溶解于广袤的空洞。
但那意志
渐渐地,单纯的抗拒念头变得更为切实
要离开这里。
必须离开这里。
一个单纯的念头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绵长的搏斗决定性的一刻到来,疑问点燃火花
她--“她”是
刹那之间,意志重新获得主体,原本消解于原初空洞的记忆与自我纷纷上浮回归,随之重获形体。她以双眼注视空洞,看见世界诞生之初的群鸟飞离,同一时刻,自己的身影逆着羽群的波纹从水涡状的入口坠落。
“这是何处”
“此处即我身。”
与她拥有完全相同面容与肢体的身影陡然与她面对面,以她的嗓音给出答案。她们之间的区别
“你是谁”
“我名卡俄斯。”
“卡俄斯为什么我会
“能够打开一切门户的金杖指引通往我身之路。你的身躯与灵魂都已残破,混合灾厄,却又饮下仙馔密酒,本非凡人,无法成神,非生非死,卡俄斯是唯一能容纳你的归宿。”一顿。“而你又为何否定我为何抗拒我”
“我我必须离开这里。”
“为何”
她没能立刻作答。支撑着她自空洞中抽离的愿望
卡俄斯之中不该有冷热的区别,但她还是想要
“我还有必须弄明白的事。”
“答案这里就有。”
陌生的事实和画面涌入脑海。
“不,”她用手推开袭来的波动,像
“但你什么都无法给我。”
她窘迫地沉默片刻,才耍赖似地说“既然如此,我是否
卡俄斯的化身竟然认真思索起来“确实。然而以原样归还,你依旧无法维持存
又思考了片刻后,卡俄斯继续道“我已不再创造,只能见证。如果你坚持要离开,我也没有理由挽留,但你必须令随你而来的灾厄臣服。”
难以言喻的空洞内景随之陡然变化,她的面前现出一汪池水。清浅波面之下沉睡着三颗深色珠子。
她蹲下探入水中,朝最近的那颗珠子伸手。水面清晰映照出她的身影,她愣了一下。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端详过自己的外貌。赫淮斯托斯给了她这副形体,她又转而将其牺牲,为什么现
这是来自灾厄之灵中疾病分灵无言但有效的警告。
她牵起嘴角,再度向那颗珠子抓去。
病痛的折磨比前一次更为激烈。额角突突地跳,好像什么东西随时会从太阳穴那里钻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失明了。但她牢牢捏住了那颗珠子。看不见的水流吸住了珠子,将它钉
视觉缓缓恢复了,但是身体的不适并未淡去。喘息着,她向前跪进水中,向第二颗珠子伸手。
她做好了又一轮折磨的心理准备,期望却落空。强烈的不适被略微窒息的无力感取代,她无意看向水面。倒影又
褶皱攀上她的眼角唇边并加深,脸颊开始凹陷,皮肤生出黯淡的斑纹,头
她吓了一跳,空余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奇怪而陌生的触觉,皮肤松弛、凹凸不平,可以直接摸到骨骼。
“如果你把这颗珠子从水里捞出来,也许永远只能维持老人模样。”卡俄斯的化身站
闻言,她并未生出任何犹豫不舍。
“我已经舍弃了时序三女神的祝福,衰老又如何”停顿了一下,她哂然,从洁净的白沙中拔出了第二颗珠子,“而且,我原本根本没有机会变老。”
还剩最后一颗珠子。
先是病痛,而后是衰老,不知道灾厄之灵还准备了什么试炼。
她坦然伸手,主动望向水面。
老迈的面容逐渐皲裂剥落,露出黏土骷髅。然后一块块地,她碎裂,化作齑粉消散。
她恍惚地盯着这诡异的景象。她的死亡从他人的眼睛里观看,原来是这样。
但也不过如此。
抵抗的力量比此前都要虚弱,她轻松地取出了最后一颗珠子。
已经到手的那两颗开始
“疾病分灵诺索伊,你播散的疾病、衰老与死亡妆点我,皆为我所有所用。”
珠链
轻缓慎重地,诺索伊环绕住她的脖颈。
她知道第一道试炼结束了。
身周图景变幻,这次她回到了难以描述的空洞之中,面前飘浮着一大团黑色的絮状物,像是还没梳理的羊毛。她凭直觉拢住毛絮。她虽然有如何纺织羊毛的知识,却从未付诸实践,只知道第一步是清洗。一动念头,她的面前就多了个水缸。水非常冷,将洗净的毛絮从水里捞出来时,她的指节已然僵硬
等待毛团干燥的时间长而无聊,她向卡俄斯搭话“原初的大神卡俄斯,您能否告诉我,众神之所以创造人类与万物,是因为祂们需要这些生灵的信仰与供奉吗”
卡俄斯竟然坦白以告“不。即便天空与大地没有任何生机,神明也会兀自存续。众神不从凡人或是任何生命的供奉中汲取力量。”
“那么为何要创造生命呢”
卡俄斯沉默良久。久到毛絮干燥,她开始用羊毛梳将无用的结节杂毛取出,把洁净的黑色毛絮理顺拉长,绕成粗纱。
就
她将最后一缕粗纱摆好,停下手头工作,轻声问道“宙斯创造过一次人类又将其灭绝,随后又重新创造。我不明白。如果凡人对众神并非必须之物,他们的贪婪恶行令神愤怒,祂为什么还要再造人类。”
“也许并不需要理由。诸多神明与飞鸟自我之中诞生。然而我创造他们,并非因为我需要他们。我创造他们没有任何理由。”
她将粗纱缠上纺锤的动作变得僵硬,急切地抛出另一个可能“您见证一切,那么您是否是为了能观察这个世界才让那么多神子与生命诞生”
卡俄斯的化身依旧面无表情。但她无端感觉祂正
纺锤吃重开始旋转,捻出黑色的细线。
化形获得灵智,受到诸多祝福,名为伊利西昂的幻梦,
也许她最后的反叛也微不足道。说不定奥林波斯圣域已然恢复洁净,而她支离破碎地飘浮
但让她更绝望的是卡俄斯平静的答句。
“由我等孕育的神明也好,天地星辰也罢,当然也包括花草动物与凡人,我容纳并见证的一切、以及我的诞生都是一个偶然,更为崇高之物的心血来潮,并无意图,缺乏意义。”
她无法接受这虚无,不愿意承认她的诞生与苦痛都原本毫无意义,但她同样无法心平气和地任由众神安排,认可祂们赋予的意义,沿着祂们事先安排好的轨迹前行。
纺锤越转越快。她忽然就成了那纺锤,下坠着,视野被名为苦难的黑线包裹。
熟悉的絮语声向她的耳畔吹气
--为何要离开卡俄斯
--离开卡俄斯后你还想干什么
--你还能干什么
--等待你的只会有更多的劳苦。
--即便有喜悦,但最终还是会变成悲伤与愤怒。你比我们更清楚。
--不如归于卡俄斯。
--只要“你”不复存
“不,”她摇头,想要摆脱黑线的桎梏,以更重的口气重复,“不,我不要我还有必须当面弄明白的事,而且我--”
她忽然哽住了。
黑色的牢笼被滚落的泪水割开。
“我还没来得及活过。”
刁钻苛刻的束缚消失了。她纺就的黑线编织为布匹,温柔地将她从头到脚环绕,带走此前试炼的疲惫与痛楚。
“劳苦分灵珀诺伊,以劳累与苦楚包裹我、保护我。”她喃喃。
再抬眸,她不可思议地停顿了一拍。
一只渡鸦沉默地凝视她,等待她顺从意识唤出最后的名字
“基雷斯之首、不幸的分灵卡科伊,为我加冕。”
渡鸦展翅起飞,衔来荆棘密布的冠冕。
灾厄之灵基雷斯是多个代蒙获得灵智混合后的总称,而这一刻,劳苦的珀诺伊、疾病的诺索伊、以及不幸的卡科伊再度合一。
就像所有
一股大力将她朝外推。
“若你无法信服我的答案,那么就向我证明,我的观测、我见证之物拥有意义,再向我展示你能够创造何物。
“灾厄与希望,毁灭与复苏,我已观察到你的存
“去吧,。由我见证你的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一种传承技能向原始大神耍赖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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