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福乐原一如往常,风和日丽。
神庙深处飘来断续的琴音。
潘多拉坐
窗口洒落的灿烂日光只照到潘多拉脚面,她却感到浑身
四目相交，赫尔墨斯加深笑意，绿眼睛狡黠地闪了闪。她抿唇绷住表情,重新低头专注拨弦,奏出的下个乐句却连续错漏好几个音符。她愤愤地搁下里拉琴,扁嘴埋怨“您别
赫尔墨斯无辜地眨眼“为什么不可以”他从窗台上轻盈跳下，修长的影子滑过地砖来到她身前。
“要我再教你一遍么”
潘多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红晕更浓,别开脸去，半晌才斜睨他一眼，怄气似地简短回了个单词“不用。”她转而将里拉琴往外推了推，以撒娇的口吻嘀咕“弹得手指都有点痛。”
赫尔墨斯就势
潘多拉眼睫颤动了数下,慢吞吞地作势抽手，往旁边挪开一点“不痛了。但我也弹够了”
他也没阻拦，转而伸臂取过里拉琴，漫不经心划出一串悦耳的音符。思索片刻后，他再度拨弦，伴着琴音清声吟唱起来“你说话时的嗓音、你的笑声，都如此甜蜜，令我胸中摇撼不已；”1
众神的使者拥有迷人的嗓音，随口哼唱便是动人的章句。
潘多拉眸光闪动，换了好几个坐姿，最后蜷起膝盖，将半边脸颊枕
“每当我向你看去，”赫尔墨斯随着吟唱出的诗句侧身朝向她，“便无法再吐出一词一句，唇舌失灵，而后细微的火焰掠过皮肤，双眼无法视物，耳中嗡嗡作响；冰冷的汗意笼罩我，无可抑制的颤栗掌控我。比青草更青是我，几欲死去－－”1
歌声戛然而止。琴弦无措地又震颤着奏出半个乐句，才随挪开的手指声。
墙上的人影安静地相连。
潘多拉与赫尔墨斯贴了一下嘴唇就后撤，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无辜眨动睫毛，十分不解似地问“您怎么不弹了”不等他作答，她又再次凑近，右手搭上他的肩膀，这一次是轻轻地、慢条斯理地沿着轮廓咬他的唇瓣。她没有闭上眼睛，而是角力似地盯着他翠绿的双眸中的那一线暗金色。
赫尔墨斯一副放任她去的态度，似乎乐于参加这莫名其妙开始的近距离对视比拼。但他完全不需要眨眼。潘多拉短暂地阖上眼睑再睁开，只是瞬息，他猛地抓住她的上臂，立场互换。
里拉琴从长榻上滑落，砸
潘多拉惊呼“啊，坏了”
赫尔墨斯浑不
“可可是我一直，”她
“修好它也不难。像这样。”赫尔墨斯指尖拨动，当即示范如何换弦。
潘多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窗外，大朵通透的白云嵌
她没
因此，他们无法察觉此刻的情形有多荒唐，甚至称得上诡异另一个面貌完全相同的潘多拉
他们看不见她。
她
潘多拉又一次确认了这件事。
她试过驱使灾厄之力改变自己的形态，又或是袭击梦中的事物，但毫无效果。不仅如此，不管她怎么呼唤，基雷斯都没有做出回应。
潘多拉再度游荡到梦境边界。没有改变，她最多能抵达神庙的正门口，但无法推门。至于后侧的那道悬崖，她飘浮到离海岸线远一些的地方，就会回到神庙中央。毫无意外地被送回原地，她不禁腹诽起来如果她一直不从梦中醒来，也不知道阿波罗会不会好心帮她解开捕梦索，他说不定会将错就错将她困
这是迁怒。阿波罗大约也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赫尔墨斯的梦。如果不是别无他法，骄傲的勒托之子不会向她求助。
比起被困，让潘多拉更为烦闷的是这个梦本身。
所有事都
结尾总是相同。最后一天，他们因为一句玩笑前后跳下悬崖，
梦
潘多拉已经懒得去计数这是第几次循环。
不知不觉间，她又晃荡回刚才的房间。梦中的昼夜长短乱套，不过一会儿，漫天的晚霞就映到墙上。
赫尔墨斯正
替换好琴弦，赫尔墨斯垂眸，专注时冷然生辉的目光陡然柔和下来。他轻轻将里拉琴放到一边，将垂落到她脸上的一缕乱
潘多拉睡得很浅，因为头
话是这么说，睡意已经飞走了。她勾着他的脖子坐起来，看不见他身后窗外盛大燃烧的落日，没注意到另一半蓝紫色天空上纤细的月牙，只是看着赫尔墨斯，以目光描摹他被阴影与夕照分割的脸容，而后眸光闪动着低下头去。
“
抵达过结局的潘多拉知道答案她
但是那时的她难以启齿。因为这心愿与另一个愿望相悖她不仅仅想要现
她回想起此刻的念头，便不可避免地重新体验
“我爱您。赫尔墨斯，我爱您。”
她听到自己低声说，看到黑
不要。她已经知道后来。她多希望没有说过这话。
潘多拉穿墙而出。
哪里开始是谎言，到哪里为止是真的，她不知道。原本这些都离她远去，可猝地撞见这样的时刻，她就想起来
她原本真的很爱他。虔诚地，热烈地，认真地，贪婪地。拼全力，而后一无所有。
一头冲进虚幻的落日，折入神庙偏僻的角落，潘多拉终于平静了些许。她低头看着自己无法触碰到眼前任何事物的双手，冷不防想到她
他看不见她，是因为她不想被他看见。
奇异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判断正确。
视野边缘微光一闪，潘多拉漫不经心地看去，却愣住了。
走廊壁上悬挂着圆形镜子。她不记得镜子之前是否一直
而现
她不禁伸手，指尖
镜子中的空间与外界完全对称，除此以外，并无区别。还没来得及向更深处探索，脚步声靠近。潘多拉心头一动，站到镜面出入口前。
外面转眼间又是白昼，另一个“潘多拉”缓步经过，余光随意扫过。
镜子里并非她侧身走过的倒影，长着熟悉脸孔的女性正挥手招呼她。
她以为看错了，停下脚步定睛望去。
完全一致的两双灰色眼眸隔着镜面，视线相触。
镜子外的“潘多拉”打了个寒颤，惊呼一声，骇退到对侧墙上。
非常轻微但清晰的碎裂声。好像水晶迸开一条细纹。有什么改变了。这是未曾
但是外面的潘多拉并未消失。
潘多拉有些意外。她以为对方是梦境的产物，因为她不愿意，才为承担潘多拉的角色而诞生。
“潘多拉”几乎是立刻，赫尔墨斯闻声赶到，“
“镜子”
赫尔墨斯依言向镜中看去，困惑地沉默。
镜子里的潘多拉微笑起来。
“他看不见我，”她轻声说。
她那站
“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但你能够。因为我还不想与他面对面，”她挪动到赫尔墨斯的正前方，沉吟片刻，自嘲地微笑起来，“可能也因为他也不敢看见我。”
她的手伸出镜面，像要抚摸他的脸颊，却穿过去。
另一个潘多拉抖得更厉害了。
站
镜子外的潘多拉僵硬地绷紧唇线。
赫尔墨斯眯起眼睛，循着身边人的视线锁定镜中的一点。
潘多拉就
“我知道你肯定想过，”她压低放柔嗓音，语含蛊惑，“他无法回答你，但我可以给你答案。”
另一个她倔强地别开脸拒绝，转而拉住赫尔墨斯的衣角往他身上靠，垂头轻声说“没什么，我可能有点累了，以为
赫尔墨斯将她拦腰抱起来，嘴唇
“潘多拉”顺势缩到了赫尔墨斯怀里，像
她轻轻笑出声“我会
因为对方一定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1古希腊诗人萨福编号31残章，自英译本改写。
i039greehanthegrassisandaeartoyseftobeitteshortofdyg
描绘嫉妒的这两行我尤其喜欢。
秘技我吓我自己
感谢追忆八千夜、碎钰的霸王票，感谢咸鱼躺、颜幺幺、追忆八千夜、靖猗、全身涂满鲜血的黑姬、竹纸菌、艾莉丝、亦荷灌溉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