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观潮是真哭厥过去了,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驴哥的尸体已经没有了,空气里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土地庙里生着篝火,他就躺
他动了动身体,竟然是到这个世界以后感到最松快的时候。
脑袋上的包也不疼了,伸手一摸,不知道那大包
手肘、手臂破皮擦伤的地方也已经结痂了,摸着只有痒,一点儿也不疼。
他这是睡了好几天
不怪裴观潮心里这么想。
老乞丐
“不疼了吧”
他还想伸手过来,裴观潮却迅速往旁边一滚,警惕看着他。
老乞丐讪讪回伸出去的手,不一会儿又理直气壮瞪着裴观潮。
“小狗娃,你那什么眼神我虽然打了你,可我也算救了你要不是遇着老儿我心好,叫你把心口这口淤血吐出来,不然就你这邪风入体,血瘀心脉的身子骨,就算熬得过去,长大了也是个捧着药罐子过活的命”
裴观潮看老乞丐这气急败坏的着急模样,瞧着也不像说谎,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出来,自从醒来之后,四肢身体都轻快了不少,不像刚来那会儿仿佛拖着不属于自己的躯体
老乞丐见裴观潮仍旧板着一张小脸,还以为他还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继续张口道“小狗娃你不信老儿这话那你再摸摸你脑门上的伤还
老乞丐本不欲说这话的,因为这伤原本就是他打出来的,这时候拿出来说不仅像是
但没想到这小狗娃警惕心这么强,还没什么见识,那也没办法,只能拿出来说了,谁让外伤的愈合比内伤看着更明白呢
当然也是有几分心疼他那二两好酒。
裴观潮
“我这么说可不是邀功,要你还我好酒,你这小狗娃穿得一身破烂,穷得都要做小乞丐了,就当老儿我
“我不叫小狗娃。”他还是板着一张脸,但警惕眼神舒缓许多,开口同老乞丐说的第一句话,先驳了这莫名其妙按
“我也不是小乞丐。”然后这是第二句话。
老乞丐见裴观潮愿意和他说话了,眼神也没先前那么凶了,才笑嘻嘻凑近前来,挥了挥他手上拿着的拐杖儿,故意道“我这棍儿叫打狗棍,你被我这棍儿打了,又是个小娃,不是小狗娃是什么”
这老乞丐是故意撩贱,逗小孩玩呢
裴观潮不中他计,坐
“我不是小狗娃,我有名字。”他道。
“不叫小狗娃,那你叫什么”老乞丐见他不似一般小孩那样反应,心中倒高看他一眼,也不逗他了,反而问起他的姓名来,他昨夜为了让他吐出心脉那口淤血也废了不少工夫力气,总不能连这小狗娃的名字都不知晓。
要不是他昨夜趁着他睡着摸过他的骨龄,确定只有五六岁上下,且没有任何练功的痕迹,他都要以为这小娃是什么练了还童、缩骨的老妖童了。
这小娃胆气不一般,怪不得昨夜驴子被他带走了,就敢一个人闯土地庙。
想到这驴子,老乞丐又一阵心虚气短。
他是真以为那家的驴子跑丢了摔进这坑里,才给带回来的,要不那断腿的驴子扔
老乞丐问名字,裴观潮瘦的脱相的脸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老乞丐,主打一个不回应。
“饿了不”见裴观潮不搭理,老乞丐也不恼,反而扬起笑脸,脸上褶子皱得更深了,他是想用亲和态度让裴观潮放下心防。
只是心里却道若不是自己做事不谨慎,亏了你这小狗娃,不然小老儿进城到哪里都是做大爷的,哪里会
“我这有驴肉吃不吃”这话是他自己说的,脱口而出又恨不得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昨夜瞧这小娃为头驴子都哭厥过去了,他就该知道这驴子应当同这小娃情同家人,他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乞丐心里正自责,却听见裴观潮肚子咕噜一声
是裴观潮听见“吃不吃”这三个字,身体自动启动了,暂时忘却的身体感官
一个下午加一个夜晚过去,裴观潮已经饥肠辘辘了。
“吃。”
裴观潮这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你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他蜡黄无血色的面皮后面
老乞丐对他再次改观。
这小子除了胆大之外,还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
是个脑子清楚,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一老一少凑头吃了顿烤驴肉当早餐,期间老乞丐一直
“小娃,我看你也是无依无靠的,要不要跟着我走”饭后,老乞丐又问了这么一句。
不光是心里那点愧疚,更是因为欣赏这小娃性情。
裴观潮却是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做小乞丐。”想也没想,裴观潮直接拒绝。
老乞丐嘴歪了歪。
好小子,都要活不下去了,心气到高。
不过既然被拒绝了,老乞丐也不多强求,他要徒,大把大把根骨俱佳的小儿上赶着来呢
“既然如此,那堆给你,老儿把你身上的暗伤也治好了,两清了”
裴观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等老乞丐话说完他再回头看去,这破土地庙哪里还有老乞丐的身影,只有角落对着的一堆驴肉,告知裴观潮这不是
那一堆肉整齐码
裴观潮一下犯了愁,这么多肉,他怎么拿的走
放着不处理的话,又怕很快就坏了,况且这土地庙也不保险,临近就是一座山,还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野狼、野猪下来觅食,要是闻到血腥味就糟糕了。
两个时辰后。
裴观潮肩膀上背着一个简陋的柴架,柴架上用麻绳捆缚的枯枝摞着都要比他还高出一头去。
后头还拉着一个板子,是数根略粗一些的木头用麻绳缠绕着绑
板子上也放了一堆一堆用麻绳捆好的枯柴枝,外面再用麻绳和板子捆
这就是裴观潮两个时辰的成果。
其实枯柴枝都是障眼法,里面
裴观潮势必要进城,他这么小小一个人带着那么多肉,就算不被城门口守卫盘问,也怕半路被人抢了,就想了这么一个障眼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乞丐替他去了病灶,早上又吃了那么大一块肉,裴观潮从早上到现
要不然就他这小胳膊小腿,这些活别说四个小时了,恐怕是四天都做不完。
这会儿临近中午,裴观潮一边走,手里还捏着一个馒头往嘴里塞。
这馒头是他昨日从客舍顺来的,一共四个,昨日中午吃了两个,剩下这两个是和褡裢一起被埋
早上裴观潮想起来,又给挖了出来。
隔着一层厚布,裴观潮不嫌弃这馒头埋过土,当然他也没有资格嫌弃。
至于银子他没拿。
这批银子分量不轻,他拿着太招眼了,也用不出去。
干脆
以后的事情等以后再说吧
快到县城前,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有不少人都和裴观潮一样背上背着东西的,也有推着车的。
裴观潮混
但是大部分人
可怜
这种情绪是不存
城门口排起队伍,不多,裴观潮站
大约是临近中午,所以已经过了入城门的高峰期了。
裴观潮侧身垫脚往里张望,隐约能看到城内人来车往,虽称不上人声鼎沸,但也热闹得很。
这是个还算繁华的城市。
前头大约是有个商人进城,带的东西比较多,裴观潮站
守卫后头,城门旁边,摆着一张桌子,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一手笔,一手算盘,正左右开弓,飞快拨弄、记录着。
最后商人给了一串银钱到守卫头领手里,守卫头领放
队伍这才缓缓动起来。
裴观潮又看到前头几个背着背篓要进城的人,被守卫看了一眼背篓,然后递出去几文钱,才被放行。
旁边也有什么都不带的,那守卫便不管,任由他们进出。
但只要带了背篓,或者推着车子的,或多或少都要交钱给守卫。
当即裴观潮心里便咯噔一声,他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