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当今圣上同宗的勋贵,不外乎乾安王府和汝阳王府。论亲是汝阳王府,乃圣上亲叔,论贵是乾安王府,老乾安王的阿父与圣上的大父是堂兄弟,同姓同宗。当年老乾安王助圣上起事,还把甥女也就是宣皇后嫁给了圣上,而王姈的母亲文修君,乃是皇后的外妹,老乾安王的女儿。所以说,阿姊你可是把圣上的亲戚,都得罪了。”
程始本以为程姣是帮着说服少商,没想到她转了话题。
“姣姣,你说这些干什么”
“干什么,只是告诉阿父阿母,如今这亲已定,若是阿姊允婚又反悔那圣上,汝阳王府,城阳侯府,加上一个担任光禄勋副尉,统领羽林卫左骑营,另分领北军五校之越骑尉,加官侍中,可入禁受事的凌不疑。这些人可都要找我们程氏的麻烦,阿父你觉得是你自己辞官就行了”
看之前情形,圣上十分看好少商。也有可能是因为凌不疑头一次对个小女娘有了兴趣,所以无论这女娘是什么样,只要能让凌不疑有成家的念头,圣上就认了。圣上自己都捏鼻子认了,如果程家还辞婚,那就真的是一家子整整齐齐撸到底了。
程始夫妇都咽了咽口水,没说话。程姣看向少商“阿姊,之前圣上可说了一诺千金,这亲事是你亲口应下,若你非常不喜,咱们现
一时间,萧夫人、程始还有少商都低着头不再说话,程姣笑得淡定,继续输出。
“之前我
程始听完恍然大悟“这凌不疑,还用上兵法了”
萧夫人仔细琢磨,
萧夫人虽然强势,但并不是死不认输的人,此时想明白后惘然道:“还真是一招棋差,满盘皆输。”
“姣姣没有责怪阿父阿母的意思,我明白阿母的苦心,也知道阿姊其实不喜欢凌不疑,答应下来,也是不想让阿父阿母这么些年出生入死才换来的荣耀,全付之于流水。”程姣说着拉起少商和程始的手。
“阿父阿母,我们是一家人只要心往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坷。阿母总说阿姊不体谅父母,可她就是体谅父母的不易才答应亲事的,阿母再怎么苦心也不能当众把她贬得一文不值啊,难道阿姊就没有自尊吗”
萧夫人默默坐到少商身边“少商,阿母”
道歉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少商垂下眼,面色不喜不悲的听萧夫人解释。
“之前阿母是不喜楼垚,但看他事事听你的,阿母便也没说什么。可凌不疑不同,他心性坚定,想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而你也是如此。两个这么硬的人争执起来,你觉得谁会让步啊我和你阿父可护不住你啊。”
“我自然是知道他不会相与的”
程始听了捶地“所以你为何应下婚事啊,圣上也不一定会罢了阿父的官职。”
“阿父你现
程姣觉得这事很是奇怪,观凌不疑行事就知道他是个周全的,可这次不和程家事先通气,就直接
“阿父阿母放心,这门亲事是女儿认下的,落子无悔,无论如何绝不祸累家族。”
程始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九骓堂里唯余叹息。程姣知道少商心里憋屈,当夜带着千里醉去了少商的房间,那时她正对月独坐,身影落寞又忧伤。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见少商的表情,程姣才想起这里可没有李白。“我不是来为阿母说话的,我知阿姊心中难受,今晚我们就喝酒。”
少商虽然答应了亲事,但是迫不得已的。就像前世程姣签了合同努力工作,也不耽误她私底下骂两句老板。况且白日情形,别说是俊美英武的凌不疑,换个同样家世背景的中年大叔,少商都会同意。
程姣说着,将一坛千里醉和酒杯都放
“你白天不是喝了不少,怎还想着喝酒。”
“那是我想喝吗,不能帮你骂她们几句,我就只能把她们都喝趴下了。”少商无奈而笑,却还是接过酒坛,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约摸喝了半坛子酒之后,少商才开了口。
“小的时候,别人总嘲笑我没有父母,我最初是很伤心很伤心的。但后来他们说得多了,我也听得麻了。无父无母又怎么样,我程少商还不是靠自己活下来了”少商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阿母不喜我又怎样,她未管教于我我也未孝于她,我们两不相欠可她为什么要三番四次挑剔我的婚事阿父能替阿母重振萧家,阿母就嫁了;三叔母想逃脱亲朋好友怜悯和念叨,就从可靠人选中挑了最顺眼的一个,可见女子嫁人并非要有情意,那阿母屡次用情意来阻挠我的婚事,可不就是不喜我这个女儿,若是凌不疑求娶的是堂姊,她必双手赞成他们当初抛弃我换了这荣华富贵,如今,我已用后半生还了。”
泪水顺着女孩的脸庞,打湿了衣襟,程姣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将少商抱
“你没有做错。”
萧夫人和程始对少商都是有愧疚的,但是程始将愧疚转换成了父爱,少商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然而萧夫人的愧疚却转换成强制规范,就是典型的“都是为你好。”
期盼了十几年的父母疼爱,结果换来的是不近人情的严苛管束,少商自是苦不堪言,并想抓住一切可以逃离萧夫人的机会。程姣前世中,有无数影视剧作品都曾演绎原生家庭对于一个人的影响,事实也证明想用婚姻逃离原生家庭,更可能是掉进另外一个泥沼。凌不疑是不是泥沼不知道,但不打招呼以势压人强行求娶怎么看少商婚后都要憋屈。
次日便是楼家和何家的婚礼,古代婚礼是
吃过午饭后,程家除了少商和程母,其他人都
程姣听了默默看向萧夫人萧夫人可是一个大笔兜给楼大夫人打蒙了啊,这次去楼家,还不得被穿小鞋。
“将军放心,今日关乎楼何两家脸面,想来那楼大夫人若是个知趣的也不会太过分。”
“阿母这话应该对嫋嫋讲才是啊。”
萧夫人瞪了一眼碎嘴的少宫“今日宴席,少商不去参加。”
“是极,这嫋嫋刚跟楼家退了亲不说,又跟凌将军定了亲,今日若是去,不知道还以为是
程姣暗暗摆了少宫一眼,炫耀什么,这昨天才定亲今日婚宴,知道消息的也不过几家。但如果皇子妃和公主们是个大漏勺,那今天能去楼家婚宴的基本八成都知道了。
何昭君热孝期成婚,自然不能吹打放炮,也没有丝竹歌舞。程家来的早,程始夫妇去了宴厅,程姣头一次参加婚礼,便站
“吾奉父皇之命执兄礼送安成君出嫁,楼太傅,楼大夫人,恭喜。”
程姣嘴角一抽,好悬没笑出来。这三皇子一脸平静的说恭喜,配合何家人的送葬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楼家娶的是灵位呢。
“三皇子一路辛苦,请入席饮几杯薄酒。”
“不必了,吾还有事。”
新妇已经到了楼家,宾客纷纷去前厅观礼,程姣低头随着人群还未进大门,视线里就多了双黑色绣金的云履还有青石色的衣摆。
“别来无恙啊,程五娘子。”程姣总觉得后面四个字,三皇子说得意味深长。
“程姣见过三殿下。”
“程娘子,该如何通名,程夫人难道没有教你”
心中吐槽三皇子怎么这么小肚鸡肠,程姣按照礼数通名“曲陵侯程始之女程姣,见过三殿下。”
“看来程娘子今日记得自己姓什么了,不容易。”三皇子鄙夷道。
“看样子三皇子也记起自己姓什么了,之前还未告知小女呢。”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女娘竟敢欺骗皇子”三皇子眼睛微眯,跟制冷机一样开始放冷气,程姣微微一笑。
“三殿下,臣女只知有欺君之罪并不知欺皇子之罪况且当时殿下并未表明身份,又何故非要治臣女的罪”
“巧舌如簧。”
“殿下,臣女只是一个无知女娘,不明白哪里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明示。”
“三殿下程五娘子”凌不疑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程姣心想这人是猫成了吧,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原来是子晟,可是带着程家四娘子一同而来”
“臣既与少商定亲,自然是要一同前来。”凌不疑说着看向程姣。“程五娘子,少商就
“阿姊,你不是说你不来吗”程姣敲了敲车窗,少商听到声音探出头来,她神情萎靡,像被霜打的花骨朵。
“还不是那凌不疑非要我来,说什么心中无碍,就应该来。”少商憋着嘴,似乎说起凌不疑就一肚子委屈。
“凌、凌将军也是好意嘛,之前退亲的事一出,那帮贵女
“大家是不会笑话我了。”少商叹气。“现
“阿姊,宴席快开始了,我陪你进去吧。”程姣这才
“少商,我们一起进去吧。”少商走出马车,凌不疑伸出单手揽住少商的腰,一下子把她抱了下来。
程姣她总觉得凌不疑是故意不放踏凳的,可她没有证据
新人已经行完了礼,宾客大多数
“恭喜程四娘子”
“程四娘子坐我这里吧”一直被人摆冷脸的少商有些不知所措,还好万萋萋出手相助。
“少商妹妹,姣姣妹妹,来我这挤挤吧”
“阿姊,你跟萋萋阿姊坐,我去寻堂姊。”
“嫋嫋,你来了。”少商冲程姎点头,随后坐
程姣坐下后就能透过屏风看到夫人们那边的窃窃私语。无外乎是对少商的评头论足,觉得她配不上凌不疑。事实上夫人们确实
都城里从不缺少貌美的小女娘,可这两位程氏女却美的令人过目难忘。一位面庞稚弱,笼罩了一份如烟似雾的朦胧之意像月夜昙花,一位明明是豆蔻天真的年纪,偏偏无端一股淡漠无谓的气质,像是山巅皑雪。
少商坐下后并不搭理那些小女娘,她是单纯不愿意跟原本看不起她,如今又笑脸迎合的人交际,程姣则是觉得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物种。那些女娘大多数是傻麻雀,少数有点脑子也是看不清谁能惹谁不能惹的呆头鹅比如王姈和楼缡。
“十一郎挑拣多年,眼光也不过如此。”少商刚刚坐定,喝了口酒,呆头鹅之一的王姈迫忍不住
“程少商,你好能耐呀,前脚和我堂兄退了亲,后脚就搭上了十一郎,你对得起我堂兄么”
“这你应该去问你的十一郎呀,谁叫他提亲的那么快,连十天半月都等不了,这关少商妹妹什么事。”少商都不用开口,万萋萋直接反驳,周围女孩听了交头接耳。
楼缡涨红了脸:“那她程少商也不该这么快答应,我堂兄该多难过呀”
“是圣上亲口提的亲,天大的皇恩,哪个敢无端回绝楼缡你这么大的口气,张嘴就说不该答应,真该当日将你拉到御前,看看有没有胆量拒绝”少商轻描淡写,把楼缡说得哑口无言。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堂兄对程少商很好很好,她应该伤怀,应该避居到乡野”
“还应该怎样”少商今天似乎没什么劲,淡淡道,“你堂兄另娶了,我就要终身不嫁。就算要嫁也该先伤怀上好些年,最好错过花嫁之期,是不是最后就算嫁了,也最好嫁个不如意的,躲
楼缡讪讪坐下,不知怎的,她觉得程少商今日有股子戾气,不大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