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阮觅,翠莺忽地生出了一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她看着坐
“那就去吧。”
“好诶”阮觅哈哈笑起来,上半身凑过去搂住翠莺的腰,极为亲昵地蹭了蹭,“那我待会儿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我
两人同一时间开口。
阮觅呆住,仰头看向翠莺。
嗯
“难不成你想自己出去”面容成熟的女子挑了挑眉,露出一点儿杀气。
刚才还表现出从容风范的人这会儿立马缩了脖子,飞快摇头。
“不是没有也不想你推我出去吧”满满的求生欲。
阮觅
于是,这一趟出行也变得极为和谐。至少
仲冬时节,这样的暖阳实
连街市上都比寻常热闹了几分。
穿得圆滚滚的孩子追追打打,这条街道也因为人们穿得衣服太多而变得更加拥挤了似的。
一间阳春面的小店生意很是热闹,坐满了客人。
“阳春面阳春面,三文钱一碗咯,热乎的”
店家一边往碗里撒葱花一边吆喝,做好后一只手端两碗,稳稳当当地将这四碗面送到了桌子上。
“阳春面来咯,客官您趁热吃。”
阮觅从这家店前面经过时,滚烫的浓汤
硬生生把她熏成了阳春面味儿的。
阮觅
坐
这么一说,阮觅才想起来会试的事情。
前阵子事情太多,差点都忘了。
“你们去太书殿了那儿怎么样好吗”她好奇地问身后那几人。
顺元帝将进太书殿当成了此次比试的奖励,但阮觅因着伤势一直没有去过。
听说太书殿里有着大雍最负盛名的大儒,最齐全的典籍。对于来年就要参加会试的人来说,这是个最适合不过的地方了。
“里面书很多”江连年双眸灿亮,说起太书殿里的
像是一个从未见过星星的人突然有一天站
魏驿蔺也点了点头,“太书殿内
大雍内,就算是传承已久的世家,家中有几千册
阮觅听完后还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魏驿蔺。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想办法让这人看书的样子,难道
嘶
一想到这个场景,阮觅就觉得实
于是转移话题,“刚才听人说起明年的会试,想着太书殿里的书应当很有用处吧”
几人中明年参加会试的也就只有陈章京,他身形高大,走
这会儿说起会试,还是愣了下才
陈章京垂眸,眼神对上坐
好像变得更加娇小了,与那时火海中淡然站着的样子不一样,没了那些冷漠,反而显得温情。
话语里带着关系极好的友人间才有的亲昵和从容。
他指尖紧了紧,才道“受益匪浅。”
两人谈话时,其余人都没有插话。
这就像是成绩好,升学成功的同学正
不仅如此,还会避着走,有多远离多远。
进士身份高于举人,而举人又高于秀才。
这会儿,连白颂都眯起眼想了想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功名来着。
最后
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应该什么时候去试试
白送一边往前走一边想事情。
而魏驿蔺也是如此。
失策了,当年应该先去参加乡试的。
还好陈章京性格内敛,做不出来当着旁人的面炫耀这种事情,说话也很是简洁。于是和阮觅的谈话三言两语就结束了。
舞台再次为舞者空了出来,魏驿蔺清了清嗓子。
“太书殿内的书确实是极好的,我去了不过三四天,便
这句话可谓是承上启下,紧扣主题,突出意图。
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表明了自己如今学习是多么的刻苦。
只等阮觅夸上一句,魏驿蔺就可以说出自己早已经想好了的谦逊又不失风度的回答了。
阮觅虎躯一震,头一回这么真实地感觉到,魏驿蔺真的开始好好学习了
虽说之前魏驿蔺也说过自己最近又
以至于后来一听到魏驿蔺说自己看了书写了文章,阮觅就条件反射觉得这是假的。
不过这回,好像是真的
那就是说,她曾经想过的,那个改变魏驿蔺,让他变得好学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阮觅开始走神,直到魏驿蔺察觉到她一直没有说话,弯下腰来看她。
“阮姑娘这是不信我吗”他脸上露出些受伤的神色,明明白白地表示着自己要夸夸才能好。
阮觅深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
“不,我信你”她郑重看着魏驿蔺,语气严肃,“一定要好好学啊,我很看好你。”
知道的,晓得他们
两人谈话的时候,翠莺便慢慢停了下来。
于是此时魏驿蔺弯着腰,与阮觅之间的距离就很近了。
翠莺刚皱起眉想要说话,魏驿蔺便直起腰。他睫毛纤长笔直,根根分明,莫名染上点可爱。
食指指骨抵着下巴沉思片刻后,抿着唇笑。
“阮姑娘的期待,我定然,不会辜负的。”
好似因为受了阮觅这句话的鼓舞,他明天立马就能考一个状元回来。
阮觅俗气,自然喜欢这样的话,当即啪啪啪地给他鼓掌。
“不错,气势很好,继续保持。”
这两人一个说一个捧,聊得很欢。
白颂跟
丝毫不显生疏的谈话,可以看出关系不错。
或者说,关系很好。
娟秀眸子慢慢弯起,里面却没有一丁半点笑意。
他看着不远处的人,唇边噙着笑走过去。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魏驿蔺就先察觉到有人过来,转头朝他友好地笑笑。
“适才说起那太书殿中的归安山书,我曾听先生说过,是齐国钟松远所著,可是也有许多人持着其他看法。不知白兄有何见解”
白颂的性情,只要相处些时候,谁都能看出他骨子里的疯性。
这样笑着走过来,定然是想干什么。
魏驿蔺倒是不惧他,笑盈盈地,还看似很友好地拉着他讨论典籍。
可白颂哪儿知道什么归安山书哪儿有什么见解
比起当初“辍学”一年的魏驿蔺,白颂可以说从小到大都
他罕见地茫然一瞬,眼中戾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后眯起眼看向坐
她正仰着头观察自己,好像想观察他是否懂得这些。
白颂
他沉默了。
他自闭了。
他往回走了。
退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后,白颂不禁开始想,为什么他当年不爱看书
而前面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战争还没有停息。
最近重新把书本捡回来的魏驿蔺尝到了甜头,打着友好交流的旗号又去问了其他人。
“柳兄是怎么看呢”
柳十令微微抿嘴,眼神不由自主落
他不用多想,便道“归安山书上,曾提到过昔年旧梦,洞翠湖畔。洞翠湖位于大雍境内,故私以为应当不是齐国钟松远所著。”
这说得有理有据,一看就知道是细细拜过归安山书的人。
于是魏驿蔺又一一去问殷如意与陈章京,这两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看法,虽然都不同,可都引用书中句落,说得很有道理。
白颂看似对这些不感兴趣,可实际上耿耿于怀。
他惯来随性,性情阴鸷,少有人能让他这般气闷。
可这大概就是文派与武派的不同,魏驿蔺看着笑脸相待,即使说着让人不悦的话却也让人做不出动粗的事来,只能自己闷着气。
注意到魏驿蔺一连问三个人,那三个人都回答上来了之后,白颂的抑郁又加了一层。
这便说明,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
一想,他眼中阴郁的神色更浓重了。
当魏驿蔺去问江连年的时候,江连年还是爽朗地笑着,“这个我不太了解啊。”
“没关系,只是谈谈看法而已。”魏驿蔺这会儿也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了,倒真和他自己说的友好交流那般,心态平和。
说到这里,江连年也没拒绝,而是沉思起来,“那让我想想啊。”
他一看起来就不像是喜爱看书的人,大概等会儿说的也是些胡乱编造的东西。
白颂注意着那边,心中诡异地产生一点安慰。
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从旁人身上寻找安慰。
可是下一秒,江连年就将他刚升起来的安慰打散了。
只见江连年用着那种“我随便说说”的谦逊神情,从归安山书著成的年份说到文坛中各位大儒对归安山书的看法。
侃侃而谈,引经据典。
完全打破了他先前给众人留下的不爱书的印象。
刹那间,白颂身上的阴郁气息更浓厚了。
他甚至垂下了那高傲的头,看着地面一脸疑惑。
所以说,他当年没什么没有多两本书
看着魏驿蔺跟小孩儿似的一个个挑衅,阮觅只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从当初的柳十令问魏驿蔺,变成现
白颂的反应与当初的魏驿蔺是最为相似的。
只是当初的魏驿蔺还能委屈地表示自己不会,如今白颂却是转头就离开。
这难道就是学成归来,打脸逆袭的男主的经典戏码吗
阮觅颇为感慨。
穿过这条街,再拐过一条巷子,便到了顺郡王府。
阮觅想着好不容易有个好天气,出去玩也要热热闹闹的,便一出门就往段意英这儿赶。
这时候的段意英还
她母亲皱着眉,“你同曹家五娘玩
段意英立马就想呛声,但一想到最近自家母亲说的那些,来来回回都是这么几句话,又立马觉得没意思了。
她两眼放空,任由顺郡王妃
要是这会儿有谁来找她就行了。
哎
“你有没有
段意英只得叹气服软,“好好好,我听着呢”
念叨几句后,有个管事来找顺郡王妃,说有些事需要她来定夺。
顺郡王妃只得起身离开,走之前还瞪了段意英一眼,让她待
她不说还好,一说,段意英骨子里的叛逆就冒出来了。
她撇着嘴,顺郡王妃前脚离开,她后脚就跨出门。
她也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可是人的性子不是说变就能变的。要她今后规规矩矩地做个贤淑贵女,那还不如给她一刀子呢。
又想起方才那句。
让我同你父亲的脸放哪儿放
莫名地让段意英听出点自己只是给他们长脸面的工具的错觉。
她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不细腻,可私底下还是很敏锐的,也明白这句不太好听的话下掩
心中不舒服的感觉再次化作叹气。
大门那些人肯定被吩咐过不让自己出去,段意英便没走寻常路,直接翻了墙坐
刚才和那些小丫鬟说自己要出去散散心,可说是这样说,到底能去哪儿散心呢
段意英百无聊赖地抠了抠墙头的瓦片,忽地生出点愁绪。
以前总觉得这鳞京很大,现
阮觅还
曹雪冉那儿,大概又是
面无表情想了几个地方,最后都被自己一一否决。
段意英长长叹了口气,晃了晃腿,眉宇间染上浓重烦闷。
“嗨”
下面传来低低的招呼声,段意英一脸问号低头一看,顿时震惊了。
只见阮觅被人推着,贴墙过来,还一边探头探脑去看四周有没有可疑的人。
这让段意英失语了片刻。
不管怎么看,这探头探脑的动作,最可疑的人就是她自己了吧
“走啊,去玩啊”
她像是个偷偷跑到别人家门口,要把人家家中好孩子带坏的坏学生。
连说一句话都带着引诱的意味,去玩两个字,被她说出了等会儿要去干坏事的感觉。
段意英觉得好玩,便也没有忍着,低声笑出来。
让阮觅懵了。
笑啥呢
因着不太方便让魏驿蔺他们过去找人,阮觅便同翠莺一起去了顺郡王府门口。
往日那几个守门的婆子一看到阮觅就会笑着引她进去,这回却为难地说“郡王妃有令,谁也不能来打搅小姐,您还是回去罢。”
一听就知道顺郡王府是想将段意英关
阮觅眼睛一转,觉得段意英定然不会这么老实,便催着翠莺推她到顺郡王府的围墙逛逛看,瞧瞧能不能捉住一个逃跑的段意英。
没成想,还真碰上了。
段意英仍旧坐
这话说得完全不像是段意英,阮觅却弯着眼眸仰头望着她。
“所以,好孩子要和我这个坏孩子去玩吗”
段意英又笑出声音,装模作样道“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勉为其难同你去罢。”
话音方落,紫衣的少女便极是轻巧从墙头跳下。
衣角纷飞,长
“走啊。”
她反客为主。
中书令府中一向冷清。
大部分时间里,各自待
分明是至亲,却更像是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她跪坐
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呈龙虎相斗之势。
两指捻起颗白子,落
曹雪冉下棋的速度很快,于是这静室内的落子声便一直没有停下来。
每一声都是平淡的,没有起伏。
如同这间阳光照射不进来的静室,不管外面是晴还是雨,都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十几年如一日。
没有人陪
毕竟她父亲是这样长大的。她的兄长,姐姐,也都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独自待
没有谁例外。
他们曹家的人,都是这样。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
敲门声响起,有婢女
平静湖面被风吹得泛起涟漪,心不静,落子的手迟迟没有放下去。
曹雪冉看着面前的棋盘,终究还是将白子放回了棋盒。
眼角眉梢倏地染上点笑意。
“她
婢子立马回答“就
队伍终于齐了,阮觅手一挥,很中二地摆了个出
不管来之前他们心情是怎么样的,这一刻却都很不错。
阮觅买了九根糖葫芦,一人一根。
起先殷如意还故作矜持,“这是小孩儿才吃的东西。”
听到这话,本来正准备吃的柳十令顿住了。他抿着嘴,还是没管这句话,将上面整颗咬了下来,腮帮子鼓鼓的。
阮觅则是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手里的糖葫芦,听到殷如意的话故意问他“啊你不喜欢吃那可以给我啊。”
这句话若是魏驿蔺来答,他定然会说“阮姑娘你吃吧,不够的话我再去买些过来。”
可殷如意毕竟是殷如意,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
可以,这很直男。
阮觅没说什么,回味了一下自己口中酸甜的口感。
倒是魏驿蔺听到两人的对话,走过来温声开口问“阮姑娘要吃吗我不太爱吃这个。”
说完,便将糖葫芦递给了阮觅。
大度,体贴,又善解人意。
殷如意嚼了嚼嘴里的糖葫芦,面无表情咽下去。
一点都不好吃
还没走到目的地,他们手上便捧着许多吃食。
陈章京一脸严肃,手上却是软糯的粉色蒸花糕。白颂看着手里几个做得奇形怪状的圆子,眼中除了惯有的阴郁还有些疑惑,疑惑这些吃的怎么能做得这么丑。
江连年是几人中吃得最开心的,手上的东西也是几人中最多的,还时不时想同阮觅分享一下他觉得好吃的东西。
魏驿蔺倒是对吃的不怎么感兴趣,手上拿着一些小孩儿模样的陶俑,很是喜欢。
从始至终一直
还是最开始时阮觅买的那根。
柳十令认认真真吃,又舍不得吃得太快。殷如意却是味同嚼蜡,怎么都吃不下去。一脸高冷,时不时咬一小口。
最后到山坡上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山坡上杂草枯黄,
其实阮觅只是想找一处山坡待一会儿而已,没想到来了之后才
白天看和晚上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青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