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拍卖大多只是一个听起来好听的噱头。
陈戈徒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也就是现在他渐渐要插手家里的产业才出来走动走动。
一场拍卖,他象征性地拍了些东西,一对宝石耳环,用来送给陈太太,一块名砚,送给最近喜欢钻研这些的陈先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对雕刻着蛇纹的银手镯,说是某位大师的著作,仅此一对。
银倒是不怎么值钱,上面细腻流畅的刻纹还有这么点意思。
这东西倒是有不少的小姐和太太喜欢,最后却是被陈戈徒拍了下来。
落进他手里之后,那些小姐看向他的眼神就有了些许变化,大抵是想着这里有某位他看中的“佳人”吧。
拍卖过后就是晚宴,陈戈徒兴致不高,独自站在甲板上吹夜风。
入了秋之后,晚风就变得清凉了不少。
忽然一只手摸向了他的耳垂,他眉眼微动,回身看过去,一枚钻石耳坠在灯下熠熠生辉,衬得他那张俊美冷白的脸多了点别样的韵味。
陈戈徒没有耳洞,所以这枚耳坠是夹在他的耳垂上,一路蜿蜒而上宛若游蛇一样的耳饰紧贴在他的耳廓,富丽堂皇又精致华贵。
王惩后退一步,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很配你。”
确实,陈戈徒向来给人以冷漠淡泊为初印象,这枚银白与金黄互相交映的耳饰平白增了些浓郁艳丽的色彩。
使得陈戈徒整个人都由冷锐肃正的黑白色变为了繁复明艳的亮色。
如果有一天雪白的高岭之花盛开了,大概就是这幅模样吧。
王惩看着陈戈徒身上由自己亲自添上的色彩,觉得满意极了。
陈戈徒取下自己耳朵上的耳饰,抬眼看向王惩,“原来王少喜欢这样。”
“哪样?”王惩进一步走到他面前。
他从来都是这样,不服气,也不认输。
哪怕在陈戈徒面前狼狈的输了无数次,下次他还是那幅嚣张狂妄的模样。
犹如上次陈戈徒让他不好受,他便露出犬齿狠狠地咬上一口。
这才是王惩,他可不疯,他只是倔强的不愿意认输罢了。
陈戈徒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声的笑意,漆黑的眼眸掩在夜色中。
“这东西可不止是挂在耳朵上这么简单。”
他将耳饰挂在了王惩的西装领口上,看起来像一枚胸针。
王惩一顿,忽地笑了。
他看起来开心极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不,这比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还要让人开心。
衣冠楚楚又高高在上的陈戈徒原来也是个“禽兽”。
是了,他早在那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
他目光灼热,重新将耳饰送到陈戈徒手上,“这东西送给陈少就是陈少的了。”
陈戈徒没有拒绝。
王惩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刚才陈戈徒在拍卖场上买了什么东西他一清二楚。
那对蛇纹手镯印象最为深刻。
陈家没有什么适龄的姐姐妹妹,陈戈徒也从来没有什么需要哄着的情人。
这段时间走得最近的只有孙家,这东西总不是要送给孙家吧。
据他所知,孙家倒是有几个适龄的姑娘,未婚,正是待嫁的时候。
联想到最近一向不近人情的陈戈徒突然对孙家无比慷慨……
王惩的眼神冷了下来。
恰好这个时候,拍卖场将陈戈徒的东西送了过来,王惩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那个装着手镯的盒子上。
蛇纹手镯确实漂亮,质感上乘,花纹精细,暗扣的部位是个吐着信子的蛇头,却并不骇人,甚至有着古老华贵的美感。
这样一对圆手镯比女孩子的手略大了些,但套在健壮的男人手上又小了些,漂亮是漂亮,对佩戴的人却极其苛刻。
王惩从那对手镯上移开目光,转而看向了陈戈徒。
“手镯留下,其他先暂存。”陈戈徒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
对方将手镯递给了他。
先前只是放在绒布里看着精致贵重,现在被陈戈徒拿在手里就显得有些银光闪闪,贵重感只增不减。
但可能王惩心里没装什么干净东西,所以看着这对被陈戈徒拿在手里的手镯,他倒更觉得像一对银手铐。
尤其是能拷在陈戈徒的手上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
陈戈徒将王惩所有的神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他拿着那对银手镯放在月下,眼尾微挑,低声问,“王少觉得怎么样。”
“很美。”
确实很美,被月光一照,雕刻在上面的蛇纹仿佛都活了过来。
陈戈徒没说话,像是觉得满意。
“陈少。”
忽然,身后传来了孙亦郡的声音。
能上月露湾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孙家即便攀上了陈戈徒这个高枝,也总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结识更多的人。
陈戈徒倒是不生气,看起来对这件事好似根本不在意。
而孙亦郡跟在孙大少身边走了几圈就有些按耐不住,心里还是更惦记着陈戈徒。
王惩余光一瞥,看到孙亦郡已经从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走了出来。
他看向陈戈徒,却发现对方也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
一股火就这样烧到了他的头顶,他猛地将陈戈徒拉向侧面的船身,那里的过道昏暗逼仄,两人的身体就这样紧紧地贴在一起。
“陈少?”
孙亦郡走上了甲板,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
他离两人的距离很近,声音被海风吹散之后也能听的异常清晰。
王惩半个身体都压在陈戈徒身上,陈戈徒靠着船身,只要推着王惩往前走两步就能看到翻腾的海浪。
夜风裹挟着海面哗哗作响,王惩打理齐整的头发全都被海风吹散,但他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
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陈戈徒,陈戈徒也在看着他。
不远处依旧能听到孙亦郡的声音,但在这个狭窄又昏暗的角落,他们彼此目不转睛的四目相对,贴近的距离让清冷的风也无法阻挡他们交缠的呼吸。
幽深又无法窥到尽头的双眼带着动人心魄的漩涡,王惩终于受不了诱.惑,倾身吻了上去,他那只撑在陈戈徒耳侧的手也改为落在他的肩头。
陈戈徒眸色微深,定定地看着王惩的眼睛,忽然,他抓住王惩那只手,偏过头以更加火热的温度回吻了过去。
王惩猛地一颤,气势更加凶狠,紧贴的吻变得火辣又急迫,他反过来紧紧地扣住了陈戈徒的指缝,与他五指交缠。
右耳的耳鸣比之前受伤时还要严重,嗡嗡嗡的几乎盖住了海浪的声音,却无法藏起他剧烈的心跳。
“陈少?”
孙亦郡向着前方多走了两步,紧皱的眉带着不安。
而就在距他不过几步之遥的角落,王惩踉踉跄跄地靠上了身后的栏杆。
陈戈徒一只手摁着他的腰,一只手与他的指缝勾缠。
半盏从甲板上透出的光照在了王惩那张意乱情迷的脸上,他身下就是翻腾的海浪,头上是呼啸而过的海风。
两人的吻湿.热.黏.腻,清凉的空气也无法阻挡升腾而上的热度。
在光与影的交错中,这个吻就像缠紧的丝线难分难解。
一吻毕,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王惩睁开眼睛,看着陈戈徒,气还没喘匀又倾身吻了过去。
搅动的舌尖缠了个来回,再分开的时候,窒息感已经让王惩的脸变得满是潮.红。
听着另一边孙亦郡依旧依依不舍不愿意离开的声音,他勾起嘴角一笑,眼神阴冷地瞥向那两个手镯,哑着嗓子说:“听说这东西仅此一对,你倒是舍得。”
陈戈徒眼眸微垂,身后的阴影明明暗暗,看不清他的眼神,也遮住了他的脸。
他低笑一声,像是在笑王惩语气里怎么也掩盖不住的酸劲。
王惩被他笑的眼神微变,耳根一阵发热,脸上却紧抿着唇一副不甘心露了马脚的模样。
陈戈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抽回了那只和他紧扣的手。
手心一空,夜晚吹过的凉风让王惩半掩在光下的眼眸有些发寒。
忽的“咔哒”一声,他手上一重。
手镯的暗扣打开又合上,恰恰好套在了王惩的手腕上。
整整一对,他两只手,一只不少。
这手镯对佩戴的人相当严苛,而王惩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浑身上下都覆盖着薄薄的肌肉,偏偏脚踝和手腕颇有骨感,又细又长。
之前用领带将其绑起来的时候陈戈徒就发现了,他一只手居然就能握住王惩两只手。
现在这一对银手镯扣在王惩的手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后退一步,挑起眉说:“很配你。”
风吹过他的衣摆,留下了属于他身上的淡香。
王惩低下头,对着自己手上的手镯看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先前他还说这两个手镯像一对手铐,这下好了,这手铐没拷住陈戈徒,反倒把他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