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校园
1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左右, 尤许之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秦未已经高高兴兴地拿起了手机,脸上还带着无比荡漾的笑容。
尤许之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 在秦未看过来的眼神中, 他转过身, 背对着他用毛巾擦着头发。
秦未充满警惕地盯着尤许之,直到对方背过身他才收回视线, 等回头看向手机的时候,他脸上立马又咧开了笑容。
对方问他的伤怎么样了。
嘿嘿嘿。
她关心他。
秦未完全忘记了网上教的恋爱秘籍, 在傻笑中,非常诚实地说自己没事。
没过一会儿, 他又开始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照片发给对方看看。
不管是秦司尺还是陈一陈总是说他们连面都没见过,这句话多少还是让秦未放在了心上。
他想着女孩子都比较矜持,尤其对方又这么高冷,只能他先主动,说不定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对方就会把自己的照片也发给他,然后是语音、视频、线下见面……
嘿嘿嘿。
秦未一上头就特别容易冲动,根本就不管不顾。
他坐直身体,像个好学生挺直了背,挪了挪屁股调整了一下方位。
坐正之后,他回头看了尤许之一眼, 发现对方还在背对着他擦头发, 他立马对准自己的脸飞快地拍了一张, 然后迅速扣下手机, 一颗心紧张的快要飞起来。
他控制不住的小鹿乱撞,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裤腿, 那张青青紫紫的脸在紧张和期待中晕开了非常动人的深红。
幸好陈一陈不在。
要不然陈一陈一定敲着他的脑袋瓜问他是不是染头的时候把脑子一起给染了,怎么能做出这么傻的事。
不过想想他当初能毫不设防的把腹肌照发给对方,大概不管他做出什么都只会让陈一陈陷入更加麻木的绝望。
“嗡”的一声。
秦未心脏一缩,立马拿起了手机,却没有回信。
他有些疑惑地回过了头,却看到尤许之还是背对着他在擦头发。
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响起来,秦未眼睛一亮,所有的表情却僵在了脸上。
只有一句晚安。
为……为什么!
难道是他脸上的伤吓到对方了吗!
一定是这样。
今天秦司尺还让他上课的时候戴好帽子和口罩,他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
失策了!
秦未沮丧地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恹恹地提不起劲。
他就好像变换的四季,晴是晴,雨是雨,偶尔风,偶尔是炙热的光。
尤许之侧头看了秦未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他垂下眼皮,看着手机里一脸青紫却咧着嘴笑的羞涩又灿烂的秦未,抬起头,终于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
“晚睡的关灯。”尤许之留下这样一句话就上了床。
秦未将脸埋在臂弯里不想说话。
他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连那头毛刺刺的粉毛都失去了绚丽的光泽。
过了没一会儿,扣在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秦未猛地抬起头,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眼里盛满了光。
——“不错。”
她觉得我不错!
——
第二天,秦未脸上的伤晕开的痕迹更大,看着也更加吓人。
其实尤许之大概明白为什么秦未一受伤,秦家四兄弟就紧张地赶过来。
因为以前的秦未并不是现在的褐色皮肤,他非常白,和尤许之看着有些不健康的苍白不同,是非常突出又养尊处优的冷白,与秦未咋咋乎乎的性格极为不同。
但他的皮肤很敏.感,一碰就会留下痕迹,哪怕是抓着他的手腕,力道大了些,也会留下一圈明显的红色指痕。
这让班上的男生经常笑话秦未,说他比女孩子还娇贵,皮肤和豆腐似的,碰都不能碰。
曾经有个男生就当众说出了这句话,秦未直接和对方打了起来,他没有吃亏,完全占于上风,可就是被对方的衣服拉链刮了一下,他的脖子就被划出一道非常深的血痕。
明明他赢了,耀武扬威的却是对方。
秦未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校服的领子竖的高高的,没让任何人发现他脖子上的伤。
而这件事也在他自尊心强烈的青春期带来了非常大的影响。
所以从那以后,秦未就非常执着的想要把自己晒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男子气概!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抽条的年纪,长得非常快。
他努力运动,一到夏天就往外跑,终于在升上高中的时候,他晒成了自己满意的肤色,身体也变成了他想要的结实和紧实,长手长腿,身上的每一寸轮廓都能看到他薄薄的肌肉。
而秦未也变成了现在已经长大的秦未。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没剪头之前的秦未是一头虽短但柔顺的黑发,看起来很阳光,偶尔还有点不符合他体格的乖顺。
现在的秦未却更像一个桀骜不驯的刺猬。
大概没变的就是他翻过来的肚皮依旧柔顺。
站在洗手台前面想的入神的尤许之忽然被撞开。
他一个踉跄,侧头看着莫名得意的秦未,黑发上的水珠滴在了他的鼻尖,又滴答一下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尤许之笑起来有多好看,但只有秦未知道尤许之不笑的时候有多冷。
秦未透过镜子看到尤许之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心里莫名突突了两下。
莫名其妙。
他干嘛每次和尤许之对视的时候都要紧张。
好像显得他很好拿捏的样子。
明明就是他更厉害,也更强壮。
而且,他又没做错事。
秦未继续钻在水龙头下面洗脸,不管出身怎么样,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大多都活的糙,随便用水在脸上糊一把就算洗了。
他闭着眼睛,努力告诉自己看不见,听不见,可当他抬起头对上尤许之的眼神的时候,心里又突突了两声。
“不就是抢个洗手台嘛……”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忽地怔在了原地。
尤许之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擦去了他耳垂上的一滴水珠。
如羽毛般轻抚而过的痒意让秦未像过电般浑身颤栗,他控制不住的绷紧了身体,耳垂更是像有把火在烧,窜上一阵滚烫的热意。
“喂!”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非常凶地瞪向尤许之。
尤许之却眼眸微闪地看着他通红的耳朵。
这么敏.感。
尤许之弹去了指尖上的水珠,转身就走。
非常嚣张,也非常自我。
艹。
又他妈被他拽到了!
秦未气的头顶冒烟,却也只是站在原地自己生气。
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还有之前的很多很多天,秦未再生气,都没有真的对尤许之动过手。
所以小邱说的不对。
秦未既不会拿钱收买他,更不会用拳头威胁他。
没有人比尤许之更了解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凶悍又高大的秦未其实并不崇尚暴力。
他拳头硬,却不代表他会欺负人。
走出门的尤许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残留的那点湿意。
他刚刚只是不经意间看到了秦未耳垂上的一颗痣,红色的,以为那是没发现的伤。
那颗痣很小,却红的很艳,即便在秦未深色的皮肤中也格外显眼。
可为什么他以前没发现有这颗痣呢。
——
大概是昨天被训狠了,今天秦未老老实实的去到了教室上课。
同学们看到尤许之完好无损的样子也纷纷松了口气。
然后他们又看向了扣着帽子,戴着口罩,包的全副武装的秦未。
他还是那幅桀骜不驯的样子,只不过挡住了那张轮廓清晰的脸后,就显得他整个人有种莫名的冷峻,身形也越加高大挺拔。
不说话的秦未比说话的秦未更能唬人。
同学们不敢再看了。
离得近的尤许之却能听到秦未在小声嘟囔,嘟囔着秦司尺不讲道理,嘟囔今天温度太高,嘟囔一切能嘟囔的东西。
哦,最主要的是嘟囔着他发了一句早上好,手机却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这对于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年来说是非常严重的打击,足以让他觉得一整天都将变得不美好。
而他那双扣在帽檐下的眼睛则垂着眼皮,扑闪着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
秦家四兄弟全是凌厉冷傲的丹凤眼,斜眼看人的时候充满气势。
可秦未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是一双圆眼,完全没有威慑力。
发现了这点的秦未便总是故意瞪着眼睛看人,想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
但其实他更习惯垂下眼皮,只是他自己没发现。
每次他觉得委屈的时候都会垂下眼,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崽。
就连瞪着眼睛的时候也不过是让眼睛看起来更圆了而已。
尤许之拿出一叠打印好的练习丢到秦未的桌上,不冷不热地说:“最后一节晚自习之前给我。”
秦未低头看着足有一个硬币厚的练习,怒道,“我怎么可能……”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尤许之成了他的家教老师,那会让他很没面子,便又刻意压低声音说:“我怎么可能做得完!”
“你又不听课,怎么做不完。”
秦未挺直了背,“我现在要听课了。”
“哦。”
哦?
就一个哦?
秦未瞪着眼睛。
艹。
又被尤许之拽到了。
“我不做!”他把练习丢到了尤许之桌上,屁股一撅,用毛刺刺的后脑勺展示自己的决心。
他要比尤许之更拽。
只是练习没丢上桌,反而在打到桌角之后就四散着掉在地上,白.花.花的一片带着触目惊心的凌乱。
尤许之坐着没动,瞥了眼那颗背对着他的粉色猕猴桃,又看向地上散落的纸说:“捡起来。”
秦未有些心虚的用眼睛瞟了下地上的练习,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不捡。”
尤许之侧头看向他,那双被发丝半掩的眼睛比平时更加幽深黑暗。
“捡起来。”
秦未不自觉地坐正了身体,不止心虚,脸上的表情看着也虚。
因为他发现尤许之打印的这些练习不仅标注了高一高二的知识点,还分好了题型。
他坐立不安地动了动,眼神忍不住四处游移。
在发现前面的同学都在认真早读,谁也没关注到最后一排的情况之后,秦未小声说了一句,“看在你这么用心的份上,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一边说,一边弯腰将地上散落的练习一张张地捡了起来。
尤许之垂眸看着他那颗毛刺刺的粉毛,忍不住喉结滚动,向前抬起了手。
只是秦未很快就直起了身体,尤许之立马将手收回,面不改色地偏过头。
“呐。”秦未将练习在桌上码整齐,重新放在了尤许之的桌上。
尤许之却看也没看他。
“喂。”他凑到尤许之的面前,从下往上地看着他。
尤许之猝不及防中看到秦未拉开口罩,对上那张即便布满青紫也仍旧阳光英俊的脸,忍不住怔了一下。
“尤许之。”秦未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抿着唇,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给你一整天的时间,最后一节晚自习之前交给我。”
秦未对着尤许之的侧脸忍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给他竖了个中指。
凭什么尤许之让他做他就要做。
他就不做。
过了好一会儿,他臭着脸将练习拿回来,非常粗暴地塞进了抽屉里。
他只是拿回来而已。
是的,他只是拿回来,但他不做!
他绝对不可能做!
——
秦未高高兴兴地趴在桌子上做练习,连本来想斥责他不好好听课的老师都止住了声音。
虽然没有听课,但也算在认真学习了。
只要愿意学习就代表着进步。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欣慰地点了点头。
秦未充满热情地解题验算,只是每到最后一步,他都会故意停下来不做,美滋滋的用手机拍个照发过去。
哦。
很早之前秦未就把对方的备注改成了“小甜心”。
别说,这反差感一出来,秦未心里更喜欢了。
他嘿嘿嘿地笑,看着对方发过来的“如果不会可以问我”,心里像吃了蜜一样。
虽然不是什么他想要的日常交流,但增加聊天频率也能适当的增进一下“感情”。
而且对方说不会的题都可以问,一个大题是题,一个小题也是题,带了问号的都是题,他全都不会,那就是很多很多个题,他能问一整天!
秦未看着对方发过来的解题步骤,还有详细注解,整个人都美的冒泡泡。
而此时此刻站在厕所里的尤许之却眉心一跳,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陷入了沉默。
2
尤许之从厕所回来的时候,秦未正一个一个的把问题罗列好,细心到有问号的全被他找了出来。
“秦未。”
“干嘛。”秦未正做的认真,连头也没抬。
“如果你的水平已经低到这种程度,那练习也不用做了,家教也不用请了,甚至连学都没必要上了。”
秦未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了他。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秦未脸上的笑容消失,整个人的气场都低了下来。
并不是秦未看起来吊儿郎当就真的是没心没肺的性子。
相反,他自尊心非常强。
尤其在无论他做了多少努力都无法超越的尤许之面前。
“你在看不起我?”秦未冷着一张脸看向了尤许之。
“是。”
尤许之回答的非常干脆。
秦未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转头就开始做起了练习。
尤许之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没什么表情地坐了回去。
从厕所回来的前桌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却因为他们之间诡异的氛围而放轻了动作。
他看着秦未默不作声连气势都变了的样子,小声问,“尤许之,你和秦未吵架了吗。”
“没有。”
“哦,那你小心一点,要是他不高兴找你麻烦就不好了。”
尤许之没说话,也没有去澄清对方对秦未的误会。
他只是侧头看了秦未一眼,哪怕在帽檐的遮挡下,他也能想象到此时秦未的眼神有多认真。
秦未一直都不差。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秦未突然放弃了自己,甚至他放弃的如此轻而易举,好像努力变成了一件可笑至极的事情。
他不明白,也不接受。
尤许之握着手里的笔,那双被发丝遮挡的眼睛像一汪黑潭深不见底。
——
秦未头脑简单,却并不是个容易被激将法激中的人。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和尤许之结下的渊源太深了。
从初中到现在,他们认识了五年,跨过了青春和叛逆。
没有一次,秦未没有一次赢过尤许之。
秦未可以不吃任何人的激将法,却唯独没办法抵抗尤许之的激将法。
因为那是尤许之,是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超越的尤许之。
在最后一节晚自习之前,秦未将练习重重地砸在了尤许之的桌子上。
面对其他同学看过来的目光,他站在尤许之的桌前,抬着下巴,极其嚣张地说:“老子做完了。”
什么?
什么做完了?
什么都看不到的同学们急的伸长了脖子。
而近水楼台的前桌倒是能看的清楚,但秦未就站在旁边,她不太敢光明正大地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侧着脖子,偷偷摸摸的用余光瞟了两眼。
在看清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最肯定的就是挑战书。
结果一看就被各种元素符号晃花了眼。
这……这是什么脏东西!
并且她的脑海里自动播放起了歌曲。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
她晕头转向地坐回去,决定多做几道生物题洗眼睛。
尤许之随手翻了几页,除了一些高难度大题没做完整,其他的题基本全做完了,且正确率极高。
秦未的基础并没有丢,也轻易丢不掉。
包括他高二一整年都在胡混,重要的知识点也一个都没落。
他想起了初中班主任对秦未的评语。
——“秦未很聪明,凭借天赋和勤奋能打败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但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话。
——“不过尤许之你却是那唯一的百分之一。”
现在的尤许之已经不是那百分之一了。
因为秦未不再做那个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尤许之放下了桌上的练习,半垂的眼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秦未见他不说话,不高兴地说:“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都完成你的要求了。”
“我没有说你做的不好。”
秦未重新得意起来,“那当然,想当年……”
想当年他是个被尤许之压在下面的万年老二。
秦未立马止住了声音,咳了一声,“我只是平常不轻易展露,要是我愿意……”
“我没有说你做的不好,我只是说你做的完全就是一堆垃圾。”
尤许之的声音很平静,秦未却立马变了脸色。
离得近的前桌也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尤许之会说这么难听的话吗。
“你再说一遍。”秦未的语气冷了下来。
“一塌糊涂。”
“尤许之!”
别的同学不知道后排的角落发生了什么,坐在前面的前桌却僵着背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回事。
尤许之好像变了个样子。
这是她认识的尤许之吗!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近乎凝固的静谧过后,秦未把自己的椅子拖了过来。
剧烈的摩擦声让本就沉寂的氛围更显紧张,前桌更是在心里疯狂尖叫。
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她要不要阻止!
不对,她该要去找老师吧!
前桌急的手汗都出来了,却听到秦未一屁股坐上椅子,不服气地说:“行,你说,我听着。”
“……”
就这?
前桌回过头,却被秦未凶狠地瞪了一眼,立马又转过身坐了回去。
行。
三个人里,她才是最好欺负的那个。
可怜的一米八的前桌。
秦未不是个会轻易服软的人。
正是因为那是尤许之,也只是因为尤许之,秦未才会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压下心里的火。
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知道,尤许之确实比他厉害。
尤许之那张面不改色的脸好似早就预料到了秦未是什么反应。
他们已经相处了五年之久,有时候了解最深的不仅是亲密的朋友,还有朝夕相处的对手。
“错,粗心,没认真看题,漏写解题步骤,对书本知识掌握不完整,背诵不过关,乱七八糟,完全就是在胡写。”
尤许之三两下就把里面的问题全都圈了出来。
秦未额头上的青筋跳动,放在腿上的手也忍不住用力捏紧。
他咬着牙根说:“里面有些题根本就不是高中知识所包含的题。”
“对,这是初中奥数题。”
尤许之指着里面一个错题,直接当着他的面画了个大大的叉。
秦未控制不住地咬碎了牙龈。
“你在磨牙吗。”尤许之神色平淡地看向他。
“……没有。”
“我听到了。”
“我说了没有。”
“你是对我说的话有什么意见吗。”
“我说了没有!”
“那你承认你就是在胡写,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垃圾给我。”
秦未恶狠狠地瞪着尤许之,想着上次磕到他嘴的时候,为什么没把他磕哑!
第103章 校园
1
坐在前面的前桌完全陷入了震惊当中。
不管是被吃的死死的秦未, 还是一反常态冷漠刻薄的尤许之,都变成了不同以往的样子。
但她又觉得现在的秦未和尤许之才是最真实的模样。
一整节晚自习,前桌都在他们的争论声中恍惚度过。
以至于下了晚自习佳佳过来和她一起走的时候, 她还有点精神恍惚。
“你怎么了。”
前桌回过神, 看向那张已经空了的桌子和两张并放在一起的椅子, 愣了下神说:“没什么。”
就是受到了一点小小的冲击。
或许,秦未和尤许之并没有她们想的那样关系不好。
——
回到宿舍的秦未依旧不太高兴。
他觉得尤许之就是在故意找他的麻烦。
他越想越觉得不服气, 转过身说:“我那个题做对了,它有两种解题步骤, 我只是用了更简便的方法,一样可以拿分!”
尤许之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说话。
秦未抬着下巴,冷哼一声说:“你别想糊弄我,也别以为我爸请你当我的家教老师,你就可以欺负我。”
尤许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将垂在眼前的碎发顺到了脑后,露出了他饱满的额头和那双黝黑的眼睛。
“你觉得我在欺负你?”他抬起眼,那幅带着俯视的姿态瞬间就让他的气场发生了变化。
秦未愣在了原地。
没有头发遮挡的尤许之完全褪去了他温和内敛的书生气,整个人都变得冷锐又疏离,那双看过来的眼睛也含着隐隐的强势。
秦未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在示弱。
尤许之“呵”的一声笑了。
转瞬即逝,却映入了秦未的眼里。
他一时有些失神。
尤许之笑了。
当然, 尤许之每天都在笑, 经常对别人笑。
可这是尤许之第一次对他笑。
秦未喉结滚动, 忍不住上前一步, 蛮横地说:“你再笑一次!”
尤许之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擦着他的肩走过。
“你再笑一次。”
秦未却不依不饶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尤许之低头看着秦未的手, 从对方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非常炙热,好像渗透进他的皮肤钻进了他的血肉当中。
他抬起头,直视着秦未的眼睛说:“秦未,你明明什么都懂,为什么不好好学。”
对上他那双仿佛能将人穿透的眼眸,秦未不由得松开了抓住他的手。
半晌之后,秦未动了动唇,丢下一句,“要你管。”
尤许之垂眸看着自己还残留一丝余温的手腕,冷冷地说:“那我笑不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尤许之,你故意找茬是吧!”秦未一脸烦躁地看向他。
或许别人会被这个样子的秦未吓到,但尤许之不会。
他上前一步,逼近到秦未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们呼吸相闻,秦未甚至在对上他的眼神那刻,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察觉到他这个小动作的尤许之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嗤笑。
看啊,轻而易举就能被逼退的秦未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他所有表现出来的凶悍不过都是武装自己的盾牌罢了。
就像初中为了不让人笑话而故意把自己晒黑那样。
尤许之直视着秦未的双眼,他们一样高,腿一样长,肩也能并着肩,只是尤许之稍瘦一些,但他的气势完全能将肌肉结实的秦未压倒。
“对啊,我在找茬。”
秦未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这是从尤许之嘴里说出来的话。
“你能怎么样呢,秦未。”
尤许之盯着秦未的眼睛,继续向他走近。
在不停缩小距离的步步紧逼中,秦未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不自觉的开始顺着尤许之的脚步后退,那双看着尤许之的眼睛也开始不停的闪动。
直到他的腰抵上书桌,他退无可退,尤许之的脚尖也碰到了他的脚尖。
秦未撑着桌沿,上半身后仰,那双像狗崽子一样的眼睛比往日还要圆。
可能他自己不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才像是被欺负的样子。
或者说,是等待被欺负的样子。
“秦未,你看起来就像个无能的胆小鬼。”尤许之弯下腰,贴在秦未的耳边低声呢喃。
秦未瞳孔一缩,猛地将尤许之推开。
“你再说一遍!”
尤许之往后退了一大步,他直视着秦未的双眼,轻轻地张开嘴。
“胆小鬼。”
秦未一双眼睛冒出了火,真的变成了一只尖锐的刺猬。
愤怒和委屈还有悲伤,种种浓烈的情绪冲撞着秦未的胸腔,他紧紧地握着拳,口不择言地说:“别以为你自己有多了不起,你答应我爸来当家教老师还不是为了我家的钱!”
刺破耳膜的话音一落,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秦未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看着尤许之轻轻垂下的睫羽,忍不住用力地抿着唇,撞开尤许之的肩膀跑进了厕所。
尤许之被撞的身体一侧,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站在原地,听着关门的声音,抬起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只有无尽的淡漠和深不见底的漩涡。
秦未直到关上门才像重新掌握了呼吸那样让空气流入肺部,只是心口仍旧沉甸甸的像有块石头往下坠落。
他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揪着裤腿,好半晌之后,他才垂着眼皮,轻声说:“我才不要你管。”
——
接下来的几天,秦未都故意避开了尤许之。
具体表现在尤许之一看向他,他就刻意地扭过头,一旦尤许之要开口说话,他就跑去厕所,后面干脆直接逃课,连晚自习都不来上了。
而晚上回到宿舍更是被子一蒙拒绝交谈,早上也非得要尤许之走了才愿意起床。
其他同学只感觉到他们的气氛怪怪的,还没有发现尤许之有什么异常,觉得他依旧温和安静好说话,每次让他帮忙他也会好脾气的应允。
但只有坐在前面的前桌感觉到了尤许之的气场变化。
大夏天的,她竟然觉得后背嗖嗖发凉。
尤许之和秦未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周五那天的体育课。
本来高三的杂课几乎都被主科占了,但流阳一中的传统就是学习时间再紧张,课间和体育课都不能占。
而他们的体育课也不是放着他们自己去玩,体育老师会抓着他们进行正儿八经的体育锻炼。
托学校和体育老师的福,在保持升学率的情况下,每届高三生的身体也个顶个的好。
“秦未,你上来带同学们热身。”
体育老师把秦未叫了上来,让他站在前面最显眼的位置。
虽然秦未总是逃课,但大概只有体育老师无论他怎么逃都不会罚他。
因为秦未是全班体格最好的学生,体育老师见他整天吊儿郎当的不爱学习,还一度动过让他搞体育的念头,直到他看到秦未曾经的成绩才在沉默中歇了这个心思。
只是从那之后,他看向秦未的眼神就多了丝惋惜。
今天秦未没逃课,主要是昨天又被秦司尺抓住狠狠地训了一顿。
秦未就是这样,你不骂他,他就无法无天,任意妄为,你一骂他,他当场就能乖下来好好配合。
就像拉磨的驴,要么前面给他吊着一根胡萝卜,要么就在后面给他一鞭子。
以前的秦未是前者,现在的秦未是后者。
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又开始顶着一头粉毛招摇过市,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放肆到极致的张扬。
听到体育老师的话,他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开始带头做拉伸。
明明是一身和所有同学都一样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无比贴合,还衬出了他挺拔的身形。
弯腰的时候,后腰的衣摆被拉高,露出了他光滑的皮肤还有紧实的腰线。
那双摸地的手也覆盖着薄薄的肌肉,小臂到手背隆起了清晰的血管,散发着这个年纪青春又极具荷尔蒙的力量。
他站的很直,上半身几乎贴上了大腿。
难以想象看起来这么硬朗高大的他居然有这么好的柔韧性。
而站在第一排也是秦未正后方的佳佳莫名有些脸红。
处在她这个位置,她能清晰地看到秦未被校服裤包住的屁股又圆又翘,就像一颗饱满的水蜜桃。
嗯……
让人很想上去打一巴掌。
手感一定很好。
想入非非的佳佳猛地给了自己一拳,把旁边的同学吓了一跳。
“班长,你流鼻血了。”
佳佳又咣的给了自己一拳,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没事,流干净就好了。”
姚茗佳,你怎么能产生这么罪恶的想法。
真肮脏!
她满脸通红地弯下腰,鼻血顺着两侧流到了额头,看起来异常惊悚。
旁边的同学满脸惊恐地看着她。
终于还是读书读疯了吗。
秦未双手撑地,身体压低,却忽地从腿缝中看到了尤许之看向他的眼睛。
他猛地一怔,脸涨成了猪肝色。
老师,这里有个人偷懒不热身!
他唰的合上了自己的腿,充血的脸也贴上了小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偷偷分开一条腿缝向着后面看了过去。
没有再看见尤许之的脸,他无声地松了口气,却看到了两道从额头滴落的血。
什么鬼东西!
秦未一下就站直了身体,回过头,对上了一张鲜血淋漓的脸。
“班……班长……”旁边的同学瑟瑟发抖。
“没事,我没事。”
佳佳一边摆手,一边吸着鼻子。
她没事,就是最近天气太热了容易上火。
什么没事!
虽然佳佳极力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但体育老师还是强硬的把人带去了医务室。
看到体育老师紧张严肃的表情,佳佳更是羞愧地抬不起头。
她还没热身完呢,
因为这场变故,体育课变成了自由活动。
体育委员刚想要组织大家去拿运动器材,秦未就抢先开口,“我去!”
“啊……好。”
体育委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秦未已经抢过了他手里的钥匙转身就走。
看到他匆忙离开的脚步,站在后面的尤许之眼神幽幽的加深了眸色。
2
器材室在体育馆的舞台后面最靠里的位置。
那里很空也很安静。
秦未打开门走了进去,看也没看那些运动器材就叹着气坐了下去。
他并不是真的想来拿运动器材,他是想避开尤许之,偷个懒,顺便再找机会逃课。
“早知道就不来上课了。”
秦未小声嘀咕了一句,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看到对方给他的回信,他立马高兴地咧开了一个笑。
嘿嘿嘿。
他坐在垫子上,一脸傻笑的给对方回消息。
——“最近学习不忙吗。”
秦未顿了一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不忙。”
——“我记得高三很忙。”
“别人忙,我不忙。”
——“你退学了?”
秦未眉心一跳。
怎么回事,这刻薄劲儿怎么和尤许之有点像。
不对不对。
尤许之怎么能和他高冷的“小甜心”相提并论。
这是率真,是直接,是真诚的发问,
“没有退学,就是最近有点不想学。”
——“哦?怎么了?”
秦未又嘿嘿嘿地笑起来。
看吧,她关心我。
秦未一根直肠子从上到下没什么心眼,立马哒哒哒的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去。
“我爸给我找了个家教老师,他很讨厌,我不想跟他一起学。”
——“怎么讨厌。”
怎么讨厌……
秦未认真地想了想。
“他说话不好听,从不对我笑。”
这句话乍一看像个小孩在抱怨。
秦未立马撤回。
可要说尤许之真的有什么令人讨厌的地方,秦未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他总不能直接说他嫉妒尤许之吧,这显得他心胸狭窄,一点也不符合他阳光大男孩的人设。
秦未点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有了。
“他为人刻薄又冷漠,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只要和他待在一起我就觉得难受。”
打完这段话,秦未又羞答答地补了一句。
“我还是更喜欢和你一起学习。”
秦未一发完就扣下了手机,捂着通红的脸在垫子上打滚。
不仅踩低了尤许之,还抬高了对方的位置。
完美。
他简直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
秦未一边打滚一边控制不住地笑。
“咚!”
突然一声重重地敲门声把秦未吓了一跳,他腾地一下坐起来,一眼就看到背着光站在门口的尤许之。
明明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未就是控制不住的绷紧了身体。
“干嘛。”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拿器材。”尤许之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哦。”
秦未心慌慌的,连手机都不敢多看,胡乱塞进裤兜就站了起来,也就没看到尤许之锁上了门。
他拿了个篮球,看到尤许之拿了个羽毛球拍,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干净又好看,一看就是拿笔的手,一点也没有男孩子到处撒野的粗糙。
但此时此刻,那只白皙的手却冒着明显的青筋。
不知道为什么,秦未一双眼睛盯在了尤许之的手上,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最近一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尤许之背对着他,声音很淡,那只拿着羽毛球拍的手掂量了一下,拍子立马在他的手中打了个转。
“要你管。”秦未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篮球。
“我是你的家教老师。”
“我又没同意让你当我的家教老师。”说完这句话,秦未的气焰顿时变得嚣张起来,他拍着篮球,抬起下巴说:“你不会以为我做了一次练习就代表我愿意听你的话了吧。”
篮球在地上拍的“咚咚”作响,秦未桀骜不驯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在我眼里你什么也不……”
尤许之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秦未不由得止住了声音,篮球也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尤许之问他,“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尤许之冷眼看向滚到脚边的篮球,用力一踢,篮球就入了框。
冷冷的一道弧线,直接擦过秦未的腰。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秦未的气势低了一截。
秦未又紧张又心虚。
莫名其妙。
他干嘛每次都要怕尤许之。
就尤许之那细胳膊细腿的体格子,他一只手就能把他撂倒!
虽然心里各种气势汹汹,但秦未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垂落在身边的手还不安地扣起了裤腿缝。
“同……同学。”秦未垂下眼皮,撅着小鸡嘴,别别扭扭地说了两个字。
哼,同学了不起。
“不对。”
尤许之转动着手上的羽毛球拍,向他迈了一步。
秦未立马就要后退,却被身后的垫子挡住了脚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尤许之走到他面前,和他不过一条手臂长的距离。
“是老师。”
屁的老师!
秦未在心里大声反驳,面上却耷拉着狗耳朵。
每次一看到他这幅样子,尤许之都为外面秦未不好惹的传言感到疑惑。
他甚至觉得秦未是凭什么出去打架。
凭他这幅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吗。
“秦未,这个星期你一共逃了九次课,五次晚自习,错过了三次我安排的学习计划,两次摸底测验,四次重点讲解,一次算一个小时,所以你一共浪费了我二十三个小时。”
“什么,我逃课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
“啪!”
秦未僵在了原地,一层浓郁的颜色从他的脖子蔓延到了他的脸。
“你打我!”
“啪!”
“尤许之!”
“啪!”
“我要告老师!”
“啪!”
“你不讲道理!”
“啪!”
秦未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屁股,脸胀的通红,明明长着一身肌肉,反手就能把尤许之推倒,现在却瞪着一双圆溜溜又湿漉漉的眼睛,站在原地两腿发颤。
尤许之神色冷酷,毫不留情的拿着羽毛球拍打了下去。
“现在我就是你的老师。”
秦未屁股一紧,两条大腿也控制不住的原地打颤。
“不,你不是……”
“啪!”
对上尤许之那双又冷又锋利的眼睛,秦未忍不住心尖发颤,屁股也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意。
“我不是什么。”紧盯着他的尤许之强势又冷酷,那张清俊的脸也在瞬间变得凌厉至极。
在如今强劲的气势下,秦未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高大的身体也缩成了小小一团。
他满脸通红,或许是羞耻,是紧张,还有委屈。
明明只要挪动脚步就能离开,他却好像被定在了原地,生了根,像个木桩子一样一动不敢动。
垂落的两只手紧紧地揪紧了裤缝,他低着头,磕磕巴巴地说:“是……是老师……”
他的脸很红,耳朵也红的要滴血。
看起来桀骜不驯的高大少年,此时完全就是只夹着尾巴的小狗崽。
尤许之眼眸幽深,冷淡地说:“再叫一声。”
秦未被逼迫的连声音都哽咽了,他颤抖着睫毛,细若蚊蝇地开口,“老……老师。”
“听不见。”
“老师……”
“我说了听不见。”
秦未抿着唇,眼眶通红。
好半晌之后,他低着头说:“老师。”
那幅委屈巴巴缩成一团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尤许之完全不是个仁慈的人。
“转过去!”他的声音很严厉。
秦未揉了下眼睛,慢腾腾地转过身,脚尖抵住了前面的软垫。
“啪!”
轻薄透气的夏季校裤什么也挡不住。
秦未身体一颤,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啪!”
“还跑不跑了!”
“不……不跑了。”
“啪!”
“逃不逃课!”
“不……不逃了。”
“啪!”
“打不打架!”
“呜……不……不打了。”
秦未哭了。
他垂着头,衣领下的后颈晕着一层鲜红的颜色,发尾还挂着湿漉漉的汗珠。
尤许之眼眸微缓,轻声问,“听不听话。”
“听……听话。”秦未一边低头揉眼睛,一边哽咽着点了点头。
尤许之拉着他转过身,见他不停地揉着眼睛,向他抬起了手。
“从……从小到大,我爸都没这么打过我,你……你凭什么打我。”
秦未伤心极了。
尤许之那只伸到半空的手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他别过头,冷静地说:“那是因为你欠收拾。”
秦未放下手,生气地瞪着他,“明明就是你在欺负我!”
“我欺负你什么了。”尤许之淡淡的向他看了过去。
“你……你……”
“我冷漠,我刻薄,我不讨人喜欢。”
秦未瞪着那双通红的眼睛,怔在了原地。
好耳熟。
“初一的时候,你特意写小纸条向我宣战,结果你输了,第二天故意拿走了我所有的笔,初二你考试不如我,藏了我的书害我被罚站,初三你……”
秦未立马捂住了尤许之的嘴。
刚刚那一闪而逝的念头也全都被羞耻冲散。
他一颗心跳的飞快,也不知道是因为屁股疼还是尤许之点破了他初中那些幼稚的“霸凌行为”。
“不准再说了。”他紧紧地咬着牙根。
尤许之那双黑色的眼睛永远都像一泓望不到尽头的深潭。
此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秦未便又产生了不敢与他对视的想法。
尤许之站着没动,也没有挣扎。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听不出是谁的心跳,还有属于尤许之的让秦未手心酥痒的呼吸。
“咚咚咚!”
无声的静谧中,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将里面所有浓稠的氛围打散。
“秦未,尤许之,你们在里面吗,老师回来了,说不用拿器材了,继续上课。”
心脏重重一跳,空气也重新流通。
秦未连忙将手收回,那幅样子也不知道他在慌张些什么。
尤许之倒是面不改色地回过头,说:“知道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他将视线转向秦未,一对上他的眼睛,秦未下意识的又要躲。
“今天晚自习,我要看到你出现在你的座位上。”
就不!
秦未刚要发作,屁股上的刺痛就将他的逆反心压了回去。
他摸着自己火辣辣的屁股,低下头,色厉内荏地哼哼了两声。
去就去。
就当给他一个面子。
第104章 校园
1
前桌看似在攻克可怕的化学练习, 实则她竖起了一对耳朵,认真地听着后面的动静。
秦未别别扭扭地坐在尤许之旁边,时不时的就要调整一下坐姿。
他的皮肤非常敏.感, 不仅容易留下痕迹, 痛感也比常人敏锐。
“这个题要尽可能的把解题步骤写清楚, 不能偷懒……”
尤许之一边帮秦未讲解,一边看了他一眼。
只是他的表情非常冷静, 好似没发现秦未的坐立不安。
而前桌则惊了一下。
什么,尤许之在帮秦未讲题吗。
她提起了两侧的麻花辫, 竖着耳朵让自己听的更清晰。
“可是这样也是对的,明明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 为什么要把它复杂化。”
秦未的屁股又麻又疼,他不停的动来动去,心里也烦躁起来。
嗯嗯嗯,没错没错。
前桌跟着点头。
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你要考试,要得分。”尤许之用笔点了点卷子。
嗯嗯嗯,说的很对。
还要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
前桌又点了点头。
“难道我没把步骤写清楚就不能得分了吗,明明我的答案就是对的。”秦未不满地皱着眉,觉得自己的屁股肿起来了。
嗯嗯嗯。
说的也没错。
前桌再次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是解答题,不是填空题。”
嗯嗯嗯。
说的也有道理。
可尤许之原来这么严厉的吗。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吵起来了?
前桌的辫子翘的更高了。
只是后面却忽然没了声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前桌竖着耳朵,忍不住往后靠。
“你很闲吗。”秦未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前桌心里一个咯噔, 立马坐直身体。
“不不不。”
她疯狂摇头, 她一点也不闲, 她今天要和化学死磕到底!
秦未不耐烦地抢过尤许之的笔, 唰唰唰的写完,“啪”的一声拍上他的桌子, 再双手环胸,一脸倨傲地看着他。
“好了。”
尤许之冷冷淡淡地说:“没带单位,扣分。”
“我……”
行,他遵循谁厉害谁说了算的原则。
他拿起笔,把单位带上去,力道重的把括号弧度都画穿了出去。
但为了不让尤许之再找他的茬,他又自己拿起了练习认真的检查问题。
那张轮廓清晰的脸绷的很紧,看起来无比专心。
尤许之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秦未很聪明,根本不需要费心讲解,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复习好以前的知识,再把高二落下的进度抓起来。
可是这样的秦未为什么不好好学。
他有天赋,有能力,有一切他所没有的东西,只要付出一点点的努力,他就能赶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难道,只是因为他有退路吗。
所以努力变得可有可无,奋斗的决心也能随意丢弃。
尤许之眼眸深邃地看着秦未握笔的手,即便对方晒黑了很多,可修长有力的骨节还是能看出养尊处优的娇贵。
他又看向自己的手。
白净秀气,却无论是指腹还是手心都带着厚厚的茧。
他忍不住蜷起手指,将放在桌上的手拿了下去。
“这次一定一个错的都没有。”秦未非常自信的把练习交给尤许之,却感觉到尤许之的情绪有些低。
“怎么了,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秦未皱起了眉。
尤许之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怎么。”
“还说没怎么,你明明就是在生气。”秦未哼了一声。
尤许之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他。
“干嘛。”秦未有些疑惑。
“没什么。”尤许之又收回了视线。
秦未不耐烦地皱着眉。
他最讨厌别人打谜语了。
尤许之闭了闭眼睛,掩去了眸中的情绪,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生气。”
“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总是喜欢抿着唇吗,虽然你会刻意控制自己不皱眉,但你这里……”秦未指了指眼睛,“会变得比平时更冷静。”
尤许之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即便他总是垂着睫毛,却绝对不会低眉顺眼和弯腰垂头。
生气的时候更是如此,甚至于他的下巴会抬的比平时更高,身姿更挺拔,只有他那双不常显露的眼睛多了点情绪变化。
不过却是越平静代表他越生气。
秦未常常觉得尤许之是个奇怪的人,他能轻易的对别人笑,面对别人的奚落也不会有明显的生气与难过。
但尤许之却不会轻易的对他笑,他还总能看到尤许之的冷漠与刻薄。
就好像对方割裂成了两个样子,对他,对其他人,完全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他曾怀疑过会不会是尤许之更讨厌他的原因,但他又非常清楚,尤许之并不讨厌他。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秦未还不至于分辨不出一个人的善恶。
只是秦未却从未意识到其实自己对其他人和对尤许之也是两个不同的样子。
在外人面前更任性更不留情面的他,在尤许之面前通通变成了幼稚的任性和色厉内荏。
秦未说出这段话后,空气安静了一秒。
尤许之没说什么,秦未却觉得他的心情没有之前那么糟糕了。
秦未调整了无数个坐姿,忍不住烦躁地看向墙上的钟表,想着到底什么时候才下课。
他的屁股一定肿了!
“我要去上厕所。”他生硬的开口。
尤许之没理他,他又拉了下尤许之的袖口,重复说:“我要去上厕所。”
尤许之这才看向他,“五分钟。”
秦未下意识的想反驳,可屁股还痛着,他只好把心里的火往回压。
算了。
五分钟就五分钟。
总比不让他去要好。
秦未最擅长自己哄自己,底线一拉低,他立马轻松的接受了。
“行。”
他站起来,走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往后揉了下屁股。
尤许之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的时候无声地笑了一下。
正好看到这个笑容的前桌张大了嘴巴。
尤许之笑了。
是的,尤许之经常笑,每次跟她们说话的时候总会带上礼貌的微笑。
可笑和笑之间也有微妙的差别。
就比如现在这个笑更好看,也更真心实意。
前桌合上自己的下巴,默默地坐了回去。
总觉得她在这个位置窥探到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
今天秦未很乖,尤许之也对他宽容了一些。
具体表现为回到宿舍之后,两人没有吵架,尤许之也没有对他说些刻薄的话。
和谐平静的氛围一时让秦未有些不习惯,直到他洗漱完爬上床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恍惚。
“我关灯了。”
“哦……好。”
秦未愣愣地应了一声。
要了命了,今天居然是尤许之关灯。
秦未趴在床上,一本正经的拿出手机哒哒哒打了几个字。
“我怀疑我今天可能会被暗杀,如果明天没有看到我,请及时帮我报警。”
打游戏打得正起劲的陈一陈手一抖,死翘翘了。
他翻了个白眼。
——“傻逼,拉黑了。”
艹!
拉黑就拉黑。
他也拉黑!
秦未拉黑完,又舔着唇给“小甜心”发了条消息。
“睡了吗。”
——“没睡。”
秒回!
秦未兴奋的要在床上打滚,只是屁股刚一碰上床板,他就痛的嘶了一声。
“我今天认真学习了,做完了一整套卷子。”
他揉着屁股,骄傲的带着想要邀功的得意。
——“是吗。”
“当然!”
——“你不是讨厌你的家教老师吗。”
秦未顿了一下,在被子里撅着小鸡嘴,别别扭扭地摁下几个字。
“今天的他也没有这么让人讨厌。”
那边没有再回消息,秦未趴在床上,有几分轻松愉悦地翘起了腿。
别看秦未总是一副随心所欲没什么烦恼的样子,其实他除了陈一陈,还真的没有什么能交流的朋友。
以前他学习成绩好,家里有钱,按道理来说他的人缘应该很好,可他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尤许之身上。
后来他不爱学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又总让同学们认为他是个惹事生非爱打架的混混。
别人以为秦未逃课出去是和人打架喝酒,上网飙车,生活丰富多彩又充满刺激。
实际上秦未只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外面数星星。
秦未趴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屁股又胀又疼,他不想就这么趴着睡一个晚上,转头看了眼对面没有动静的尤许之,他蛄蛹着撅起屁股,慢腾腾地脱了下裤子。
果然肿了。
他摸出了之前尤许之还给他的药。
应该也能用来消肿吧。
熄了灯的宿舍又黑又暗,秦未蒙在被子里行动不方便,又怕把药膏弄在床上。
悉悉索索地动了好一会儿,被子里钻出了一颗粉色猕猴桃。
秦未满头大汗地看了眼对面的尤许之,见对方好似已经睡熟,他偷偷的把被子踢开,又把裤子踢到了床尾。
现在轻松多了。
药膏是清清凉凉的透明色凝胶,他看不见,在手上挤了很多,怕流出去,连忙摸向了自己的屁股。
只是一时没掌握好力道,他“啪”的一巴掌打上去,差点疼的他叫出声来。
好半晌之后,他才跪趴在床上,颤颤巍巍地抬起埋在枕头里的脸。
他出了一头的汗,月光下,他毛刺刺的粉色寸头闪烁着晶莹的光,脸和脖子也红的不像话。
感觉好像有点效果。
清清凉凉的药膏缓解了他屁股上火辣辣的胀痛,只是他的姿势太为难,又看不见,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羞耻。
他偏过头,刚呼吸了一口气就对上了尤许之那双黑幽幽的眼睛。
也不知道对方看了多久。
空气就此凝固。
“你……”
“需要帮忙吗。”蒙在阴影中的尤许之鬼使神差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秦未的心脏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身体也僵在了原地。
他舔了下干燥的唇,耳朵嗡嗡嗡作响,充血的大脑也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下意识地张开嘴说:“好……好啊。”
话一说出口,他的心脏就恢复了跳动,只是咚咚咚的像有把锤子在敲。
血色蔓延到了他整个大脑,连空调的冷气都吹不散他脸上的热度。
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回答,对面的尤许之也静了很久。
氛围一时间变得无比怪异。
秦未忍不住将脸埋进了枕头里,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的心脏跳的更加快速。
大家都是男人,脱个裤子,上个药又怎么了。
他屁股还是尤许之打肿的呢,尤许之本来就应该给他道歉,帮他上药,为他的伤负责!
虽然在心里这样想着,但秦未却迟迟抬不起头,后脖颈也变得通红。
直到对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秦未剧烈跳动的心脏立马缩紧。
他抓着床单,侧头看过去,黑暗中,尤许之已经爬下床向他走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秦未立马绷紧了身上的肌肉,一颗心也差点从嗓子眼跳出去。
“我……我自己就可以,还……还是不用了!”
尤许之已经爬上了他的床。
秦未撅着屁股,颤抖着将手伸出去,试图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挡什么。”尤许之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2
秦未紧紧地抓着床单,一张脸深埋进枕头里,只有一对充血的耳朵露在外面。
“我让你不要发出声音,但没让你把自己捂死。”
尤许之冷静的声音在夜色中淡淡响起。
秦未恼羞成怒地发出一声闷哼,“要你管!”
尤许之眼眸微闪,看着秦未在紧张中绷紧颤抖的屁股。
“你可以声音再大一点,最好把隔壁宿舍的人吵醒。”
他那只干净细长的手沾着晶莹透亮的药膏,落在秦未红肿的臀尖,微凉的指腹和清凉的药膏会让秦未情不自禁地颤抖。
秦未死死地抓着床单,手背冒出了青筋。
他一边抖一边小声抱怨。
“那你能不能快一点!”
为什么上个药能上这么久!
“你抖的太厉害了。”
尤许之平静淡漠的开口,落在秦未臀上的手轻轻的向四周抹开,秦未立马绷紧了身上的肌肉,下塌的后腰也压出了两个明显的腰窝。
“你快一点。”秦未闷在枕头里的脸小声哼哼了两句,听起来像在撒娇。
尤许之指尖微顿,抬眼看向了秦未毛刺刺的后脑勺。
“我已经很快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但他那双眼眸却比这幽深的夜色还要黑。
“你的皮肤真的太敏.感了。”他轻声细语的开口。
秦未屏住了呼吸,将脸埋的更深。
前面就说过,秦未并不是天生的黑皮,是后天靠努力故意将自己晒黑,他原来的皮肤是非常细腻光滑的冷白皮。
以前尤许之并没有想过秦未如何将自己晒黑,更没有考虑过他衣服底下的身体会是什么模样。
只是一个暑假回来,秦未就变成了现在的秦未。
但现在他才知道秦未确实成功晒黑了,黑的却只有他能被人看见的地方,没被人看见的地方仍旧是原来冷白的肤色。
所以,此时此刻,秦未屁股上的红肿格外明显。
尤许之的手指碰上去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上面滚烫的热度。
也不知道是秦未自己升高的体温,还是真的是他当时下手太重了。
他每动一下,秦未就跟着抖一下。
鲜明的肤色差与敏.感的反应,即便是在这深沉的夜色中也能带来满是冲击的视觉体验。
都说男人的生理与心理有时是能分割的。
这话说的没错。
跪趴在床上的秦未不知道什么时候夹紧了腿,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发现这点的尤许之气息一沉,指尖也沾染上了能将他焚烧的热意。
“好……好了吗。”秦未低着头,汗水滴滴答答地浸湿了枕头。
塌着腰的秦未看起来可怜又好欺负,他似乎不想让尤许之发现他丢人的反应,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可他越想掩盖越明显。
秦未是个从头到脚都极其好懂的人。
尤许之抿着干燥的唇,喉头阵阵发紧。
即便没好,这药也不能再擦下去了。
“好了。”他嗓音低哑的开口。
秦未立马松了口气,他并着腿,浑身颤抖地回过头,却见尤许之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随着尤许之的离开,似乎也带走了一阵温热的风,空调的冷气也重新开始流通。
秦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尤许之也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向了厕所。
听着哗哗的水声,秦未重新捂着脸低下了头。
他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
没关系,这是正常的。
尤许之什么也没发现。
待会儿就好了。
很快就好了。
他蜷着身体,像个钻进壳里的蜗牛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而另一边站在洗手台前面的尤许之则闭了闭眼,任由清凉的水不停地冲刷着他的指尖。
打了个哈欠的3344面无表情地翘起了脚脚。
如果提前完成任务的话,它应该可以申请经费去休假吧。
——
今天同学们发现尤许之和秦未之间的氛围又发生了一点变化。
佳佳去向尤许之请教问题的时候,尤许之依旧像往常那样温和又耐心的帮她解答,旁边的秦未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一点也不正常。
要知道之前尤许之和其他同学友好相处的时候,秦未总要在旁边发出一声冷哼。
可今天他却像个沉默的鹌鹑,不仅没有逃课,没有反应,还一直侧趴在桌子上没有一点动静。
虽然平常她们不怎么和秦未来往,但还是有最基本的同学爱,尤其是佳佳发现了秦未的蜜桃臀之后,她就莫名的觉得秦未这个人亲近了很多。
“尤许之,秦未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佳佳小声地问了一句。
尤许之向着秦未瞥了一眼,眼眸微闪地说:“嗯。”
“那要带他去医务室吗。”佳佳有些惊讶地张开嘴。
“不用。”
秦未应该不会想让医务室的老师看到他红肿的屁股。
可他昨天却让尤许之亲手给他上药。
想到昨天晚上的场景,尤许之抿了下唇,无声地滚动着喉结,也握紧了手里的笔。
“可他看起来好像发烧了,真的没关系吗。”佳佳忍不住有些担心。
尤许之看着秦未通红的后颈,低声道,“没关系。”
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的秦未低下了头。
说悄悄话就不能说小声一点吗。
他摸了摸自己扎手的后脑勺,脖子连同耳朵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昨天没有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药膏的效果也很好。
他今天的屁股还肿着,却没有昨天那么痛了。
只是他心里却怪怪的。
越不去回想,那些东西越容易在脑子里乱窜。
想着想着他就觉得不对。
他又不是什么容易*虫上脑的人,怎么在屁股上擦个药还擦*了。
更何况帮他擦药的还是尤许之。
难道他真的像陈一陈说的是个M?
不对不对。
他怎么能有这么肮脏的想法!
佳佳和前桌目瞪口呆地看着咣咣往桌子撞的秦未,默默地转过头看向尤许之。
他真的没受什么刺激吗。
尤许之面不改色地放下手里的笔,冷静地说:“秦未。”
动静消失,秦未看也没看他,闷闷地说:“干嘛。”
“你今天的作业。”
秦未咻的一声从尤许之的桌上拿过练习塞进了抽屉,又偏过头趴在了桌子上。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好像秦未不太敢看尤许之。
她们齐刷刷地转过头,却见尤许之依旧是那幅不动如山的模样。
——
最后秦未在网上查了很久,得到青春期少年确实非常容易受到刺激的答案之后,他彻底放下了心。
“今天的云是棉花糖的形状。”
他坐在操场上,兴高采烈的把刚刚拍下来的图片分享过去。
自从和“小甜心”的交流变频繁之后,秦未就变得更加热情。
大到他做了什么,小到他吃了什么,任何有趣的发现他都会积极的与对方分享。
哪怕对方并不能及时回复他的消息,也远不如他这样热情洋溢,可秦未依旧觉得很开心。
在他眼里,那些没有回应的空白是耐心倾听,偶尔回复的寥寥数语是对他的期待做出的回应。
秦未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他的每一个情绪都能受到对方的牵引。
——“好看。”
短短两个字,秦未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将手撑在身后,晃动着双腿看向头顶蔚蓝的天空。
而放下手机的尤许之站在二楼的走廊,无声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
第105章 校园
1
作为一头需要用鞭子抽打才愿意动的驴, 不过短短三天,秦未就固态萌发。
是的,秦未又逃课了。
下午放学之后, 秦未就再也没出现。
感觉到尤许之压低的气场, 前桌默默往后挪了一下, 却听到一阵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她立马僵着背坐直身体, 然后就看到尤许之向着讲台走了过去。
不知道尤许之和老师说了什么,老师点了点头, 尤许之就这样从教室离开了。
前桌伸长了脖子看向尤许之的背影,佳佳凑过来小声问她, “你干嘛呢。”
“嘘。”
前桌煞有其事地竖起一根手指。
她打赌,尤许之一定是去找秦未了!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前桌,她知道的太多了。
尤许之一个人走在昏暗寂静的校园里,他走过操场,绕过办公楼,经过体育馆,最后走向了只有一盏路灯照亮的后花园。
他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坐在亭子里看星星的人。
夜色深沉,夏季的月亮朦朦胧胧,不够亮, 却也并不是完全的昏暗, 不过因为有了一盏路灯, 那点影影绰绰的光便变得刚刚好。
风吹的树叶摇晃, 也吹起了秦未的校服。
他盘腿坐在石凳上,仰头看着天空, 手上拿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有一只发着光的萤火虫。
伴着四周的蝉鸣,这一刻,秦未好像融进了这个夜,也成为了夏天的一幅画。
尤许之的心莫名静了下来,他深深地看着前方的秦未,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头。
像夏天的风,像夜晚流动的水,也像那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
他迈开脚步走了过去,绕过亭子走到了后面,低下头,看向了秦未那双看着星星的双眼,也迈入了这幅夏天的画。
秦未忽然被一个黑影笼罩,猛地愣了一下,随即他看清尤许之的脸,连忙腾的一下要坐直身体。
尤许之却抬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将他重新摁了下去,这才没能发生上次把尤许之的唇撞破的惨剧。
秦未想要说话却没能说出口,他咽了下口水,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看着尤许之的眼睛,眸色微闪地抿了下唇。
他那截修长温热的脖子就掌握在尤许之的手中,尤许之能感觉到他滚动的喉结,还有他脉搏的跳动。
尤许之低头看着秦未,眸色比这深沉的夜还黑。
秦未保持着仰坐的姿势,被他摁着也一动不动,或许是被惊到了,或许是还没反应过来。
总之现在的氛围好像被压缩在他们对视的眼中,唯一能有些波动的只有拂面而来的风。
尤许之那只白净修长的手从秦未的下巴滑了下去,顺着脖子延展的曲线摸过他的喉结,只要张开手指,尤许之就能握住秦未的脖子,像掌握了他的命脉那样牢牢的掌控他。
秦未在他的眼神下紧紧地抿起了唇,那只提着玻璃瓶的手也不安地蜷起了指尖。
尤许之垂下眼睫,微凉的指腹像羽毛般抚过秦未的锁骨,轻飘飘的收回,仿佛只是一个无意中的举动。
“为什么不回去上课。”他将手放到了背后,收紧五指握成了拳,就好像握住了秦未的脖子。
“不想去。”
秦未连忙直起身体,避开了尤许之的眼睛。
他提着装了萤火虫的小玻璃瓶,像提了一盏小灯笼。
这个举动莫名让秦未看起来可爱了许多,透着不符合他外表的童真。
尤许之眼神微缓,带着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温柔,问,“为什么不想上。”
秦未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玻璃瓶,脱口而出道,“要你管。”
话一说出口,他就僵了一下。
他习惯以嚣张的态度对待尤许之,但最近尤许之变厉害了很多,他有点不太敢惹他。
不过好在今天的尤许之可能心情不错,并没有计较他的出言不逊,只是说:“无论你去哪里,你都应该要向我汇报。”
秦未无声地松了口气,虽然语气里还带着不服气,但声音却小了很多。
“为什么要向你汇报。”
“因为我是你的老师。”
屁的老师!
但这话,秦未现在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毕竟前两天他屁股才刚消肿。
他别别扭扭地开口,“我今天不想去上课,也不想写作业。”
“不行。”
秦未心头一梗,生气地说:“我说了你又不同意!”
“为什么要同意。”尤许之冷静地看向他。
“你不讲道理!”秦未气地站了起来。
尤许之面无表情地挑起眉,“我需要讲道理吗。”
好嚣张!好理直气壮!
艹!
又被他拽到了!
秦未气地说不出话,他每次都为自己语言匮乏感到懊恼,回去必定要钻研学习,可下次还是会被尤许之堵到说不出话。
“为什么不想上课。”尤许之再次问他。
秦未扭过了头,不想说话。
尤许之非常不喜欢秦未的避而不谈,但或许是秦未手里的小灯笼太可爱了,今天尤许之宽容的没有和他计较。
“跟我回去上课。”他瞥了秦未一眼,率先迈开脚步。
秦未盯着他的背影,想着逃跑的可能性,尤许之却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冷冷淡淡地说:“你敢跑试试。”
他……他还真不敢跑。
也不知道为什么,尤许之每次拿出这种冷漠又强势的姿态,秦未就弱了下来。
但秦未心里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屈服,站在原地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梗着脖子说:“我要把萤火虫放了。”
放飞萤火虫也被他说的气势汹汹。
尤许之回过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秦未不高兴地撅着小鸡嘴,慢吞吞地打开玻璃瓶的盖子,小小一个萤火虫像一个蓝色的小光团,在瓶子里跌跌撞撞地转了几圈才顺着瓶口飞了出去。
而秦未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也映着萤火虫那一团小小的光。
他看着展开翅膀的萤火虫,尤许之站在阴影下看着他。
直到那一点小小的蓝光越飞越远,消失不见,尤许之才收回视线,淡淡的开口。
“走了。”
秦未转过头,不情不愿地跟在了尤许之的身后。
与此同时,秦未拿出手机暗戳戳地说尤许之的“坏话”。
“我觉得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尤许之口袋里的手机无声地震动了一下。
——
当尤许之把秦未带回来的时候,教室里的同学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前桌则暗自得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她猜对了。
秦未的屁股刚一坐上椅子就对上尤许之瞥过来的眼神,他只好不高兴的把椅子挪了过去。
“今天不做作业。”
不做作业你让我坐过来干什么。
但秦未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他低声开口,“那我干什么。”
“看书。”
尤许之说完这两个字就不理他了。
秦未气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尤许之脾气好,明明就是个阴晴不定又自我的坏蛋!
秦未满是气愤的从尤许之抽屉里抽出一本书,却在看到上面的字时愣了一下。
书的页面写满了各种充满羞辱意味的字,“穷酸”、“乞丐”、“诈骗犯”,还有其他更加难听的词汇。
尤许之看到时也顿了一秒,但他很快就收敛好表情,恢复了平静。
看到他这幅模样,秦未立马气出了一肚子火。
平常在他面前不是挺嚣张的吗,轮到被别人欺负就默不作声了。
“换一本吧。”尤许之想要拿走他手上的手,秦未却抓着没放。
尤许之淡声开口,“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哪里正常了!”
“你以前不是也藏过我的书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尤许之抬起眼眸看向他。
秦未气的胸口不停的起伏,他一脚踢开椅子站了起来,巨大的声响把同学们吓了一跳,也打破了平和的宁静。
尤许之注视着秦未大步走出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这是你写的吧。”秦未将书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并揪着小邱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小邱瞳孔颤动,瞥了眼写满污言秽语的书,咽了咽口水说:“不是我,我不知道。”
“少他妈给老子装模作样。”
秦未那双冰冷的眼睛比寒冰还要刺骨。
小邱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写的!”
他声音很大,几乎传到了走廊外面。
“别在这里叫。”秦未的眼神很冷,带着一丝戾气。
他揪着小邱的衣领把他往外拖,小邱被吓了一跳,连忙开始剧烈的挣扎,桌子和椅子倒了一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同时还有小邱口不择言的声音。
“你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才这么无法无天吗,如果你没有当班主任的叔叔,你早就被学校开除了,你凭什么在这里作威作福,欺负同学!”
小邱的声音几乎响起了整栋楼。
压抑凝固的氛围立马降至了冰点。
四周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秦未回头看向小邱,那张带着少年意气的脸冰冷刺骨。
小邱两腿发软,但他还是瞪着秦未,眼里带着某种点破秘密的得意。
“你嫉妒我。”
“我没有!”小邱像被踩中了尾巴,立马涨红了脸。
“你嫉妒我,为什么要欺负他。”秦未伸手指向了尤许之。
小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尤许之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冷静平淡,哪怕是此刻,他也没有从座位上离开,无论是被欺负还是秦未为他出头,他都波澜不惊,好似面前的冲突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当小邱对上尤许之那双眼睛的时候,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我说了我没有!”
“你嫉妒他,嫉妒他成绩比你好,人缘比你好,嫉妒他总是拿奖学金,嫉妒老师总是对他优待,嫉妒同学们总是额外给他关照……”
“我没有!”
“你现在的表现不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吗。”
“我说了没有!”小邱的脖子上冒出了青筋,涨红的脸和充血的眼睛看起来无比狰狞。
旁边的同学被吓得不敢动,离得近的几个女孩子更是被吓红了眼睛。
秦未却不怕他,冷冷地说:“这些话你出去和我说。”
他揪着小邱的衣领往外拖,要把他带出教室。
小邱又怕又怒,他觉得像秦未这种人一定是想把他带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教训他。
说不定会打得他站不起来,会让他喝厕所里的脏水,还会让他舔他的鞋底!
秦未一定是想这么做!
他就是这种人!
看着秦未高大的身体,小邱浑身发抖,心里的恐惧升到了顶点,扭曲成了一股浓郁的恨意。
他眼神怨毒地盯着秦未的背,抓住了椅子背。
“秦未!”
人群里响起了一声惊呼。
秦未回过头,对上了小邱那双充血的眼睛,与此同时,一股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快速地响起,小邱高高地举起了椅子,旁边响起了刺耳的尖叫。
喊声,叫声,椅子的碰撞声,整个教室都陷入了让人惊恐的混乱当中。
“尤许之!”
佳佳的声音突然无比清晰地响起。
秦未愣愣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尤许之,耳朵嗡嗡作响。
对方皱着眉,应该是觉得疼,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却如水面漾起的波纹,见他没事,黑色的瞳孔才归于轻松后的平静。
就是这一个眼神,让秦未记了很久。
椅子掉在了地上,尤许之的右手臂也垂了下来,鲜血从他被划破的小臂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
秦未的眼里突然升起了两团火,他一脚将小邱踹了出去,四周响起惊恐的尖叫,桌子被踹倒,小邱的身体更是滑出去了将近有一米远。
可这还没完,秦未拎起了地上的椅子,手臂上隆起了可怕的青筋。
“秦未!”
门口传来了秦司尺严厉的声音。
秦未举起椅子的动作一顿,他看着小邱那幅被吓得面无血色的样子,冷嗤一声,将椅子砸在了地上。
四周寂静无声,无论是压抑的空气还是秦未可怕的戾气都让人感到窒息。
——
尤许之被送到了医务室,只是没想到他手上的划伤居然还是轻伤,真正严重的是他手臂上的骨折,没有办法,只好又匆匆把他送到了医院。
一同送到医院的还有小邱。
秦未站在医院的走廊,看向正在打电话的秦司尺,对方一脸严肃,神情也是往日不常见的冰冷。
挂断电话之后,秦司尺走到他面前说:“你爸暂时没办法回来,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秦未扭过了头。
看到他这幅样子,秦司尺气不打一处来,想去揪他的耳朵,可看着他倔强的后脑勺,秦司尺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外面跑进来一对衣着朴素的夫妻,他们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憔悴,脸上带着掩盖不住的焦急。
“秦老师,小邱怎么样了!”女人紧紧地抓着秦司尺的手臂,神情慌张。
在接到小邱进医院的消息之后,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此时风尘仆仆的脸上除了担忧还有藏不住的疲惫。
“正在检查,你放心,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负责到底。”秦司尺现在是作为秦未的家长在发言。
“什么问题!他会有什么问题!”
作为一个母亲最听不得这种话,女人立马就疯了,嗓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听说他是和人打架进了医院,可我们小邱平时最听话了,他怎么会打架!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他!秦老师,你作为班主任,一定要讲道理啊,我们小邱绝对不可能和人打架!”
秦未嗤笑一声,想要说什么,却被秦司甩到了身后。
秦司尺虽然还没来得及了解事情的真相,却也知道是小邱想用椅子砸秦未,只是被尤许之挡住了。
他皱了下眉,尽力缓和语气说:“你放心,这件事学校会查清楚的。”
“你能公平公正的查清楚吗。”小邱的父亲闷闷地开口。
秦司尺一脸正色地说:“学校的教导主任会亲自来处理这件事,班上有监控,还有几十个同学也可以作证,一定能公平公正的把事情查清楚。”
小邱的父亲不说话了,只是小邱的母亲看着情绪还不太稳定。
能看得出来他们平时对小邱寄予了厚望,在他们眼里,小邱就是一个老实听话的优等生,怎么也不可能发生这种恶性事件。
“孩子的家属在吗。”医生走了出来。
“在,我在!”小邱的母亲立马站了出来。
秦司尺上前一步说:“我是孩子的班主任。”
秦未也一步跨了出去,看到了吊着胳膊走出来的尤许之。
他紧张地揪着裤腿,见尤许之本就白的脸更是白的没有几分血色,心脏也跟着用力缩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能坦然地走上去。
尤其在尤许之看向他的时候,秦未第一时间避开了他的眼神。
“这是两个孩子的伤情报告,其中一位腹壁肌肉损伤,内脏有没有问题还要进一步检查,另一位比较严重的是小臂骨折,恢复周期比较长,其他的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好的,谢谢医生。”秦司尺先一步接过了两份伤情报告。
小邱母亲则更关心小邱的情况,连忙问,“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如果内脏出现问题怎么办,他明天是不是不能去上学了……”
医生很有耐心的帮她解答,“初步来看内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检查只是为了更保险,孩子的心理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好,建议还是多休息几天再上学。”
小邱母亲红着眼睛,不停地呢喃,“他怎么会打架呢,他不可能会和人打架,他那么听话……”
“你家长呢。”小邱父亲看向了尤许之。
秦司尺站出来说:“他的事我来处理。”
小邱父亲看向他,“这种事还是家长来处理更好吧。”
话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秦未。
在他看来,秦司尺本来就代表了秦未的家长,现在还掺和进另一个同学,他们家完全就处在了弱势。
“尤许之同学的家长不方面出面,所以由我来代替处理。”
“什么叫不方便,都出事了还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小邱母亲大声叫了起来。
“这件事我会代表尤许之同学出面。”
“不行,现在把他家长给我叫过来,我不相信小邱会打架,这里面一定有事,我要和他家长谈!”
他们没有把矛头直指秦未,一方面是秦未的家庭情况他们惹不起,另一方面他们还不知道小邱是被秦未踹进了医院,只知道小邱出事和尤许之有关。
“我父母不在,来不了。”尤许之突然开口。
“怎么来不了,你必须把你爸叫过来!”小邱父亲非常生气,觉得对方的父母一定是想逃避责任。
尤许之抬起眼,平淡地说:“我爸死了。”
对方怔了一下,又说:“那……那你妈呢。”
“在坐牢。”
不止是小邱的父母,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看向了他。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尤许之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他轻轻扇动着睫毛,垂落的发丝挡住了他波澜不惊的眼睛。
又是这种眼神。
带着惋惜、同情、仿佛把他从正常世界剔除出去,让他成为焦点,充满可怜的眼神。
空气变冷,结成了冰,落下了雪花,也凝结了他的呼吸,白茫茫的灯和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好像把他沉在了密封的罐子里。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摸上了他的额头,尤许之怔了一下,对上了秦未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出冷汗了。”说完,秦未站直身体,不耐烦地说:“秦司尺,还能不能走了。”
秦司尺回过神,揉了揉眉头说:“学校已经关门了,去外面住吧。”
他给了秦未一张卡。
“那我要住五星级酒店。”秦未高高地扬起了眉。
“住你个头,这是小别墅的门卡。”
秦未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不屑地切了一声。
“二叔的破房子,我才不想住。”
“那你就给我睡桥洞!”
“勉为其难地住一个晚上吧。”秦未接过了尤许之的药,抬脚往前走,只是走了几步发现尤许之还站在原地没动,立马回过头说:“你手断了,腿没断吧。”
秦司尺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你会不会说话!”
秦未烦的要死,更加不客气地说:“尤许之,如果你想去外面睡桥洞就自己去,我才不陪你!”
尤许之这才迈开了脚步,路过的时候,他对着秦司尺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秦老师。”
“没事,好好休息吧。”秦司尺温柔地看着他。
“哼,你怎么不谢谢我!”秦未气地炸起了毛。
尤许之轻悠悠地抬起眼看向他,秦未立马底气不足地说了一句,“不谢就不谢。”
第106章 校园
1
明亮的水晶灯照亮了宽阔整洁的客厅, 秦未在吧台认真地冲药,药量不同,他非常仔细地查看用量和注意事项。
尤许之坐在沙发上,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个吃两个, 这个吃一个, 这个冲剂有点烫,要凉会儿再吃。”
秦未一手拿着杯子, 一手拿药,蹲在尤许之面前看着他。
尤许之没动也没说话, 只是盯着秦未那双在水晶灯下有几分明亮的眼睛。
“怎么了,吃药啊。”
秦未将掌心的药递到了他唇边。
尤许之垂下眼, 低头含住了秦未手心的药。
柔软的唇与湿.热的舌尖卷起了一阵酥到骨子里的痒意,秦未忍不住浑身一颤,身体也阵阵绷紧。
他咽了咽口水,盯着尤许之卷起药丸的舌,忘了把水喂给他,却见他就这样把药吞了下去。
秦未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苦吗。”
“不苦。”
怎么可能不苦。
秦未嗓子眼小又怕苦,每次吃药都要分好几次,还要用水往里灌才能勉强把药吞进去。
他将酥酥麻麻的手往身后一收,忽然撅起屁股钻进了茶几底下。
尤许之眼眸幽深地看着趴在他腿下的秦未,喉结微微滚动, 却见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颗塞进了他嘴里。
他顿了一下, 抿着唇含了含, 炸开的水蜜桃味立马冲淡了他嘴里的苦涩。
“不苦了吧。”秦未问他。
尤许之轻轻地张开嘴, “不苦。”
“那就好,你今天应该不能洗澡了, 如果你觉得实在难受就用水擦擦,我去帮你把客房收拾出来,你先坐着别动,我记得我还有一套没穿过的睡衣……”
尤许之注视着秦未离开的背影,嘴里满是酸甜的水蜜桃香。
不苦。
一点也不苦了。
——
夏天的雨总是来的很突然,到了凌晨三点,秦未被雷声震醒。
他翻了个身,又困又烦地缩进了被子里。
忽然他想到什么,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鞋也没穿就噔噔噔地跑到了隔壁的客房。
“尤许之。”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又将脸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声音,静的好像没有人。
他连忙打开门,看到平躺在床上的尤许之,连忙摸上他满是冷汗的额头,心里一个咯噔响起。
果然,发烧了。
他掀开被子去扒他的衣服,睡的昏昏沉沉的人却立马抓紧了他的手,那双紧闭的双眼也锐利地看着他。
不过尤许之显然还不太清醒,他的眼神根本就没有聚焦,完全是凭本能在行动。
秦未握住了尤许之那只微凉的手,轻声问,“尤许之,你难受吗。”
尤许之顿了一下,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很久,才沙哑地说:“秦未。”
“嗯。”
“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啊。”
“我怎么会在你家。”
“你受伤了。”
“我怎么会受伤。”
“因为……”秦未眼神游移,不自然地说:“你保护了我。”
尤许之眸色幽暗地看着他,哑声道,“那你跟我说谢谢了吗。”
“啊?”秦未抬起头,愣愣地张了张嘴说:“谢……谢谢。”
“不行。”
“什么不行。”
“一点诚意也没有。”尤许之冷着脸摇了摇头。
“什么?”秦未伸手摸上尤许之的额头,怀疑他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你要真诚的向我道谢。”尤许之看着天花板,自顾自地说着话。
秦未只想把他衣服脱了帮他擦汗降温。
他去扒尤许之的领口,尤许之却转头看向他,幽幽地说:“你是变态吗。”
秦未刚想反驳,尤许之就伸出手将他摁了下去。
“但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行。”
正要挣扎的秦未听到这句话,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什么意思。
他趴在尤许之的怀里,听着他胸口的心跳,自己的心脏也毫无规律的开始跳动。
尤许之,尤许之是不是……
忽然,他感觉到尤许之那只摸在他头顶的手,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撸的十分享受,忍不住青筋直跳地说:“你在摸狗吗!”
“嗯?”尤许之动作一顿,认真地说:“你不是刺猬吗。”
“不,你是猕猴桃,粉红色的猕猴桃。”尤许之抚摸着他的脑袋,说话的时候,胸腔震动,沙哑的声音竟显出了一丝深沉的温柔。
秦未趴在尤许之的怀里,脸涨的通红。
“我才不是猕猴桃!”
“嗯,你是刺猬。”
“我也不是刺猬!”
“嗯,你是猕猴桃。”
“我……”
算了。
秦未枕在尤许之的胸口,安安静静的不再开口。
这一刻,两人都享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包括清醒的秦未。
“你为什么逃课。”尤许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秦未一愣,垂下眼说:“不想学。”
“为什么逃课。”
秦未没说话。
“为什么逃课。”
秦未抿紧了唇。
“为什么逃课。”
秦未忍不住青筋暴起,直起身说:“我逃不逃课和你有什么关系!”
对上尤许之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秦未嚣张的气焰立马消失。
发烧的尤许之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此时里面翻腾的海浪和黝黑的漩涡比往日还要渗人。
秦未咽了咽口水,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拽着衣领拖上了床。
他被用力压在床上,塌着腰,压在他后脑勺上的手让他抬不起头。
“尤许之!” 他恼羞成怒地叫着他的名字,却忽然感觉到屁股一凉。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你要干什么……”
秦未的脑子一团乱,后腰忍不住轻轻发颤。
“啪!”
尤许之微凉的手狠狠地打在他的臀尖。
秦未从脖子到脸涨的通红。
“尤许之!”
他想要反抗,尤许之却用膝盖摁住了他的肩。
“啪!”
“为什么逃课。”
“尤许之,你这个变态!”
“啪!”
“为什么逃课。”
“我逃不逃课和你有什么关系!”
“啪!”
“为什么逃课。”
尤许之的手掌和羽毛球拍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秦未将脸埋进枕头,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听着尤许之像复读机一样的话,忍不住恼羞成怒地说:“你就不能换个问题吗!”
“为什么顶嘴。”
“啪!”
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臀尖。
火辣辣的痛感连同羞耻感几乎要将秦未吞没。
他整截腰连同屁股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为什么顶嘴。”
秦未咬着枕头,闷闷地说:“没……没有顶嘴。”
“还说没有。”
“啪!”
一巴掌下去,秦未连屁股肉都在发颤。
“我没有!”秦未又羞耻又委屈,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尤许之忽然停下了动作,摸上了他的头,轻缓的动作竟然让秦未感觉到了温柔。
“你该叫我什么。”
他侧过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尤许之,说:“老……老师。”
尤许之弯下腰,那双黑色的眼睛好像能将人吸进去的漩涡,带着神秘的蛊惑。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逃课。”
秦未看进了尤许之的眼里,不自觉地张开嘴,“心情不好。”
话说完他就埋下了头。
借口真烂。
完了。
他肯定又要被打屁股了。
尤许之的手却从他的后脑勺摸到了他的脖颈,沙哑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一瞬间,秦未鼻子一酸,眼里也涌出了一股热流。
他可能真的有当M的天赋。
明明刚刚才打过他的屁股,现在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就让他心里的委屈好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控制不住。
“我……我爸在国外陪他的女朋友过生日,不……不回来看我。”
秦未趴在枕头上,哽咽的声音充满了孩子般的委屈与难过。
尤许之缓和了双眸,他抚摸着秦未毛刺刺的头,低声问:“所以想一个人待着,对吗。”
“嗯。”秦未哽咽着点了点头。
尤许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秦未被摸的很舒服,心里也软软的,忍不住侧过头问他,“你……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我太任性了。”
秦未别别扭扭的开始自我反省。
“有一点。”
听到他这么说,秦未立马不安地抓紧了床单。
“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秦未眼睛一亮,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问,“你不怪我了吗。”
尤许之摇了摇头。
秦未的内心顿时变得酸酸软软,又满又涨。
尤许之真是个好人!
陈一陈:……
还好陈一陈不在。
秦未趴在床上,顺从的被尤许之抚摸着脑袋。
尤许之却从他的后脑勺抚摸到了他的后颈,这是一个充满掌控的姿态。
“下次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告诉我。”
尤许之的呼吸洒在秦未的耳畔,酥麻的痒意让秦未忍不住浑身颤栗,也像绵软的云包住了他的心。
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乖乖点头。
“好。”
尤许之眸色幽深,顺着秦未的毛一路往下摸。
“睡吧。”
秦未盖好被子,乖乖地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被睡意侵蚀的那刻,他隐约想起来他好像忘了什么。
可他太舒服了,舒服到放弃了所有的抵抗,最终还是失去意识沉沉地睡了过去。
尤许之靠坐在床头,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眼眸幽深地注视着他。
电闪雷鸣之下,尤许之苍白的脸被幽冷的闪电照亮,这一刻,他哪里是什么绵软的云,分明是蜘蛛织成的网。
2
事情查的很快,尤许之书上的那些字确实是小邱写的,凳子也是小邱砸的,只不过秦未也把小邱踹伤了。
这些事都是通过监控和同学们统一的供词得出的真相。
小邱的父母无法接受小邱会做出这些事,他们坚信一定是小邱在日常的学习生活中受了欺压才会鬼迷心窍的做出这些行为。
他们指的那位欺负人的自然就是秦未。
毕竟秦未整天逃课早退,前段时间还在校外打架,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品德作风有问题。
更何况身为班主任的秦司尺还是秦未的亲叔叔。
这更加让他们笃定秦未是个有后台的恶霸。
人就是这么奇怪。
在不知道尤许之的情况之前,他们把矛头直指向他,而在知道尤许之的情况之后,那种同在底层却又高了一级的优越感便油然而生。
毕竟尤许之没爸没妈,平常在学校连饭都吃不上,这样的人除了努力学习还能有什么出路呢。
他太可怜了。
可怜到他们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他,怜悯他,同情他。
于是在知道小邱是被秦未踹伤之后,他们又变成不畏强权的正义使者,认为是秦未刺激到了小邱才致使他做出这些事情。
甚至于他们开始担忧像秦未这样的人留在流阳一中,留在一班,会不会拉低整个学校的水准,影响全班的学习状态。
他太危险了,危险到不应该在留在学校里。
无论他们想了什么,做了什么,从始自终,他们都没有由外而内的审视过小邱,审视过自己。
整个办公室的氛围都异常冰冷。
“没有证据表明秦未同学曾经欺负过小邱同学,也从来没有同学目睹秦未同学在校期间做出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包括当时在班上爆发冲突的时候,秦未也是一直要把小邱带去外面解决问题。
“他是想把我带到没有人的地方解决我!”小邱眼里带着红血丝,往常内敛安静的样子变得极为狰狞。
“请问小邱同学有切实的证据吗。”戴着眼镜穿着黑西装的律师冷静地看向他。
小邱一怔,顿时说不出话。
在凝固的空气中,坐在沙发上的秦司意双腿交叠,手上拿着秦司尺的保温杯盖子,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
秦司尺见不得他那幅悠哉悠哉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把他手上的盖子抢走了,还一脸嫌弃的把他没喝完的茶倒了出去。
秦司礼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回来,他是想让秦司意作为秦未的家长过来处理这件事,不是让他来摆资本家的架子的。
律师一出来,这件事的性质完全就变了!
早知道,还不如让二嫂过来。
“你们这是在强词夺理,欺负人!”小邱的母亲一见小邱那幅样子就丧失了理智。
或许她也知道小邱做错了事,只是她不接受,也不愿意承认。
小邱父亲看向教导主任,带着怒气说:“这就是你们流阳一中对这件事的态度吗!”
教导主任是个胖胖的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男人,此时他头疼地叹了口气,安抚小邱父母说:“这件事主要还是孩子们之间的矛盾,我们会妥善处理,请家长们不要着急。”
“还说什么妥善处理,小邱都被停课了,你知道现在高三的学习时间有多紧张吗,停课一周,要是他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小邱母亲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邱猛然苍白的脸。
还有些低烧的尤许之安静地坐在一边,看向了紧紧握着拳乃至于身体都在颤抖的小邱。
“这件事主要是因小邱同学而起,尤许之同学也受了伤,不过鉴于秦未同学打伤了小邱同学,所以秦未同学也会停课一周。”
教导主任努力做出了解释,可对方完全不接受。
不大的办公室很快就被争吵声占满。
尤许之坐在了小邱身边,淡声说:“很烦吧。”
小邱浑身一抖,侧头看向了他。
“你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处处不如我,很烦吧。”
小邱咬紧了牙根。
“你明明受了伤,你父母却还是只关心你的学习成绩,很压抑吧。”
小邱缩着身体,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倔强呢,不觉得累吗。”
“你懂什么!”小邱用那双猩红的眼睛瞪着他。
“你很累,你嫉妒我,嫉妒秦未,同时,你很恨他们。”
顺着尤许之看过去的目光,是仍旧在大吵大闹的小邱父母。
而他们吵的内容是完全不接受小邱的停课安排,更不愿意承认小邱会做出欺负同学的事,只认为他是受到了秦未的威胁。
他们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声音也很尖锐。
可坐在角落里的小邱却觉得有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尤其在听到母亲说他未来要考大学,不能浪费一天的学习时间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几乎要将他溺毙的窒息。
“你可以报复他们。”
小邱浑身一抖,猛地看向了他。
尤许之苍白的脸上因为发烧有一丝很浅的红晕,带着一些病态的俊美,而他胸前吊着骨折的手臂,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他仍旧挺直着背,清瘦的身体带着一如既往的冷静与沉稳。
“反正你考大学也是为了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接受停课呢,正好让他们体会一下期待落空的感觉,就好像你当初放弃画画那样。”
尤许之的声音很平静,很平和,也很冷漠。
小邱曾经在高二的时候代表学校参加过市级的画画比赛,获得了一等奖,那时他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除了满桌的书,他还专门有一小块地方放置他的画笔。
可自从升上高三之后,小邱就变了,他变得独来独往,沉默寡言,整天只知道埋头学习,抽屉里那块五颜六色的小天地也被各种练习占满,变得无趣死板。
小邱双眼失神地看着前方奋力争论的父母,喃喃着说:“可是他们为了我这么辛苦……”
“为了你,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吗?”
尤许之的声音好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小邱心头一震,仿佛有一根尖锐的针猛地从他的心脏刺了进去。
他看着前方大喊大叫的父母,眼前一片模糊,忽然觉得他们无比陌生。
——
“是我……”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是我嫉妒尤许之成绩比我好,嫉妒秦未家里有钱,每天都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是我在尤许之的书上写了那些话,是我想用椅子砸秦未,秦未没有欺负过我,从来没有。”
小邱垂着眼,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小邱的母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就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他面前。
“你说什么!”
小邱抬起头,双眼无神地说:“是我,我才是那个欺负同学的人。”
“啪!”
重重的一巴掌响彻了整个办公室。
见小邱母亲还要再打,秦司尺连忙拉住了她。
“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孩子动手!”
小邱的母亲却完全丧失了理智,她尖叫着说:“我们辛辛苦苦供你上学,就是为了让你以后有出息,你现在对得起我们吗!”
小邱盯着地板不说话,浑身都带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十七八的少年原来这么瘦。
“小邱身上还有伤,你们就不能问问他难不难受吗!”
秦司尺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吧嗒”一声,一直不说话的小邱砸下了一滴泪。
“他难受,他有什么好难受的,他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用管,现在连这一件事都做不好,他还有脸难受!”
小邱母亲的声音无比尖锐,不仅是秦司尺,连教导主任都皱起了眉。
秦司尺的脸沉了下来,可以看的出来他压抑着浓郁的怒气,他一只手紧紧地拉着小邱,一边冷声说:“换间办公室谈。”
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他强硬的把对方带了出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秦未觉得心里沉甸甸地喘不过气,他不禁问,“成绩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这句话很轻,也不知道他问的是谁。
秦司意看着他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
秦未低下头,觉得秦司意摸的感觉和尤许之摸的感觉不一样。
他挪动屁股,坐到了尤许之身边。
“四叔为什么要紧紧地抓着小邱。”
尤许之淡声说:“可能怕他出事吧。”
秦未愣在了原地。
好半晌之后,他又问,“你刚刚和小邱说了什么。”
尤许之侧头看向他,那双像深潭一样的眼睛让秦未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想知道?”
秦未点了下头。
“不告诉你。”
“喂!”秦未气的瞪大了眼睛,却被尤许之幽深的眼眸攥住,一时间心跳如雷,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没有猕猴桃摸的秦司意摩挲了一下手指,无声地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第107章 校园
不知道秦司尺和小邱父母谈了什么, 最后他们离开的时候,小邱父母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而小邱始终垂着头,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尤许之神色淡漠地看着小邱离开的背影, 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直到他回头看向撅着嘴, 满脸不高兴的秦未,眼里才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走吧。”秦未看了他一眼, 脸上带着一丝别扭的表情。
鉴于尤许之的骨折太严重,又一直处在低烧状态, 他也要停课一周休养身体。
不过秦未除了停课一周,还要写三千字的检讨。
高高大大又酷又拽的秦未不情不愿地背着一个书包, 手上又提着另一个书包。
他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见尤许之还停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由得抓紧了书包带子,小声说:“你怎么不走。”
“走去哪。”尤许之问。
秦未看向他的眼睛,抬着下巴说:“去我家,我说了我会照顾你。”
阳光照亮了他的眼睛,也为他覆上了一层明媚灿烂的暖意。
尤许之看了他很久,久到风吹落了一片树叶,他才轻声开口。
“好。”
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明亮耀眼的光,可他那双掩在睫羽下的眼眸却深不见底。
——
停课一周之后刚好是国庆假期, 高三放假三天, 于尤许之和秦未而言则是十天。
为了方便, 尤许之还要回趟家拿东西。
坐在车子的后座, 秦未一直用余光看向尤许之,又偷偷地挪动着屁股和他越靠越近。
虽然秦未的屁股现在还有些火辣辣的胀痛, 可更让他心里泛起涟漪的是昨天晚上尤许之抚摸他的那只手。
秦未很久没有产生那种全身心都能放松的安全感了。
包括当时尤许之站在他面前帮他挡下那个椅子,还有当时看向他的眼神,都让秦未飘荡的心找到了一个可以填放的缺口。
就好像他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做,只要依偎在尤许之的身边,就能获得保护。
当然,今天早上在尤许之的怀里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尴尬和别扭。
可当尤许之在睡梦中也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头的时候,他竟然一时有些心里发酸。
他放弃了抵抗,遵从内心重新躺了回去,直到尤许之起床。
现在也说不清他是什么心情,他只是想和尤许之再靠近一点,蹭上他的肩,贴上他的身体,感受他的气息。
如果尤许之能摸摸他的头,那就更好了。
秦未总是在其他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强大,展示自己的特立独行,可在尤许之面前,他却弱小的像个翻开肚皮的刺猬。
就像初中班主任说的那句话,秦未可以超越百分之九十九,但尤许之却是那百分之一。
或许连秦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直以来,他所谓的嫉妒和不服气,其实都是他想要靠近的欲.望。
看到他在座位上动来动去,尤许之侧过头问,“屁股疼?”
秦未面上一烫,不想承认,他正要说话,尤许之却抬手摸上了他的头。
他神情一顿,立马抿着嘴不说话。
尤许之的手却从他的后脑勺摸到了他的耳垂。
“是羽毛球拍更痛还是我用手更痛。”尤许之面不改色地贴着他的耳问他。
秦未后腰一麻,直接酥了下来。
他大脑充血,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栗。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从尤许之嘴里说出来的话。
也不明白尤许之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他神智恍惚,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裤腿,尤许之却在这时收回了手,车子也开进了狭窄拥挤的小巷。
“少爷,车子进不去了。”
听到司机的声音,秦未猛地回过神,他抬起头,却对上了后视镜里尤许之看向他的那双眼眸。
心脏猛地一跳,他正要移开目光,尤许之却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镜子里,尤许之不动如山又坐姿端庄,似乎无论是刚刚那个眼神,还是贴在他耳畔问他的那句话都是他的错觉。
秦未咽了咽口水,心乱如麻地说:“你在这等我们吧。”
他先一步下车,燥热的空气伴着清凉的风灌醒了他的脑子,也让他想起了尤许之受伤的手。
他几个大步绕到了另一边车门,在尤许之要下车的时候,他先一步帮他把车门拉开。
只是对上尤许之看向他的眼神,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静谧的空气中,尤许之垂下眼,嘴角轻轻一笑。
偷偷看向他的秦未看到他这个笑容,心脏扑通一跳,耳朵也微微泛着红。
这条街的另一边就是流阳中学,秦未对那里很熟悉,却从没有来过这里。
此时走进来,他才发现原来这里离他经常去的地方这么近。
看着在前面带路的尤许之,秦未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绪。
他踩着尤许之的影子,慢慢和他拉近距离,跟着他的前后脚,直到他们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站在前方的尤许之轻轻侧目,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之后,嘴角抿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
秦未带着某种隐秘而又兴奋的心情来到尤许之的家,却在看到尤许之住的地方之后沉到了谷底。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种地方还能住人。
阴暗潮湿,逼仄狭窄,完全就是一个下水道。
一眼就能望尽的空间里,只有右上角有一扇四四方方的窗,框住了一小块蔚蓝的天,照进了只有巴掌大小的光。
除此之外,黑暗阴冷才是这里原本的底色。
秦未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看过那张简陋的折叠床,那张掉了漆的桌子,还有挂在墙上完全被阴影笼罩的全家福。
这就是尤许之的家,一个住了将近五年的地方。
他站在原地,心脏控制不住的用力缩紧。
“滴答。”
“滴答。”
“滴答。”
忽然,他听到了水滴的声音,转过头,发现是接在水管旁边的水龙头正不停的往下滴水。
他愣了一下,连忙过去将它拧紧,可水声依旧没停,他皱着眉再次关紧,可滴落的水还是持续不断的往下落。
地面湿漉漉地聚了一滩水洼,秦未好像和这个水龙头杠上了,他紧紧地皱着眉,浑身都在用力。
但这个水龙头就是没办法关上。
秦未蹲在那里拧了很久,直到手指都拧红了,他才发现原来这个水龙头已经坏掉了。
滴答滴答的声音一直不停歇地响起,秦未双眼出神地看着那个水龙头,很久都没有动。
“秦未。”
尤许之装好了衣服,又带上了资料和书,转头却看到高高大大的秦未像个蘑菇一样蹲在角落,带着肉眼可见的低落。
他眼眸放缓,轻声道,“秦未,走了。”
秦未低头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他,“这个怎么办。”
他指着那个坏掉的水龙头。
“拿个桶放着吧。”尤许之看着他有些红的眼睛。
秦未拿起一个桶放在水龙头下面,滴答滴答的声音变得更吵了。
他又变成了一个蘑菇,定定地盯着那个水桶。
尤许之走到他身边,说:“走了。”
秦未低下头,小声道,“要是桶装满了怎么办。”
“没关系,这里有个出口连着下水道,溢出来的水会自己流下去。”
秦未两只手搭着膝盖,头也深深地埋了进去。
他闷闷地说:“不能修吗。”
“这已经是修过的样子了。”尤许之看向他。
“那把这个水龙头换掉,把这个水管也换掉!”
秦未的语气里带了些孩子气。
尤许之忽然笑了,“秦未,你在哭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眼眸晦暗,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滩水洼。
真傻。
居然会为一个坏掉的水龙头难过。
秦未身体一僵,搭在膝盖上的手也微微收紧。
他将脸埋在裤子上擦了擦,抬起头说:“没有。”
“我看到你眼睛红了。”尤许之弯下腰,定定地看着他通红的眼睛。
秦未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倔强地说:“我没有!”
更红了。
尤许之眼眸幽深,好似月下的湖泊。
秦未一颗心却仍旧挂在这个水龙头上,不甘心地说:“真的不可以修吗。”
“可以。”
水龙头当然可以修,可能修好的也只有水龙头。
这句话尤许之没说,他只是看着秦未在刹那间变得无比明亮的眼睛,沉寂的心猛然间跳的无比剧烈。
秦未真的很傻。
没有人比他更傻。
怎么会有人为一个坏掉的水龙头感到难过,又怎么会有人因为一句能修而两眼发光。
看着秦未那双明亮耀眼的眼睛,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
如果他现在欺负他,他眼里的光会消失吗,眼睛会变红吗,会哭吗,还是会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凶的让人害怕。
当冲动和欲.望代替理智占据大脑,一切的思考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那我们……”
秦未正要说话,声音却戛然而止。
空气安静下来,连呼吸也停滞不前。
秦未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看着尤许之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浓密的睫毛,还有那双黝黑的瞳孔里属于自己的倒影。
温热的触感在唇上一触即分。
秦未瞳孔震动,眼里的光呈外扩散,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好像那天装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
“尤许之……”秦未呆呆地张开嘴。
“嗯?”
尤许之冷静地直起了身。
秦未面红耳赤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良久,他眼眸颤动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
尤许之无声地看向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又从他的后脑勺滑向他的后颈。
苍白的指尖轻而易举的就能将秦未掌控在手中,他眸色幽暗,翻腾的冲动没有停歇,反而因为秦未的反应涌起了巨浪。
他揉捏着秦未的脖子,感受着对方逐渐上升的温度,忍不住收紧了小腹。
这么好欺负,只会让人想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
他闭了闭眼睛,压下了层层上涌的冲动。
——
秦未褐色的皮肤被红晕占满,本就深的肤色又往里深了一个度。
他呐呐地说:“这……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
尤许之修长白皙的手指伸进了他的指缝,带着他用胶带缠紧了水龙头。
感觉到耳边属于尤许之的温度,秦未半边身体一麻,与尤许之十指相扣的手仿佛触电般蔓延到了他的心头,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可以试试。”尤许之低声开口,带着他的手拧开了水龙头。
哗哗的水流了出来,穿过他们交叠的手背,又流过他们的指缝。
秦未咽了咽口水,清凉的水带过一阵凉意,却又让他和尤许之相连的手变得更加亲密。
他蹲在地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膝盖,涌动的热意让他泌出了一手的汗。
重新关闭水龙头,滴答一声过后,坏掉的水龙头不再往外溢水。
“好了!”秦未两眼放光地看向尤许之,却刚好对上尤许之看向他的目光。
那汪幽幽的深潭带着让人溺毙的吸引力,秦未不由得呼吸一紧,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他抿着唇,酥麻的痒意让他想起了刚刚那个好像错觉般一触即发的吻。
心脏重新跳动起来,却如重击的鼓,带着不知是何情绪的紧张。
正在秦未一个人兵荒马乱又不知所措的时候,尤许之却移开视线站了起来。
“嗯,那就走吧。”
秦未愣了一下,跳动的心脏猛地下落,像掉入空井的石头发出一声空响。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尤许之离开的背影,又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忍不住收回指尖,将湿漉漉的手藏进了胸口。
——
尤许之一回到小别墅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带着肉眼可见的病态。
秦未急得团团转,觉得一定是自己非要修水龙头才导致尤许之受了凉。
看到他这幅样子,秦司尺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到了沙发上。
“只是发烧而已,你急什么。”
转的他头都晕了。
秦未刚要坐下去,可看到医生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立马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免疫力低下,好好养着就行了。”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开了几瓶药。
秦司尺正要去接,秦未却先一步接了过来。
“那他发烧怎么办。”秦未着急地问。
“我已经帮他打了退烧针,不过他身体底子太差了,这两天可能还是会反反复复的低烧,只要不是烧的太厉害就没问题,但要注意他手上的伤口不能碰水,外伤还要换药,骨折要定期去医院处理。”
医生不紧不慢的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交待清楚了,全部说完之后,他尤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秦未放下心,拿着药,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我走了,这两天注意多给他补补。”
秦司尺将医生送了出去,一回来就看到秦未像做贼一样趴在门上。
“你干什么呢。”秦司尺觉得眼睛疼。
他不止一次的怀疑秦未的脑子是不是都长在他的个子上了。
“嘘!”秦未连忙回过头竖起手指,小声说:“别吵,睡着了。”
看着他那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秦司尺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秦未后背一僵,红着脸说:“我……我什么时候关心他了!”
“这又不是坏事,你紧张什么。”
秦未抓紧了胸口的衣服,眼眸闪动。
他紧张了吗。
他没有紧张!
这样想着,他摁住了扑通直跳的心脏。
秦司尺不知道他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那想什么,他看了眼时间,拿出一张卡说:“你二叔安排了阿姨每天过来做饭,我留一张卡给你,缺什么就去买,学习也不要落下,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秦未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一把将秦司尺的卡抢了过来。
“明天把检讨交给我。”
“什么!难道不是十天后回学校才交吗!”秦未惊地睁大了眼睛。
“停课是停课,检讨是检讨。”秦司尺冷笑一声,“检讨的查重率不能超过百分之十五。”
秦未如遭雷击。
——
尤许之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能是怕他着凉,房间里没开空调,他身上还盖着一床被子。
湿漉漉的汗将他的头发粘在了额头上,身上也黏腻不堪。
他坐起身,摸到旁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九点。
不算早,也不算晚。
他垂下眼,点开软件登陆了一个账号,从前几天开始,对面就没有再发过消息,最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句——“我觉得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手机屏幕映出的光打在尤许之那张苍白的脸上。
他定定地看了片刻,面无表情地打下几个字,眼神映着手机屏幕幽幽的暗光,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像个充满危险的猎手。
放下手机之后,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动,像一个漆黑沉寂的影子。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道脚步声,尤许之侧头看了过去。
房间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中只有门缝外面映出一道明亮的光,一道拉长的影子此时正缓缓向房门走近。
尤许之默不作声地躺上床,重新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来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了下来。
“怎么还不醒。”
温热的手覆在尤许之的额头,感觉到他脑门上的湿意,又连忙帮他擦了擦头上的汗。
“尤许之。”秦未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只是熟睡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秦未定定地看着尤许之那张因为发烧而有几分红晕的脸,忍不住滚动着喉结,慢慢低下了头。
他不停地拉近和尤许之的距离,直到他能感觉到尤许之温热的呼吸。
第108章 校园
1
秦未咽了咽口水, 视线紧盯着尤许之的唇。
白天的那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又太不可思议,以至于让秦未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可梦里的尤许之怎么会亲他呢。
秦未紧张的手心冒汗, 他无法直视尤许之的面孔,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唇, 撑在床上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抓紧了床单。
他无法分辨那是紧张、慌乱,还是心动, 唯有砰砰直跳的心脏和身体的颤栗带来绝对的真实感。
安静的空气中,秦未慢慢压低自己的身体, 那双撑在床上的手也泌出了汗。
他紧张地咽着口水,脸涨的通红, 当他和尤许之鼻尖相抵的时候,他好像触电般感觉到了一股酥麻的电流。
而尤许之的呼吸更是让他好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坐直身体。
目睹了这一切的3344幽幽地叹了口气。
秦未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无比凌乱,他无法理清自己的心绪,甚至有些不敢看尤许之的脸。
“烦死了。”他小声说了一句,捂着脸趴在了床上。
他现在好像要窒息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
不知道了。
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尤许之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
不管怎么想好像都不对,不确定,他像个得不到答案的无头苍蝇,又像那只被关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找不到出口,连呼吸都被压缩收紧,更遑论越来越不清晰的大脑只会让他更加迷茫。
秦未想着想着, 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就好像嘴里吃了个酸酸甜甜的水果糖。
明明就是尤许之莫名其妙的扰乱了他, 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为什么要独自在这里纠结乱想。
“尤许之, 不准睡了。”
秦未突然抬起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他现在生气了。
尤许之凭什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睡的这么香,就算……就算生病也不行!
他要把尤许之叫醒, 要他说清楚!
为什么亲他!
为什么打他屁股!
为什么不准他打架!
为什么不准他逃课!
为什么……
为什么嘴上对他说着刻薄的话,却会在那个椅子砸下来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出来保护他。
甚至直到现在,也没有说过一句责怪他的话。
秦未弯下腰,小声地说:“尤许之,你再不醒,我就亲你了。”
吓死你。
亲到你说不出话。
他盯着尤许之那张柔软的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不停压缩的距离中,跳动的心脏又开始不听话,扑通扑通的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慢慢压低身体,脸越来越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此时此刻,他充血的大脑嗡嗡作响,完全没有任何的思考和理智可言。
直到他和尤许之不过一寸距离,近到隔着空气他也能感觉到尤许之唇上的温度,他猛地给了自己一拳。
“秦未,你这个变态!”
他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不对不对!
他是喜欢女孩子的啊!
虽然尤许之长得很好看,虽然尤许之的皮肤很白,虽然尤许之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很深邃,虽然尤许之的唇很软……
但尤许之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可尤许之的唇真的好软……
他又猛地给了自己一拳,强烈的酸疼感勉强唤醒了他的脑子。
“秦未,清醒一点。”
他吸了吸鼻子,再次做好心理准备看向尤许之,却不出一秒就看的入了神。
怎么能有男生长得这么好看呢。
眉长而黑,眼尾狭长,鼻梁高挺,唇,唇……
秦未小鹿乱撞,根本抵抗不了,完全抵抗不了!
他快疯了。
难道就因为尤许之亲了他一口吗!
可……可那是他的初吻啊。
他长那么大还没和人亲过嘴呢。
网上不是都说男人会忘不了他的第一个女人吗。
那尤许之作为他的第一个男人……
秦未心脏一跳,咣咣又给了自己两拳。
他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就在秦未陷入凌乱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一道铃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连忙去摸身上的手机,看也没看来电人是谁就手忙脚乱的挂断。
好不容易等空气重新安静下来,他一脸紧张地看向尤许之,见他依旧没有醒来,他虚脱地松下一口气。
他擦了擦头上被吓出来的汗,看着没有动静的尤许之,心里又突然升起了一股埋怨。
怎么能睡这么久呢。
生病熟睡的人完全不知道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他重重地叹下一口气,勉强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转头看向手机,却在看到来电人的备注是妈妈的那一刻,他瞳孔一缩,紧紧地抿起了唇。
所有躁动旖旎的氛围尽数褪去,一种沉重而冰冷的感觉席卷了他。
这个电话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来了,现在打过来只可能是一件事。
他紧紧地抓着手机,只觉得四肢冰凉,好像连空气都从他的肺部抽干。
好半晌之后,他转头看向尤许之,猛地红了眼睛。
“尤许之……”
他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带着浓郁的委屈。
“尤许之。”
他趴在了他的床头。
黑暗中,尤许之睁开了眼睛,无声地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未埋着头,拉住了尤许之放在被子里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头顶。
他在自己寻求安慰。
尤许之眼睫微垂,张开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秦未身体一僵,却低着头没有动。
“要一起睡吗。”尤许之轻声开口。
秦未收紧了抓着床单的手,为尤许之的苏醒而感到慌乱。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小声说:“要。”
尤许之为他拉开了被子。
秦未爬上床,始终没有抬头,反而在躺上去的那一刻就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尤许之抚摸着他的头,又轻轻地划过他的脸颊。
“哭了?”他低声问。
“没有。”秦未偷偷用被子擦了擦眼睛。
秦未是个倔强的刺猬。
“好,你没哭。”尤许之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像白开水般没有味道却很温暖的纵容。
他眸色幽暗地看着前方的黑暗,抚摸着秦未的那只手慢慢从他的脸颊到了他的下巴。
如果那时秦未真的亲下来,他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在那一刻做出些过分的事。
他抚摸着秦未的脖颈,指腹若有若无地抚过他的喉结,这个动作危险又强势,却在他轻缓的动作中又带了一丝温柔。
秦未被摸的很舒服,卸下了心防,像刺猬翻开了肚皮。
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悄悄地靠在了尤许之的胸口,他很小心,没有碰到尤许之那只受伤的手。
尤许之低头看了他一眼,帮他拉高了被子,挡住了他男子汉的自尊心。
秦未却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
他还要他继续摸。
尤许之轻轻一笑,顺了他的意,抚摸着他像猕猴桃一样毛刺刺的头。
秦未被他笑的心里一乱,好不容易平复好的心跳又乱了节奏。
他不懂尤许之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一个人小鹿乱撞,胡思乱想,轻而易举的就被尤许之的一个笑容扰乱了心跳。
感受着尤许之身上的淡香,秦未获得了某种像云朵般充实绵软的安全感。
这种感觉会让他像小动物般放弃所有的思考,只想要依附在他的身上。
在理智快要被啃食殆尽之前,秦未强行让自己清醒了一秒。
他不知道该怎么打破现在无论怎么想怎么不对的氛围,便问出了白天他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住在那里。”
尤许之抚摸他的动作一顿,低声问,“想知道?”
带着些磁性的低音莫名让秦未有些脸红。
他乖乖地点头,怕尤许之看不见,又说了句,“想。”
“住在那里不会有人来追债。”
听到这段话,秦未一愣,想起了尤许之真正无家可归的原因。
其实尤许之的家里出事之后,他获得的社会帮扶并不少,虽然他本人并没有接受,但光凭他每年得到的奖金也不至于让他住在那种地方。
真正造成他落到那种境地的还是因为他那个因诈骗罪入狱的母亲。
当初诈骗案公布之后,不知道谁查到了尤许之的信息,知道这个诈骗犯还有个儿子之后,那些被诈骗的人就找上了尤许之。
钱要不回来了,至少他们还有个可以发泄和追责的目标。
可尤许之只是个还没有成年的中学生。
即便不管是校方还是警方都想要保护他,但他还是不停的被那些人缠上,更可怕的是那些人还想办法找到了他在学校的宿舍。
事情闹大之后,学校增加了防护。
其他同学的家长却不愿意了,他们并不喜欢有这样一个麻烦和他们的孩子在一起学习,甚至住在一起。
这件事影响很恶劣,警方特地对那些人做出了警告,那些人才慢慢有所收敛。
但后来尤许之还是从宿舍搬了出去。
“所以那个时候你就住在那里了?”秦未很惊讶。
“对。”
“我以为……”秦未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只是在对上尤许之的眼神后,他又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不过他丝毫没有要从尤许之怀里离开的意思,仍旧紧紧地贴着他,哪怕他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
“我以为你住在右巷。”秦未张了张嘴。
“我知道,你不是每天都送我回家吗。”尤许之神色淡然地瞥了他一眼。
“你知道!”秦未更震惊了。
“嗯。”
尤许之一直都知道。
2
尤许之并不是真的住校生,只不过是因为当时情况比较特殊他才暂时住在学校的宿舍。
后来在学校造到了骚扰,尤许之说可以暂时住在房东阿姨家,他就搬了出去。
其实他根本没有去什么房东阿姨家,早在他母亲被逮捕的时候,他就已经无家可归了。
尤许之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那个地下室。
那个时候他刚搬出去,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他也很小心,不会让人注意到他。
可他还是察觉到有个人总是偷偷地跟在他身后。
在对方跟着他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对方是谁。
他没有理会,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每次走到右街,他就会拐进巷子走另一条路。
第一天对方没跟上,第二天也没跟上,一直到第三天,第四天……
他以为对方应该放弃了,结果不知道对方在脑子里想了什么,对方每次跟他到右街就主动停下脚步不跟了。
很难说清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只是觉得对方很傻。
也不知道对方每次跟着他回家到底是抱有什么目的。
起先他以为对方是想偷偷跟踪他,看他的笑话,第二天再去和同学们说。
可对方除了每天放学跟他到右巷,他们在学校里完全没有交集,面对面碰上了也不会说一句多余的话。
直到那天晚上……
那也是一个夏天,蝉鸣四起,夜晚的风带着扑面而来的燥意。
他独自在天黑之后走回家,却发现总是跟在他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
对于一个不知道怀有什么目的的傻瓜,他不应该在意。
可那天或许是天太热了,蝉叫的声音太吵了,他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心烦意乱。
没有在原地停留很久,他面无表情地迈开脚步往回走,很快,他在学校旁边的巷子口停住了脚步。
“你们为什么要跟踪他!”
“还狡辩,我都盯了你们好几天了,一看你们那幅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
“我是他什么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打了又怎么样,我家有钱,大不了多赔点医药费给你们!”
“还小看我,你不知道我是青少年组格斗赛的冠军吗!”
“你再瞪一眼试试!”
“我警告你们,以后不准再跟着他,要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尤许之靠在墙上,月光洒满了大地,却无法照亮他脚下的路。
唯有前方亮起的路灯影影绰绰的洒下了一道光。
尤许之那么聪明,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每天那么晚一个人回家,为什么从来没有遇到过麻烦。
是这里治安好吗。
如果这里真的治安好,为什么这里会被叫做流氓巷,每天都有人被敲诈勒索。
原来,是从他独自住在外面的第一天起,跟在他后面的人就在保护他。
他现在也终于知道,对方为什么跟他到右街的巷口就不跟了,因为对方以为那里就是他的家。
尤许之靠在墙上站了很久,久到里面的声音停歇,他站在墙角的阴影里,注视着那个在月下晶莹透亮的身影。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
浓眉圆眼,鼻梁高挺,和月亮很配,尤许之却觉得对方更像夏日里灼热的太阳。
他静静地目送着对方离开,等对方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拿着手上的砖头走进了阴暗的巷子口。
横七八竖的少年躺了一地,嘴上骂着不干不干净的脏话。
“妈的,明天我就找人……”
“嘭!”
乌压压的影子举起了手上的板砖,将所有的声音都堵了回去。
从那以后,秦未依旧在每天放学之后跟在他身后。
尤许之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走相同的路。
他没有带对方去他真正住的地方,只像往常一样走到右街的巷子口,等对方以为将他送到之后,他再从巷子口走出来,目送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四季变换,风雨无阻。
秦未送了他三年,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装了三年,他也站在右街的巷子口,看了他三年的背影。
——
秦未坐起来,整张脸都有些红。
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再次不可思议地问,“你一直都知道?”
“嗯。”
秦未的心里忽然升上了一股强烈的羞耻感。
当时他正处在青春期,正是正义感爆棚的时候,虽然尤许之成绩比他好,他也一直把对方当成对手,可他也见不惯对方被议论、被围堵、被欺负。
所以在知道对方从宿舍搬出去之后,他就每天都跟在对方身后送对方回家。
那时他以为自己可酷了,觉得自己就像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无名英雄。
本来他只是一时兴起,以为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却没想过这一送就是整整三年。
到最后,他甚至习惯了每天在夕阳落下的时候跟在尤许之的背后。
只是没想到,原来对方一直都知道。
秦未捂着脸趴在了床上。
如果对方什么都知道的话,那他当时那些自以为又酷又拽的行为不就像个跳梁小丑吗。
他垂死挣扎道,“那每次月考之后,我故意在后面踩你影子的事你也知道了?”
“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秦未满脸通红,羞耻地抬不起头。
尤许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抬手摸上了他扎手的头发。
“因为觉得你很可爱。”
秦未身体一僵,后脖颈瞬间变得通红,整个人的温度都极速飙升。
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捂着自己跳的无比剧烈的心脏。
又来了又来了。
尤许之又说这种会扰乱他心神的话了。
他紧紧地抿着唇,面红耳赤的想要质问尤许之,却见尤许之收回了手,又变成了那幅和往常一样冷静的样子。
一盆凉水猛地浇熄了秦未凌乱躁动的心,噗嗤一声,像火堆升起的烟雾,带着浓浓的憋屈。
秦未屁股一撅,侧躺在床上生气了。
可他翻腾的内心仍旧没办法平复。
他气的胸口不停的起伏,侧躺在床上双手环胸,嘴巴撅的比小鸡还高,眉眼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尤许之侧目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暗色。
他抬手摸上秦未的头,还在生气的人顿时软化了身体,不自觉地循着他靠了过去,只是依旧用后脑勺对着他来显示自己还在气头上的倔强。
尤许之抚摸着他的发顶,轻声问,“刚刚为什么难过。”
秦未顿了一下,立马就想起了那通电话。
他抿着唇,不太想说。
尤许之再次耐心地问了他一遍,“为什么难过。”
秦未垂下眼,心里本能的逃避和抗拒这个问题。
尤许之不再说话,一把将被子掀开。
“干嘛。”
秦未扭过头,却见尤许之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
“啪!”
秦未浑身一紧,屁股上的肉也跟着颤了颤。
他立马伸手捂住自己的屁股,尤许之却抓着他的手腕压到了床头。
“尤许之!”
秦未不敢用力挣扎,怕弄疼尤许之的手,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尤许之用皮带将他的手腕绑到了台灯上。
关键那还是从他腰上扯下来的皮带!
秦未急了,“尤许之,我生气了!”
“啪!”
他生气没有一点用。
尤许之不高兴可比他生气严重多了。
“啪!”
“尤许之!”
“啪!”
尤许之也不说话,啪啪几巴掌下来硬是把他打服了。
本来上次挨的巴掌就还没消,臀尖还肿着,现在接连几巴掌下来,屁股又胀又疼,秦未眼睛都红了。
秦未这人就是这样,看起来嚣张,实则认错特别快。
“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屁股都肿了!
“你错哪了。”尤许之冷冷地看向他。
秦未转着眼睛,小声说:“我错……我错在……”
“啪!”
又是一巴掌下来,秦未的屁股肉都跟着弹了一下。
“我错了!”
他嗫嚅着唇,别别扭扭地开口,“我……我不知道我错哪了。”
他哪知道他犯什么错了。
不止这次,还有上次,上上次。
他都不觉得自己有错,要说有错,也应该是尤许之阴晴不定的错!
秦未心里愤愤不平,面上却像只乖顺的小狗崽,只是在他说完那句话后,空气就突然安静下来,一时间让他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半晌之后,尤许之忽然摸着他的头,低声问他,“疼吗。”
不知道尤许之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但秦未还是屈服在尤许之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诱.惑下,点了点头,闷闷地说:“疼。”
隐隐发颤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可怜。
尤许之的手从他的后脑勺摸到了他的脖子,又延着他的脊椎一路往下。
秦未忍不住肌肉绷紧,身体发颤,后腰更是在阵阵涌动的酥麻中软了下来。
尤许之的手指恰好停在了他的腰窝。
这是一具青涩健康又充满生命力的身体。
每一寸肌肉都长得刚刚好,结实火热,肌肤又充满弹性。
“我记得我上次说过,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告诉我。”
轻幽幽的话音一落,秦未猛地绷紧了身体,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
而尤许之将手摁在他红肿的臀尖,眸色暗沉地问他。
“你说,你错了吗。”
第109章 校园
1
秦未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身体在发胀的痛意中轻轻发颤。
他张开嘴,小声说:“错……错了。”
尤许之张开手指,帮他揉了揉, 可秦未却抖的更加厉害了。
“那你告诉我, 你为什么难过。”
要不是尤许之那张冷静端庄的脸看着毫无旖旎之色, 谁也不知道他那只手正揉着秦未的臀尖,做着满是狎昵的动作。
秦未低下头, 又想将自己藏起来。
尤许之用力一摁,秦未立马疼地仰起了头, 眼里也闪起了泪花。
秦未真的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在尤许之面前总是没有任何抵抗力。
就好像将自己从外到内的剥开,脆弱的无所遁形。
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赢过尤许之,又在他身后跟了他三年之久,即便他嘴上总是不承认,但心里早就臣.服了。
陈一陈曾经就说过,虽然秦未看着高高大大,但是却有一颗极其敏.感细腻的心。
秦未垂下眼,紧紧地抿着唇,那只被皮带绑在台灯上的手用力捏紧,连指尖都泛着白。
尤许之摸上了他的头,给予了他无声的鼓励和安慰。
秦未咬着牙根, 睁开那双通红的眼睛说:“我妈妈要结婚了。”
尤许之眼睫一颤, 无声地看着他。
“她想要邀请我参加她的婚礼。”
这对于秦未来说无疑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
尤许之放在他臀尖的手慢慢伸进了他的衣摆, 到了他的心口。
“这里难受吗。”他点着秦未的心脏。
秦未点了点头, 垂着眼说:“嗯。”
那句话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以说出口,或许是身体上的疼痛和酥麻的痒意分走了他一部分注意力, 他此时连难过也无法做到全心全意的认真。
“以后不要再等我问你才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主动告诉我。”尤许之低下身,覆在他的后背说:“这样的话我不会在说第三次。”
秦未的大脑已经被血灌满,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尤许之那只放在他胸口的手上,哪里还能用心思考,自然是尤许之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嗯。”
他点着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好像有股细微的电流在他的身上流窜,让他觉得又痒又难受。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要挣脱自己被绑在台灯上的手。
明明台灯如此脆弱,他结实的手臂如此强健,只要轻轻一拉,他就能解放双手,但就算他的手背冒出了血管,徒自忍着,他也没想过要挣脱。
“尤……尤许之……”秦未的脸涨的通红,毛刺刺的头上全是晶莹的汗。
“嗯?”尤许之不紧不慢地应了他一声。
比起尤许之的游刃有余,此时的秦未完全处在水深火热的煎熬当中。
屁股带着火辣辣的胀痛,尤许之那只放在他胸口的手又为他带来充满颤栗的痒意。
青涩的身体完全承受不了如此强烈的刺激。
秦未趴在床上,控制不住地抖着腰,冒出来的汗几乎浸湿了他的衣服,连展露出来的腰线都挂着明显的汗珠。
“你……你能不能帮帮我。”他将脸埋进了自己的手臂。
秦未没有让尤许之收手,而是在火热的氛围中向尤许之寻求帮助。
尤许之的眼神几乎在瞬间就变得暗沉至极。
他喉头一紧,哑着嗓子说:“你想让我怎么帮。”
秦未满头是汗地摇着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尤许之感觉到了秦未如雷鼓般剧烈的心跳。
他张开手指,摁上他的胸口,慢慢压低身体,贴在他的耳畔说:“这样?”
秦未依旧在不停地摇头。
他什么也不知道,眼神迷离又茫然,唯有身体迷失在了欲.望当中。
尤许之的手顺着秦未的胸口逐渐往下,柔韧又充满弹性的肌肤覆盖着薄薄的肌肉,让尤许之爱不释手。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帮你。”
他还在发烧的身体与从秦未身上火热的体温交叠在了一起,黏腻的汗水散发着滚烫的温度,连周遭的空气也在炙烤中变得燥热无比。
秦未绷紧了腹肌,不知是痛苦还是快.感让他弓起了腰,大腿的肌肉也绷的很紧。
他摇着头,汗水湿漉漉地沾湿了枕头。
可尤许之的手停了下来,除此之外,完全没有理会他颤抖的腰和更需要安慰的地方。
秦未咬着牙根,抖个不停,那双手更是绷起了青筋。
此时的他看起来像只拉满的弓,又像头年轻矫捷的豹子带着蓄势待发的气势。
但事实是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的,听起来像在撒娇。
“帮……帮帮我。”他哼哼唧唧的像个小动物,鼻尖还挂着一滴摇摇欲坠的汗珠。
尤许之侧身在他的后背,温热的呼吸带着喑哑的气音。
“怎么帮。”
秦未想去*尤许之的手。
“下……”
“这样?”
秦未猛地抖了一下,鼻音变得更重。
“嗯……”
秦未此时完全沉醉在火热浓稠的气氛当中。
他没有思考,也无法思考。
为什么如此需要尤许之,为什么不停的央求尤许之。
他的双手被绑,他丧失了独立自主的能力。
他能依靠的只有尤许之。
秦未的大脑在滚烫的汗水中彻底融化,包括他的**,也完全顺从和臣.服。
其实陈一陈担心的事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初具雏形。
没有一个人会毫无理由的送另一个人回家,还风雨无阻的送了整整三年。
——
窗外的鸟叫唤醒了清晨的阳光,一缕缕金丝从窗缝透过,让床上那颗粉色猕猴桃逃跑般缩进了被子里。
只不过很快那颗头又钻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带着一丝迷茫,一丝困惑,还有逐渐清醒之后的不敢置信。
秦未瞳孔震动,他猛地低下头,又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腰部以下全部光着,大腿根还有几道明显的手指印。
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又胀又疼的屁股帮他唤醒了昨天晚上的记忆。
那些胡思乱想,那些徒自兵荒马乱的心跳,那些想要靠近又不知该如何处理的依恋和欲.望。
还有,尤许之打在他屁股上的每一个巴掌。
他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好半晌才冒出一张通红的脸。
后面完全就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当然,少儿不宜的是他,被弄的乱七八糟的也是他!
作为一个在开学前已经成年又发育正常的男人,他自然处理过自己的生理问题。
可他从来没被人处理过!
而最大的问题还是他主动央求的。
他只要想到尤许之衣冠楚楚地侧躺在他身边,用那只干净修长的手握住他……
秦未咣咣撞墙,恨不得把自己撞死。
他疯了吗!
一个人如果轻而易举的被欲.望控制,那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可是,真的好舒服啊。
秦未满脸通红地抵着墙面。
尤许之的技术怎么这么好。
他是不是经常自己一个人……
秦未难以想象尤许之那张干净的脸染上欲.望是什么模样。
他光是在脑子里想了个开头,就……就……
他低头看了眼正和自己打招呼的地方,吸了吸发痒的鼻子,用被子严严实实的把自己包了起来。
——
勉强平复好心绪之后,秦未伸出一只手摸到床头柜的手机,将手机开机。
昨天将电话挂断之后他就关了机,但今天他还是要整理好心情去面对。
未接电话只有一个,在发现打不通之后,对方就发了条消息给他。
秦未握紧手机,看着上面有关婚礼的时间和地点,他闭了闭眼睛。
刚好在国庆假期。
是为了能让他参加婚礼吧。
秦未觉得一阵无力。
只是他却没有昨天晚上那样悲伤和压抑的情绪了,大概就像打开了一个瓶盖,被不停压缩的情绪像空气一样一点一点地释放了出去。
他睁开眼睛,短暂的失神了片刻,他又看向自己的手机。
一条极为显眼的消息被放在置顶,小小的红色数字1让秦未心口一跳。
他抿了抿唇,伸手点了进去。
洁白的羽毛头像还是和以前一样带着简洁冷淡的气息。
上面停留着他前几天发出去的一条消息。
——“我发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但对方回复的消息却让他忍不住心头一颤。
——“你现在还讨厌他吗。”
时间是昨天晚上九点。
他现在还讨厌尤许之吗。
不,他从来没有讨厌过尤许之。
秦未抿着唇,指尖微酥地打下几个字。
——“我从来没有真的讨厌过他。”
他将手机扣进自己的怀里,好半晌之后,他又点进对方的头像,带着一丝心虚地删除了对方的备注。
小甜心变成了原本简略的句号。
就好像那丝特殊的链接回归到了最初的起点,也是终点。
坐在客厅上看书的尤许之侧头看了眼震动的手机。
他伸出手点开,嘴角扬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良久,他点进那个支楞着一对狗耳朵的头像,把备注改成了粉色猕猴桃。
阳光从客厅的阳台铺洒进来,为地面铺上一层明亮温暖的地毯,也照亮了尤许之那张总是苍白沉郁的脸。
2
秦未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他的三千字检讨交了上去,秦司尺却又为他带了一摞卷子,要求他在国庆假期之前写完。
看到那满满当当让人眼花缭乱的测验卷,秦未很想问问秦司尺究竟还记不记得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坏学生!
他一个连课都不愿意上的人凭什么要老老实实的在家写作业!
只是当尤许之向他看过来的时候,他立马变成一只面红耳赤的鹌鹑,缩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
他现在无法面对尤许之的脸,只要一看到对方,他就会想起自己那幅光着屁股不知羞耻的模样。
嗯……
虽然尤许之的手很好看,很白,手指也很长,甚至因为发烧的缘故,往常总是有些微凉的指尖也热热的带着一丝暖意,还有那有些粗糙的薄茧……
秦未猛地给了自己一拳。
秦司尺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流下两串鼻血,立马恢复成冷漠无情的表情说,“就算生病住院也要把卷子写完。”
好了。
所有想入非非的画面全都消失了。
秦未也彻底冷静了。
只是秦司尺面对他是一副样子,面对尤许之又是另一幅样子。
那幅嘘寒问暖的样子被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尤许之是他亲儿子。
“最近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物理竞赛赶不上就别参加了,这段时间注意调理好身体,压力也不要太大,学习本来就不是……”
“好。”
听到他这么说,秦司尺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
他没想到尤许之会答应的这么快。
是了,最近尤许之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不管是接受住进小别墅的安排,还是这段时间在这里的生活,都能看出尤许之的坦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应该和秦未有关。
前几天秦司意还特意跟他说过两个小朋友的感情很不错。
也是,两人都从初中相处到现在了,秦司尺一直觉得他们也算是互相陪伴过青春期的青梅竹马了。
秦司尺觉得很欣慰,觉得秦未还是有点用的。
接收到秦司尺莫名欣慰的眼神,秦未一头雾水,觉得对方没安好心,想起那一摞卷子,他桀骜不驯地翻了个白眼过去。
得了一巴掌之后,他捂着后脑勺舒服了。
果然,秦司尺就不可能对他仁慈,更不可能用一张慈祥的老脸对着他。
“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就和秦未说。”
秦司尺一把将秦未拽了过来,正在揉脑袋的秦未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尤许之的目光。
那双像潭水般漆黑的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波光流转的琉璃珠,比之前的漩涡还要让人小鹿乱撞。
“好。”尤许之看着秦未,轻声开口。
秦未觉得喉咙有些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秦司尺立马把人甩了回去,用完就丢,继续像个“老父亲”对尤许之嘘寒问暖。
之前还有些不敢看尤许之的秦未对上那一道视线之后就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抬起眼眸,试探着向前方看过去,刚好对上尤许之那双看向他的双眸。
秦未好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目光,又继续遏制不住心动地看过去。
尤许之的眼睛仍旧在看着他,潋滟着粼粼波光。
对上了这一眼,秦未就再也移不开目光,深深的被尤许之的双眼吸了进去。
好不容易得到回应的秦司尺在中间说个不停,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
而尤许之和秦未却在隔着他的肩互相对望。
夏季的天很热,可蔚蓝的天空和绿意盎然的树却永远会让人心动。
——
秦未和尤许之进入了一个很奇怪的阶段。
他们之间好像有一股只会随着他们而动的气流,带着甜美的馨香。
不过尤许之大多还是那幅不动如山的模样,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但他偶尔表现出一个细微的举动就足以将秦未扰乱。
就比如今天尤许之穿的是秦未的衣服,就比如现在……
“外面太阳大,把帽子戴上。”
“哦……好。”
深蓝色的鸭舌帽扣在秦未的头顶,让秦未不由得低下了头。
只是他和尤许之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他不受控制的向上抬起了眼。
凹陷的锁骨,白皙的脖子,性感的喉结,光滑的下巴,然后是淡色的唇,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映出了他倒影的双眼。
扑通扑通。
秦未的心脏跳的很快,带着不受控的凌乱。
他陷进了尤许之的眼里,却没注意到他们越来越近的距离。
直到他们鼻尖相抵,呼吸相闻,连唇都感觉到了一阵不过毫厘之分的热意,秦未眼神迷离,忍不住倾了过去。
尤许之却别过头,脸颊擦过他的唇,平静地说:“走吧。”
秦未猛地愣了一下,接着捂住自己通红的脸,又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
一定是天气太热把他的脑子烤坏了。
比起尤许之总是面不改色的游刃有余,秦未显然更容易情绪外露,无论是即便晒黑也盖不住红晕的脸,还是那双像小狗般圆溜溜的眼睛,都藏不住他心里的念头。
——
今天尤许之要去医院复查,秦未可以陪同一起进去,但因为他现在心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他独自留在了外面。
尤许之进去的时候拉低了他的帽檐,挡住了他半张脸,也挡住了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
秦未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尤许之却再次扣下他的帽檐,说:“在这等我,不要乱走,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帽子低的都快把他整张脸挡住了,不过尤许之主动拉近距离的动作让他有些心跳加速,他没好意思动。
他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乖乖地说:“嗯。”
尤许之这才满意地离开。
等病房的门关上之后,秦未悄悄的把帽檐往上顶了顶,乖巧地坐在了外面的长椅上。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幅高高大大、长手长腿的模样有多吸引人。
秦未一抬眼就对上了一个女孩子的目光,对方红着一张脸,似乎是想和他说话。
他有些疑惑,却想起尤许之的叮嘱,立马把帽檐压低,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如此明显的拒绝让对方有些失望,只在他面前停留了一会儿就走了。
秦未没有去关注对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明白尤许之为什么要对他说那种话。
他又不是什么会被人拐走的小孩子。
而且他为什么要听尤许之的话。
他两只手撑着椅子,长腿微微摇晃,忍不住哼了一声。
尤许之真是越来越拽了。
——
坐了没多久,秦未就感觉到了无聊,他抬起眼,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
忽然,他在走廊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大步走了过去。
“陈一陈,你怎么在这。”
被他拍住肩的人吓了一跳,连身体都用力抖了一下。
看到他反应这么激烈,秦未顶开帽檐,盯着他说:“你怎么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陈一陈看到是他,伸手就要去抢他的帽子,“快,快把你帽子借给我戴戴。”
秦未连忙护住自己的帽子。
“不借!”
这可是尤许之给他戴上的帽子。
“你怎么这么小气,借你顶帽子戴戴怎么了!”
“不借!就不借!”
“非要我抢是不是!”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我艹,不就借你顶帽子吗!”陈一陈气的跳脚。
秦未扶正了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正义凛然地说:“不啊,我现在看你比较像是犯了罪的样子。”
“你才犯罪!”
陈一陈不想理他,翘着屁股,像个鸭子一样步履蹒跚地走了。
看到他这幅样子,秦未跟在后面问,“你怎么了,你屁股被人打肿了?”
“你才屁股被人打肿了!”陈一陈回过头,狠狠地瞪着他。
“不对。”陈一陈突然眯起了眼睛,面带审视地说:“你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不是他看不起秦未。
而是像秦未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打屁股这种高级词汇的含义,更何况从嘴里说出来。
“怎么了,没有啊,我说什么了。”秦未挠了挠脸,眼神游移地移开了视线。
陈一陈逼近到他的面前,眼眸微冷地说:“你被人打屁股了?”
“没有啊,怎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秦未连忙摇头,脸上却写满了心虚和紧张。
陈一陈盯着他的脸,围着他转了一圈。
秦未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你和人上床了?”陈一陈眼神锐利。
“上床?”秦未一脸疑惑,随即他涨红了脸,瞪着眼睛说:“你说什么呢!”
这个反应很真实。
嗯。
看来这头猪还没有被别的猪拱过。
陈一陈点了点头,也就不关心什么打屁股的事了。
毕竟秦未的脑子也就还停留在第一层。
打屁股可能真的就只是单纯的打屁股。
“你不是停课在家吗,来医院干什么。”陈一陈看也没看他,步履蹒跚的向着椅子走了过去。
秦未一点也不傻,他抬着下巴说:“你还没告诉我你鬼鬼祟祟的在医院干什么。”
远远的他就看见一个人像做贼一样捂着脸,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生怕没人注意他。
他都不用动脑子想就知道那是谁。
毕竟一个打架都能护头不护腚的人,能在医院这么格格不入的也只有他了。
陈一陈慢吞吞地撅起屁股跪在了椅子上,幽幽地看向他说:“割痔疮。”
秦未恍然大悟。
哦,难怪要挡脸了。
第110章 校园
1
大概是不想丢脸也丢了, 陈一陈完全看开了。
他维持着这个极其不雅的姿势,看着秦未说:“你来医院干什么。”
秦未不想和他待在同一张椅子上,远远地站在一边说:“陪尤许之复查。”
“哦, 陪尤许之, 陪尤许之?”
陈一陈猛地回头, 结果一眼就看到秦未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磨了磨牙, 立马将他拽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和他感情这么好了。”
陈一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怎么就一个月不到, 秦未和尤许之都进展到能陪着来医院复查的地步了。
感情进展的这么快吗。
不对不对,秦未和尤许之能有什么感情, 从没听说过。
“你为什么要陪他来复查。”
“我们现在住在一起啊。”
“什么,你们住在一起!”陈一陈震惊了。
“对啊。”
“你们为什么要住在一起。”
“他是因为我受的伤,我当然要照顾他。”秦未说的理所当然。
“什么!他是为你受的伤!”陈一陈又震惊了。
秦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幅大惊小怪的样子,凉飕飕地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陈一陈陷入了沉思。
是啊。
他知道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
艹!
他居然对秦未的事一无所知,就连秦未停课的事他还是从那些女孩子说八卦的时候听来的!
难怪这段时间秦未不怎么找他了,原来是顾着和尤许之培养感情去了!
艹!
那他第一发小的位置岂不是不保了!
陈一陈一脸凝重。
不过想着想着,他又觉得不对。
这分明就是秦未的错!
打架、受伤、停课,这么重要的事,秦未居然不告诉他!
陈一陈一拍椅子背,怒上心头地瞪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秦未愣了一下, 摸了摸头说:“忘了。”
“你就是没把我放在心上, 不行, 你现在给我发个消息把欠我的补上!”陈一陈哼了一声。
尤许之有的他也要有!
他才是秦未的第一发小!
秦未觉得莫名其妙,现在再发消息又有什么意义吗。
不过看着向来最要脸的陈一陈此时撅着屁股惨兮兮的样子, 他还是大发慈悲的发了点善心。
只是点开手机之后,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陈一陈在哪。
最后心里一个咯噔响起,他想起来,他把陈一陈拉黑了。
他心里正愧疚,突然想到什么,顿时变得目光如炬。
不对!
“你把我拉黑了!”
是陈一陈先拉黑了他。
陈一陈愣了一下,“是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脸平静地说:“哦,是我把你拉黑了。”
那天秦未害他打游戏输了,他就拉黑了。
难怪这么多天秦未没有联系他。
好了,破案了,陈一陈心里也舒服了。
“我原谅你了。”他大发慈悲地拍了拍秦未的肩。
秦未没好气地拍落了他的手。
别以为他傻就好欺负。
秦未扭过头,陈一陈却忽然打量着他的帽子说:“你这帽子挺好看的,不是你的吧。”
他只是随便说说,谁知道秦未立马就把紧张写在了脸上。
“要你管。”秦未拉低帽檐挡住了自己的脸。
不对劲。
陈一陈眼睛一眯,问他,“这段时间你和你那个小老师怎么样了。”
“什么小老师。”
对上秦未有些疑惑的眼神,陈一陈挑起了眉。
不对劲,很不对劲。
秦未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立马转过头说:“没怎么样。”
“你不喜欢她了?”
要不说陈一陈和秦未虽然能玩到一起,但两人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呢,见多识广的人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指出问题也是一针见血。
秦未顿了一下,抿着唇说:“不知道。”
他自己也没有完全理清这份情绪。
当初的喜欢来的很突然,现在淡下来的感觉也很突然。
甚至并不是完全的不喜欢,只是遇到了更能让他心潮起伏的人,那点情窦初开的心动就变得像白开水一样寡淡。
秦未没有经历过感情问题,连开窍都开的比同龄人晚。
现在陈一陈突然问起他这个问题,他莫名的就产生了一点心虚,一点自责,一点做错事的歉疚。
他觉得自己有点差劲。
哪怕对方从没有给过他什么切实的回应,一直是他单方面的主动,但他当初那份期待的心情很真实。
看到他突然变得失落的神情,陈一陈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你喜欢上别人了吧。”
“你怎么知道!”秦未吓了一跳。
“感情无非就是出轨、移情别恋、出轨、移情别恋。”陈一陈掰着手指头嗤笑了一声。
秦未看向他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虽然陈一陈在秦未眼里一直是个不自爱又私生活混乱的脏男人,但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确实比秦未懂得多。
“那……那我这算出轨吗。”秦未不安地捏紧了手指。
出轨,一听就很道德败坏。
看到他这幅样子,陈一陈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秦未这长满铁锈的脑子,说句移情别恋都算是高看他了。
“当然不算。”
“真的吗。”秦未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
陈一陈眉心一跳。
可恶,被击中红心了。
陈一陈很想摸摸秦未的狗头,但也只是想想,毕竟秦未的拳头挺硬的。
“当然了。”陈一陈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秦未眼里立马亮起了光。
既然陈一陈这个号称情场浪子的人都这么说了,那他就一定没错!
“可你移情……咳……喜欢的是谁。”陈一陈差点说漏嘴。
秦未有些不好意思。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太随便了。
之前还兴冲冲的在网上喜欢人家,结果现在他满脑子就只顾着想尤许之了。
不过他倒没觉得喜欢男孩子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说不出口,只是这个人换成了尤许之,他还是没办法坦然说出来。
更何况,他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尤许之。
他不想做一个随便的人。
看到他那幅扭扭捏捏的样子,陈一陈摸着下巴说:“你同班同学?”
秦未猛地看向了他。
陈一陈又挑起眉说:“我认识的人?”
秦未的眼睛都睁大了。
陈一陈在心里一叹。
真好猜。
就秦未这幅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样子,也不怪他总是担心秦未被人骗的裤衩子都不剩。
嗯……
不过下次秦未影响他打游戏,他还是会拉黑的。
想一想,既是秦未的同班同学,又是他认识的人……
秦未班上的女孩他全认识啊。
只要是陈一陈见过的人,他每一个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算了,猜不出来。
陈一陈暂时放弃了。
秦未心里却还是有点小纠结。
他捏着手指说:“我这样是不是变心变得太快了。”
“有点。”
之前陈一陈还担心过秦未连人带钱的搭进去,只是没想到面还没见上,秦未的心就变了。
听到他这么说,秦未脸上立马带上了不安的表情。
“那我是不是一个很随便的人。”
他可不想和陈一陈一样。
“那倒不是,你真的喜欢你现在喜欢的这个人吗。”陈一陈有些认真地看着他。
他怀疑秦未根本就不懂喜欢是什么。
“不知道。”秦未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果然。
陈一陈叹了口气。
“那你当初为什么喜欢那个小老师。”这是陈一陈一直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即便秦未对感情一窍不通,却也不至于对一个没见过面,连聊天都只有寥寥数语的人飞快动心。
秦未有些茫然的回想,他也忘记了为什么喜欢对方。
“我只是觉得她在学习上很厉害。”他喃喃地张开嘴。
“还有说话的方式也很简洁,有点冷淡,又有点强势,偶尔还有点刻薄,但每次问他问题他不管多久都会回复我,即便没那么热情,却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也不会嫌我烦,就像,就像……”
秦未慢慢睁大了眼睛。
就像,就像尤许之。
他猛地一震。
“秦未,秦未?”
见他突然呆在原地,瞳孔都在止不住的震动的模样,陈一陈向他挥了挥手。
秦未却一把抓住他,满脸通红地说:“我知道了,因为她和他很像!”
不管是说话的方式,还是对待他的方式,都和尤许之一模一样!
“什么,谁和谁很像。”陈一陈被他抓的很疼,忍不住皱起了眉。
秦未却笑了起来,笑得鼻头发酸。
他从很早之前就在看着尤许之,从没有移开目光。
无论是他追在他身后那段时间,还是他放弃自己那段时间。
属于尤许之的影子一直都存放在他的心里。
就像那三年无数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他跟在尤许之的身后送他回家,踩着他的影子,跟着他的脚步,走上那段寂静又漫长的路,他注视着尤许之的背影,伴着心跳,仿佛那段路他能走很久,很久。
——
尤许之一出来就看到秦未抓着陈一陈的手,眼神立马沉了下来。
陈一陈正愣愣地看着秦未眼里波光粼粼的光,忽然觉得一阵冷气让他后背发凉。
他抖了一下,回过头就见高高瘦瘦的尤许之正吊着一条胳膊站在走廊上。
“尤许之。”
他刚发出声音,秦未就松了手,立马转头看了过去。
“尤许之!”
秦未的声音明媚又响亮,似乎还带着某种跨越了时间的期盼,连同他那双看向尤许之的眼睛也蕴含着细碎的光。
他的态度实在变化的太明显,陈一陈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手,不由得在心里酸唧唧地哼了一声。
好了。
他现在再也不是秦未的第一发小了。
“秦未。”尤许之站在原地看向他,只叫出了他的名字,秦未就快步向他走了过来。
那幅即便戴着帽子也能看到他竖起耳朵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奔向归处的小狗崽。
尤许之迎上他闪闪发光的眼睛,抬手压低了他的帽檐,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2
最后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陈一陈自己撅着屁股走了。
秦未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他一双眼睛粘在了尤许之的身上,心里又杂又乱。
之前那些本来就理不清的心绪更是化为涌动的情感在他的心里扑通乱撞。
尤许之本来就长得好看,从他第一次看到尤许之开始,他就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唇红齿白的少年往阳光下一站,连风都多了几丝清凉与温柔。
可现在他再看向尤许之,却觉得他比以前还要好看,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秦未一路上都是这种状态。
他紧盯着尤许之的脸,看的极为入神,似是要将尤许之的脸刻进心底。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这幅眼睛湿漉漉又莹润明亮的样子有多夺目。
而尤许之看似冷静平淡,实则在压抑蓬勃而出的欲.望。
当冰面被破开一个洞,绝不会在下一个冬日来临时重新封闭,而是会在春天的暖阳下彻底融化。
尤许之在心里轻叹一声,揽过秦未的头将他摁躺上自己的大腿,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秦未愣了一下,却没有挣扎,他极为顺从的随着尤许之的动作躺了下去,只是在尤许之捂住他眼睛的时候,他抓住了尤许之的手。
两人的体温静静的交叠在一起,无声的静谧中,尤许之捂着秦未的眼睛,秦未覆着尤许之的手背,保持着这个姿势,谁也没动。
坐在前面的司机先生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场景,不由得笑了一下。
两人看着感情真好。
要知道,秦未作为秦家唯一的孩子独自长大,他几乎从没有享受过温暖的陪伴。
司机轻叹一声,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
尤许之轻轻抬眼,随着温柔的歌声,侧头看向了窗外的暖阳。
——
按道理来说,昨天两人睡在一起纯属意外,可今天秦未还是留在了尤许之房里,尤许之看到之后什么也没说。
本来心里还有些害羞和紧张的秦未见尤许之还是和往常一样,心里立马升起了一丝欣喜,暗含着雀跃。
而在看到尤许之从浴室出来之后,他更是殷勤的过去为他擦头发。
尤许之手上有伤,自己一个人洗澡不方便,连衣服也只穿了半边,另外半边搭在了肩上。
不过他没有提让秦未帮他的事,秦未这清纯的脑袋瓜自然也不可能说出要帮尤许之洗澡这么出格的话。
现在的秦未还处在一种窗户纸要戳不戳的状态,带着隐秘的激动,还有找不到方向感的兴奋。
尤许之穿的是秦未的衬衫,他和秦未一般高,却比秦未瘦了不少,衬衫看着有些宽松,尤其他另一边根本没穿,大片雪白的肌肤就这样赤.裸的展现出来。
秦未被晃了下眼,脸涨的通红,他很想控制自己的视线,可越想让自己不在意越无法控制。
他一双眼睛盯着尤许之的锁骨,又不由自主的往他胸口钻了进去。
尤许之的皮肤很白,非常白,细腻光滑,肌肉紧实,看起来单薄,却丝毫不孱弱。
而秦未也是第一次发现在尤许之左胸口的位置还有一颗小痣,就好像长在了他的心脏上。
秦未看的入了神,忽然,一滴从发丝上掉落的水珠滴在了尤许之的胸口,又顺着他光滑的皮肤慢慢滑了下去。
秦未忍不住屏住呼吸,眼神也随着那滴水珠往尤许之的衣领延伸,从他的胸膛到他的腹部,再到平坦的小腹,最后是……
水珠渗进了尤许之的裤缝。
秦未咽了咽口水,喉头一紧,不由得口干舌燥。
尤许之却在这时垂下眼,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擦过腹部那滴渗进去的水珠。
看着尤许之指腹上的湿意,还有因为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到手肘的衬衫,整片白的晃眼的皮肤都映入了秦未的眼中。
“滴答”一声,一滴鲜红的血落在了尤许之的锁骨,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尤许之白净的胸口滑落了几滴血,他抬起眼,秦未正捏着鼻子拼命地仰着头。
“我我我……我去喝口水!”
上火了,去喝水,很合理!
秦未拿着毛巾拔腿就跑。
尤许之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伸手拭去了胸口上的血滴,随即慢悠悠地挑起眉,无声的笑了一下。
说是要喝水的秦未却“嘭”的一声关上了厕所的门。
他鼻子上的血乱七八糟地糊在了脸上,看起来无比狼狈。
刚刚慌张之下,他拼命地仰着头,差点被自己倒流的血呛到。
可现在看着镜子里满脸通红的自己,他又觉得心头的热意在层层叠叠的往上涌,怀疑刚刚的鼻血都灌到了他脑子里。
他低下头,用凉水洗去了脸上的血迹,也清洗着自己胡思乱想的脑子。
——
等秦未顶着一脑袋的水出来,尤许之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椅子上看书。
房间亮着明亮的水晶灯,但书桌上的台灯还是为尤许之苍白的皮肤覆上了一层莹润的光。
秦未放慢脚步走到了他身边,却发现从后面看着尤许之的衣服确实是穿好了,前面却一颗扣子也没扣上。
至于为什么。
一是上面还沾着秦未滴下的血,而是尤许之一只手不方便。
秦未一阵失神,好不容易被凉水洗干净的脑子又开始恍惚,直到对上尤许之转头看过来的眼神,他立马涨红着脸说:“我……我帮你擦!”
他手忙脚乱的往里跑,跑了两步又往外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着头拿进来一条沾了水的毛巾。
“我……我帮你擦。”
他看了尤许之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尤许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向他分开了两条腿。
“好。”
秦未抿了下干燥的唇,捏着毛巾的手有些发烫。
这……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他蹲下来擦,还是坐……坐……
秦未鼻子一痒,差点没忍住给自己一巴掌。
他怎么能有这么不正经的想法!
尤许之静静地看着他,出声说:“地板湿了。”
秦未反应过来,原来是他捏的太紧,毛巾上的水全都他拧在了地板上。
他咳了一声,说:“我现在就帮你擦。”
尤许之坐着,他站着,所以他只能弯下腰,站在了尤许之的两腿间。
这个位置刚刚好。
只是距离有些近。
秦未伸出手,湿漉漉的毛巾擦在了尤许之的胸口,他猛地一抖,好像隔着毛巾,是他的手碰到了尤许之的身体。
尤许之低头看了眼他的动作,又抬眼看向他。
秦未觉得自己的腰都软了下来。
冷静又游刃有余的尤许之好似拥有掌控全局的力量,秦未每次在这样的氛围下,都无一例外的会身体发软。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的秦未能闻到尤许之身上的味道,是和他一样的沐浴液香。
这个认知让秦未的心脏重重一跳,猛烈地敲击着他的胸腔,身上更是酥酥麻麻的几乎让他站不稳。
要了命了。
秦未深吸一口气,绷着一张通红的脸将尤许之的胸口擦干净,眼观鼻鼻观心,擦完之后,把毛巾一丢,他立马拉紧尤许之的领口,神情严肃的帮他把衣服上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扣好。
直到尤许之连脖子上的扣子都扣的严严实实,秦未才重重地松下一口气。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脸疲惫。
真累啊。
尤许之眼眸幽幽地看向他,一只手扶上了他的腰。
“谢谢。”
“不……不客气。”秦未敏感地抖了一下,不明白尤许之说谢谢为什么要摸他的腰。
不过当他看到尤许之碾了碾湿漉漉的指腹,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的衣摆湿了。
嗯……裤子也有点湿了。
尤许之的手摸到了他的裤腰,又顺着他的胯摸到了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屁股说:“去换身衣服吧。”
秦未后腰一麻,差点一屁股坐在尤许之腿上。
不过好在他忍住了。
他紧紧地捏着手指,“嗯”了一声,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走了出去。
而尤许之则在后面眸色暗沉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不见,尤许之才面不改色地转过身,双腿交叠的换了个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