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冷面获得了兴奕铭的盛赞。
甚至刚吃两口,就问秦夏摆摊到几时。
“晚食前若还有,我就再来一趟,多买些带回家给我娘子和孩子尝尝。”
秦夏看了看剩余的豆腐和面条,“恐怕是卖不到晚食前,不过您想要,我就先预留出来,到时现做便是。”
兴奕铭咽下嘴里又一口烤冷面,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那你就给我留出两个大份的烤冷面,外加两份铁板豆腐,都要一半辣一半不辣,烤冷面各加两个鸡蛋。”
虞九阙飞快算账。
“一共是五十四文,这数不好听,您给五十三文便是。”
兴奕铭却是数了二十五文。
“你们小本生意不容易,给你凑个整,这是定钱,余下三十文,送到了给。”
虞九阙收了钱,谢了好几声。
兴奕铭转而又问秦夏道:“既然可以预留,不知可否送货,前面的甘源斋就是我的铺子,你酉时初送去便可。”
竟是甘源斋的掌柜?
秦夏有原主的记忆,知晓甘源斋在县城内颇有名气。
他们有一味糕点叫做软香糕的,乃是店中招牌,逢年过节,不少人家走亲访友,拎的也是甘源斋的“十果点心”匣子。
“我记下了,酉时初必定送到。”
兴奕铭满意颔首,手里托着还没吃完的烤冷面,悠哉悠哉地走了。
午后,又做了三份,秦夏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预备和虞九阙热一热家里带来的馅饼,先把肚子垫上再忙。
街上的吃食都不便宜,还不一定合口味,趁着天气冷,东西搁半天也不会坏,秦夏一早就在家烙了不少菘菜肉馅的油饼。
猪肉分成肥瘦两堆,瘦肉剁馅,肥肉切丁,下锅炼成油渣,荤油备用。
白菜切碎末,和猪油渣一起拌入肉馅,以盐、糖、酱油调味,末了加一点点生粉、葱花,倒入荤油搅拌均匀,这样出来的就是烙饼的内馅。
包馅饼也很有意思。
面团放在掌心里摊开,中间放馅料,再将周围的面团往中间扯,不用担心面团会断。
等到面团把肉馅完全包住,整理一下形状,用手压扁一点,就可以下锅了。
这样做出来的馅饼,一口咬下去汤汁满满。
必须得是菘菜做的,别的菜都出不来这个味道。
来了街上,锅灶都是现成的,把饼子搁进去再热一热,尝起来比刚做出时的口感也不差什么。
就是单独吃馅饼多少有点单调,秦夏拿着钱,去不远处的摊子打了两碗小馄饨。
这种小馄饨个头小,里面就一点肉星,可汤是好汤,秦夏一闻就知道的确是大骨熬的。
两人就着馄饨汤开吃,秦夏吃了两个馅饼就饱了,虞九阙吃了余下的五个。
就这秦夏仍旧担心他没吃饱,又去旁边那哥儿处买了两个炸糖糕。
尤哥儿觑着这边,没想到虞九阙一个小哥儿瞧着柔柔弱弱,饭量是真的大。
他暗自摇头,真是人不可貌相。
吃完饭,哪怕隔着油纸,难免手上也因为吃饭蹭上了油。
两人舀水洗了洗,坐在杌子上挨着小声说话。
虞九阙道:“这一上午,应当卖了五百多文,鸡蛋快没了,撇去那掌柜要的四个,还剩五个。”
鸡蛋他们买来也要一个四文钱,一个鸡蛋就挣一文。
哪怕秦夏觉得烤冷面没有鸡蛋就没有灵魂,也不得不承认舍得吃鸡蛋的人一定是少数,所以今天就带了二十个鸡蛋来。
果然这么长时间过去,也就只有几个人要了加蛋的。
“这五个有人要了最好,没人要也无妨,鸡蛋又不怕坏。”
别的食材也剩的不多了,盼着能在酉时前后卖完,送完甘源斋的那一份,就能直接收摊。
从大清早忙到现在,两人都颇为疲惫,又刚吃过饭,难免困倦些,一时都没急着起身。
这里前有板车能挡挡风,灶火未熄灭,挨着也暖和。
虞九阙把手揣在袖筒里,沉默下来,眼皮子就有些发粘。
他吃了几日医馆开的药,头晕有所减轻,却比从前更嗜睡。
秦夏说是药里有安神镇定的成分,虞九阙也明白个中道理,却不妨碍他觉得耽误做事。
见虞九阙不住地和小鸡啄米般犯困,秦夏只觉得心头好似有羽毛轻扫。
“困了就靠我身上打个盹,有人来了我再叫你。”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头,“你本就身子骨还没养好,日日跟着我出摊,未免太过辛苦,实在不行……”
他考虑着往后是让虞九阙早些回去,还是清晨不必早起,晚些再来。
哪知一句话还没说完,虞九阙就道:“我不累!”
好似生怕秦夏要把他丢下。
秦夏只得收回了方才想说出口的话。
最终他还是劝着虞九阙靠着自己小憩了一会儿,算来也就不到两刻钟,直到有过路人停下步子询问摊子卖什么,价格几何。
虞九阙一下子醒来,揉着眼睛坐直了身子。
秦夏只觉得半边身子一轻,同时也空落落。
……
临近酉时,摊子上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
秦夏算着时辰,把兴奕铭定的两份铁板豆腐及大份烤冷面做好,留下虞九阙看摊子,小跑着送到了甘源斋。
铺子里,兴奕铭一副早已等待多时的模样。
“午间吃了这一口,我都足足惦记一下午了,想着回家配上小酒来吃,岂不美哉?”
兴奕铭见秦夏如此准时,顿时又多了几分好感。
爽快地付了余下的三十文钱,就见秦夏正在看自家铺子的糕点。
“可是想买几样回家尝尝?”
秦夏点了点头。
“内子爱吃甜,城里旁的糕点,必定都不及您这处的,来都来了,怎能空手走?”
兴奕铭本就因为秦夏的手艺对他高看一眼,没想到一个摆摊的厨子,说话之圆融丝毫不亚于出身商贾之家的自己。
甭管真的假的,人家的话递到了,让你听来就是舒坦。
“你随便挑,我给你算实惠价。”
秦夏拱手笑道:“那就先谢过掌柜的,不知可否冒昧询问掌柜贵姓?”
“免贵姓兴,你呢?”
“原是兴掌柜,小的姓秦。”
“那便是秦老板了。”
两人一番客套后,秦夏也没光空口白说,的确认真选了几样糕点,包括甘源斋最有名的软香糕、茯苓糕在内各要了五块,又拎了一包桃酥。
两样糕点都是五文钱一块,加起来五十文,桃酥一包六个,十五文。
兴奕铭给抹了零头,只要了秦夏六十文。
“算来我倒是白吃了你的,还多赚了五文。”
他遂令伙计拿了一小包芝麻糖过来,和秦夏买的糕点放在一处。
“这些是做时不小心碎了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意思便是送秦夏了。
两边都是实诚人,基本等于秦夏拿自己的小食换了甘源斋的糕点。
秦夏道谢后告辞离开,没走多久就看见了自家的摊位。
意外的是,明明食材都售罄了,按理说就算有人询问,得知没东西可买后也该很快离开,这会儿却有三个汉子在摊位前逗留。
哪怕离着有一段距离,也能隐约听见那三人的声调拔得很高。
意识到事态不对,秦夏蹙起眉头,飞快小跑了几步,向前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