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数夜,萧元庭要吐了。
自通州离开,才刚出通州地界不多久,他便遇到一场劫杀,两波人马打得你死我活,人头四肢滚落一地,萧元庭哪里见过这样的场合,腿一软便滚下了山坡。
可来人不是锦衣卫那些人,而是萧骋的心腹,江维德。
彼时萧元庭尚不知
最后终是江维德抢回了他,这些人都没有要害他之心,萧元庭已经懒得挣扎,只掩唇呕吐,“德叔,我们究竟去哪啊”
“我不行了,不行了德叔。”
“江维德你给我找间客栈歇一晚,呕”
可无论他说什么,江维德都只一句,“小公子莫怪,待见到国公你就明白了。”
萧元庭不明白,他爹南下退敌,早早就班师回朝,如今不是应该好好
但能是什么误会
他心中略有忐忑,想起前几个月如梦如幻的快活日子,隐隐生出些不安,可却不敢往下想。
后半程路上,萧元庭莫名安静,也不嚷嚷了,直到马车停下,他才急忙跳车,抱着客栈门前的柱子就死命呕吐,几乎要将肺腑都给吐出来。
江维德
两个侍从领了命,寸步不离护着萧元庭上楼。
萧元庭见状,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东乡县
他幼时曾随父亲到过此地,但也仅一回而已,再没有多的印象了。
待上到二楼包厢,他
侍从低头不语,犹如两个哑人。
萧元庭讨了个没趣,正要推门入房时,恰逢两个文人墨客打扮的男子自廊道走过。
其中一人道“谁能想到,逆贼竟
刹那间,如雷惊耳。
萧元庭推门的手顿时僵住,身形都跟着一晃。
整整三日,连绵的群山尸骸遍野。
萧骋占了地形的优势,朝廷这边则占了数量的优势,两相抵消之下,谁也讨不着好处,几乎是以命换命,强攻强守,营地终被攻破,但里头的防守并不薄弱,最后全都打作一团,前两日还平静的营地不复存
炮火声已经近
对周白虎来说,这是救命的号角声。
霍显一失踪,内营就立刻启动严密的搜捕,他们势单力薄,不好正面动手,偏生周白虎打的地道已被察觉,后路被断,只能
可内营防守实
周白虎已经跑不动了,躺
霍显靠着石壁坐下,角落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苍白的面色,他道“老话说的好,灯下黑啊。”
周白虎想了想,道“也是。”
他没有
说罢,他撕开衣角的布帛,把自己受伤的手臂缠绕起来,又问“欸,你还好吧”
霍显“嗯”了声,闭眼道“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睡会儿吧。”
他翻过身去,听周白虎嘟囔了句“心真大”,才紧紧咬住牙。铁窗落下几束天光,可以看到男人微微蹙起的眉眼,和鬓边密密麻麻的汗。
齿间泄出的一点呻吟让周白虎狐疑地往这里撇一眼,但很快霍显平稳的呼吸声又打消了他的疑惑。
周白虎摇摇头,也跟着闭眼小憩。
身处敌营,他们已经三日不曾合眼了,饶是周白虎这样彪悍也扛不住,这会儿更是抓紧时间补充体力。
不多久,鼾声响起。
周白虎彻底睡死过去。
待到他睁眼已是星月满天,沉重的脚步声回荡,他一个激灵爬起来,操,险些就自投罗网了。
他忙回头,说“快醒醒,那些人回来了”
可他手往草垛上一摸,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
山野空旷,冷风瑟瑟。
赵庸将所
瞭望台上架着几台火器,这种武器只有神机营才有,哪怕是武将想要调用,都得经过层层报批,而这里却有数台,角度还正对着防线外的重重栅栏,一旦点燃引线,防线之外必定被炸得血肉模糊,山石崩裂。
军帐间的盲区,
霍显纯靠臂力勒死一人,将那身盔甲扒了穿
每座瞭望台上有两个士兵看守,听闻动静,那两人转头看过来,其中一人狐疑道“离轮换不是还有一刻钟吗”
这里的人严格遵循规矩,与刑部大牢那些混吃混喝的狱卒不同,戒备心十足。
话音甫落,另一人就已防备地要拔出弯刀,说“轮换两人一组,你怎么只有”
刀还没彻底拔出,削得尖细的树枝就扎穿了他们的脖颈,两人目眦裂,瞪大的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他们喊不出声音,挣扎片刻,直直栽倒下去。
霍显没时间多看,将两具尸体踹到一旁,动作娴熟又迅速地将火炮装进火器里,调整角度,将要点燃引线时,手臂倏地一疼,犹如万千只白蚁
霍显却眼神平静,甚至隐隐露出些杀意,仿佛疼得紧绷起来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
只稍停一息,引线被点燃,“轰”地一声
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惨叫声,防线被炮轰出了个巨冷,守
不是从外面,而是从里面
剩下的人立即后撤,重整队伍,不约而同地往火炮射来的方向看。
相邻几座瞭望台上的士兵也懵了,纷纷探头看过去,怎么回事,他们没有接到指令,旁边的兄弟手滑了
可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炸药相继投射,硬生生将防线撕出了个口子。
不,“敌袭,是敌袭快抓住他”
内营当即就骚动起来,巡逻的士兵匆忙赶来,所有人都
霍显却没有动,他神色专注地点燃第四根引线。
如此突如其来的巨响,几乎让防线外的厮杀声都不约而同地静了半瞬。
对面山崖上,沈青鲤愣了一下,“什么情况,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不,不对
沈青鲤眯起眼,往火炮
说罢,他又立刻捂唇,小心翼翼地往姬玉落那里一瞥,只见树影
内营被炸开了一道口子,原本隆起的山坡是进攻的最大阻碍,如今也被霍显几颗火炮炸平了,南月领着一支千人步兵一窝蜂冲了进去,把本就浑水一样的内营搅得更浑了。
萧骋紧随其后,看向原本井然有序的营地几近被毁,他目光冷冷地望向瞭望台上的身影。
他从来,从来没将霍家人放
霍萧两家手握想等的兵权,几乎平分了京都武将世家的声势,人人都道两家齐名,可世人仿佛都忘了,霍家
那一群没有脑子的莽夫,经过世世代代的洗礼,竟也肖想与他萧家平起平坐
更遑论一个庶子
即便赵庸再如何称赞霍显的才能,于萧骋眼里,他也不过是个只会与他父亲
失去了庇佑,他本该一无是处
可现
一次,又一次
江维德说“那就是霍显”
萧骋阴恻恻地说“赵庸说得对,他是一把刀,磨得锋利就能将人捅死,可他又总是这样高估自己,以为自己才是这把刀的主人。”
“我早就该杀了他。”
萧骋拉开了弓箭。
整座瞭望台已经被层层包围,霍显迎着无数兵刃从台上一跃而下。
他目光扫过锃亮的刀剑,直视那支指着他脑袋的箭矢,周遭的喧嚣似乎静了下来,山野的风带来血的味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却
突然一人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他跑着说“爹等等、等等,别动手”
作者有话说
一更,二更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