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我孙有田也不欠他们一粒租,可是他们家大少爷无缘无故带着人把我家的锅砸了,还拆了我们的灶……”
柳家大宅的大门前,有一老农模样的人拎着一口破锅,对着周边的人群述说着。
此人裹着破袄,面有愤色,举着破锅愤愤不平,叫周围人评理。
这边的动静,已是惊动柳府中人,小门洞开,急急忙忙跑出三个人,带头那管事指着老农大骂
”孙有田,瞎了你的眼,敢来这里闹事!快走!快走!”
又叫带来的两个家丁把人赶走,不料孙有田是拖儿带女一家子来的,有着五个人,一下也赶不走,急得管事满头大汗
“孙有田,我可告诉你,今日是老太爷请贵客,你要识趣点,赶紧走!”
孙有田哪里肯走,只是要说法。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眼看着事情闹大,管事见平息不了,只能派人到里面请救兵。
而这时孟行也是跑了出来,要看看怎么回事。
不多时,门口出来一個人,是书生的打扮。
此人前呼后拥,正是柳家的大少爷,先将管事的骂了一通
“钱三,你吃的是谁家的饭!一点小事也来惊动我!”
那管事被骂的狗血淋头,却也不敢多话。
柳大少又看向孙有田
“我前两日是去了你家!那一带怎么会凭白长出一块地来,难道不姓柳!我爹叫我收租,我岂能过门儿不入?”
“我叫你家娘们拿谷子出来过秤,她却百般抵赖,抗租不交,把伱家锅砸了,也是你家活该!”
“……”孙有田边上,一个老妇人哭叫道
”大少爷记错了!我们没种你府上的地!”
“那你家粮食是偷来的?正好,把他们拿下送到官府……”
孙有田忙道“那是我们开了的几亩荒地啊……”
“荒地啊?那是没主的荒地吗?”柳大少横着眼,骂道“这么说我这个朝廷秀才,是敲你们竹杠来了?
”……您怎么会起这样的黑心呢?”
“哼!我错不了你也赖不掉!”柳大少挥挥手“哎,快点滚!我还有事呢!”
“那块地我们已经交了税,领了地契,全家拼了命开了那块荒地,好容易刚吃上一口饭!”
孙有田看他蛮不讲理,也是硬顶起来,这个柳家大少不仅砸了他们家锅,还想要吞了他们家的地,这可是他们一家的命根子!
“按理我们是不应该交租的……”
柳大少简直气煞了,指着他的鼻子道“孙有田,我看你三年长工的份上,给你留了情面,你还敢登门闹事!你这个乡巴佬,睁眼看看这个是什么地方!”
“我们闹什么事?这里是什么地方?”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叫道“什么地方都要讲理!”
“……这话谁说的?谁啊?”柳大少环顾四周,要揪住这个多管闲事的!
孙有田见有人声援,也是挺直腰杆
“不管谁都得讲理吧!我们是穷人,一没有人势,二没有财势,就靠着两个手过日子,我们有什么狠?可不管谁都得讲理吧?”
“我问你大少爷,你为什么砸我的锅,拆我的灶?现在请乡邻们来听听这个理由,大家要是说你砸我的锅是应该的,我孙有田没二话说,大家要是听你大少爷理屈,我也不想多说一句话,我只是求个是非分明!”
“好一个是非分明,好!”人群中那个声音又道“大少爷你就说算了!”
柳大少怒了“你少管闲事!哎!看什么热闹!个人知趣啊!别看杀猪溅一身血!”
这时钱三也跑到孙有田跟前,呵斥道
“我跟你再说一遍啊,今天这老太爷请客,要不然大少爷不会这样好说话……嘿嘿,你别扛着猪肝不转弯,滚!”
柳府的家丁也是冲下来赶人“有什么好看的,滚开!”
“走啊!”
几人推搡孙有田“快滚,县尊大人就要到了,你还敢冒犯!”
孙有田虽一把年纪了,还有一股蛮劲,梗着脖子“天有天理,国有国法!当年太祖爷也打天下,都是这样说的!县尊再大也大不过理字去,正好请他来评评这个理!”
“……老狗找死!”柳大少火冒三丈,若非今日府中办大事,非得叫他见血才行!
这时也只能先行驱赶,怕见血闹出人命,沾了晦气,耽误大事!
正推搡之际,一顶绿色的轿子从远及近,喊人回避。
孟行一看是绿色轿子,便知里面的人有着功名,不是秀才就是举人。
轿子在柳府门口停下,一人掀帘露出头来,先环顾四周,道
“乡邻们是知道了消息,欢迎县尊大人来了啊?”
“老爷!”孙有田急忙上前拜见。
“啊?孙有田,这两年过的好啊?”那人下了轿点点头,认出孙有田。
孙有田道“老爷,我们穷人还不是苦劳苦做。”
“哦,你是知道老爷要出远门了,带着全家来给我送行了是不是?”
“不敢惊动老爷,我是找少爷来评理的,他砸了我们家锅!”
“……”
柳举人此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不知道孙有田什么意思,不过此时他也看清柳府门口的情形,看出了不对
“有这种事吗?”
这时柳大少已是提前溜回府内,管事钱三只能上前小声禀告,如此如此在柳举人耳边言语一番。
孟行集中耳力偷听,便知道柳大少确实知道那田不是柳家的,只不过想要强行夺之。
柳举人听了,也明白前因后果,便吩咐道
“回头买口新锅,给孙家送去。”
“是!”
孙有田却道“老爷,赔锅是小事,只要把理说清就算了。”
“……”
他又对周围的围观群众道“乡邻们没事了,走吧!”
眼看人群散去,柳举人的脸色却逐渐阴沉下来。
是非曲直说清,柳家虽然理亏,但孙有田怕惹不起不再追究,本来这事到此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不过孟行看到柳举人变了颜色,就知道这事恐怕还有后续。
那个孙有田大庭广众之下让柳举人丢了面子,这下两家的梁子算结下了。
孟行便重新溜回柳府,暗中跟着柳举人。
以倒影之法,便看到柳举人进入一处厢房,而这时那柳大少也被叫了进去,还有钱三共三人,关起门来说话。
柳举人坐在椅子上,正在训斥柳大少
“蛮横霸道,也要霸出个名堂来!人家拖儿带女上门问罪,你既没有威风把他压下,又没手腕把事情平下来,这算哪一门?”
那柳大少躬着腰站着,小声道“若非今日府内请贵客,看我不把他们一家打死!”
柳举人闻言气得不行,对这个儿子办事不周更是十分不满,恨铁不成钢
“你读书又不成,经商又不成!若是支身官场,你更是一窍不通!就算乡下管几亩田你也管不过来,看你怎么了得啊你!”
柳大少嘀咕道“你也少说两句吧……”
“……”柳举人无奈把眼一翻,好不容易气缓下来,说道
“罢了!按说,我也该享你们儿孙福了,可是我还要进京钻研,筹谋身后事,还不是为了将来还能为你撑场面么?今日请县尊过府,还请他在我离开后对我柳家多关照!”
柳举人又警告道“后天我就走了,你在地方上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举一动都要有个名堂,知道么!”
柳大少哼道“爹!我也不是眼红他家那几块破地,我是觉得这一带有地不姓柳,心里都不舒坦!”
”你……”
“是,我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若是叫我收回,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柳举人喝道“当然不能收回了!明天,你拿我的名帖去县里查一查,那几块地,是不是办事的搞错了。”
“错是没错,”柳大少已是调查过了“孙有田地契都有……”
“真是一窍不通啊!公事是人办的,快去!把那块地的坐落资质查清楚,给我补个手续来!”
“……”
柳举人交代完先离开了,今日宴会他还有很多事,再说下去,他也怕被自己的这个儿子气死!
房内,柳大少还在问
“老头到底什么意思?”
“……”钱三道“大少爷还没听懂?老爷的意思是去补办一张地契,地契一到手,那地就是大少爷的了。”
“哦……”柳大少总算明白了,原来地契可以通过关系搞成自己的,这下就名正言顺了。
孟行听到他们要干这种勾当,实在是恶心的不行,看这柳家也是家大业大,富的流油,请客吃饭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一顿饭花的钱可能需要穷苦人家一年、几年生活的银子,本来已是十分富贵,也该满足了。
而开荒田不容易,尤其穷苦人家开荒田,没有保障没有后路,可谓是千难万难,赌上了一家子的命,能成功是侥天之幸,故此朝廷对这样的举动也是有奖赏的。
如今柳家人为富不仁,欲壑难填,还要巧取豪夺谋算别人开的荒田,无疑是要人性命。
事不关己,孟行倒能公平公正,他恶事也做得,好事也做得,决定出手帮孙有田一把。
灭柳举人满门也太过凶残,动静也太大,而插手紫山郡的官事么,他现在是既无身份也无由来……即便今日阻止了柳大少在地契动的歪脑筋,其实也是不痛不痒,无济于事,这人以后定生其他奸计。
孟行决定用最有效率的方式,直接宰了柳大少这个罪魁祸首,免得他今日害人,明日害人!
今日行一善!
孟行打定了主意,也不做他想,接下来的宴席也是该吃吃,该喝喝,该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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