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考前,他们先到了槐城来信。
按照正常通信时间来算,一般两个多月就能到,即使是送威风那回,也没到将近四个月的。
这次耗时久,驿卒小哥不给多的解释。
家里不好追根究底的问,总归就是天气、敌袭,路上出了意外。
送信的小哥脸都冻裂了,到了内陆地区,气温要暖和些,冻疮的裂口结痂,只是往府城这边北上,再遇寒流,疮口附近出现了绛紫色,看着一路就辛苦,不用云程吩咐,存银就拿了碎银出来,估摸着得有六七两。
留家里招待着喝了热茶,吃了点心,存银还去厨房下了一大碗鲜汤饺子,看人坐立不安的不自
这年头没一次性的碗筷,见他还是局促不安的,云程就说等明后天他叫小厮去驿站取碗,恰好他们也要准备东西再寄信。
人走了,存银才坐下来问云程“咱们还寄啊今年不都寄了吗”
云程看他一眼,存银挠挠头,“寄也行吧,可这才过去多久我写什么呢”
云程笑了声,指指桌上用麻黄色油纸包着的厚厚信件说“那不得看人家给你回复了什么”
存银垂眸,若无其事把油纸包从桌上拿下去搁腿上,看向地上的箱笼。
这次随礼没什么新鲜的,估摸着是要到冬季寄到,所以全都是毛皮。
老样子,写了名字。
里头有一块特别漂亮的火红色毛皮,存银都没见过这个色儿,看得移不开眼,瞧瞧别处,又要再看回去。
他觉着吧,这么漂亮的毛皮,应当是送给圆圆的。
陆瑛还是挺疼圆圆的,小孩儿穿这个颜色,也鲜亮喜庆。
结果他听见大嫂叫他把这红毛皮拿屋里好,“我估计表哥也跟家里那些人一样,大概是以为你今年该说亲了,所以送这个。”
存银有点懵,“不会吧”
他上次回信没说说亲啊。
云程“哦,那是看你穿得好看。”
从前听见这话,指不定得高兴成啥样。
存银就爱别人夸他俏,夸他长得俊、漂亮。
现
没其他特殊礼物,存银拿了毛皮跟信件就能回房。
这次来得晚,是到了傍晚才到,他进屋抖开了毛皮,
房门关着的,存银还跑过去把门栓插上,才给裹起来系上。
披风长度略短,到他小腿中部,到时披着出去,得配长靴才好看。
长靴只有一双,他平时都不怎么穿,刚好用来配这披风,等明天晴了,他要拿出来把外面擦擦,见见太阳先前换季,拾衣服鞋袜时,他没把长靴拿出来。
听见外头有平枝姑姑说话的声音,来问他们晚饭吃什么,存银就赶紧把披风摘下。
没人进来瞧他,也没谁躲暗处里看他,他都跟别人抓包了一样,脸上燥出一层薄红,渗出了汗,心口跟着跳。
他坐桌边,倒了一杯凉掉的茶,咕噜噜灌下肚,心说肯定是披风太厚实,他给闷着了,是热的,然后拆了油纸包,拿了搁
新写的这封信,一看就是回复的三月半的那封信。
他一眼瞄到最后头,看了寄出的日子,算算中间时间,
陆瑛到时已经五月中下旬,再叫人去皮毛,没到,他抽空去山里自己打猎了,导致寄出时间延后,继而信时间也跟着延后。
说得轻描淡写,“红色漂亮难寻,我去猎一个。”
偏偏很抓眼抓心,存银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奇怪得很。
他搞不清楚,直接把信放下了,决定出去帮忙做饭,走到门口,想想最近大嫂总来他房间,又回去把信件到了书桌抽屉里。
再次走到门口,他惊觉自个儿跟做贼心虚一样,就拍拍脸,回头又倒杯凉茶喝了,出门直奔厨房,不去云程跟前晃悠。
云程这次到了好消息陆瑛要回京都了。
具体什么时候没说,说他爹已经给京都递了折子。
若按照要待满三年算,也就今年年底的事。
把路程去掉,约莫是明年二三月份的事。
云程把预期降低,明年二三月出槐城,五六月,六七月时,就该抵达京都。
比他们会早两月左右,到时去了京都,指不定还能赶上陆瑛的喜酒。
因有归期,年底东西不好寄,陆瑛这次信件里是说,可以不用再往槐城寄东西,怕他赶不上趟儿,到时驿站的人再从槐城捎带到京都,黄花菜都凉了。
是一个提前结束互通信件的通知,但说了,他
前头说了好消息,云程都差点喜极而泣了。
结果陆瑛
说正经的,陆瑛就不适合堆砌辞藻的写信方式,看着这用词用句,云程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往后看,见陆瑛说是把画转送给了陆将军,云程松了口气送就送吧,那画就是给陆家父子看的,谁留着都一样,横竖陆瑛不可能当别人家的上门婿,往后都
可这人忒不让人省心,他说他年轻,他想自己去密林里看看去。
云程当时就坐不住了,立刻从沙
重新看了好几次,他确定陆瑛是说要自己到密林深处去瞧瞧,眼前都黑了下。
若不是相隔太远,他到信的时候,陆瑛可能已经进去了,他恨不得现
信到这里结束,后面的家常问候话,云程都没心情看。
饭菜上桌后,叶存山踩点到家。
他洗手时,存银抱着圆圆过去一起洗手。
叶存山看云程表情呆呆的,眼神木木的,给存银使眼色,“家里出事了”
存银懵着“没吧”
他说就是到了槐城的信跟包裹。
说着,存银心里也咯噔咯噔的。
陆瑛的信他就看了头尾,不知道中间
难不成又受伤了
他往后瞧一眼云程的脸色,跟叶存山说“我看这架势,陆瑛表哥得缺胳膊少腿”
叶存山给他一巴掌,把圆圆接过去抱着,“自己呸几声,瞎说什么这是”
存银老老实实连呸三声,回头感觉不够,又补了三声。
叶存山叫云程吃饭,把圆圆放宝宝椅上,问他怎么了,“信里写了什么”
云程晃晃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我间接促成的,若表哥有意外,我就是罪人。”
说得怪严重的。
叶存山要先听好消息。
存银想先听坏消息,“什么罪人不罪人的
云程看一眼叶存山,决定跟存银说。
就是他二三月份给陆瑛准备的生辰礼,那三幅画。
看完以后,陆瑛说从前没看过,不知里头景象。
虽是画,不确定真假,但让他心生向往,要离开槐城之际,他要去里头一观。
存银都听傻眼了,“那林子他说都望不见头,树高雪深冰厚,马都进不去,只能两条腿走,他往那里去干嘛”
叶存山大概懂一些,他年轻时,别人不敢去深山,他偏要往里探一探。
他们靠山住,平时都不往深了去,里头有野猪,毒蛇也有,不是个安全地界。
当时他跟叶虎他们几个,今天往里多走一米,明天往里多走一米的,他嫌弃慢,往前走了百来米,幸而没碰见野猪,却也没碰到别的,就是里头无人造访,皂角要比外头的大,菌菇野果也是大颗的。
有段时间叶存山都不跟别人说这个,隔三差五去给存银摘几个果子。
是因野果再大,看着再好,味道也是酸的,涩口的,存银不爱吃,叶存山自己吃着没差别,所以不去了。
自家有菜园,山里野菜菌菇不稀罕,捡回来搭着吃点,其他晒干了当山货卖比较多,后来再往里,他是捡蘑菇攒银子。
“不往里走太深,没什么危险。”
静河村的山,跟槐城的密林肯定不能比,但这番话好歹让云程跟存银放心了些。
都想着陆瑛并非那么冲动,不是热血上头连命都不要的人,也觉着陆将军会看着点,不会让他去太深的地方,心里才好受些。
剩下的好消息,云程就面上带笑的说了。
说完以后,云程还看存银“这都不用继续写回信了,你要么还是短暂的交一个笔友”
云程还跟他讲,“要是嫌弃麻烦,我跟你写信”
存银听到不用再写回信,脑子都白了一瞬,升起了一丝丝的后悔情绪。
若知道上回的信件,是最后一封,他肯定不会塞一堆空白本子过去的。
可是这信已经寄出去,眼看着要进入十月,今年的信件放到驿站,要碰运气等,运气差点,要来年才能到,怕是来不及解释。
他没心情写信了,摇摇头说不用,再次用了他会很忙的理由推辞。
去京都的事,家里最近提得多,是因为要拾行李,还有铺子里的计划要做好。
今年认真准备年礼,也是要顺便跟京都亲戚说一声,拜托他们帮忙看看宅子,到时过去好安家。
今天说起信件,云程就跟存银算着,“我这几天悠闲过去,就要忙起来,你大哥这最后一年,也
云程很少有说这么一长段话的时候,存银听得一愣一愣的,有点傻眼,几次开口,想再问问,又不好意思说。
叶存山给他做总结,“没别的,叫你给陆瑛表哥备成亲礼,银子不够找我们拿。”
存银应下。
饭后洗漱回房,云程跟叶存山说还是担忧陆瑛安危时,存银猫回屋里,把他没看完的信件都拿出来瞧瞧看看。
陆瑛跟他讲一堆有的没的,说新衣服合身,说槐城庆功宴醉翁之意不
说这披风,是他给存银的回礼,讲存银也到年岁了,冬季是相看旺季,吃饱撑着了就想成亲,可以穿着披风出去。
若看中了,这披风就是哥哥送的。
没看中,披风就是情郎送的。
存银脸都看红了。
什么情郎
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被抓壮丁干活了,所以没写很多,我看明天忙不忙,抽空会补字
各位者老爷晚安啊
明天见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