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不容易有机会逃离背书的深渊,这样的机会转瞬即逝,他必须狠狠抓住。

    胤祈机灵的竖起耳朵听皇阿玛吩咐。

    唉?好像还挺简单的。

    康熙也是操碎了心,他想要摁死明珠很容易,毕竟如今河道上并不缺人,又有水泥这等神物。

    要是有人作乱,影响他的布置,那他大可以将人一撸到底。

    在对治河技术要求不高的情况下,实在艰难的时候叫老三去都能干的了这差事。

    胤祉干过治河的事情,虽然只是永定河,但是基本的东西都了解,加上水泥辅助,他去治理黄河也不成问题。

    但是为何康熙还要大费周章的拉出来索额图呢?

    那自然是因为他恶索额图已久,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之前没有处置索额图只是因为太子一直紧抓着不肯放手,而索额图的存在也逐渐叫父子俩关系微妙起来。

    叫胤祈去办差事可以说一石多鸟。

    首先,压制了明珠党的声音,顺利推行水泥用来修建堤坝,朝堂必将再无反对之声。

    第二,还能将早就看着不顺眼的索额图一并处理。

    第三,看看太子的态度,如果太子能够及时放手,那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如若不然,康熙是不惜用雷霆手段,那怕损了太子的颜面,也要处置索额图。

    第四,顺带着小胤祈已然八岁,也是时候该观政了,他得了解朝堂,如果这次的差事他办的不错,想必能够更加聪明一些。

    书念的不好没事,只要聪明一些会做事能分辨事情就好。

    即使将来是出去做大将军打仗,也不能不通世事人情啊。

    康熙对小儿子的期望是能够坐镇帐中的帅才,而非将才。

    胤祈仔仔细细的听,时不时还问些问题。

    而康熙也是尽可能解释清楚,最后他还要叮嘱,“此事不可叫他人知晓,但是若是佟国维问起来,你可以说索额图那部分。”

    “其余的话,今日出自朕口入你耳,再不能叫第三人知道。”

    胤祈一蹙小眉毛,他忧愁的问道:“皇阿玛,可是……万一我办砸了怎么办?”

    康熙蹲下来,摸摸小孩的脑袋,看着他温和道:“那也没什么,你继续背书就是了。”!!!

    胤祈控诉的看着皇阿玛,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看着小儿子一脸憋屈的样子,康熙憋住笑,活脱脱一个爱逗小孩的坏人模样。

    若是胤祈没做成,那也不碍事,总归都是能够处理的人。

    不过是手段会更加粗暴一些而已。

    他冷淡的神色中是刻入骨髓的刚硬。

    晚上回到阿哥所,胤祈便在自己的小书房一边嚼着干果一边思考起来。

    皇阿玛交代的差事很简单,据他自己总结,分为两部分。

    第一,让索额图和明珠对上,最好两败俱伤。

    第二,让太子二哥能够放手,不再继续拉着索额图。

    皇阿玛交代了,第一个是尽可能办到,第二个全当是搭头,成不成都无所谓。

    可是胤祈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差事,顿觉重任在肩,他觉得自己肩负了不得了的使命,朝堂的安宁要靠他来维护!

    父亲对孩子的了解和弟弟对哥哥的了解还是差距很大的。

    胤祈是个敏锐的孩子,他能够察觉出人的微妙情绪,从小又是和父兄亲近,自然有更加准确的直觉。

    皇阿玛觉得太子二哥放手比较难,但是他却觉得这反而是最简单的一步。

    如果能够说服太子二哥,那么索额图那步也许自然而然就成功了。

    想明白之后,他立刻嚷道:“卢保,我饿了!”

    卢保赶忙出去叫小厨房做了顿夜宵端上来,一碗清汤面、一碟菜心、一碟酸萝卜、一碗卤肉。

    胤祈思考花费了太多精力,他肚子饿的咕咕叫,吃了一顿夜宵这才抚平了闹事的胃。

    第二日一早,胤祈先去上书房跟着师傅念书,下午又听翰林院的庶吉士讲经。

    直到上完课才算有时间,原本下午听了课后先用晚膳再回去做功课。

    但是他打算今日去毓庆宫找太子二哥说事,便叫人提前去毓庆宫说一声,免得扑空。

    毓庆宫。

    “嗯?小十五要过来?”

    胤礽疑惑的起身,他还在书房忙碌,听见奴才来禀告也觉得奇怪的很,“他可说了来做什么?”

    小太监连忙道:“过来的是卢保,说是十五爷这些日子功课上有难题,过来找殿下解疑。”

    胤礽听的糊里糊涂,还功课有难题需要解疑,什么时候小十五这么好学了?

    这一解释更显得可疑了!

    他刚想叫卢保进来问问,但是转念一想,一会小十五就过来,当面问也就知道了。

    可是既然都赶上这个时间来,胤礽便叫了何珠进门,“十五弟一会儿过来,你叫人备好一桌菜,就按他的口味来就是。”

    “是,那殿下,要不要收拾好屋子,万一十五爷留宿。”

    “不用。”胤礽道,但是他一顿,又道:“备好被褥放在孤那里就是了。”

    这小子来也来毓庆宫留宿过,从前都是备好了房间,不过这次来的奇怪,还是叫人安排在他的屋里吧。

    若有什么不明的地方,还能多问问,小十五是藏不住事情的,准保就说出来了。

    胤祈一进门也不着急,他甚至还特意翻了书找出来问题让太子二哥帮忙解答。

    殊不知胤礽看他更觉奇怪,那小脸上简直像印了几个大字。

    我!有!事!要!说!

    但是他憋住了,就是不说,这可把胤礽的好奇心勾的死死的。

    两人用过晚膳,胤祈又被太子的太监总管何珠亲自伺候洗的香喷喷,他往被窝里舒服的一躺下。

    太子穿着竹月青的里衣刚到卧房,他便看到小家伙卷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虽然毓庆宫比胤祈那边的院子要大的多,但是太子的卧房并不大。

    风水上讲究卧室要小而聚气,卧房太大就会耗散人的阳气,所以紫禁城虽大,但是每个人的卧室都很小。

    不过胤祈觉得是因为卧室小一点,冬天才暖和,即使有火炕和地龙在,房间太大也会冷。

    就像是他那边的花厅,只是待客之用,冬日里就冷很多,要是有人过来得在花厅放不少炭盆才算暖和。

    胤祈眼睛亮晶晶的,他一脸期待的拍拍床铺,“二哥快来!”

    胤礽闷笑一声,以拳抵嘴,这才收了喷发的笑意。

    看着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弟弟,胤礽也难得的来了趣味。

    这胤祈一来,跟小孩过家家一样。

    胤礽掀了被子上床,侧身看着胤祈,“说说吧,你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

    胤祈大吃一惊,“二哥,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这脸上都写着字呢,谁还看不出来啊!

    不过胤礽也没真答他,反倒一脸回忆的说:“我清晨烧了一炷香,大师傅说我今日一定有收获。”

    “我还在想,近日忙碌的很,那里来的收获呢?可巧就是你来了。”

    胤礽伸手一刮弟弟的小鼻子,他笑眯眯道:“原来是应在你身上。”

    胤祈一听,信以为真,他可想不到太子二哥也会胡说八道。

    他严肃的端着小脸,坐起来拉着二哥的手,“二哥,大师傅说的不错,我过来是有事要和你说的。”

    “哦,什么事?”

    胤祈道:“二哥,这事你要放在心上。”

    “好,我放在心上,你讲吧。”胤礽漫不经心的应着。

    胤祈低头思索片刻,组织一下语言,“二哥,这几日不仅仅是有有人弹劾水泥不该用,前些天还有人弹劾索额图嚣张跋扈欺辱朝臣。”

    “怎么还提到索额图了?”

    胤祈抬头一看,太子二哥躺在那用手支着头看他,声音轻飘飘的,但是神色已然认真起来。

    他抿唇,然后继续道:“二哥,皇阿玛很讨厌索额图,你不要再继续和他来往了。”

    胤礽轻笑一声,摸摸弟弟的小腿,肉乎乎可爱,“这是谁告诉你的?”

    胤祈摇摇头,“没人告诉我。”

    皇阿玛虽然告诉他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结果,应该做什么,但是并没有教他该说什么话。

    这话是他想说的。

    “皇阿玛很讨厌索额图。”胤祈认真道:“所以索额图会死。”

    他说的语气十分肯定。

    “有一日,我在乾清宫睡觉,睡到一半醒来喝水,那还是半夜,皇阿玛坐在桌子前,看着折子特别生气,念叨着索额图的名字。”

    “能叫皇阿玛如此的人,皇阿玛该有多厌恶他,二哥你应该知道的。”

    胤礽半晌没有说话,仰头盯着帐子上的百福花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眸色渐渐暗下来,“皇阿玛是讨厌索额图,还是讨厌我……。”

    这话若是叫外面任何一人听到都是泼天大祸,毓庆宫的奴才都会被处理。

    处理的意思是……拉出宫去打死。

    胤祈没有害怕,他连忙反驳道:“皇阿玛当然是讨厌索额图了,他喜欢二哥啊!”

    胤礽嗤笑一声,讽刺开口:“是吗?”

    胤祈伸手拍拍二哥的胸口,“皇阿玛讨厌他是理所当然啊,二哥你护着他才奇怪。”

    胤祈也觉得奇怪,索额图那么坏的人,二哥为什么还要护着他呢?

    其实说索额图坏,倒是真不至于,在官场上,他的所作所为只能说是寻常,固然是嚣张跋扈一些,但是以他的资历并不算过分。

    佟家的隆科多眼睛都要顶在头顶上了,也没见康熙看他不顺眼啊。

    太子一直维护索额图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索额图自始至终都是和他站在一方的。

    别的不好说,但是索额图绝对是最希望太子顺利的登基的人,这个心态仅次于太子本人。

    索额图是四大辅臣之一的索尼的儿子,赫舍里家从前并不算显赫,家族也不算繁茂。

    但是因着索尼的崛起,赫舍里家迅速成为备受瞩目的权贵家族,加上康熙年幼登基,权臣鳌拜多番阻止亲政,而宗室沉默不语。

    太皇太后为了争取索尼的支持,让康熙娶了赫舍里皇后。

    虽然后来索尼撑不住去世了,但是索额图对擒鳌拜的贡献还是非常显著的。

    当时的索额图已经干到了正二品的吏部侍郎,吏部历来都是位高权重的衙门,他这个位置的力量不言而喻。

    但是他毅然决然的卸下官职,进宫当了康熙的侍卫。

    也算是贴身保护,虽然他不一定能够抵挡鳌拜,但是他的存在本身就能让鳌拜不敢轻举妄动。

    已经杀了苏克萨哈的鳌拜不能继续对着另一个辅臣的儿子下手,他还不想成为八旗的公敌。

    索额图在康熙亲政这件事上是有着莫大的功劳的,当时谁也不确定会不会成功,而那时的索额图是不顾性命的效忠康熙。

    即使现在康熙再厌恶索额图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功之臣。

    这样的地位,太子怎么可能不保。

    索额图是太子党的一面旗帜,若是真被康熙处置了,立刻便会有太子位置不稳的传言出现。

    有些空隙是绝对不能出现的,一旦出现就会像泥石流一样瞬间崩塌。

    曾经索额图被赶出朝堂就让太子党紧张了好久,还是太子如常监国,才算是稳住了情况。

    “你不懂,我也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是我得保他,他已经被赶出朝堂了,还能造成什么威胁呢。”

    太子深深吐出一口气,索额图已经在家赋闲多年,还能被皇阿玛如此忌惮,这究竟是厌恶索额图还是对他不满呢。

    胤祈看着二哥,“二哥,皇阿玛讨厌索额图是因为之前的差事啊。”

    “才不是因为近来的事情,而是从尼布楚开始啊。”

    他一脸莫名,十分疑惑二哥怎么连这个也想不明白。

    康熙二十八年,大清和沙俄签订尼布楚条约,将额尔古纳河到贝加尔湖的大片领土划分给了沙俄,乌第纳河流域划分为待议的区域。

    当时的雅萨克战争大清是战胜方,但是反而少了领土,负责谈判的就是索额图,康熙怎么可能不恼火。

    索额图的说法是当时大清正在面临噶尔丹的侵扰,战争一触即发,如果谈判不成,两线作战兵力不足,有可能拖垮大清。

    且西伯利亚以南、以东,那里土地贫瘠,用处并大,就连蒙古人都不愿意在那边居住,留在手里有什么用。

    但是康熙在他出发前给出的底线是,第一是尼布楚、雅萨克、黑龙江上、以及通此江的一江一河,不能拱手送给俄国人。

    第二是沙俄必须将叛逃的达翰尔族首领特布尔交出来,押回京城由朝廷处置。

    但是索额图根本!没有!完成康熙的底线指示,甚至把大片尼布楚地区拱手给了俄人。

    虽然西伯利亚以南以北并不是大清固有的领土,既不是前明留下的,也不是满人打下的。

    那片区域在元朝时期由蒙古人占领,而在大清建国后满蒙结盟,在康熙看来,那片区域是大清所有。

    索额图这件事办的不好,他根本没将康熙的要求放在心上,还割让了康熙想要的领土。

    这不厌他才怪!

    事情还没完,之后的第一次征噶尔丹,索额图犯了一个和佟国维一样的错误。

    他没有去追击噶尔丹,当时康熙恨不得掐死他们两个!

    要是直接去追击,还用得着后面第二次、第三次征噶尔丹!

    但是佟国维犯错了,情况还不是很严重,而且他大哥佟国纲战死,消了康熙的怒火。

    可是索额图呢?因为太子,康熙忍他很久了。

    上一个让他这么忍耐的人还是鳌拜。

    明珠虽然也贪,买官卖官比索额图严重多了,但是他跟康熙在朝堂上很多政治主张是保持一致的。

    康熙的两个雷点,打仗的时候没打好,没有追击造成敌方首领脱逃,佟家用国舅佟国纲的命把这事平过去了,后面两次又努力打仗,还立功了。

    索额图呢?

    拉党结派,把朝堂弄的乌烟瘴气,可是明珠安生赞同康熙的政治主张,而索额图非要和康熙对着干。

    到处都有索额图!

    胤祈在深入了解之后,对索额图还活着这件事感到很神奇。

    “他现在还活着才比较奇怪吧。”胤祈小声道。

    胤礽沉默听心里,小十五说的有道理,他也厌索额图这点,但是政治不是可以随心所欲,他厌也必须保。

    他当然可以做一个大义凛然的太子,对着索额图狠狠指责,甚至主动上书要求惩处。

    但是会被全天下的人认为他太子的位置不稳,他有记忆开始就是太子,他熟读史书,很了解这是个什么位置。

    皇太子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登上皇位,要么带着全家一起去死。

    他是光风霁月了,难道要让无辜支持他的人带着全家陪葬吗?

    他幽幽叹气,“你不懂我的为难。”

    胤祈用力推推二哥,兴奋道:“但是二哥你也不喜欢索额图对不对!”

    “现在机会就来了!只要一点点动作,索额图就会老实了!”

    “而且最近明珠不是也针对工部的水泥吗?两个人可以一起解决!”

    “嗯?”胤礽探究的看着弟弟,只怕这个法子不是他小孩一个能想出来的。

    他来了兴致,眼眸划过一道暗色,“那你说说如何做?。”

    胤祈嘚瑟道:“只要让索额图出来和明珠对上,两人闹出些事情来,皇阿玛肯定会把他们两个都关起来的!谁都不能再捣乱了。”

    啊这……其实还真有点道理,若是索额图是因为和明珠争斗并未关起来惩治,那肯定不会影响东宫的地位。

    明珠的事情也能一并解决,水泥是他主导,只要顺利推行,就是功绩一桩。

    但是前提是,皇阿玛铁了心要收拾这两个人,他这样做才算是能够获益最大,损失最小。

    胤礽意味深长看了还在兴奋的胤祈一眼,只怕是皇阿玛故意叫弟弟知道这件事,又故意透露给他,试探他的选择……

    若是一年前,太子得知这件事,都会十分敏感的警惕康熙,因为他这几年着实状态不算好。

    太子是康熙十三年出生,今年已然二十八岁,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他每日的动向都在康熙的掌握中。

    连他在毓庆宫里面跟那个女人睡觉了,隔天康熙都能迅速知道。

    年纪小的时候不觉得如何,但是渐渐长大后太子自然十分厌恶这种情况。

    尤其是皇阿玛对索额图抓着不放,两面作用下,太子情绪是十分敏感的。

    但是这一年却稳定不少。

    先有康熙去木兰,太子坐镇京中,很少有的康熙竟然没有一天一封信的送进京城。

    没有书信打扰,太子得以安稳自己处理事情,他感觉天都蓝了不少,紫禁城都美丽动人。

    那是因为康熙被胤祈震惊到,他要给端静公主换个额驸,康熙被胤祈吸引注意力,自然忽视了往京城送信。

    而等到御驾回京后,因着胤祈功课没有完成,背完《春秋》遥遥无期,康熙每日就盯着胤祈了。

    太子这里自然松快许多,只要康熙愿意忽视太子一点点,太子能有个透气窗口,精神状态就会稳定很多。

    而他只要心理稳定的时候,就还是那个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

    胤礽若有所思的看着弟弟,这确实有些道理,他突然问道:“皇阿玛给你的差事是什么?”

    “啊?二哥你怎么猜到的?”胤祈惊恐,糟糕,暴露了。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聪明。”

    既然被戳破了,胤祈只好从实说来,皇阿玛让他去挑拨索额图出来和明珠对上。

    胤礽越听越好笑,还去挑拨索额图呢。

    就这他家弟弟这脑子碰见索额图那脾气,小十五一生气干掉索额图还比较靠谱。

    真别说,索额图年纪那么大了,要是发脾气叫小十五暴躁起来给他两拳,老头说不定还真翘辫子了。

    他已然明白了,看来皇阿玛就是故意叫小十五去办差,不论成不成,明珠肯定要收拾,索额图也别想逃。

    但是胤祈却想着从他这里突破,这不就被猜个正着。

    “既然这样,我写封信,你送去索额图府上。”

    胤祈疑惑的看着二哥,“二哥,那你是放弃索额图了吗?”

    小脑袋被大掌盖住,“放弃索额图的不是孤,是他自己。”

    胤祈一直看着二哥,看他脸上神情冷淡起来,眉宇间的不愉似乎瞬间消散。

    他趴下去,贴着二哥的胸口,咚咚咚

    “二哥,放弃他才是对的,我要是皇阿玛,他不听话的时候我就一拳头闷他脸上了。”

    脸颊扁扁的挤在殷礽胸口,胸口随着笑声起伏,胤礽拍拍弟弟屁股,“还好你是想要当将军。”

    还好是想当将军,这要是想当皇帝,那家皇帝会看人不顺眼就打人啊!

    还好,还好,这个皇帝还是他以后来当吧……

    胤礽一想到要扔下索额图,心里有那么点小愧疚,但是更多的还是轻松。

    朝堂上两大党派,明珠党认为大阿哥莽撞,总是给明珠拖后腿。

    而太子党则认为,索额图是个搅屎棍,总给太子抹黑。

    胤礽想想都要笑出声了,他能甩了索额图还有大批人用,人员反而精简又有用。

    老大那头就完蛋了,明珠一废,还有谁能撑起来呢?

    刚才说清晨去上香只是玩笑,但是现在胤礽摸着弟弟圆溜溜的小脑袋,还真琢磨去上香了。

    感谢老天爷给他送来贤臣,啊不对,是贤王一位。

    胤祈简直是他的福星嘛!

    ……

    次日。

    胤祈坐在索相的书房,他吃的是水灵灵的葡萄,喝的是香喷喷的玫瑰露。

    他悠哉悠哉的吃喝,索额图一脸阴沉的看着手里的书信。

    随后纸张被扔进炭盆里,眨眼间猩红闪烁化作飞灰。

    索额图望着那边的十五阿哥狠狠心,从八仙椅后面的檀木书架上翻出一个小箱子。

    从里面掏出几张银票点点,又犹豫着放回去一张。

    “从前不知道十五阿哥和殿下兄弟感情好,老夫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有两千两银子,全当是年礼了。”

    胤祈连忙把葡萄咽进去,摆手拒绝,“索大人客气了,我就是过来送个信,不用这样。”

    索额图才不管他如何,本来也没将这么一个小阿哥放在眼里,直接塞他袖口里。

    送走胤祈之后他才冷哼一声,“明珠老匹夫,老子叫你年前就死!省的妨碍过年。”

    索额图这人嚣张跋扈是出名的,他狠下心弄明珠,还真能成。

    腊月二十还没过,索额图就对明珠发起猛烈攻击,不仅是翻出来明珠发旧事,连多年之前逼迫河道官员受贿的事情都翻出来了。

    而为索额图做事的,确实都是太子党的边缘人物,一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人。

    但是明珠接招时用的可全是核心官员啊!

    康熙乐呵呵看两边互咬,二月二之前收尾吧。

    天气暖和了,别耽误修堤坝。

    第32章

    索额图个性刚硬,只要他欺负别人的份,从没有别人敢欺负他的份,他这样嚣张几十年了,打从年轻时候就是这幅样子。

    太子与索额图相处多年,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

    即使太子不吩咐,索额图都会在明珠把矛头指向太子的时候悍然出手。

    更别提太子还亲自写了一封信,陈述研制水泥的不容易和明珠一党的险恶居心。

    送去的信件里面一字一句都戳中索额图的心窝子,他怎能容的了明珠继续放肆。

    索额图人虽然不在朝堂,但是发起的攻击又猛又凶。

    最狠的还不是他翻出来的明珠旧事,他甚至一手炮制了一出外放死在任上的官员妻女进京告状的戏码。

    这一手又狠又毒,他甚至用自己的名声在京城传播明珠的坏事。

    例如什么索相再坏也没有明相坏。

    索中堂坏在脸上,明相坏在心里。

    整个朝堂瞬间混乱起来,索额图自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出手堪称毫无顾忌。

    明珠原本不想理他,他只想赶紧弄掉水泥这件事,只要他这边的官员瞧见河道事情稳固了,任凭索额图如何攻击都伤不到他什么。

    但是谁知老对手就是老对手,只有敌人才最了解敌人。

    京城流言传着传着变了味道,将明珠早逝的儿子纳兰容若拉出来了。

    父子俩早年政见不和不是秘密,纳兰容若甚至是分府别居,足可见父子俩的关系僵硬。

    但是再如何!那也是有着惊才绝艳才华的儿子啊!

    明珠怎能容索额图这老贼将早逝儿子的事情都翻出来说,他自然是迅猛的回击索额图。

    待到正月初八,年节未过,康熙便下旨将明珠和索额图关进大牢,又有三十多封折子呈上,细细陈述二人多条大罪。

    在经历了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最终在正月十二,康熙松口将二人监.禁于京城北峰胡同的小院子里。

    碍于二人身份,看守的差事便交给了一向低调不站队的老四胤禛。

    找出一个不参与党争身份又压得住的只能从皇子里面找,这里面四阿哥是个最固执不过的,交给他康熙最放心。

    院子还真不大,加起来总共才六间房,为了隔开二人中间还特意修建一堵青砖墙,两边一人一半。

    一个厨房一个看守休息的屋子,还有一个便是居住的屋子。

    索额图胡子花白,此刻他脸色灰白,一脸颓丧的坐在地上,从地砖上传来的是一阵阵凉气。

    这么小的屋子,还真是比不上索额图家中茅厕大,屋子也是勉强住人罢了。

    他怎么也没料到竟然会落到如此地步。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迈进来一只黑色的靴子,少年迈步进门,他进来也不讲话。

    将带来的铺盖往床上一放,手脚有些笨拙的铺床,又不甚熟练的整理好帐子,最后将茶壶茶杯等物安放在方桌上。

    他对着索额图道:“大红木盒里面是茶叶,小红木盒里有水烟袋,另外还有几本书和一副棋子。”

    索额图撩起眼皮,讽刺开口,“十三阿哥到这来是奉了谁的吩咐?”

    胤祥一顿,他眉眼细致又生的俊俏,此刻一蹙眉带着十分的难过,“唉!”

    “别的便不讲了,我来是告诉索大人,二哥就在外面呢。”

    索额图原本冷漠的眼神瞬间消融,他立刻扭头看向门外。

    太子就在外面,为何不进来。

    “殿下?”他犹豫开口。

    胤祥轻嘘一声,提醒道:“大人该知道的,二哥过来也不容易,要是非要进来反倒是害了您。”

    索额图如今落到这种境地,以皇上的愤怒能饶他一命已是难得,就别想着还能出去了。

    更别提继续见到太子。

    这点道理,索额图心里还是明白的。

    明白归明白,他还是忍不住失落。

    末了,胤祥笑的有些恶劣,他告诉索额图一个好消息,“听说隔壁明珠大人可是没人来瞧呢。”

    这话一出,索额图瞬间来了精神,他也不坐在地上了。

    老头拍拍屁股,然后站起来开始收拾书籍棋子了。

    出门前,胤祥鬼使神差的回头望了一眼,老头正撸了袖子细细在那里翻看书籍。

    索额图的精气神似乎都被提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子还是因为明珠。

    胤祥心中叹息一声,眼神复杂的看了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他的离开也带走了最后一丝人气,门一关,光线暗下来。

    索额图缓缓停下手,映在墙上的影子暴露了,他的腰似乎更佝偻了。

    院子外,胤礽和胤禛就站在门口。

    胤祥没有撒谎,太子二哥确实来了,但是也止步院外。

    胤禛立在一旁,他敛目静神,半晌后看着太子道:“皇阿玛没有禁止殿下进去探望。”

    差事交给他,他自然要好好办,看守的严严实实。

    但是皇阿玛并没有禁止人探望,准确来说,探望的权利掌握在胤禛手里。

    不然今日胤祥也不会进去给索额图铺被子,还带进去一些东西。

    胤礽闻言摇摇头,他并没有解释为何不进去。

    他只是停步在此,叫胤祥进去送点东西。

    只是需要站在外面就够了,叫索额图知道他来了,但是他不进去,这样的态度就足矣。

    索额图和明珠被监禁,他们不能继续在朝堂闹事,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皇阿玛很满意,太子党内很满意,就连明珠那帮人都很满意,只是关进去明珠一个人就能翻过这件事,谁都愿意。

    明珠和索额图既然享受了呼风唤雨的结党的风光,也必然要承担势力败落的后果。

    胤禛却不太理解,他认为皇阿玛处罚过轻,就该将两人全部处死才对。

    最终只是监禁而已,这般算什么?虎头蛇尾的。

    他更不理解的是,原以为会死保索额图的太子竟然如此平静的接受了,即使到了这里探望,竟然也不进门。

    胤礽看出这个四弟的困惑,知道他脾气不好做事最容易情绪化,心里的什么他一猜就中。

    他拍拍胤禛肩膀,头一次对胤禛做这样亲近的动作,淡淡道:“我来了,又不见他,他才会安分。”

    他眼睛一瞧,十三弟已经脚步轻快的出来了,他叹息一声,便道:“老四,索额图已经六十一岁,明珠也已经六十六岁。”

    “在这里关着又能活多久呢?”

    “不是什么时候都要较真,人非完人,要求太高反倒是苛责。”

    胤祥出来看看太子,他回道:“二哥,已经办妥了。”

    两人转身离开,胤禛在后面站着瞧着两人背影,他低下头细细琢磨太子的几句话。

    似有所感一抬头,十三弟回头过来眨眨眼睛,沉重的思路一断。

    胤禛无奈摇头,轻笑一声。

    到底是他还没学会御人。

    回宫的马车里,胤祥也有些疑惑的地方要问。

    他原本想问,索额图真的不知道他是被放弃了吗?但是看着太子平静的侧脸他突然问不出口。

    其实二哥可以不来的,是觉得不进去更好,还是二哥心里也对索额图有着愧疚……

    胤祥换了话头,问道:“二哥,为什么里面还有半本《春秋》啊?”

    索额图这么喜欢《春秋》?

    胤礽嘴角一抽,他无奈扶额。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那是十五弟的心血啊!

    胤祈万分感谢索额图的行动迅速,索额图一发起攻击,皇阿玛便判定他办差算是成功了。

    随即便允许他将功课拖延到二月份。

    上书房里面皇子皇孙背书,准确来说是康熙信奉的背书方法,那就是先读一百二十遍,再写一百二十遍,最后背一百二十遍,如此才算牢固!

    胤祈就是背不下来啊!

    其他皇子读一百二十遍就已经背下来了,但是他没有!

    当然了,也是因为他根本没读那么多遍。

    他还处于抄写的阶段,这半本《春秋》可是来自皇十五子的亲笔所写,为了感谢索额图的恩情一并送来。

    希望索额图能够体会到这份谢意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又是宫廷宴会。

    胤褆郁闷的坐在座位上自斟自饮,他一杯酒下肚,咂了一下嘴。

    他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啊!

    这才几个月啊!事情就变化的这么快!

    明珠莫名其妙对太子发起攻击,这也根本没通知他啊!

    索额图突然撕咬明珠,倒也在常理之中,可是下手也太狠了,明摆着冲着弄死人去的。

    紧接着就是明珠大手笔反击,然后两个人一起进大牢,现在都被监禁了。

    看皇阿玛这态度就是打算关到死了。

    唉!

    胤褆狠狠叹气,他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自己的势力突然就遭遇重击,实力一下子下降了不少。

    太子那头虽然也受到了损失,但是看看吧,现在他和皇阿玛的感情又好起来了。

    胤褆抬头一看,太子就站在老爷子前面。

    老爷子还拉着太子的手细细叮嘱不要过多饮酒,又摸着弘皙的脑袋不放,问些功课,爷孙两个很是亲近。

    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老爷子真是够腻歪人的。

    心里也有点酸酸的,觉得老爷子偏心。

    胤褆一扭头,那边八弟胤禩正扭头和老四说话,他招呼道:“老八,老八。”

    老八胤禩听见动静转身过来,疑惑道:“大哥?怎么了?”

    胤褆没回答,他皱眉一瞧,怎么老八今天穿了蓝色衣裳挂了一个金红色的荷包,他抬手指了一下,疑惑问道:“你这?”

    胤禩笑容温润,他拎着荷包低头看一下,然后回道:“我和四哥换了一个荷包。”

    嘶胤褆瞧瞧那头的老四胤禛。

    老四和老八小时候一起被孝懿皇后养过,在孝懿皇后去世之后,两人还一起住了好几年。

    之后出宫分府,因为感情好,两人还要挨着修建府邸,现在出来参加个宫宴还互换荷包。

    胤褆摸摸自己手臂,好冷好冷,一个个的怎么这么腻歪人。

    “得了,你继续喝酒吧。”

    胤褆郁闷的瞧来瞧去,头一次竟然觉得自己在兄弟里的人缘这么差。

    他一扭头,老三正好和他挨着坐,虽然老三讨厌,但是好歹不那么腻歪。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穿过,他就看见老七过来了。

    胤祉高兴的拉着老七一起入座,两人还嘀嘀咕咕什么字画。

    胤褆翻个白眼,果然老三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等了好半天,胤祈终于进来了,他是陪着皇祖母一同来的,另一侧扶着皇太后的还有五阿哥胤祺。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康熙走下来从儿子们手里接过太后,扶着太后坐下。

    皇太后笑眯眯的接受着皇帝的孝顺,虽然她身体倍棒,根本不用人扶。

    奏乐声起,宫宴正式开始。

    每年都是老一套的节目,胤祈看着都是大差不差,他干脆低头拿着筷子挑拣些喜欢的吃两口。

    他其实不太饿,刚才在皇祖母宫里早就用了不少,甚至还吃了一小碗馄饨。

    略动了几口,他也停下筷子,大眼睛滴溜溜在殿里面四处瞧。

    嗯?大哥一直看他干嘛?

    他抬手挥了两下,大哥!看我干嘛!

    胤褆误会了,以为是弟弟主动招呼自己,他端起酒杯遥遥一敬。

    胤祈摸摸脑袋,大哥这是干嘛,不过他也拿着杯子喝了一口。

    “唉?主子!”

    卢保惊恐的扑上去将酒杯抢下来,“这可是酒啊!”

    胤祈年纪小,杯子里装的肯定是蜜水之类的,但是谁叫让他来晚了呢,他跟着皇太后进来的。

    而且偏偏七阿哥不在自己座位上,他去了三阿哥胤祉那边。

    也就是说,胤祈根本就是随便挑了一个靠前的桌子就坐下了!

    这杯子里是真的酒啊!

    胤祈一杯下肚,还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怪卢保,“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卢保一看他反应不明显,也误以为是酒水清淡,还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很快就知道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胤祈咂咂嘴,喉咙感觉有点辣,但是味道很快消失,他就干脆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糕。

    谁知道筷子忽忽悠悠的竟然弯曲起来,他板着小脸训斥道:“谁让你弯的!”

    “敢不听我话!”

    他威胁的张开嘴,小白牙一亮,咔嚓!

    卢保心一哆嗦,弯腰都快趴在胤祈腿上终于伸手够到筷子。

    还好…还好筷子是银的,他小心凑过去把筷子抽出来。

    上面赫然一个牙印!

    就在卢保已经决定带着主子先出去歇一歇的时候,一道令人绝望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胤祈,过来。”

    康熙笑着招手叫小儿子到身边。

    胤祈迷糊着眼睛站起来,怎么回事?

    好困好困,他揉揉眼睛,好不容易看清楚路线。

    “皇阿玛。”

    康熙还在跟亲近的大臣叙话,并说:“朕的十五阿哥已经能够背诵一半的《春秋》,讲经也不错。”

    他还在说话,怀里陡然扑进来一个孩子,他吓的低头一瞧,胤祈已经软乎乎的趴到他怀里了。

    “这是怎么了?”他问道。

    康熙一边问起来,一边上手捞起来小儿子的身体,再不伸手都扑倒龙椅下面了。

    卢保硬着头皮上前,“回皇上的话,十五阿哥不小心喝了杯酒。”

    胤祈此时刚好进入喝酒后第二个阶段,也就是不清醒但是也不迷糊,处于兴奋期!

    他嗷的一声,控诉起来:“皇阿玛!你怎么这么冷酷!”

    上头有了动静,下边自然纷纷放下酒杯好奇的瞧着上边发生了什么。

    康熙十分纳闷,“朕怎么冷酷了。”

    胤祈酒劲上头,脸蛋通红,悲伤全部涌上心头,“背不会,我真的背不会啊!”

    “为什么人要念书,为什么我要念书!”

    “那些《论语》《大学》《中庸》《春秋》有什么用啊!”

    小孩嚎啕出声,但是他干打雷不下雨。

    声音虽大,但是不见眼泪。

    大臣们有憋不住的已经笑出声了,不过赶紧捂嘴。

    刚才皇上还在炫耀呢,这会小阿哥亲自出来证明他不行。

    康熙脸黑的彻底,他手里还得抓住小儿子,心里都想狠狠打小孩屁股。

    胤祈难过的指着自己的胸口,悲伤着说:“你知道吗?”

    康熙一脸莫名,朕知道什么?

    “乾清宫的杜鹃花有四块绿豆糕,那是我精心照看长出来的山楂。”

    康熙哭笑不得,竟然是说上胡话了,“梁九功把他抱回去吧。”

    梁九功上前刚拉住胳膊,胤祈又闹腾起来,噘嘴扑过去冲着康熙额头就来了一口。

    “哎呦哎呦,皇上!”

    “快把小阿哥拉开。”

    偏偏这小子喝了酒后力气特别大,奴才们还不敢太用力。

    皇太后拍着椅子喊道:“别伤着小十五!”

    只好是胤礽无奈上前,他用力抱起小孩的腿,谁知道他也被亲了一口。

    胤祈这还不消停,他推着太子不肯让抱,手里死死抓着明黄色的布料不肯撒手。

    “松手!”

    “不要!不要把我和皇阿玛分开。”

    “救命啊!皇阿玛!有人要把我拉走!哇!”

    若是平时听见他说这样的话,康熙肯定高兴,但是现在!这小子抓着他的腰带不放手!

    “皇阿玛啊!你怎么团在一起了?”

    康熙猛的一低头,终于明白他管谁叫皇阿玛呢!那是他衣服上的团龙!

    胤礽尴尬的和皇阿玛对视一眼,他手上暗暗用力想把弟弟撕下来。

    他用力,康熙同时也在用力,用力抓着自己的腰带,两边角力之下……

    明黄色的布料断裂在胤祈手里……

    胤礽:“哈哈,哈哈,皇阿玛我先带他走。”

    还好康熙出席宴会穿的是吉服,吉服固定复杂,不是仅仅靠腰带的。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黑着脸连忙到暖阁去换一身衣裳。

    胤褆自己喝酒喝的也有点多,他兴头上来便凑近看看,“这小子一杯就倒下了,这也不行啊。”

    吧唧!

    胤褆惊呆的捂着自己的脸。

    胤礽白他一眼,老大脑子就是不好使。

    事情还没完,胤礽一路抱着弟弟走出去,怀里的孩子还不老实,不论碰见谁胤祈都要凑上去给人一口。

    太子也被亲了一口但是高高兴兴,可是下一个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第二日。

    一早醒来的胤祈还有些懵,怎么突然就回到阿哥所了。

    卢保憋着笑意送上一碗醒酒汤,“爷,快喝了吧。”

    胤祈接过碗,他一脸茫然,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卢保护憋不住哈哈哈大笑,笑的肚子疼,“主子,您昨晚上喝了一杯酒就开始闹腾,最后还突然给了隆科多大人一脚。”

    太子抱着胤祈一路往外走,隆科多非要过来打声招呼,若是平常自然没事,但是谁叫胤祈喝醉了呢。

    平常踢一脚都不一定能踢那地方,但是偏偏胤祈被太子抱着。

    高度合适,位置正好,一伸腿,恰好踢着隆科多那个嗯大腿内侧。

    当时太子就惊呆了!然后留下懵逼的老大背锅,他则是赶紧带着弟弟跑了。

    而在今天,这个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了。

    据说宫里还有太监设下的赌局,赌隆科多大人会不会不行了。

    噗嗤!卢保捂住嘴,当时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康熙上早朝的时候还在琢磨,要不要给隆科多赐个太医啊。

    不过

    胤礽的辩解是,“当时孤抱着小十五,那里有功夫有注意到他。”

    老大胤褆则是补充,“谁叫他自己凑上来了,我就是被亲了一口,他非要上前去说话,不踢他踢谁。”

    康熙纠结了一会,他便觉得,当不知道吧……

    休假归来的隆科多面对的就是一众偷看的同僚,他涨红着脸想要解释自己根本没受伤。

    但是同僚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这事就是这样,要是知道大概没什么事,估计会有人上前调侃一二。

    但是事情传出来后,也没听说什么,反倒是谣言愈演愈烈,大家反倒确定隆科多真受伤了。

    这人家都受伤了,还是不要伤口撒盐吧。

    于是每个人都怜悯而同情的看着隆科多。

    连宫里的小太监都自觉和隆科多大人亲近不少,弄的隆科多愈发暴躁起来。

    “爷,都说了没事!”

    “嗯,好的,明白,你没事。”

    隆科多大人好可怜啊,还好已经有儿子了。

    唉,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隆科多简直要气疯了,万分后悔自己非要上前和十五阿哥说话。

    他只是因为觉得自己身为十五阿哥的舅舅竟然不亲近,所以才找机会上前。

    却没想到遭遇重击,他还真的没受伤,但是每个人都觉得他在强颜欢笑!

    胤祈对隆科多的遭遇没有时间去同情,他自己也很艰难。

    由于喝醉酒后痛哭不想念书,被皇阿玛狠狠记下一笔,所以上书房久违的又迎来了乾清宫的关注。

    皇子、皇孙每日寅时到上书房,先是复习自己的功课,也就是反复背诵,等到卯时师傅再来授课。

    凌晨三点就要到上书房开始学习,五点师傅便开始授课。

    夏日到上书房一刻钟左右,太阳也就升起来了,冬日的时候可是天还黑着便要到上书房念书,着实辛苦。

    胤祈算是情况特殊,他基础不好,启蒙的也磕磕绊绊,总管他的师傅是李蟠,但是李蟠也是要等宫门开了之后才能进宫。

    如此一来在三点到五点这个其他皇子、皇孙都背书的时间,胤祈便在自己的房间里继续睡觉。

    这事一直没有被康熙发现,是因为他只是叫师傅到乾清宫询问胤祈的进度,不曾去过上书房看。

    实际上在太子离开上书房之后,康熙就不怎么去上书房,而且那个时间段他也要上早朝的。

    皇子们都有自己的房间念书,一个屋子少则五个人,多则八九个,都是皇子自己的哈哈珠子跟着一起念书。

    胤祈在屋里睡,卢保就在门口守着,佟丰庆就在另一侧坐着望风。

    陈随风作为里面最爱念书且学问最高的人,他在胤祈旁边朗声读书,希望知识能够以这种方式进入十五阿哥的脑袋里。

    但是胤祈只是睡的更香了。

    康熙还穿着早朝的朝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望风二人组,念书一人,还有三个排排趴着睡的喷香的小孩。

    左面王用宾,中间胤祈,右面阿隆。

    “爱新觉罗胤祈!”

    胤祈吓了一跳,他摸摸脸蛋,“什么,什么,谁叫我?”

    一股阴沉黑暗的气息从背后传来,胤祈僵硬的回头,试图露出讨好的笑容,“皇阿玛”

    康熙看着他嘴角一点亮光,睡的口水都出来了!

    “你!这是睡觉的地方吗?你这般念书何时才能学成!”

    康熙气的脸色都不好,亏他还以为胤祈还算乖,竟然在上书房睡觉。

    胤祈感觉很委屈,“皇阿玛,可是这么早起来我真的很困……”

    康熙还是阴沉着脸,直接坐下开始考察胤祈的进度。

    “君子遵道。”

    胤祈心里一抖,眨眨眼,“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矣……”

    康熙听着他一字一句背出来,虽然不甚熟练,但是居然也能接下去。

    胤祈也没有不学无术,或许是一开始期待较低,这时候康熙反而觉得他背的还不错。

    身后的陈随风用力握拳,每当胤祈有所磕绊,他都紧张的掌心出汗。

    直到胤祈背完,他才吐出一口气,这才惊觉后面已经被汗水打湿了满背。

    康熙点点头,先放过这小子。

    他眼神看向几个哈哈珠子。

    扑通!

    王用宾和阿隆直接跪下,瑟瑟发抖等待惩处。

    胤祈看了不忍心,鼓起勇气站出来对着皇阿玛道:“皇阿玛,都是我让他们睡的,他们俩本来也念书不好,我睡了就叫他们一起睡。”

    “要罚就罚我一个人。”

    王用宾年纪小,已经怕的开始默默流泪了。

    康熙点点胤祈的胸膛,“你倒是有担当。”

    胤祈眼睛也不眨的看着皇阿玛,“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是我手下的,自然都是我的错。”

    康熙垂眸仔细思考,他也不是真的那么固执,非要孩子一百二十遍的背。

    但是胤祈如此……

    康熙琢磨了一下,吩咐道:“从今日起,你的课表便换一下,寅时的早读换成去练武。”

    他就不信练武还能困!

    胤祈眼睛一亮,你要说三点起来练武,他可就不困了。

    虽然康熙调整了课程,但是睡觉的处罚还是不能免的。

    胤祈二十个手板,陈随风佟丰庆二十个,王用宾阿隆各三十个,看门的卢保也是二十个。

    胤祈闭着眼咬牙等着打手板,但是当板子一落下……

    唉?竟然不怎么疼。

    梁九功一脸严肃的打胤祈手板,但是手上掌握好力道,听着声音大,其实一点不痛。

    可惜小团队里的阿隆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打他的那个小太监用力特别大,等人一走,他已经哭的满脸都是泪了。

    隔壁房间的弘皙刚才听见动静没敢吱声,这会才过来看看。

    “十五叔,你没事吧?”

    胤祈摆摆手潇洒道:“没事,还活着。”

    弘皙无奈的回去继续念书。

    要说两人年龄相仿,胤祈又和太子亲近,但是和弘皙反倒是不爱在一起玩。

    因为弘皙非常爱念书!胤祈看了他就害怕。

    胤祈琢磨着课程一调整,他早上就要去布库房,他看看陈随风,“到时候你带着书过去,在那里念书。”

    陈随风点点头,他是准备参加科举的,自然要更加努力一些。

    但是到了这个年岁,他已经明白考不考上秀才看的是水平,至于举人进士,就看他运气是否够用了。

    还好他是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将来可以从王府直接补缺,得到做官资格后,想要运作什么都更容易一些。

    由于胤祈的学业得到了康熙非常多的关注,小团体的水平竟然还提升了一个台阶。

    同样不爱念书的王用宾都开始努力读书了,实在是那天被吓坏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康熙既要处理朝政,还要盯着胤祈的读书习武进度,他自然减少了关注太子。

    太子不被紧紧盯着,心理状态稳定很多,处事从容不迫,也不去压迫老大了。

    所有的官员都惊奇的发现,最近做事竟然轻松许多,不用顾虑太多事情。

    他们将此归因于罪魁祸首索额图和明珠被监禁。

    佟国维也因此连续几个月心情非常好,大家同朝为官几十年,怎么可能没有龌龊,两个老东西倒霉他只有高兴的份。

    他心中也是悄悄提醒自己,谨言慎行,莫要撞到皇上枪口上。

    他可不敢赌他皇上对他这亲舅舅的感情。

    佟国维低调起来,反倒是得了不少官员好感。

    二月初七,佟国维寿辰,康熙派胤祈前去祝寿。

    胤祈听到的第一想法就是终于可以出去玩了!

    虽然调整了课程,但是皇阿玛并没放弃他读书,更多是由皇阿玛本人亲自辅导。

    但是很显然康熙高估了自己的教学水平,不然胤祈也不会如此想要出宫逃避。

    胤祈双手合十,感谢外祖父过寿,不然他还要继续痛苦下去。

    难道世界上真的需要多一只博学的小狗吗!

    第33章

    佟国维也不是每年都办寿辰,多数时候只是佟家人加上姻亲之间在府上小聚一次罢了。

    但是这次恰好是佟国维的六十大寿,即使他自己不提,佟家的人也是劝着他操办,就连康熙都过问了一次。

    于是这场寿宴便办起来了,姻亲故旧自不必说,还有更多的佟家人在衙门里面的同僚也都要前来。

    佟家号称佟半朝,就是说他们家当官的多,这当官的多,同僚家里面老爷子过六十大寿怎么能不去呢?

    之前还有些顾忌会不会被御史参一本,但是就连皇上都过问了,他们自然也就安心前去。

    都察院的再刺头,也不至于挑理到皇上身上吧,这可是皇上亲舅舅的六十大寿。

    前来参加宴席的官员非常理直气壮,有些没有请帖的也趁着这个机会来送礼。

    住在佟家两公府后一条巷子的佟家人提前三天便来帮忙准备宴席。

    到了当日,那更是人声鼎沸,宫里面还没动静呢,皇子就来了两位。

    一位四阿哥、一位八阿哥,这两位都是小时候在孝懿皇后宫里养过的,佟国维是孝懿皇后的亲爹,于情于理他们都是要过来祝寿的。

    这两位爷都是封了贝勒出宫的,他们手底下还有几个佐领,上头的主子都上门祝寿,底下人闻见风声便到了。

    另有太子爷、直郡王、三贝勒、五贝勒等送过来的礼物,全都在众人艳羡中被抬进了院子。

    佟国维若只是孝懿皇后的阿玛,还不会有如此的殊荣,毕竟孝懿皇后也只是继后,钮钴禄氏同样有一位皇后,但是皇子们可不会给面子去法喀或者阿灵阿那里。

    全因佟国维还是孝章太后的弟弟,是康熙的亲舅舅,前几年的寿辰他们也是同样送了礼的。

    只是佟家没有大肆操办宴会,疏远些的人家都不知道罢了。

    如今可算是瞧见什么叫佟国舅了,皇上的小舅子那不敢叫国舅,皇上的亲舅舅才敢叫国舅爷啊!

    胤祈得了皇阿玛的吩咐带着人去给外祖父祝寿,他总算是歇上一日了,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休息。

    但是即使如此,他早晨起来后还是得先去布库房练武。

    他折腾的浑身是汗再回到阿哥所洗个澡收拾一番,用上一顿早膳再往承乾宫给额娘请安。

    顺便问问可有什么话带过去,也能叫奴才们把额娘给外祖父准备的寿礼拿着。

    到了承乾宫,胤祈一进门便瞧见个小孩坐在这,正是比他小了两岁的十七弟胤礼。

    他疑惑看向额娘,开口问道:“十七弟怎么在这?”

    佟贵妃无奈瞧他一眼,解释道:“昨个不知道怎的哭起来,说是想你了,这不一大早便被送过来了。”

    胤礼年纪小,他生的又瘦弱,出生的时候太医便说了有些先天不足,这样的孩子不好养活。

    虽说宫里有生母位分低便不能养孩子的规矩,但是小十七身体弱,养母也不好找。

    照顾上万一个闪失,生母怨恨,养母也不知如何自处。

    康熙不大管这些事,还是佟贵妃做主叫陈庶妃自己养着,又拨了些奴才过去,权当是她这个贵妃照看。

    陈庶妃是汉人,她在宫里面生活谨小慎微的,如今也仅有这一个儿子还算康健,她自然紧扒着佟贵妃不放。

    虽然不是皇后,但是佟贵妃掌着宫权,名义上这些是该她管的,她也就不好推辞,只是没事的时候叫小十七到承乾宫来看看。

    她再偶尔补贴一二便是。

    如此一来,小十七倒是和胤祈还算熟悉,他小孩子家家一个,在宫里也没个玩伴,陈庶妃也也不敢抱着他出去串门。

    胤礼便只是和胤祈这个哥哥还算相熟,其余哥哥都陌生的很。

    连日来胤祈被皇阿玛盯着念书习武,来承乾宫的次数少了,可不就把胤礼等着急了。

    他刚迈步进门,胤礼就小跑过来搂着他的腰不放,胤祈只好两只手托着弟弟往里面走。

    “哥哥。”

    胤礼也是乖,叫了一声哥哥便不动弹了。

    他自来也不是那么爱说话,又总是生病身体不康健,性子带着点怯。

    若是个小霸王性子,胤祈肯定不爱搭理人。

    但是这么小个弟弟像个小女孩一样,宫里面没有比他年纪小的公主,他便把胤礼当成个妹妹了。

    小十六是弟弟,小十七是妹妹,一弟一妹刚刚好。

    佟贵妃捻着帕子笑的不行,她调侃道:“瞧他粘你这样子,一会你怕是走出去都困难。”

    胤祈一皱眉,他低头看看,弟弟都趴他怀里了,还在小猪一样拱呢。

    只是这只要真是小猪一样还能健康一些。

    他只好先不去管,他管也管不住,便对着额娘道:“今日我去给外祖父祝寿,皇阿玛也赐了不少东西,额娘有什么话要我带吗?”

    佟贵妃琢磨了一下,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候的女儿家少有和父亲有交流的,佟贵妃也是一样,要是赫舍里福晋的寿辰佟贵妃说不定还有几句话,但是换做佟国维

    她只是套了几句祝寿的话,又道:“东西叫奴才一并带过去,权当是我尽孝了。”

    胤祈也听出这几句是套的词,猜出额娘没什么问候的,便主动提了一嘴,“要不我给外祖父行个礼,就说是替额娘尽孝。”

    佟贵妃一点头,又觉得不合适,平常人家的外孙给外祖父磕个头都是应有的,但是胤祈可是皇子。

    先君臣,胤祈是君,佟国维是臣。

    她犹豫一刻,想到了四阿哥和八阿哥肯定会去,“你看看你四哥和八哥,他们若是给你外祖父行礼了,你也跟着行礼,他们要是没动作,你也当没这回事。”

    “另外你也替我瞧瞧你外祖母身体如何,你舅母那拉福晋那里也瞧瞧。”

    胤祈无意识揪着弟弟的耳朵,“可是温宪姐姐的那位婆母。”

    “正是她。”佟贵妃点点头,语气带上了点哀愁,“你舅母寡居在家不容易,又性子硬,可别吃亏。”

    “在家住着能吃什么亏,更何况有温宪姐姐和舜安颜呢。”胤祈不以为意。

    他可是听佟丰庆说了不少事情,那位舅母可不是省油的灯,怎么都不会吃亏的。

    佟贵妃怒目瞪他一眼,斥道:“你懂什么!女人家处处不容易,更何况是没了丈夫。”

    胤祈讪讪一笑,连忙答应了,他又伸手打算把弟弟放下来。

    但是谁料到这小子愣是不撒手。

    胤祈一低头就看到胤礼紧紧勒着他的腰,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子。

    “十七弟你乖乖松手吧,我出宫一趟马上就回来了。”

    胤礼瘪嘴要哭,他委屈的小声道:“上次也这么说的,然后就没回来。”

    “呃”胤祈顿时哽住,只好无奈道:“我是听皇阿玛吩咐出去办事,你也不能跟着去啊。”

    胤礼又不说话了,仰着头哭唧唧的看着哥哥。

    他身体弱长的瘦瘦白白的,哭的时候还不大声嚎,只是委屈巴巴的流眼泪,眼角红红的看着可怜极了。

    连佟贵妃都看不下去了,“反正是去佟家,要不你就带上他吧。”

    胤祈连忙摇头,“我是骑马过去的,他怎么跟我去啊!”

    “我可以跟着箱子过去。”胤祈红红的兔子眼看着胤祈。

    这时候他倒是嘴巴利索了,胤祈无奈的看了一眼额娘,只好是将胤礼一起带上。

    胤祈刚才说骑马去不能带胤礼,他那纯属是哄人呢。

    他虽然是骑马去,但是康熙和佟贵妃准备带的礼物可得坐车啊,加上跟着的奴才们,可不是一匹马能够解决的。

    但是也不算是全部诓骗,确实没准备主子用的马车。

    不过一旦吩咐下去,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马车便准备在宫门口了。

    胤祈穿着金红色的褂子,头上戴着元宝帽,马蹄袖紧紧箍在手腕上,坐在马背上看着潇洒极了。

    身后跟着三辆马车,一辆是胤礼这个小跟屁虫和伺候他的奴才。

    一辆是康熙赐下的寿礼和来传口谕的小太监。

    最后一辆是额娘准备的礼物等。

    到了佟府门口早有人在候着,胤祈从宫门出来的时候便有人看着一路骑马到佟府报信,确保府上人能及时出来迎接。

    “皇上口谕到!”

    总管总监长长的拉着调子宣布皇上赐给佟国维的寿礼。

    胤祈看到外祖父这般的年纪还跑出来在大门口吹风,又带着宾客跪在地上听皇阿玛口谕,只觉得皇阿玛如此甚是折腾人。

    但是看见外祖父起身后笑的一脸褶子便知道老头自己还是挺高兴的。

    口谕宣布完毕,总管太监也不留下,他只说是要回宫给皇上回话。

    佟国维走到胤祈面前,笑呵呵道:“十五爷,这就进去吧。”

    胤祈点点头,都走出一步了,他突然一拍脑袋,哎呦!把跟屁虫忘了。

    他赶紧又回到马车旁。

    宾客们听完口谕都回去继续喝酒听戏了,只剩下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还有佟家人在门口。

    一看十五阿哥竟然又回身,佟家有些人还纳闷,怎么又回去了。

    定睛一瞧,哎呦,这马车里怎么还有一个小孩啊。

    胤祈手里拿着马鞭,敲敲马车架子,“快出来吧。”

    胤礼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哥哥。”

    他磨磨蹭蹭,胤祈看了也着急,他便直接伸手。

    细细的小胳膊从里面伸出来搂在他脖子上。

    胤祈身体壮实,又实打实的比胤礼大了两岁多,但是瞧着倒像是大了五六岁。

    他手臂用力便将不大一团的弟弟抱下来,还在背后拍了两下,“就你矫情。”

    胤礼性子再怯,那也是在宫里面被十几个奴才捧着伺候着的,不至于出个门就不敢吱声,只是他性子娇气而已。

    冷不丁出来一次,门口又那么多人,奴才要抱他下来,他还不乐意,就想着撒娇叫哥哥抱下来。

    胤禛还没认出来这是谁呢,胤禩先笑着开口了,“你怎么把十七弟也带出来了?”

    胤祈还忙活着呢,他把弟弟放下来,又给把马鞭扔给身边侍卫收着,这才回了八哥的话,“早晨到额娘那里请安,他正巧也在,就把我缠上了。”

    “不带他出来就要哭的样子,我看这不是十七弟,这是十七妹妹呢!”

    胤禩喷笑一声,十七妹,还真是!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站在前面,一个金红色的褂子神气极了,另一个看着就有些朴素了。

    胤礼也不是打算出门的装扮,只是换了身新衣裳,自然比不得胤祈身上这身索嬷嬷特意叫人做的衣裳。

    胤禛刚才还没认出来十七弟,听老八一说也想起来了。

    他们这些早就成年在外出宫开府的皇子,对着下面的弟弟实在不算熟。

    既然人到了,便一起进府吃两口菜,喝口酒。

    胤禛因为养母是孝懿皇后,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过来给养母的阿玛祝寿,但是他本身和佟家并不算亲近。

    他不过是先送来寿礼,紧接着又跟佟国维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剩下的八阿哥胤禩却自在许多,他在这个场合简直游刃有余,一边和佟国维寒暄一边还能和一些官员打招呼,叫人如沐春风。

    胤祈一路跟着进府可算是大开眼界,头一次看到大臣家里宴席什么样子。

    上次见到这么多佟家人还是温宪姐姐成婚那次,但是那次可是在宫里举办宴席,毕竟那不是舜安颜娶妻,他那叫尚主。

    佟家有两公府,东面是佟国纲的府邸,西面是佟国维的府邸,两个府后面又是大大小小的院子,全是佟家人居住的地方。

    佟国维府上并不算太大,但是也修建的阔气,举办宴席的三个花厅之间以连廊连接。

    中间是一座避雨亭子,亭子不小,里面正有请来的戏班子唱戏,这算是一处戏台子。

    戏台子周围是一圈活水,请来的名角便在中间咿咿呀呀的唱着,一个转身,三处花厅的人透过窗户都能瞧见。

    虽然是二月份,但是天气不算暖和,前两日还冷了一些,但是胤祈一进里面便被热气扑了一脸。

    他自己伸手解开披风递给候着的小厮,佟丰庆在一旁道:“都到佟家了,卢保也不用一直跟着,阿隆他们在隔壁呢,我带着卢保过去吃一口吧。”

    胤祈回头询问卢保的意见,“你?”

    卢保摇摇头拒绝,“我还是跟在主子身边吧。”

    他们几个都是同一处念书习武关系自然亲近,卢保一直跟在身边,佟丰庆他们和卢保自然也熟悉。

    胤祈身边还没离开过卢保也觉得不适应,但是瞧见八哥的贴身太监都去吃酒了,他便问卢保:“你是怕我不安全,还是怕没人伺候。”

    “要是怕这些,倒也不必顾虑,这是在我外祖父家,你过去吃两口再回来也成。”

    卢保叫胤祈一关心,弄的还有点羞涩,他一摸脑袋诚恳答道:“倒也不是,我是没离开过主子身边,我也慌着呢。”

    这话一出,胤祈就拍板了,“你去那边吃两口吧,我得去和外祖母说说话。”

    “哎呀走吧!”佟丰庆勾着卢保的肩膀,便把人带进去了另一处花厅。

    唯独剩下胤礼还有一个照顾胤礼的嬷嬷还在身边。

    胤祈在小厮的指引下走过连廊,果然,外祖母正带着女眷们在门口候着呢。

    他连忙快步上前,要掺起她,“外祖母怎还在外守着,快快进去。”

    赫舍里福晋的高兴的不得了,一身打扮比今日正经做寿的佟国维还隆重。

    “礼不可废。”赫舍里福晋和佟家的女眷小孩们都纷纷跪下给胤祈行礼。

    “见过十五爷!”

    胤祈拉着外祖母的手臂,心里有点尴尬,赶紧叫起。

    “这是?”赫舍里福晋看着胤礼问道。

    胤祈一低头,对了,胤礼还抱着他的腰呢,他介绍道:“这是十七阿哥。”

    赫舍里福晋看看胤礼,她心里不情愿,但是想之前佟国维的叮嘱,她一咬牙,又是跪下行了礼,带着后面佟家的女眷全都又跪了一次。

    这次胤祈没拦着,他瞧来一眼后面动作慢的几个女眷,没说什么。

    胤礼怯怯的藏在哥哥身后,大眼睛瞧着前面这些人,他手里拉着胤祈的衣角不松手。

    胤祈看看这一群女眷,又看看胤礼,终于开始后悔把这个弟弟带出来了。

    但是没办法,自己带出来的弟弟必须管。

    他同外祖母说几句话,又说了额娘的嘱咐,原本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一看外祖母的表情。

    唉!

    赫舍里福晋虽然是贵妃的额娘,但是也不是说想进宫就进宫,能够见到女儿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她不像是佟国维那样稀罕这个外孙子,她眼巴巴的就是想问问贵妃在宫里最近如何。

    胤祈看了心一软,便又跟着讲了些额娘的近况。

    他说话的时候还得搂着胤礼,这位“妹妹”根本不想离开他身边半米。

    “十五爷,前头八爷请您过去。”

    胤祈点点头,思虑片刻便问外祖母,“附近可还有收拾好的房间。”

    “有呢。”

    “那就送桌菜过去,胤礼还没用膳呢,有嬷嬷伺候着也能行。”

    他低头问问这位娇气‘妹妹’,“我去找八哥,前面人多,你跟着嬷嬷先去吃饭好不好。”

    胤礼犹豫一会,也有些饿了,可是“那哥哥一会回来吗?”

    “回来,回来,肯定回来。”

    胤礼终于点点头,被嬷嬷抱着先去了小房间吃饭。

    胤祈也稍稍自由一些,腰上不再带着个挂件了。

    他一走,佟家女眷便小声议论起来。

    “十五爷看着真像是天潢贵胄,瞧人家那气度。”

    “胡说什么呢,人家本来就是皇子,可不就是天潢贵胄。”

    “瞧着性子也好,刚才还要扶老夫人呢。”

    “那可是老夫人的外孙。”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要架着我两句?”

    “你说那叫什么话!都是些人人都知道的。”

    “我瞧着十五阿哥很有哥哥的样子。”

    “可不是嘛,还带着弟弟一起过来。”

    “那位可就不像个皇子,你瞧吧!到底是额娘出身不好,带的人也跟着小气。”

    “又不是谁都像咱们家,太后,皇后,贵妃都有。”

    “十七阿哥额娘是谁来着?”

    “切,从咱们十五爷往后可不就是那些小庶妃生的了,据说连旗人都不呢。”说话的女子一脸傲慢尖酸。

    “你可闭嘴吧,小心叫人听见!”

    “行了我知道,又不去外面说。”

    “在这说也不行啊!”

    “得了吧你,别在我这里显示你的大方得体,谁不知道谁啊!”

    胤祈自然是不知道,在他面前的佟家女眷个个温柔恭谨,但是转头也能对着其余皇子议论几句。

    甚至不乏傲慢之辈竟然也敢瞧不起皇子。

    胤祈一到,佟国维也不跟别人寒暄了,高兴的迎了过来,便拉着胤祈胳膊亲热的说话。

    “十五爷,这边来。”

    花厅面向戏台子的一面窗户全部打开,为了避免宾客冻着,那窗户边全是炭笼,里面是无烟的银丝炭。

    整个花厅即使开了窗户仍然热乎的很,戏台子的声音遥遥传来,人只要站在床边都能看清那花旦的手指动作。

    胤禩走过来,一只手给胤祈整理了一下领子,看出小孩也疑惑着,他笑眯眯道:“这花厅是不是很暖和?”

    胤祈点头赞同,阿哥所的花厅不放炭盆的时候都有些冷呢。

    身边立刻有官员过来奉承起来,道:“这可是隆三爷亲自操办的。”

    隆三爷,隆科多排行第三,所以他也叫三爷。

    胤禩端着酒杯指着一边,胤祈转了脑袋过去,身着藏蓝色衣裳的中年人,正是隆科多。

    胤禩看着隆科多的倨傲样子不甚在意的笑笑,排行第三的是不是都是……比较气人呢?

    第34章

    佟家在本朝崛起之后整个家族都煊赫不已,但是唯有一人被形容骄横,这便是隆科多。

    不论是身为皇上舅舅的佟国维还是有福气尚主的嫡长孙舜安颜,他们的名声都还算不错。

    佟国维顶多被人骂一句老奸巨猾而已,明珠那种结党谋私之人有了索额图的对比都显出几分爱惜人才的好处来,更别提佟国维这种真的更加老实的。

    他既不和康熙对着干,处处反对康熙的政治主张,又不结党参与太子和大阿哥的争斗,仅仅是发展佟家而已。

    发展自己的家族难道不是应有之义吗?谁都不能拿这个来说嘴。

    佟家虽然仅有两房人显赫,佟国纲和佟国维两位国公爷,其余人的血脉上就远了一些,但是都是一个祖宗,能帮衬的自然都帮衬着。

    要知道只有这两房人才被康熙抬到了满军镶黄旗,其余人都还是在汉军正蓝旗里面。

    若是仅仅两房人当官,怎么能叫佟半朝呢?那必然是旁支的当官人也非常之多才能得到这个名号!

    其余的佟家人虽然也以佟家出身为傲,但是他们也明白自身血脉离的有些远,能够借上些力,但是太大的帮助是不太可能的。

    更何况衙门里有的是八旗高贵出身的官宦子弟,他们自傲也是要看地方的。

    佟国维这点上还是做的不错,他帮衬的时候也看人的综合品行,佟家当官的人多半脾气还算不错,并没有太过愚蠢骄横的人。

    而只要出身佟家,他只要表现出来的脾气又不傲慢,就足够被大多数同僚愉快接受了。

    有傲慢的资本却不傲慢,人们才会开口夸赞,而普通人即使再谦虚也不过得一句小家子气。

    佟家人老实做官的多,仰仗威势跋扈的人少,反倒衬托的隆科多的性子更加明显了。

    但是谁叫他有骄横的本钱呢!

    他本身便是康熙的表弟兼小舅子,即使他自己不怎么样,康熙也会拉扯着他上进的,更何况隆科多能力还不错。

    佟府的原身相传是明朝嘉靖年间权相严嵩的儿子严世蕃的故宅,地方之大自不必说。

    胤禩一进门,他细细一瞧便觉得和郡王府的规格都差不多了,只不过是摆设上全都是承恩公的规格罢了。

    加上佟国纲和佟国维两位公爷的府邸是连着的,这才算不显眼。

    到这里的时候,胤禩还能理解,毕竟是皇阿玛的亲舅舅,住个好点的房子也没什么,更何况这还比不上明珠那宅子呢。

    不过……隆科多这个态度确实叫人心头窝火,他还庆幸,幸好四哥走的早,若是在这继续坐下去恐怕又要生气了。

    他摸摸胤祈的脑袋,用手指着隆科多介绍道:“你瞧,那便是你舅舅了。”

    隆科多是佟贵妃的亲弟弟,可不就是胤祈的亲舅舅了。

    胤祈顺着八哥的手指好奇的看过去。

    隆科多卖相还是不错的,身姿挺拔虽然傲慢些但是并不是一副太讨厌的样子,刚蓄了须,胤祈觉得他嗯脏兮兮的

    他诚实说道:“他看起来有点脏。”

    胤禩一时语顿,这蓄须初期嘛……

    肯定还没有修建好形状,看起来是有点潦草。

    胤祈拍拍八哥的手,他仰头看了他八哥俊俏的脸蛋,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八哥,你可不要学大哥,千万别留胡子!”

    今年大阿哥胤褆也开始留胡子,好好一张英气俊朗的脸蛋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一样!

    胤禩苦笑的不得的看看弟弟,他还想要反驳,但是胤祈太能缠人,他只好无奈答应。

    “我答应便是了,但是你现在是这个想法,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便又换个念头了,说不定你还是头一个留胡子的。”

    胤祈狠狠摇头,他才不会留胡子呢,那看着也太脏了!

    兄弟俩说话间,隆科多便走过来了。

    “贝勒爷,十五爷。”

    胤禩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看向隆科多,但是这笑容还不如刚才给胤祈整理领子的时候笑的真诚。

    但是不熟悉的人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他开口寒暄道:“听人说今日的宴席都是舅舅一手安排的,果然是叫人开了眼界。”

    隆科多是康熙的表弟,皇子们称呼舅舅也是可以的,但是多数人都不会这样称呼。

    隆科多听见胤禩叫舅舅不过是淡淡点头,然后他便拱手,假意谦虚道:“贝勒爷真是折煞臣了,不敢当一声舅舅。”

    听见推辞的胤禩表情不变,眼眸闪烁一下,他便搭着胤祈的肩膀对着隆科多道:“既然隆大人客气,我也不好多说,但是这位叫舅舅可就不敢推辞了吧。”

    胤禩既然都来了佟家,又没有像是四阿哥那样早早离开,便是有意留下结识官员。

    他原以为隆科多再倨傲也不会如之前一般。

    之前的隆科多对着皇子们都有些爱答不理的样子,胤禩心里自然也不乐意凑上去,但是今日既然留下了便不得不叫一声舅舅表示亲近。

    要是隆科多不拒绝,口中亲近几句倒是好说,亦或者真是诚心拒绝两人扶着手臂说几句话也成。

    但是偏偏是这样的态度,漫不经心的推辞,如此一来胤禩必不可能再叫,不然便是有意攀附。

    堂堂皇子要是有了这样的名声,日后可还能收拢住人。

    他眼眸一闪,心思便转了过来。

    胤禩还庆幸十五弟正好在这,他也有法子转圜。

    隆科多面色古怪的看了胤祈一眼,他倒是不在意八阿哥如何,唯独这个亲外甥叫人头疼。

    几乎是胤祈抬头的一瞬间,这对舅甥一对视,胤禩暗叫糟糕。

    差点忘了上个月的事了!

    小十五在宫中喝醉了酒,太子抱着往出走的时候隆科多过去说话,小家伙抬脚便是一脚,直踢隆科多……某个部位。

    隆科多不行了的流言久久未散,他们二人一见面胤禩便想起来了。

    几乎是同时!胤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隆科多大腿的部位。

    隆科多察觉到视线,他脸色瞬间黑下来,任何一个人被人质疑某方面不行都绝对会炸毛的,更何况是一向高傲的隆科多。

    视线汇聚在一起,有不少官员也坐着喝酒,自然也有瞧着这边的。

    胤祈一无所觉,只是开口叫了一声,“舅舅”。

    隆科多脸色越发难看,察觉到身上汇聚的视线,他手指捏紧了酒杯,差点将酒杯捏碎,但是他没有那个实力。

    胤祈只是开口叫了一声,就看到眼前的舅舅回也不回一句,立刻转身就离开了,褂子掀起的风吹了他一脸。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理都不理他的舅舅,他气的直接指着隆科多的背影,质问道:“他这是什么态度!”

    某种意义上算是罪魁祸首的胤禩轻咳一声,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他赶紧伸手把弟弟的手指攥住,“没事,咱们不和他计较。”

    胤祈气鼓鼓的看着胤禩,“八哥怎么不帮我,他对我那么无礼!”

    胤禩无奈的呼出一口气,头一次觉得他是个笨嘴拙舌的,这时候说不出一点话来,

    他该怎么告诉弟弟,你差点把隆科多变成太监,而他没有变成太监,但是大家真以为他成太监了。

    这事对一个小孩来说有点复杂,对胤禩这样的大人来说也不太简单!

    “嗯那个隆科多就是那样的性子,你先不要理他,日后八哥再给你讲。”

    有些尴尬又心虚的胤禩决定先把弟弟应付过去。

    胤祈怀疑的瞧瞧八哥摸着鼻子的手,一语指出真相,“你是不是在哄我?”

    “没有,你怎么会哄你,日后你就明白了。”

    胤祈忍不住露出鄙视的眼神,“每次皇阿玛说日后都是在哄我。”

    不愧是一家子,画饼技术如出一辙。

    胤祈被八哥领着到一处前面的桌子上先吃了两口菜,他便安稳坐下用饭。

    胤禩则是挑了旁边的位置,不断有人过来请安问候。

    胤祈专心吃菜,胤禩专心聊天,兄弟俩都有收获。

    但是很快时辰便到了,胤祈不像是八哥,贝勒府在宫外自然可以晚点回去。

    宫门晚上可是有固定的关闭时间的,胤祈也就是能待一会,然后就得带着十七弟回去了。

    佟国维就在旁边陪着,他也不去管那些需要他寒暄的人,在这里看外孙吃菜都觉得比在那边说话开心。

    “再吃点,这道狮子头味道也好。”

    胤祈摆摆手,拒绝道:“多谢外祖父,但是我得回宫去了。”

    佟国维有些不舍,但是他也知道规矩,便亲自送了胤祈出去,然后一同到后边去接胤礼。

    殊不知另一边的胤礼正在大发脾气。

    佟家办宴自然是面面俱到,三个连在一起的花厅是给来的男人们,后院也有专门的地方给女眷们歇息更衣的,更有专门照看小孩的一个屋子。

    寻常宾客自然不会还带上小孩来赴宴,只有亲近的姻亲人家才会带着半大不大的小孩。

    负责看顾小孩的也不是佟家的福晋们,而是年纪不大的佟家格格们。

    胤礼是皇子,既然要到后面休息的地方吃饭那必然是各色伺候的人都到位,除了跟着的一个嬷嬷,还有两个小太监跟着过去。

    在宫里他身边的人自然是比这多的多,四个嬷嬷八个小太监等,但其实近身伺候的也就是那三五个人。

    胤礼出来的时候,陈庶妃听说是去佟家也没多想,一个嬷嬷两个小太监已经足够伺候,更何况还有胤祈身边的卢保跟着。

    陈庶妃也没特意准备更多的人,到了佟家胤祈怎么着都是能照顾好弟弟的,带的人多倒显得不信任。

    胤祈小时候也被哥哥带着出去玩过,但是胤礼却是没有的,他年纪小,关系好的哥哥年纪也小,出宫次数也少。

    头一次出来胤礼虽然还有些怯怯的,但是他也是宫里长大的,好东西也是都见过。

    即使他额娘那里没有,承乾宫总是有的,他倒是不太在乎佟家的富贵。

    被人抱到后面的小院里去吃饭,胤礼也不排斥。

    他自己坐在席面上吃饭也利索,嬷嬷不过是在旁边照看着。

    但是安排的这处并不是单独的院子,佟家虽然阔气,但是还没有阔气到有那么多院子的程度。

    不过是单单隔出来的一个院子,其他房间里也有姻亲带来的小孩还有半大不大的小格格们,半大的男孩子们则早就能到前头去见人了。

    胤礼一进院子便是单独一个屋子,来来去去又有佟家安排好的小厮嬷嬷过去伺候,可是显眼极了。

    胤礼正在自己用勺子剜了一口饭塞进嘴巴里,门口突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从门口进来个小孩,三四岁大小,不必胤礼小多少,但是看着神态骄气的很。

    比胤礼这个皇子看着还傲气几分。

    突然吃饭的时候进来人,他也是好奇的很,便开口问道:“你是谁啊?”

    进来的小胖孩气呼呼的上前,嘴巴一张开:“我是这里的主子!”

    小胖孩脸上满是傲慢之色,“你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地方!”

    胤礼虽然胆子小的和小女孩一样,但是就算性子像女孩,他也是宫里的孩子,从小都是小主子,从来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他气的小脸涨红,一把扔了勺子,“你!你放肆!”

    勺子摔在地面上顿时砰!裂开,小胖孩吓了一跳,随即便张牙舞爪的要上前抓胤礼。

    胤礼身边的嬷嬷和太监又不是死人,直接上前把小孩挡住。

    小胖孩被嬷嬷挡住了还是不依不饶的拿着手爪子去抓人,“你敢欺负我,我要我阿玛打死你!”

    跟着的太监神色一凛,这话说出来可是大不敬。

    胤礼年纪小,他身边的跟着陪着玩耍的小太监还在宫里呢,跟着出来的都是二三十岁的太监了。

    这帮人在宫里能混到皇子身边自然不是傻的,看这小孩骄横的样子就知道在佟家极为受宠。

    虽然十七阿哥是皇子,但是毕竟这里是佟家,成年的阿哥们里面不被皇上看中的在佟家面前都弱气,更别提十七阿哥这种生母出身低微的了。

    加上他还是算是贵妃娘娘照看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是得罪不起佟家的。

    太监给身后的嬷嬷使了眼色,嬷嬷明白过来,她走到胤礼身边就要抱着胤礼先离开。

    但是谁料到小胖孩身后的丫鬟小厮们到了,一进门就上前推搡起来。

    “大胆!敢碰二少爷,你想不想活了!”

    “你们是那家的,竟然敢在佟府放肆!”

    “滚开!谁准你碰我们少爷的!”

    太监无法,他气的用尖利的嗓子喊起来,“皇十七子在此,谁敢造次!”

    丫鬟小厮们面面相觑,赶紧松开去拉扯的手。

    两边都是奴才,都不想这件事闹大,闹大了,主子没什么,当奴才的肯定受罚。

    小胖子这边有丫鬟来哄着,“少爷,咱们换个地方吧。”

    小胖子才不听劝,伸手就是一爪子。

    “啊!”

    丫鬟凄厉的喊叫一声,一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白皙的脸上两道血痕就挂在脸上,这丫鬟的脸算是毁了!

    这么大的小孩竟然这么残忍的伤人,甚至都没吓到。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恐惧。

    不是恐惧这小孩的行为,而是能在佟家这样的小孩,必然是佟大人府上得宠的子孙,这事轻易了结不得了。

    胤礼也被吓的不敢说话,他缩在嬷嬷的怀里,但是小胖子又是扑过来。

    “敢欺负我!我打死你!”

    胤礼被嬷嬷护着仍然委屈的不得了,他还伸出小手时不时的还要反击。

    丫鬟小厮们不大敢继续拦了,但是太监们还在努力挡着,又不敢伤了这小胖子。

    胤礼从嬷嬷怀里看到那小胖子冲着他扑过来,又急又气,从桌子上拽住一个碗扔了出去。

    砰!

    又是一声碎裂声。

    这边的动静也终于吸引到旁人来了。

    “这是干什么呢!”

    一身桃红色描金衣裳的妇人进门,她体态丰腴,眼角眉梢都带着妩媚的风情,掐着腰进来就是大呼小叫,又抱着小胖子心肝肉的哄起来。

    小胖子一指胤礼,“娘,他欺负我!”

    妇人横眉冷对,指着胤礼这边就是一顿骂,甚至太监还没来得及开口。

    “哪里来的小崽子敢到我们家欺负人!老娘看你们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太监上前冷脸挡住她的手指,“这是皇十七子,十七爷在此,岂能放肆!”

    看到有大人过来嬷嬷也是松了一口气,小孩不懂事,奴才们也不敢做主。

    但是大人总算是明智一些,能够及时处理好这件事。

    熟料这妇人一愣,继而冷笑一声,“皇十七子?没听过!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也敢到我们佟家放肆!”

    嬷嬷和两个太监对视一眼,眼中全是绝望,出来一趟能碰见蠢货的概率本来就低,还一下子碰到两个。

    蠢货最忌讳的就是身居高位,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样的蠢货能做出什么愚蠢又恶毒的事情的出来了!

    偏偏因为被人庇护者,他们还不用付出代价!

    看着这妇人如此嚣张,嬷嬷只想带着十七阿哥赶紧走。

    嬷嬷也冷了脸,她厉声呵斥道:“十七爷是贵妃娘娘的养子,你既然是佟家人岂敢在十七爷面前如此作态!”

    妇人不屑的嗤笑,随即扶着鬓角道:“我家老爷是隆科多大人,那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你这什么十七爷要是贵妃娘娘的养子还得叫我一声舅母呢。”

    妇人姓氏李,家中排行第四,便叫李四儿。

    她本不是隆科多的妾室,原本是隆科多岳父的侍妾,但是谁料在一次家宴后,隆科多便瞧上了李四儿。

    李四儿自来不是个安分的,一个是垂垂老矣的糟老头子,一个是出身高贵的国舅爷,这还用选吗?

    两人勾搭成奸之后李四儿便要隆科多接她出府,隆科多也同意了,但是隆科多岳父不能同意啊!

    不提这女婿给老丈人戴绿帽子的事,就算是为了自己女儿,也不可能叫李四儿这样的人进隆科多后院啊!

    不过不久之后,隆科多岳父喝多酒摔倒后便一命呜呼,李四儿也便进了佟府。

    小胖子正是李四儿和隆科多的儿子玉柱。

    李四儿得了宠爱在佟家可谓是无法无天,谁也管不了她。

    在隆科多的纵容下,她甚至把隆科多的原配夫人小赫舍里氏逼到了大嫂那拉氏的院子居住。

    那拉氏有儿子舜安颜和温宪公主撑腰,自己又是个厉害的,即使这样李四儿还时不时挑衅呢,气的那拉氏隔三差五跟她大吵一架。

    “皇子也要管我们家老爷叫舅舅呢!”

    嬷嬷抱着胤礼不撒手,心里已经快要气死,但是还得憋住。

    陈庶妃只是个汉人出身的庶妃,家中也没有高官,自然得谨小慎微的生活。

    伺候的奴才们也知道主子身份不算高,他们在外面也得小心行事。

    但是碰见李四儿这样的滚刀肉谁也没办法。

    李四儿冷哼一声,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里面的胤礼,“叫那个小崽子过来给老娘儿子道歉!”

    “不然!我就告诉我家老爷,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胤礼盯着李四儿看,他想要记住这幅样子,等回宫后就去告状,但是叫他道歉那也是绝对不可能!

    丫鬟小厮们都听着李四儿的话把屋子围住不叫人出去。

    就在嬷嬷焦急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这是怎么了?”

    胤祈跟着外祖父一起进院子,便瞧见人堆成一团。

    佟国维皱眉瞧瞧,“什么东西!乱糟糟!”

    李四儿一改之前嚣张,柔柔的一福身,“老太爷,妾在这照看玉柱呢。”

    没等佟国维诧异,胤祈便直接开口打断,问道:“胤礼呢?”

    听见胤祈的声音,里面的嬷嬷都要流泪了,连忙抱着十七阿哥冲出来。

    她一路跑到胤祈身边,声音控制不住的发颤,“十五爷,十七爷在这呢。”

    胤祈踮起脚看看在嬷嬷怀里的弟弟,胤祈咬着嘴不说话,他小脸紧绷绷的,“这是什么了?”

    他拉着弟弟的手问了一句,胤礼立刻绷不住了,两只手便伸出来奔着哥哥去,嬷嬷只好弯下腰。

    胤礼本来还很坚强,这会听到哥哥问他怎么了,眼泪哗啦啦便流下来。

    “呜呜哥哥”,胤礼一边哭一边还搂着胤祈的脖子不放下。

    胤祈只好伸手抱着他屁股,他焦急的问道:“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嬷嬷们刚要回答,那边的玉柱跳出来了,不愧是李四儿的儿子,歪根子上长不出好苗子!

    他指着胤礼恶人先告状,“都是他欺负我!”

    话音刚落,胤祈抬眼看过去。

    玉柱刚才还跋扈的告状,一看到胤祈的眼神便呆在原地。

    那双眼睛很圆,看着是个极为亲切的样子,但是他看到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单纯的冷。

    仿佛在那双眼睛里他不是一个人,像是什么小兔子之类的小动物,下一秒就在玩耍中撕开他的喉咙。

    玉柱子浑身一哆嗦,他甚至不敢动弹。

    胤祈本来就被弟弟的哭弄的烦躁,多少猜到是佟家人欺负了胤礼,比起佟家,自然是弟弟更加亲近。

    他含着威慑的一眼便吓的玉柱不敢说话。

    萨摩耶,性格温顺友善,活泼好动,天生聪明,攻击性不强,但是这是对人。

    对其他小动物来说,亦或者小型犬来说,萨摩耶可没有那么友好。

    佟国维在一旁顿住,心里对隆科多这妾室极为不满,但是这个场合,他只好安抚道:“不妨先把十七阿哥带回去吧看看是否惊吓着了,回头老夫一定给十七阿哥一个交代。”

    胤祈瞧了一眼那边的妇人和那个小孩,不理会佟国维的话,只是拍拍胤礼后背,“告诉哥哥怎么了?”

    胤礼终于委屈巴巴的从哥哥身上下来,眼泪花蹭的满脸都是,指着那边开始找人告状。

    “哥哥,他欺负我,我在吃饭呢,他就来进来打扰我,还要我滚出去,说要打死我!”

    他对着玉柱冷哼一声,又继续指着李四儿告状,“还有她,她拦着不让我走,让我给他们道歉!”

    宫里孩子的必备技能,话可以说的不利索,告状绝对厉害。

    佟国维狠狠瞪了李四儿一眼,他知道儿子有个宠妾的,但是竟然不知道这贱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欺辱皇子!

    “胤祈啊,今日是外祖父的生辰,怎么都不好大动干戈的,你便给老夫这个面子,今日之后一定给你个说法。”

    佟国维是瞧出来了,他这个外孙是打定主意给十七阿哥做主的。

    换做别的时候他绝对不拦着,但是今日毕竟是他的六十大寿。

    若是胤祈在他六十大寿便惩治隆科多的妾室,容易被人诟病,名声上也有妨碍。

    胤祈看着佟国维认真道:“好,我给外祖父这个面子,也请外祖父不要忘记,这两人可是损了十七弟的面子。”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机灵的奴才跑过去报信了,隆科多急匆匆的赶来。

    他一过来谁也顾不得便跑过去抱着李四儿不撒手,关切的问道:“四娘没事吧!”

    “爷,我没事,还好你回来了。”李四儿靠在隆科多胸膛也委屈起来。

    这一动作可惹了胤礼生气,他小嘴一瘪继续哭,还要抬手指着那边的李四儿不放下。

    “哥哥,哥哥,呜呜她欺负我!”

    胤礼边哭边喘,眼泪糊了一脸,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从小身子弱,这般哭的时候也少,瞧着便有些不对劲。

    胤祈吓的不敢动弹赶紧抱着弟弟安慰,嬷嬷又在背后一直摸着给胤礼顺气,这才算是缓过来。

    胤祈伸手用袖子给弟弟擦擦眼泪,胸腔一股怒火奔涌而出,灼烧着他心脏发烫。

    他是个极有责任感的,带了胤礼出来便是打算好好好带出来玩耍一下,谁知道竟然在佟家受到了这种委屈。

    胤礼从小弱气的很,他是当成小妹妹看待的,更是很有哥哥的自觉,一直照顾胤礼。

    他看向佟国维,头一次声音冷淡的对佟国维,“看来外祖父今天便要给个说法了,不然我回去如何和皇阿玛交代。”

    佟国维苦笑一声,他心里有点预感,在胤祈心里,佟家是比不上十七阿哥的。

    “隆科多!你个孽畜给我滚过来!”

    “赶紧把这个贱人给我处置了!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隆科多一听这话可急了,直接冲过来,“阿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四娘和玉柱也受到委屈了啊!”

    他眼神狠厉的瞪着胤礼,都是这个小崽子挑事!一个庶妃的儿子也敢出来嚣张。

    胤礼吓的一缩,胤祈赶紧搂着他,他看向隆科多,眼神逐渐变的充满攻击性,“隆科多,你是什么意思?胆敢威胁皇子。”

    隆科多心里更加不爽,竟然叫他的名字不叫舅舅,还懂不懂什么叫长辈。

    “十五阿哥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你才是佟家的外孙,没的道理向着一个庶妃生的阿哥。”

    佟国维听见这句气的眼前发黑,他捂住胸口不住颤抖。

    胤祈瞧他一眼,还不想在外祖父六十大寿把人气死。

    但是这个时间的愤怒强行压下去造成的结果就是他的眼眸中出现了毫无人类感情的攻击欲望。

    他紧紧盯着隆科多的脖子,瞳孔一缩,小十七拉着他的手。

    胤祈冷静下来,他低下头道:“我先带你走。”

    胤祈领着弟弟和奴才们一同离开,在他身后的隆科多突然缩了一下脖子,心里觉得古怪的很。

    明明都是传言十五阿哥脾气极好,很是开朗,但是刚才一生气不知道怎么的,他像是被什么猛兽盯着一样。

    胤祈牵着弟弟走在前面,佟丰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一脸纠结的跟在身后。

    半晌后,胤祈道:“我答应外祖父给他一个面子,今日到底是他的六十寿辰。”

    这是在询问办法,佟丰庆听的明白,他低下头心里万般纠结。

    不知道什么时候伴读四人加上卢保全部就位,陈随风拿着把扇子在二月份的冷天还扇风。

    陈随风着蓝色衣裳温润斯文,笑眯眯道:“宫门寅时开,还有四个时辰就是明天了。”

    阿隆看着憨厚,但是他心眼也不少,“阿哥所有一班下值的侍卫,一共六人,都是蓝翎使唤的动。”

    王用宾左看看右看看,面露难色。

    陈随风无奈在他耳边私语两句,他眼睛一亮,“我进京的时候我哥给我带了护卫,都是汉军绿营退下来的,足足有十五个呢。”

    佟丰庆现在的心情非常平静,他面无表情的指着佟府的西北面,“那边是隆科多的院子。”

    他也不叫叔叔了,唉!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干了,不差这点嘴上的称呼了。

    这就叫虱子多了不愁。

    胤祈微微笑起来,他抬起拳头和几人一一碰过,“好兄弟!”

    卢保一摊手,“咱们阿哥所可不少太监呢。”

    太监虽然面白无须,但是可不是想的那样瘦弱的样子,事实上去了势的太监身高体格都比普通男人更加高大一些。

    这些都是胤祈能够调用的力量,

    他眼神冷酷,第一次如此愤怒。

    他把十七弟当做很喜欢的小妹妹一样照顾,现在不仅是有弟弟被人欺负的愤怒,还有种领地被侵犯的敏感。

    胤礼还是拉着哥哥的手不放,他眼睛里面还含着泪水不停告状,“他们一进来喊我,那个小孩还要抓我,我的脸差点被伤到了呜呜呜呜。”

    陈随风看了一眼,‘小公主’名副其实。

    这十五爷愤怒的眼神都变了,娇气‘小公主’还怕哥哥不报仇,一直在这拱火呢。

    他无奈的笑笑,和佟丰庆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同样的兴奋。

    陈随风:你看起来可没那么纠结了。

    佟丰庆:你还不是一样兴奋。

    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少年,这等事情只会叫他们血液上涌,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就之后再说吧。

    寅时,侍卫们推开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还未曾亮的天朦胧着有些光线。

    “啊!”

    “是谁!”

    灯笼传出的光芒一点点照亮来人,胤祈穿着骑装早早等在门口,就等宫门开启的一刻。

    阿隆早就备好马车在门口等待,王用宾带着护卫在一旁。

    胤祈走出皇宫,他利落上马,拉着缰绳看看天色,“早去早回,还来得及上师傅的课。”

    陈随风感慨:“我们十五爷真是好学啊!”

    阿隆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咽回去,拍拍陈随风的肩膀,赞赏道:“还是你们读书人脸皮厚。”

    今日的早朝不算活跃,隆科多在后排有些瞌睡,他挡住嘴巴悄悄打个哈欠,冷不丁便听到身边同僚有人议论。

    “听说了吗?侍卫处的今早上开宫门吓的一跳呢!”

    “啊?没听说啊,发生什么了?”

    “说是宫里有皇子一早上在那里等着出宫。”

    “这么早出去,是不是领了差事啊?”

    “宫里面不就剩下十三阿哥往后了嘛,没听说十三爷、十四爷领了什么差事啊。”

    “那就奇怪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隆科多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发冷,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

    他仰头,龙椅上的皇上听着户部尚书说话,时不时点点头。

    这可是早朝,不是菜市口,说走就能走。

    更何况即使他早早回去,也是来不及的……

    佟府门口,胤祈勒紧缰绳,这匹不熟悉的黑马发出嘶鸣扬起马蹄,在门口停下。

    他一挥手,“进!”

    伴读三人听胤祈的吩咐,他们就不进去了,剩下的佟丰庆在家里猫着睡觉。

    佟家是不会拦着自家的皇子外孙的,即使管家再惊慌失措,胤祈还是带着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

    他便站在院子中间等,太监直接把睡的喷香的李四儿拖出来,又把嚎啕大哭的玉柱拽着胳膊弄出来,但是很显然动作轻很多。

    胤祈也不想和一个比他小的孩子计较。

    他看着李四儿道:“昨日我给了外祖父面子,今日你是不是也得给我这个面子。”

    作为佟府的老夫人,赫舍里福晋姗姗来迟,一进来她看也不看正在挨板子的李四儿,一脸慈爱的过来拉着胤祈的手。

    “十七爷来了,早上冷不冷,用过饭没有?”她一脸关切的询问。

    胤祈抬头看她一眼,“外祖母是过来给她说和的吗?”

    他以为外祖母这时候赶过来是想要阻止他,谁知道赫舍里福晋惊讶的说:“怎么会!”

    她叹息一声,她难道不知道隆科多做的荒唐事情吗?

    儿媳妇还是她的娘家侄女呢,隆科多的岳父那可是她的亲哥哥!

    她怎么会不知道隆科多为了李四儿做出的荒唐事情。

    不过她一个女人家,一旦丈夫和儿子不听她的任何话,她即便有再多的招数都用不出来啊!

    就连府里面的奴才何尝不是更加听那些男人们的。

    赫舍里福晋摸摸胤祈的脑袋,哽咽道:“你做的好,你舅母们都念着你的情。”

    她一如此说,胤祈便软了神情,“外祖母你别担心,此事我一力承担。”

    赫舍里福晋抿嘴一笑,带着点忍不住的得意,“那还用得着你,你便说一切不知情,你只是去丰庆小子家吃早饭了。”

    啊?胤祈疑惑。

    等到隆科多回到家中,面对的就是空无一人的院子,爱妾李四儿不翼而飞。

    他愤怒冲到大嫂的院子找自己的福晋小赫舍里氏,却看到额娘也在。

    赫舍里福晋神色淡淡,只是一句,“李四儿卷着家里的财物和人跑了,你自己去看看吧。”

    隆科多再如何发疯也找不到人。

    胤祈带去的人都是王用宾家里的护卫,那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兵丁,一个个全都闷着不说话。

    另外的太监全是他自己阿哥所的人,谁也不会没眼力见的为了一个宫外的大臣背叛自己主子。

    至于看到胤祈早早出宫的侍卫,那又如何?

    他去佟丰庆家吃饭了啊!

    胤祈一脸的自然,只要没证据,隆科多凭什么指责一个皇子呢。

    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妾而已……

    只有隆科多在乎的发疯。

    至于佟府内,赫舍里福晋、小赫舍里氏、那拉氏,只有一个机会,她们能做到封紧家里人的口。

    更别说一清早啊,除了上朝的别的院子还没起来呢,就那两个院子加上管家,好处理。

    胤祈乖巧站在乾清宫,“阿玛,我已经把书背下来了。”

    康熙笑着点点头,他对自己的教学成果非常自信,他坚信自己让胤祈进步了!

    他疑惑道:“怎么隆科多突然上折子参你呢,说你顽劣不堪。”

    胤祈乖乖的笑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充满了迷惑的力量,他学着八哥的原话,“隆科多舅舅一直疯疯的,谁知道他想什么呢?”

    康熙疑惑,问道:“这倒不像你的话。”

    “嘿嘿,我去参加寿宴听别人说的。”

    乖巧的小儿子能做什么呢?

    “这么乖,明年带你去南巡。”

    “好耶!”

    第35章

    赫舍里福晋面对儿子隆科多的时候还表情自若,她仿佛无事发生,但是谁都知道这事真相如何。

    不过是拿不到证据,全都糊弄过去罢了。

    赫舍里福晋即使是贵妃的亲额娘又如何?她娘家势微,她仰仗着是佟家的权势。

    而隆科多是正蓝旗蒙古都统,他手底下的人完全不是几个深宅妇人所能匹敌的。

    当日,那拉氏被婆母赫舍里氏和弟妹小赫舍里氏相求,她心中也是极厌隆科多,对着和隆科多一样犯贱的李四儿更是厌恨极了。

    好不容易有好个机会能收拾这贱人,她怎么可能放过。

    这个机会多妙啊!

    李四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得罪了十五阿哥,气的人家大清早就出宫冲到佟家收拾她。

    看看人家带的那群侍卫吧!个个体格健壮眼神锐利,明摆着有人帮衬着十五阿哥呢。

    这便有个好处,这府里只有两个男人说话最顶用,一个是隆科多,一个是佟国维。

    涉及十五阿哥,佟国维肯定会压着隆科多,不叫他继续发疯,而这个时候她们女眷们才算是能用上力气。

    赫舍里福晋向她求助的原因还有一点,便是她手底下的人不用从佟家过一遍。

    赫舍里福晋和小赫舍里氏是一个娘家,都是官小位卑,她们俩要用人只能从佟家找。

    而那拉氏则不同,到底她儿子舜安颜是当官的,又是公主的额驸,他手底下有不少人,从那边过一道才能避开隆科多。

    公主府来的人紧赶慢赶在隆科多下早朝之前把人运走了,赫舍里福晋装作若无其事的敷衍儿子。

    谁都没想到!

    隆科多对李四儿居然还是‘真爱’!

    他竟然在寡居在家的大嫂院子里对着自己亲额娘也能胡乱发疯。

    “额娘,你告诉我啊!四娘在哪!”

    隆科多紧紧抓着赫舍里福晋的手不妨,他用力之重几乎在手腕上印出红痕。

    赫舍里福晋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此时此刻她竟然觉得这个儿子如此陌生。

    她只慌乱扭头,“我不知道,那李四儿跑了关我什么事!”

    小赫舍里氏咬咬牙冲上去,那不仅是婆婆还是姑母,“隆科多你放开额娘!别冲着我们娘几个发疯。”

    她一说话可不得了,弄的隆科多愈发疯癫,他眼睛泛着红色,一脸狰狞的便推开小赫舍里氏。

    隆科多是个大男人,他含怒的一推那是弱女子能够承受的。

    小赫舍里氏狠狠摔在地上,头也叫桌角磕了一下,深红色的血液顺着额头流了满脸。

    那拉氏咬紧牙,她本来是听赫舍里福晋的话才躲在屋里不出去。

    因为赫舍里福晋觉得即使隆科多再混账也不会对她这个亲额娘如何,而那拉氏只是嫂子,之前又多有不睦,她怕他愤怒之下伤了那拉氏。

    但是现在那拉氏透过朦胧的窗户往外面一看,那隆科多竟然已经是猛兽一般发狂。

    她在屋里用眼睛一扫,费力抱着花瓶便出门了,她趁机从背后砸向隆科多。

    隆科多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他惊怒回头,“贱人!果然是你,是不是你害了四娘!”

    赫舍里福晋跑过来拦着隆科多,地上的小赫舍里氏挣扎着起身想要去帮大嫂和姑姑,但是她满脸的血液晕乎乎的,想要站起来也困难的很。

    那拉氏也是头一次看到隆科多发狂的模样,她心中满是恐慌。

    就在危急一刻,舜安颜及时赶到。

    “住手!”

    “隆科多,你他娘的发什么疯,敢冲着我额娘动手!”

    舜安颜一来局势瞬间变化,他是温宪公主的额驸,也是佟家的嫡长孙,他和隆科多在某种意义上是竞争对手。

    佟国维留下的政治资源的竞争对手。

    男人就是这样,对着自己亲娘都不一定能尊重多少,但是对着另一个男人便立刻多了重视。

    隆科多扭头,他冷笑道:“额驸好大的威势,在我这个叔叔面前也摆起架子了。”

    舜安颜并不理他,径直走过去将额娘和祖母以及叔母护在身后,他对着隆科多分毫不让,“三叔才是好大的架子,对着嫂子都能发威。”

    “三叔要是有什么不满便到隔壁额驸府找我,有什么事咱们男人之间说话,没得不要脸皮到女眷们院子里耍威风。”

    舜安颜眼神冷冽,他挺起胸膛,对着这位三叔也是毫无怯场。

    隆科多已然被愤怒冲昏头脑,李四儿是他生平所爱,不然也不会不顾体统从岳父手里强夺过来,他这几年除了李四儿再无旁人。

    李四儿直接消失这件事必定和这几人脱不了干系。

    他胸口起起伏伏,即使舜安颜摆出态度,他也绝不松口。

    在他眼里舜安颜还是曾经的小崽子,跟他作对就是找死!

    隆科多眼神阴鸷,他看向身后的那拉氏和小赫舍里氏,威胁道:“现在把人交出来,爷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如若不然!”

    细碎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一小队侍卫手持长刀进门。

    “驸马爷!!”

    舜安颜笑着看向一向自负的三叔,他轻声重复道:“如若不然?”

    他笑容变大,欣赏着隆科多难看的脸色,“三叔,恐怕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那拉氏、小赫舍里氏带着儿子岳兴阿,甚至是赫舍里福晋都搬到额驸府小住。

    佟国维一回家,两个大孙子都没了,儿媳妇都走了,就连他媳妇都走了!

    他捂着胸口快要被气死了,但是好在老头很坚强,不一会缓过来了。

    他想要压着隆科多去道歉,但是隆科多就是不听,佟国维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还真拿隆科多没办法!

    而那拉氏等人则是在额驸府躲了小半个月,直到隆科多上书弹劾十五阿哥,惹得康熙心中不快,足足训斥了半个时辰。

    康熙口才极好,他骂人的时候简直叫人羞愤欲死,在他看来隆科多没事弹劾那么大点小孩干什么!

    胤祈还细细描述了他管隆科多叫舅舅,隆科多都不搭理,但是之后又来摆架子。

    胤祈虽然闹腾,但是一直都很听话,他很少告状。

    好不容易有一次,康熙不可得展示一下皇阿玛的威严。

    用上他的口才和文笔将隆科多狠狠骂一顿。

    隆科多被骂的满脸通红,厚重的胡子都遮不住的羞愤。

    怎么说呢,在康熙的教育下皇子们普遍脸皮比较厚,他们被骂的多,心里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有一个博学的老父亲和几个堪称天才的哥哥压在上面,他们很能调节好自己。

    隆科多这点骂算什么呀,害呀,毛毛雨了!

    只有隆科多一个人纠结痛苦,但是被骂了之后他便老实很多,也不整天在额驸府门前转悠寻找机会了。

    小赫舍里氏也终于找到机会问询李四儿的去处。

    事情经过了舜安颜的手,温宪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她是装作不知情。

    反正舜安颜一直住着公主府,额驸府那边连奴才都很少,给婆婆她们住着也不错。

    她只管笑着招待,旁的一句不问。

    李四儿被藏在京外的庵堂里,虽然可以直接将人处置了,但是一来当日时间来不及,二来是怕隆科多发现。

    小赫舍里氏在半月后终于找准机会乔装出门前往城外。

    她当然可以直接勒死李四儿,毕竟那贱人背叛自己的阿玛又和隆科多勾搭成奸,逼迫的她这个嫡福晋灰头土脸,若不是大嫂收留还不知情况如何呢!

    但是她还有疑问一定要知道答案,这个答案只有李四儿能告诉她。

    到了庵堂进了后院,昏暗的房间点燃一支蜡烛。

    断断续续饿了半个月的李四儿仅仅是被喂了些小米粥,她已然虚弱的没有力气。

    靠在地上的身姿再没有那般丰腴,肉眼可见的枯瘦。

    她仰起头,眼睛里还是带着狠辣,“原来原来是你这个贱人。”

    李四儿努力喘口气,“早知道我就叫老爷杀了你。”

    小赫舍里氏缓缓站到她面前,“我今日过来只是有一个疑惑要问你。”

    “滚!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小赫舍里氏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长命锁,“这个你应该很熟悉。”

    金色的长命锁中间镶嵌了一块白玉,那是隆科多从小赫舍里氏手里抢走的,仅仅是因为李四儿想要。

    以隆科多的能力,一块长命锁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李四儿想要多少都能有。

    她不过是想要羞辱小赫舍里氏罢了,因为她恨小赫舍里氏阻拦她和隆科多在一起。

    那块长命锁绑在她的儿子玉柱的脖子上。

    李四儿讽刺的笑笑,“还说我恶毒,我看你也不逞多让。”

    小赫舍里氏冷漠的看着她,“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阿玛是怎么死的?”

    李四儿掀开眼皮,她媚态横生的仰头看着面前小赫舍里氏,“你不是猜到了吗?”

    “喝醉酒那是那么容易摔死的,谁叫他敢阻拦我和三爷呢!”

    “我不过是撒撒娇,哭诉老头子打骂我,隆科多便上钩了。”

    到了这种地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以为是我勾引他吗?不是,是他勾引我。”

    小赫舍里氏脸色一白,猜测被证实,她的表哥她的夫君,杀了她的阿玛,“下贱!”

    “你觉得我贱,可他更下贱,看上岳父的小妾还不够下贱吗?”李四儿反问道。

    她冷哼一声,“要怪就怪你爹人老心不死,找我这年轻貌美的当小妾,戴绿帽子也是活该,死的也不怨。”

    小赫舍里氏脸色一白,眼泪簌簌落下,只觉得胸口一疼叫她难以喘息。

    既然是隆科多害了她阿玛,杀父之仇如何报!

    她到底只是一深宅妇人,即使拼命去做,也拿不住隆科多啊。

    更可况也没有什么证据……

    她看向李四儿:“你若是愿意作证,我……”

    “我不愿意!”李四儿直接打断。

    “只要三爷活着,他总会为我报仇!”她狠狠看向小赫舍里氏。

    不看境况只看神色,倒觉得是李四儿在折磨她。

    她低下头,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那你如今死的也不怨!”

    一卷草席裹着面目全非的女尸被扔进了京郊的山林。

    山里动物多,不过三两天就只剩下一具白骨,最大的那块骨头被野狗叼着玩耍。

    回到额驸府的小赫舍里氏在房间痛哭出声,凄惨的哭声叫人闻之落泪。

    赫舍里福晋呆呆坐在黑暗的房间,她耳边是隔壁侄女的哭声,原来是真的!

    隆科多真的那不仅是岳父,还是他的亲舅舅啊!

    那是她的哥哥啊!

    以佟家的地位,娶了小赫舍里氏算是低娶了。

    若不是真的和娘家关系好,又喜欢娘家侄女,她怎么会叫儿子娶侄女呢!

    到头来竟然是她害了哥哥!

    赫舍里福晋哭的昏死过去,打击太大以至于病倒在床。

    好在有舜安颜和女温宪悉心照料,每日过去探望,她才算是勉强打起精神。

    听见哭声的那拉氏叹息一声,她回屋拿着叶克书的牌位。

    她一巴掌打过去,“你这个瘟死的冤家,要不是你死的早,那里容得他隆科多放肆!”

    她被勾起情绪,怀里抱着牌位坐到床上,一面咒骂隆科多一面抱怨叶克书。

    舜安颜都走到外间了,他听见里面动静又悄悄退出来。

    “额娘又在骂阿玛呢。”他叹息一声摇头。

    “啊?”温宪大吃一惊,她缠着舜安颜赶紧说清楚。

    舜颜只好无奈的一一讲来,“以前额娘就是这样,额娘一有心思不顺回屋就抱着阿玛牌位骂人,不仅骂别人,她还骂阿玛。”

    有这么一个没事骂他死去亲爹的额娘,舜安颜顺利的长成了一个好脾气的青年。

    “额娘怎么这么讨厌阿玛呢?”他挠挠脑袋,也是想不通。

    温宪都不想理这个傻子,她翻了一个白眼,“婆婆那分明是一直念着啊!”

    “啊?”舜安颜惊讶了。

    要是不一直念着,怎么可能把牌位放在房间里呢。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叶克书死去多年还被妻子念叨着,可见他这个人待家人是极好的。

    这样的一个好人活的却不长久,但是隆科多这个混账却活蹦乱跳。

    又过两月,当日被吓的发烧昏死过去的玉柱在奴才们不太精心的照料下高热惊厥后便去了。

    李四儿跋扈,她待下人一向苛刻,玉柱小小年纪也学着不拿下人当人看,动辄打骂起来。

    没了亲娘压着,隆科多这个阿玛也不是能细心关心孩子的,玉柱就这样去了。

    但是显然隆科多伤心不多,男人对待子嗣多半如此,喜爱一个子嗣大多因为孩子是嫡出身份好,亦或者因为喜欢孩子的母亲才更加喜欢孩子。

    隆科多颓废几月,惊讶的发现他的位置竟然被舜安颜给顶替了。

    康熙对隆科多有了些不满,这人可以荒唐,他一个皇帝又不可能关注人家后院的事。

    但是不能耽误公事啊!公私不分是大忌。

    胤祈笑眯眯的听着隆科多的最新消息,他额娘最近也对隆科多很不满,全仰赖进宫请安的舅母们的实话。

    那拉福晋在承乾宫陪着贵妃说话,便道:“我在外边相中了一个好宅子,打算便出去单住着,不打算在额驸府继续待了。”

    温宪惊讶的看着她,“额娘在府里面住着好好怎么还要走啊。”

    那拉氏笑着道:“一早我便想搬出去自己住,就我一个主子谁也别打扰我,我爱听戏就听戏,爱出去玩就出去玩!”

    其实是因为她不想带着赫舍里福晋和小赫舍里氏在那里住着,虽然隔着一堵墙,但是住在身边也容易叫公主不自在,便干脆搬出去。

    小赫舍里氏也这样想,住在侄子家到底不合适,何况侄子是额驸,那可是公主的底盘。

    几人一拍即合便打算一起搬出去。

    佟贵妃看她们商量的不错,便也点点头。

    待人一走,她才把胤祈叫到身边仔细询问。

    胤祈不想告诉额娘,他使出装乖大法,可惜亲娘这次不吃这套。

    她拎着胤祈的后领到了里间的小榻旁,“你给我说句实话,上次你外祖父寿辰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

    胤祈摇头晃脑意图糊弄过去,“额娘你瞧,不是没什么事吗?”

    他心里有数,这种事情还是不能说出口的。

    佟贵妃皱眉点点他额头,“没什么?那怎么陈氏还吓的病了一场,又带着胤礼过来请罪,差点把胤礼吓的也病一场。”

    陈氏?十七阿哥的额娘陈庶妃。

    胤祈反应过来,这事啊!

    他选择性的挑了能说的部分说了出来。

    “倒也没什么,就是上次在佟家,十七弟被隆科多的儿子冒犯了,隆科多态度也不好,这才闹了起来。”

    佟贵妃一听便皱眉,“你细说给我听听。”

    胤祈一屁股坐下,见实在瞒不过去,他只好从细节讲。

    当然了,讲的是那一日发生的事情,第二日的事情他闭嘴不谈。

    佟贵妃终于了解事情的始末,她气的一拍桌子,“隆科多还有没有点规矩,皇子去了竟然也能欺负到人家脸上!”

    她摸摸胤祈脑袋,“这事你做的对,皇子在佟家被欺负,将来损的是谁颜面啊!”

    佟贵妃越想越气,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向来名声很好,人人夸赞温婉贤惠。

    不论是上对皇太后的孝顺,还是下面对各宫妃嫔皇子公主的照看,全都面面俱到。

    就连太后都夸她一句贤惠,她本来性子也不是太偏的人,在宫里贵妃干的好好的。

    谁知道佟家还在后边拖后腿!

    皇子到了佟家都要受欺负,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即使她这多年干的再好,估计都得被人议论一句别有用心。

    一想起来她便气的不行,对隆科多这个荒唐的弟弟更是看不惯了。

    与此同时她对着陈庶妃也有些气,进宫这么多年竟然连情况都不明白,竟然还吓的生病了。

    这要是到承乾宫来同她说明白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自己胆子小心思多把自己吓的病了一场。

    要不是胤祈处置的快,这事传出去佟家的名声可就毁了!就连她都说不定被人泼脏水呢。

    她倒是没想过陈庶妃是故意算计,因为实在是,陈庶妃比起她来说地位实在太低了。

    她要是过的不好,陈庶妃母子只能小心的找别的妃子庇护。

    但是其他有能力的妃嫔的儿子都在前朝忙呢,她们那里有心思管一个庶妃生的皇子呢。

    这宫里汉人生的皇子也不只十七阿哥一个,多的是没活下来的。

    就十七阿哥那个身体,看着也不是长寿之相,想算计什么都不成的。

    看来以后还得叫嬷嬷多教教陈氏,将来胤礼若是能够长大,那也是胤祈的帮手。

    都怪隆科多!也不知道看好自己家里人!

    佟贵妃越想越气,叮嘱道:“以后你离隆科多远点,他是年纪越大越不像话了!”

    胤祈点点头,“就是就是。”

    隆科多仗着自己家世雄厚又是皇上的亲表弟,眼睛都长在天上,寻常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胤祈本来也讨厌他这种人,偏偏又是亲舅舅,他是个乖孩子,外祖父对他很好,他也不想叫他伤心。

    但是额娘和外祖父之间嘛,那肯定是听额娘的。

    佟贵妃硬气的很,要说仰仗佟家,隆科多可比她依赖佟家多了。

    大家吃的都是佟家女人的余荫,谁比谁高贵到哪去呢,偏偏他不知收敛,惹的人厌烦。

    佟贵妃还怕胤祈同他走近了移了性情呢。

    隆科多自恃他是康熙的表弟,但是很显然,若是在他和胤祈之间出现冲突,康熙肯定打压他啊!

    表弟又不只他一个,佟国维还是有庶子的,佟国纲也有好几个儿子。

    隆科多还真不是不可取代。

    更何况康熙盯胤祈盯的紧,隆科多这等混账离的越远越好,他还怕孩子被带坏了呢。

    隆科多不会做人,所谓墙倒众人推,已经有人开始盯着他了。

    另一头太子也是鸡贼,他知道最近皇阿玛盯着十五弟,对他不似从前那样着紧。

    他心情一放松,智商足矣压着兄弟们打。

    他反其道而行之,遇到拿不准的事情常常去问。

    如此一来,康熙看到没了索额图,太子果然更加依赖他,政事上依然需要他帮忙,被儿子需要着的康熙心情也很安稳。

    只有胤祈因为要念书而不开心。

    “唉,人为什么要读书呢?”

    康熙垂眸看他,“那自然是读书明理。”

    胤祈这时候倒聪明,“那还有念书了却不明理的人呢!”

    康熙转而问他,“如果遇到不明理的读书人,你怎么做呢?”

    他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讲道理啊!”

    “讲不通呢?”

    他憨憨一笑,“讲不通我还讲,那我才是笨蛋呢!”

    讲不通还讲?康熙若有所思,嗯?这小崽子是不是在说他!

    他一瞪眼,胤祈早就不见人影了。

    胤祈现在也逐渐更加顽皮一点,如同其他皇子一样,被骂多了脸皮厚。

    他也是念书总被说,现在已经逐渐学会把老父亲的话当耳旁风。

    曾经八阿哥的字迹丑的康熙都不看不下去,勒令字不错的老四盯着老八练字。

    但是看看现在八阿哥的字,嗯……有进步但不多。

    胤祈也是同样的心情,逐渐学会与自己和解,接受自己念书不如别人的事实。

    但是很显然,他接受了,康熙没接受。

    胤祈将皇阿玛抛之脑后,最近又要办喜事,十三哥要娶福晋了,就连十四哥也已经定下了福晋。

    唉,这个阿哥所的人越来越少,真是……

    叫人开心!

    十三哥还没搬出去呢,他就想着以后把这院子改成练武的地方!他早晨还能多睡半个时辰!

    回到阿哥所的胤祈可是被胤祥给抓住了。

    “听说你最近一直惦记我这院子呢?”

    胤祈乖巧一笑,“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十三哥了,所以过来看看。”

    胤祥挑眉看弟弟装乖,“既然想哥哥了,就来帮个忙吧。”

    “嗯?”

    第36章

    永和宫。

    胤祯清早先去练了骑射,他回到阿哥所梳洗之后才到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他年纪也大了,早就是定下福晋的人了。

    虽然是到后宫给自己的额娘请安,但是也得注意着分寸,不能久留。

    他不过略略说几句话便想着走,却被德妃给叫住。

    德妃看他着急走的样子心里冒出股火气来,点他道:“过来给本宫请安你倒是知道着急走,合着是我这个当额娘的不得你心思,看都不乐意多看!”

    胤祯被弄点一头雾水,他哭笑不得,“额娘,你这是说什么话,这不是着急出去办差嘛!”

    德妃也是心气不顺叫胤祯撞见了,这火气才发出来。

    前半个月她娘家侄子想要谋个缺,人都求到了四贝勒府门口却被四福晋给搪塞回去。

    她一共就这么两个儿子长大了,老四从小不在她身边养着,他们母子相处起来也是有些生疏。

    她自己也承认是偏心十四,但是她也不曾苛对老四啊!

    但是再如何乌雅家不还是四贝勒的外家吗!怎么帮个忙都这么推三阻四!

    虽然出面的是四福晋,但是德妃一向知道的,这个儿媳妇是个谨慎的人,没有老四开口她绝不会擅自做主。

    乌雅家的人到宫里请安哭诉一顿,又是暗戳戳的提了老四去佟家贺寿的事情,可不就叫德妃心气不顺了。

    她冷哼一声,眼睛瞧着胤祯,口气也冲起来,“你那算是个什么差事!不过是给老八跑腿而已,也就是你蠢,也不知道攀附,又没个好外家,到如今连个差事都没混上。”

    德妃话里带刺,她还真不是冲着胤祯去的。

    这么一会胤祯也听明白了,这是拿四哥不满了,他哎呦一声,无语的很,“我那四哥又怎么招惹额娘生气了?”

    本来也憋着气,被小儿子一问,德妃也忍不住抱怨起来,先是从娘家侄子补缺的事说起。

    最后絮絮叨叨发现根子在佟家头上,上个月老四去佟家给佟国维祝寿可是戳了德妃的肺管子。

    因为啊!这乌雅家里那位德妃的亲哥哥过生辰可没见四阿哥胤禛前去。

    胤祯听了额娘念叨了好半晌,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反驳道:“那四哥过去不是也是应当的,佟家是什么地位?我那舅舅又是什么地位?。”

    德妃白他一眼,那里看不出他的心思,这是不乐意听她絮叨了。

    “好啊,你是嫌弃你外家不够显赫,帮衬不上了?”

    胤祯简直无奈,他连忙解释道:“额娘,你别多想,我何曾有这个念头,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儿子的前途在皇阿玛哪里,同外祖家有什么关系。”

    这话才是最对的。

    外家显赫的十阿哥胤俄,到如今还是无所事事呢,还不是皇阿玛不信任他的能力嘛。

    德妃忍不住对比起来,“那十三都开始办差了,皇上怎么还没给你安排。”

    她犹豫道:“要不我跟皇上问问。”

    胤祯吓死了,他连忙拉着额娘阻止,赶紧拒绝她的异想天开。

    十三哥只比他大两岁,人家确实早就上朝办差了,但是也不想想那是皇阿玛给安排的吗?

    那明摆着是太子爷安排的!

    还有谁不知道十三哥是跟了太子做事呢!

    他年纪轻,前面哥哥们的事情他掺和不上,更何况用到他的地方也不多。

    胤祯是个有盘算的,他自知现在机会不多,好在他和八哥关系好,多少能出去跑跑,也算是积累经验。

    至于德妃眼红的那些别说他了,即使是四哥现在也够不到。

    “额娘怎么就想着表哥他们,也不想着惦记我,我这出去忙了好几天也不见额娘派人过去问问。”

    胤祯长的浓眉大眼,他笑起来爽朗大气。

    他一靠近,看到那相似的眉眼,德妃不由得软了态度。

    她伸手摸摸小儿子的脸蛋,也察觉出有些粗糙了,多半是这些日子在外头跑的。

    确实如胤祯想的一样,对上乌雅家的人德妃确实有几分感情,但是比起小儿子胤祯来说,他们也就不算什么了。

    德妃对着四阿哥胤禛多少有些不满,觉得他不和自己亲近也不认乌雅家。

    但是对着小儿子又是另一番想法了,胤祯不仅是小儿子还是老来子,是她三十岁上拼着命要的孩子,从小又是养在身边自然疼惜的多。

    她脸上神情也柔和下来,带着一腔慈母心叮嘱道:“你现在得你皇阿玛喜欢,就得抓紧机会弄个好差事,不然等到日后,谁知道又是个什么光景。”

    胤祯也点点头。

    说来康熙真是个与众不同的皇帝,别的皇帝多有因为生母的缘故而喜欢某个孩子,亦或者因为喜欢孩子而惠及生母。

    到了康熙这里,两者却能很好的分开对待。

    后宫里任何一个妃位的人都能说是有一段受宠的时间,属于那种民间话本子谁都能当主角的类型。

    但是对孩子母亲的喜欢很少延续到孩子身上。

    康熙嘴上不说,仅看行为也知道他有自己的排名。

    太子自然排在第一位,不仅是喜欢的儿子更是将来的继承人,作为政治生命的一种延续,太子对康熙来说是意义非凡的。

    成年的皇子里面老大胤褆、老三胤祉早早的瓜分了康熙的父爱。

    紧接着四阿哥胤禛因着在上书房的时候念书不算出众,被老三压的太厉害的反倒不显眼,而且性子不讨康熙喜欢,现在虽然有差事,但是还没摸到有权的地方。

    老五胤祺是皇太后抚养长大,虽然性格温厚脾气最好,但是能力太差。

    康熙虽然觉得他性子好但是不看重,也不给差事,就怕他搞砸了。

    老六早夭,老七天生腿脚有毛病。

    到了老八才算是又出一个小天才,他小小年纪功课就很出众,文上能吟诗作对,武上能降服烈马,属于是低配版本的老三。

    但是在情商这方面,他却是老三的顶配。

    老九胤禟的生母是备受宠爱的宜妃,宜妃在后宫里是能够稳稳压德妃一头的存在,但是在儿子上差了不少。

    老五老九均不得康熙喜欢,反倒是德妃的小儿子十四阿哥更加受宠。

    这就是康熙自己本人的取向了,他偏爱爽朗大气的孩子。

    这里头小十五胤祈是独一份,生母身份特殊,他自己也得宠爱。

    跟成年的哥哥们不好比,但是如果能够类比,那就是年幼的太子受的宠爱才能相比了。

    再往下的儿子们便都是小透明一样了,康熙的眼睛就那么大,也就能看到这么多人了。

    德妃既骄傲于小儿子得宠,但是相比之下,前有依靠太子获得地位的十三阿哥,后有真被皇上当做小儿子宠爱的十五阿哥胤祈。

    一对比,她多少有些不知足。

    加上大儿子四阿哥不听她什么话,她只好敦促小儿子上进了。

    胤祯熟练的应对了额娘的关爱,然后迅速的转移话题。

    其实他理解四哥不给乌雅家谋差事的想法。

    因为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乌雅家那位表哥一定是没有表现出有用的一面。

    就算是顾忌亲情帮忙了又如何,他们感谢的是额娘,可不会是四哥。

    更何况帮助坐上位置之后,他们能对四哥有用?

    还不如手底下分配的奴才更加得用,毕竟四哥能够辖制他们。

    胤祯想,若是换做他,他也不会给乌雅家帮忙的。

    皇子们一个个即使不精也绝对不傻,你想靠着和皇子的血缘关系谋取好处,那真是做梦。

    皇子们可是最厌不能帮助还拖后腿的外家的,诸皇子里真正外家得用的也就是那几个。

    佟家、钮钴禄家、赫舍里家,然后,然后没有了。

    这三家是能给皇子帮助,剩下的郭络罗家是不拖后腿但是帮忙也有点难,还有更差的便是乌雅家这种需要皇子帮忙的。

    皇子们自小被养在阿哥所,跟生母相处的都少,更别说没怎么见过的外家了,怎么可能有什么感情。

    德妃可不知道小儿子心里是这么想的,要是知道恐怕她只会自怨自艾。

    她一心关心小儿子,“你可去过完颜家了?”

    “哦,完颜氏啊?”胤祯神色倦怠,对着自己嫡福晋不是多上心。

    胤祯未来的嫡福晋完颜氏就是完颜罗查的女儿,德妃早就关心着呢。

    罗查是满洲镶红旗人,现任礼部左侍郎,礼部不算多有权势的衙门,比不上吏部、户部,但是罗查也是二品大员。

    要说完颜这个姓氏最有名的那就是完颜阿骨打了,金朝的建立者。

    后来完颜这个姓氏在金朝灭亡后完颜守祥东归,被大清接收,纳入满洲镶黄旗。

    至于罗查为什么是镶红旗呢?那当然因为他们不是一支了。

    胤祯的福晋还算不错,要说姓氏也有姓氏,说家庭,父亲也是高官,配得上皇子嫡福晋的位置。

    德妃对此关心的很,但是胤祯倒没有如何在意。

    他一门心思奔着兵部去,而未来岳父在礼部,帮不上什么忙。

    “额娘你就别操心了,到了时间肯定会见到的,你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就叫进宫来瞧瞧。”

    德妃瞪他一眼,“要是叫进来还不是得经贵妃的手。”

    贵妃掌管内廷,凡是外面的福晋命妇亦或者格格进宫都得拿着贵妃批的牌子。

    她正因老四去佟家贺寿但是不搭理乌雅家的事情生气呢。

    还要去找贵妃要牌子,她心里当然不舒坦。

    胤祯无奈,他额娘还是生四哥的气,但是两人这个别扭倔强的劲竟然还一模一样。

    他一摊手,只好道:“行吧,那我自己去完颜家拜访一下。”

    德妃这才算满意。

    但是胤祯从前也没和罗查交往过,直接上门还真有点尴尬,他便想着叫个人一起去。

    他刚回到阿哥所打算叫人呢,就听到消息,十三哥已经领着胤祈去自己岳父家拜访了。

    他摸摸下巴,觉得很有意思,他这是被额娘催着才想着去完颜家。

    但是十三那里额娘前几年就去了,也没人说,他怎么还想起来去未来福晋家了。

    他本来也想着叫胤祈一起的,毕竟这小子最是自来熟,没想到被胤祥抢先了。

    “阿嚏!”胤祈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嗯?机警道:“怎么感觉有人念叨我。”

    胤祥坐在一旁瞧他一眼,关切的问道:“是不是穿少了?”

    “没有。”胤祈一摆手。

    京城的春天格外的邪乎,尤其到了这个月份,早上还要穿着夹袄,中午便热的只穿褂子,到了晚上又被冻的瑟瑟发抖。

    胤祈是同意陪着十三哥去未来福晋家拜访,索嬷嬷便给他挑了一套金红色麒绣麒麟的衣裳,胸前挂着芙蓉玉的珠串,腰间香囊、印章全都齐全。

    仅看装扮还真是比胤祥这个新姑爷还喜庆多了。

    他一出来便被胤祥调侃,还手欠的拽着他的珠串逗弟弟玩。

    胤祈掀开帘子,一道清亮之气便钻进马车。

    道边的柳树长出了新芽,行人来回间衣裳的色彩也比冬日更加丰富,有些余钱的人家都给孩子系了红绳在头发上。

    他瞧了一会,突然好奇问道:“十三嫂家到底在那啊?”

    胤祥把他拉了回来,又把帘子压住,免得进风,皱眉关心道:“外边还冷着,小心受了寒气。”

    他又答道:“兆佳氏的阿玛是马尔汉,他们家在东四道。”

    马尔汉就是胤祯心心念念的兵部的尚书。

    胤祥和胤祯年纪仅差了两岁,看着同时赐婚的十三哥的福晋是兵部尚书的女儿,而自己的福晋却是礼部侍郎的女儿。

    也怨不得胤祯对完颜家态度平平,不至于不喜欢,但是肯定是提不起劲来。

    而胤祥对这桩婚事也没什么想法,虽然在婚事上压了老十四一头,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事是太子二哥使了力气,皇阿玛也乐见其成。

    不然的话,十四弟那想去兵部的心都跳出来了,人人都瞧得见,但是皇阿玛最后没如老十四的愿。

    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吃了好处的,自然待这件事更加上心一些。

    待到两人到了马尔汉府上,马尔汉一家子早就准备好迎接两位皇子。

    这皇子和岳父,若是从前见过面说话还方便些,若是没怎么说过话的一见面就是看彼此的口才了。

    胤祥不是多能说会道的人,他既不想尴尬,还挺重视婚事,便叫了弟弟陪着。

    胤祈这种时候总是十分有用,他和三阿哥在这方面的风评天差地别,这就是情商的差距。

    他刚一到门口便有人进去报信,等到他和十三哥走进大门里面的影壁旁的时候,马尔汉已经带着几个侄子迎了上来。

    寻常女婿上门岳父自然不需要出来迎接,但是这可是皇子。

    若是早早在门口候着也不合适,因为胤祥还是个光头阿哥,是没有品级的黄带子。

    马尔汉也是一品大员,也有自己的底气,便等人来了再出来迎接。

    马尔汉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一脸浓密的大胡子,看着就是个传统武将的模样,瞧着表面粗人一个。

    但是他可是兵部尚书,心思比谁都细。

    “臣见过十三爷,十五爷。”

    胤祥笑着上前扶起马尔汉,“大人多礼了,今日过来拜访只希望不要给大人添了麻烦才是。”

    “不麻烦不麻烦。”

    胤祈眨眨眼睛看着他们互相寒暄,他突然道:“十三哥,你该叫岳父才对啊!十三嫂可板上钉钉了。”

    两边人同时一顿,刚才的场面话的气氛瞬间消散,彼此对视一眼都热切许多。

    “十五弟说的是,我该叫岳父大人才对。”胤祥笑着拉着马尔汉叙话。

    他心里暗暗赞美自己,太聪明了,还好是带了小十五过来,这就是胤祈的作用啊!

    胤祈和胤祥一道被马尔汉和他的侄子们迎接进去。

    这里面还不仅仅是侄子,还有他四个女婿。

    胤祈听着他们介绍,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点疑惑来,怎么全是侄子女女婿,马尔汉没有儿子吗?

    “你的儿子呢?”

    马尔汉摸摸胡子笑着道:“臣的儿子年仅九岁,便在后院里面养着,十五爷若是想见见,便去后院瞧瞧,也能看看小女。”

    胤祈抬头,询问十三哥的意见,见到十三哥点点头,他便道:“那我就先去看看十三嫂。”

    他走的利索,其实心里猜测是马尔汉有事和十三哥说,才叫他去后面看看马尔汉的儿子和十三嫂。

    不然的话,那有九岁的男孩子还在后院里养着呢。

    胤祥瞧了一眼胤祈的背影,便放下心来。

    其实胤祈还是想多了,并不是马尔汉有话要讲,而是马尔汉的儿子还真是娇养着的。

    马尔汉连续生了七个女儿才在六十岁的时候有了独子关柱,可不就看的格外宝贝些。

    关柱,关住嘛,常有人家起了这样的名字寓意把孩子留住,还有留柱,锁柱等等。

    胤祈年纪小就是这点好,来了还能进后院,也不会有需要避讳的。

    他被奴才们迎着进门就看到了马尔汉的继福晋石佳氏,虽然是继福晋,但是这位也五十多了,马尔汉更是已经六十八岁。

    十三嫂排行第七,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嫡女。

    大清的嫡女庶女的差别没那么大,只有嫡子和庶子才涉及到家产的问题。

    但是从宋朝来开始到如今的大清律法规定都是家产由诸子均分,唯一涉及到嫡庶的就是宗族问题,专属于必须嫡子继承的一些才是嫡子专属。

    胤祈脑子里想着十三哥讲的一些十三嫂的情况,嗯还不如他在额娘哪里听到的事情多呢。

    胤祥的额娘三年前去了,在宫里只有两个年纪更小的妹妹,前朝还算说的上话,后宫真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胤祈抬头一瞧,马尔汉的府邸风格质朴,装饰等并没有书香之气,但是也不全是金银,看着还算舒服。

    他一进门便见到女眷们盛装等候,见了胤祈进门全都站起来福了身。

    胤祈看准唯一一个年轻的女子,“这便是十三嫂吧。”

    女子并不做声,她只是羞红了脸,胤祈一看便知道猜对了。

    他赶紧伸手拉着十三嫂起身,顽皮道:“可不敢给我行礼,回头我可怕十三哥捶我呢。”

    兆佳氏抿嘴一笑,便带着胤祈坐下,另有一个年岁相仿的男孩作陪,其余女眷都退到了外间候着。

    即使兆佳氏还没成婚,但是有赐婚圣旨在,兆佳氏便已经是主子了,身份不同,即使是家里人也要行礼。

    “十五阿哥来的巧,我这正盼呢,人就来了。”

    兆佳氏体态温婉,笑起来一派和煦,人有些丰腴,望之可亲,恰好穿了一身嫩青色的旗装,更添几分活泼。

    胤祈好奇问道:“十三嫂盼我什么?”

    又被叫了一声嫂子,兆佳氏脸色绯红,便道:“我家中姊妹众多唯独弟弟就这一个,十三爷兄弟多,我还在想如何送礼呢,您便来了。”

    胤祈听她语气真诚,刚才见新嫂子的兴致高昂也转变成了真实的喜悦。

    他瞧着兆佳氏,眼眸闪闪发光,这位嫂子说话真叫人听的喜欢。

    “那也不妨事,嫂子送我些吃食便是足够喜欢的了。”

    他话音一转终于记起十三哥的叮嘱,“我来是想告诉嫂子,,十三哥还是惦记你呢,修建府邸的图纸都叫我拿来给你看看。”

    身后的卢保捧着盒子上前,里面正是十三阿哥胤祥即将修建的府邸的图纸。

    兆佳氏瞧的欢喜,但是冷不丁瞧见盒子里还有两个荷包,全是红色的龙凤图案,惊讶道:“这?”

    胤祈拿起来展示给兆佳氏,“是十三姐姐和十五姐姐亲手绣的荷包送给嫂子。”

    皇十三女和皇十五女是胤祥的两位妹妹,也是他费心叫胤祈一同前来的理由。

    他额娘敏妃前几年去世,守了三年孝之后得康熙赐婚兆佳氏。

    他们即将出宫开府,没了额娘在后宫里,胤祥进宫请安是受限的,只能是叫自己的福晋能够常常进宫探望。

    他的意思一目了然。

    兆佳氏看着两个荷包一顿,已然明白过来十三阿哥和两位妹妹感情极好。

    她对着胤祈道:“两位公主这般念着我,日后我一定经常和公主们来往。”

    胤祈终于完成十三哥哥的托付,也高兴起来。

    他还道:“两位姐姐身子都不算健壮,将来嫂子可要督促姐姐们多活动活动啊!”

    胤祈长相讨喜,是个英俊的小少年,兆佳氏看他也觉得十分喜爱,加上这是未来夫婿带过来的弟弟,她更是上心的很。

    这会瞧见白皙可爱的小少年一本正经的叮嘱,她心里痒痒的,都想伸手去摸摸小脸蛋。

    好歹是一眼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卢保,这可是小叔子,千万不能失礼!

    “好,日后嫂子一定做到。”

    这就是胤祈的本事,不知不觉间就对他亲近起来,现在的兆佳氏连自己夫婿的面都没见过呢,在胤祈的语言攻势下已经还能自如的自称嫂子了。

    胤祈回头和卢保对视一笑。

    临走前,马尔汉亲口邀胤祥下次一同喝酒。

    胤祥也是满口答应下来,他是真打算和岳父联络感情,也是真的喜欢喝酒。

    回宫的时候就不必顾忌什么礼仪还得坐马车,胤祈和胤祥分别上了马,叫马车自己回去。

    胤祈俯身摸摸红玉的脖子,看它有些雀跃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天憋坏了。

    他一脸嘚瑟的找十三哥炫耀起来,“还是带上我吧,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还不快夸夸我!”

    这倒是不假,没见过面的福晋就对着要求多照顾两个妹妹,胤祥多少有些说不出口,但是也没法子,婚后出宫开府时间太短,能留在宫里就那些日子。

    兆佳氏能够早点知道,做好准备也好。

    胤祥不是什么冲动的人,事情上他这个人心思很细,想的也多。

    只是他额娘已去,他一个皇子在外面总能活的好,但是两个妹妹只能依靠他了。

    他若是不多为妹妹想想,怎么对的起额娘在天之灵。

    想到小十五带出来的兆佳氏的原话,他心里也安稳一些。

    瞧着弟弟骄傲的小模样,他心思也松泛不少。

    胤祥懒懒斜觑他一眼,“我可不敢真夸你,你过几天赖上我怎么办。”

    胤祈不依不饶的拉着缰绳靠近十三哥,他做的这么棒,十三哥竟然也不夸夸他。

    “你快说我最厉害,我都帮你了!”

    “十三哥,你怎么这样,这可是我帮忙了的啊!”

    他越上来求着要说,胤祥反倒来了恶趣味就是不夸他。

    看他气鼓鼓还哼哼唧唧的小样子着实有趣,怪不得几个哥哥都喜欢逗他。

    “我才夸你呢,免得你尾巴翘到天上。”

    “十三哥!我要去找姐姐告你的状!”

    “你去吧,我等着你,我就不夸你。”

    胤祈骑着马哒哒的走,嘴巴还不停的和十三哥说话,他没看到身边一个粗布衣裳的工人穿着灰扑扑的夹袄,扛着麻袋从红玉旁边经过。

    红玉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鼻子发出一点响亮的声音。

    胤祈察觉到不对劲,他蓦然勒紧缰绳,俯下身疑惑道:“红玉怎么了?”

    平时只要出来红玉都是很乖的啊,她脾气很温和,尤其是出门从来不会因为身边的事情惊到,这还是头一次发出不对劲的信号。

    “你这是怎么了?”

    红玉自然是不能回答的,只是有些焦躁的踢腿。

    胤祥皱眉问道:“马怎么了?”

    胤祈也不知道,他只能是摸摸红玉的脖子,红玉像是被安抚住了,它继续抬起马蹄向前走。

    下一刻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耳朵,胤祈皱眉细听。

    救命

    他立刻警惕的回头!

    第37章

    胤祈听到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救命?

    他皱眉伸手拍拍有些焦躁的红玉,它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了异动。

    “十三哥,刚才我好像听到谁在叫救命?”

    “嗯?”胤祥刚才是没听到什么声音的,但是胤祈既然如何说了想必也是有情况,但是在宫外还是小心些。

    于是胤祥便伸手拉了一下红玉的缰绳,对着胤祈道:“想必是有什么情况,不过现在就咱们两个先不要声张,附近就有正蓝旗的衙门,咱们先去告诉一声。”

    胤祈也只是听到一句微弱的声音,但是过后再没听到,也是难以查询出处,只好点点头跟着十三哥走。

    他松了缰绳,腿上用力轻轻碰一下红玉的肚子,枣红马得到提示便向前继续踏着马蹄。

    “救我”

    瞳孔瞬缩,他迅速回身。

    胤祈本就是耳朵灵敏,第二声虽然距离更远,但是来的更加清楚。

    方位低,似乎是左后面,胤祈眯眼看过去。

    刚才从身边路过的那个粗布衣裳的人狠狠捶了一下自己扛着的袋子。

    胤祈陡然意识到,呼救的人不是在人群里而是在关在袋子里。

    附近人不少,策马跑不起来。

    “十三哥,我又听到了,就在那!”

    胤祥也看过去,他没有抓住那人的身影,“先不要!”

    话音未落,胤祈已经跳下马追了过去。

    他听见了!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晚一刻,人都会有危险。

    小少年从高大的红枣马上翻身而下,翩然犹如一只燕子。

    他身形比起成年人矮小,很快便顺着拐弯钻进人群里。

    胤祥惊了一下,也立刻下马,要追击过去。

    但是他毕竟身形没有胤祈灵敏,于是只能是跑了几步又返回。

    “该死!”胤祥被弟弟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赶紧回身上马,神情焦急的一路往最近的正蓝旗衙门赶去。

    另一头的胤祈则是悄悄跟上了人,他身形小,跟在后边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

    但是他走了两步发现身边还是有人盯着自己看,视线那么明显,他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

    金红色灿烂的晃人眼睛,原来是因为衣裳。

    胤祈便走便将自己外衣脱下来反穿在身上,帽子也扔在巷子的角落。

    他悄悄跟上前面那人,记住特征,身高不高有些偏瘦,左腿有些不利索。

    “嗯?”

    粗布衣裳的男人突然回头,胤祈连忙屈身躲在装车架子后面。

    一路顺着进入了小胡同,胤祈悄悄跟在后面,但是胡同路线复杂,为了不被发现他只好跟的远一些。

    他用灵敏的鼻子闻着味道,循着那股香气和臭味混合的味道向前。

    事到如今,他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师傅讲过的英雄故事瞬间钻进脑海里。

    他捂着胸口激动的不得了,他这是要成为匡扶正义的大侠了吗?

    他隐藏着身形跟到巷子最里面,他四下打量一下,抓着突起的砖石便翻上墙。

    托了京城小巷子人多复杂的福气。

    老百姓们为了区分彼此人家的界限,墙修的横七竖八,看到确实不美观,但是却便宜了胤祈。

    身影利落的在墙上挪移,胤祈不小心向下一看。

    啊咦,他皱起小脸,好高!

    粗布衣裳的男人在小院门口停下,警惕地方转身后才道:“出来吧,我都看见了,识相的就赶紧出来,别等我兄弟们出来。”

    等了半晌,仍然没有人出来,男人松了一口气,喃喃道:“难道是我多心了?”

    砰!咔!

    胤祈祈从墙上跳下来,他从别人家墙头上扣了一块青砖砸下去。

    拍拍手上的灰尘,太棒了!胤祈!

    他志得意满的看着这个坏蛋,“你当然没有多心啊,不过是小爷技高一筹!”

    胤祈心跳砰砰的,第一次出击就获得如此成果,简直就是天才!

    他就知道念书的天赋不好,但是他手脚利索啊!他是个实战派!

    “我果然还是很厉害的。”

    就在他美滋滋的时候,那麻布袋子蠕动一下。

    他赶紧上前解开袋子,一边解还在疑惑,这袋子的形状看起来都像是个人,怎么路上竟然没有人疑惑呢。

    “你别害怕,一会儿我送你去衙门。”

    袋子口一打开,黑色的发丝钻了出来,胤祈愣在原地。

    一腔热血瞬间冷却下来,他做着大侠的梦想,以为自己是惩奸除恶。

    但是抱着这样的心情见到真正的受害者,却突然冷了一下,他该想到这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故事里的角色。

    他紧紧抿唇。

    眼前的小女孩一身破烂衣裳却肌肤白皙,一瞧便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哭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脸颊上还都是血液。

    血液和灰尘和在一起,将小姑娘的整张脸弄的脏兮兮的。

    小姑娘哽咽道:“我我是董鄂家的。”

    胤祈沉下心来,蹲下来先将她手腕上的绳子解开,“你阿玛叫什么?”

    小姑娘被解开绳子的动作刺激到,手腕上一道血痕浮现出来,她忍着痛意开口道:“嘶!我阿玛叫善保。”

    善保?胤祈一顿,这不是那个什么将军,在蒙古帮过忙的那个。

    他看了一眼小姑娘,“善保,是不是当过大同的总兵那个?”

    小姑娘点点头,感激的看着眼前年龄相仿的小少年。

    “我跟着额娘在戏园子听戏,肚子痛去后面更衣,突然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在袋子了。”

    戏园子?胤祈这下子是发觉真是有事情了,善保不是无名之辈。

    他的福晋去的戏园子必定也不是什么乱的地方,八旗里面各家福晋去的也不少。

    这种地方都能抓人,且这人动作熟练一路走到这还知道试探,恐怕背后大有隐情。

    胤祈不过是思索的片刻,已经将人从袋子里解放出来,他低头看看可怜兮兮的小姑娘,“你”

    “呃”

    后背传来的细微呻吟声让胤祈住嘴,他回身看去,那人竟然快醒过来。

    小姑娘吓的后退几步。

    “我们快走吧。”小姑娘忍着恐惧道,救她的人也不是一个大人,万一这个坏人醒了,他们都危险了!

    她上前拉着胤祈的袖子,“他醒来咱们就跑不了。”

    胤祈点点头,神情严肃起来,嗯对。

    砰!砰!砰!

    青砖再次发挥作用,胤祈拍拍手,他笑着道:“这下不会醒了。”

    小姑娘愣愣的看着他一番动作,啊,果然不会醒了呢……

    “走吧,愣着做什么?”他疑惑的回头看。

    小姑娘赶紧跟上,本来惊恐的心情此刻倒是安定下来,也许是身边这个小少年太镇定了吧。

    好在胤祈是个心思不算细的,也没安慰什么,他要是安慰反倒会惹得女孩子哭。

    他潇洒的行事,小姑娘反倒信服的跟着他。

    进来这小巷子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胤祈进来走的是墙,出去的时候在巷子里面,还真是有些绕。

    他左右看看,嗯怎么好像那条都对,算了先走一条试试吧。

    身后的小姑娘浑然不知他根本记不住路!还崇拜的跟在身后,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左手腕。

    胤祈走了一段,突然发觉这块应当是翻过去才对,他自己是能过去,这个小女孩恐怕是不行的。

    他回头问道:“你能翻过去吗?”

    小姑娘抬头看着眼前的高墙,那根本不是她能爬上去,但是她害怕被丢下,眼睛蓄了一汪水,“我,我可以试试。”

    还真能上去?胤祈摸摸脑袋信以为真,“那你先上吧。”

    他就站在那等着,小姑娘努力用手指扣着墙上的缝隙,脚上用力向上瞪,她感觉自己离墙头越来越近。

    胤祈欲言又止,他看着那脚都没动弹身子一个劲的往上努力的小女孩,努力努力白努力。

    此刻他总算生出一点体贴心思,明白靠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上去的。

    “算了,你踩着我上去,然后扒着墙头等我。”

    小姑娘羞的满脸通红,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打算抛弃她,“谢谢你。”

    胤祈蹲下,小姑娘踩着他,也不用多用力,胤祈一起身体,她就能摸到墙头。

    但是即使这样也爬不上去,她只能是扒着墙头。

    胤祈在她力气耗尽之前,赶紧蹬了两步上墙头,再把她拉上来。

    一凑近,他便看到小姑娘脸上的血竟然是从耳朵上流下来的。

    满洲格格们讲究一耳三钳,一个耳朵上从小时候便打上三个耳洞。

    带上三对整齐的耳坠实在是看起来富贵又漂亮。

    小姑娘是在戏园子后院被拐的,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所以将她外衣扒了去换上破布衣裳。

    因为时间紧急,鞋子还没来的及给她换。

    但是耳朵上的耳坠值钱,所以被揪了下去,也是粗暴的很,所以两只耳朵才被扯坏了。

    看着这耳朵上殷红的伤口在动作下崩裂。

    血珠滚落,蹭到胤祈手臂上,银灰色的内里被染上了红痕。

    脑中乍然一道身影闪过,嗯?

    他看着小姑娘若有所思,“小珍珠?”

    啊?

    小珍珠一愣,“这是我的乳名,你怎么知道?”

    嗯?

    两个人同时一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你啊!”

    胤祈只有不大深刻的记忆,他对小珍珠的印象还不如对她阿玛的印象深。

    但是小珍珠可是记得清楚,因为那日她回家便被额娘狠狠打了手板,又被阿玛训斥好久,记忆非常深刻。

    几年前见过的小女孩竟然是今日被自己所救的受害人,这奇妙的缘分令胤祈都惊讶了。

    好似面前陌生人突然便多出来五官,鹅蛋脸,小鹿一样的眼睛,圆润的鼻头,看起来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样。

    胤祈笑开了,“这可是真巧。”

    他看着小珍珠还流血的耳朵,顿了一下,翻开自己的衣袖,从里面的里衣袖子上用力撕下一块浅黄色的布条。

    “先用这个擦擦吧,我没有手帕什么的。”

    小珍珠也伸手接过,耳朵实在痛的厉害,也顾不得什么了。

    “对了,你之前说过家里还没起名字,现在起了吗?”

    “起了。”

    “叫什么?”

    小珍珠有些纠结,“额娘说名字不能叫外人知道。”

    官宦人家女眷的名字基本都会保密,除了亲近的人,旁人都是只知道排名。

    毕竟要是想会想毁坏一个女眷的名声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只要找上一个八大胡同里妓娘给她换个名字,那被叫了名字的官家小姐是不死也得进庙了。

    有趣的是,这样恶毒的手段,女眷们之间的争斗从来不会用,即使她们都知道彼此的名字,但是反倒是那些文臣里面曾经有过一例。

    胤祈却不知道女眷里的这些东西,他的姐妹们小名都是满语,等到赐婚的时候便由礼部呈上几个封号,封了公主之后叫的都是封号了。

    胤祈一路靠着不太清楚的记忆成功带着小珍珠在落日之前走到了主路上。

    看看艳红色的太阳,他心里疑惑,怎么十三哥还没赶到啊?

    胤祈又看看瘦瘦弱弱浑身凄惨的小珍珠,他挠挠头,“要不我先送你去衙门?”

    小珍珠害怕的摇摇头,“我我不敢。”

    “去衙门有什么不敢的?”

    小珍珠不敢再说了,因为去了衙门大家就都知道她被拐了。

    到时候她恐怕名声尽毁,家里怎么能容她。

    胤祈也无法,“那不然我直接送你回家。”

    小珍珠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京城的旗人官员们多半和自己同旗的人家宅邸修在一处。

    两人一出现在正红旗的范围内,便立刻被到处找人的兵丁发现了。

    “奴才来迟!十五爷恕罪!”

    善保本就是正红旗的人,他又是个武将。

    一听福晋派人来说家中女孩丢了,自然是惊怒不已,随即便上报了都统。

    为了女孩的名誉着想不敢大肆寻找,更何况这是京城,他又不算得王公贵族,他家女孩丢了如何敢惊动京城的贵人们!

    不料十三阿哥冲到九门提督那大发雷霆,十五阿哥竟然丢了!

    事情一下子便大起来,当即关闭城门,又有无数八旗兵丁出动到处寻找。

    十三阿哥言明,十五阿哥是听见有人呼救的动静才追了上去。

    但是事涉皇子,如今的九门提督托何合齐是今年初刚上任,他一上任便碰见皇子丢了的大事。

    事情处理不好恐怕这个帽子他就别想戴了,要是有个十五阿哥有个三长两短的,他都得给陪葬!

    前后不过两个时辰,搜索的人心思都往别处想,满心以为若是十五阿哥被掳走必定是带出去,因此倒是忽视了近在眼前的。

    胤祈又是一直带着小珍珠一路移动,自然没被找到。

    直到两人到了主路上走到正红旗的范围内,才被发现。

    兵丁们紧张的围成一团,生怕那里飞出来一个刺客伤害胤祈。

    胤祈无奈的一摊手,“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慢。”

    两人被一起护卫着到了步军统领衙门,胤祥已经急的自己带人出去找了。

    等到胤祈在里面坐了小两刻钟,胤祥和托合齐等人才匆匆回来。

    胤祥气的直咬牙,上来揪着胤祈的衣领子就开骂,“混账!你知不知道多危险,要是遇到事情,你是想要我年纪轻轻送走弟弟吗?”

    胤祥已经被整整几个时辰的紧绷给弄的浑身火气,他骂起来毫无顾忌。

    喷的胤祈晕头转向。

    至于九门提督托合齐,他一进门看到浑身狼狈的小珍珠就是眼前一黑。

    再看到衣裳反翻过来穿的胤祈那更是差点晕过去。

    趁着十三爷狠狠骂人的时候,托合齐跪在地上上手就给胤祈摸个遍。

    胤祈吓了一跳,抬脚就要踢人,“你摸我干什么!”

    托合齐感动的都要哭了,十五爷四肢完好,也没有什么伤痕,他全家老小的命可算是保住了!

    胤祈只想赶紧避开盛怒的十三哥,谁能想到呢,十三哥骂起人来竟然也不输皇阿玛了,难道这就是爱新觉罗家的隐藏技能吗?

    “十三哥,这是董鄂格格,我之前就是听到她的呼救声才过去的。”

    胤祈指着小珍珠介绍给胤祥。

    小珍珠虽然狼狈,但是也是精心被家里教导过的格格,这时候镇定下来,她轻轻一福身,“见过十三爷。”

    在步军统领衙门待这一会已经足够小珍珠知道这位救了她的是什么人了。

    那是皇上的第十五子,贵妃娘娘的儿子。

    胤祥只是冷淡的瞧她一眼,“嗯。”

    他一扭头又开始数落胤祈。

    胤祈痛苦的捂住耳朵又被掰开手继续念叨,他只好赶紧分散十三哥的注意力。

    “对了,十三哥,怎么这么晚才找我啊。”

    按理来说,他们兄弟两个分那开的地方是在正蓝旗的衙门附近。

    十三哥去正蓝旗衙门调人应该很快才对,顺着那个方向找起来估计很快就能找到他了,不至于直到他走出来才被发现。

    闻此疑问,胤祥脸色一黑,他咬牙道;“该死的隆科多。”

    胤祥一冲到正蓝旗衙门就开始要调人,但是好巧不巧,正蓝旗蒙古都统正是隆科多。

    当日是他当值,没有他的命令,仅凭十三自己自然是没法调动兵丁的。

    若是隆科多不在,胤祥自然可以直接凭借皇子身份调动,更何况这也不是他私自调动,是皇子丢了,谁敢不出去找人!

    但是隆科多作梗,反倒是下属们不敢动弹,擅自违反统领命令跟着十三阿哥出去,即使找到了十五阿哥他们也得被治罪。

    这还是掉脑袋的大罪!

    正是因为在那里耽搁了,胤祥只能冲到步军衙门,还好九门提督托合齐不敢拖延,这才把赶紧派人出去。

    不说胤祥了,托合齐知道事情始末后都恨死隆科多了。

    不管隆科多是因为什么原因拖延了,但是最后事情到了他手上!

    若是因为隆科多的拖延而造成十五阿哥出了什么事情,托合齐妥妥的背锅啊!

    谁也不会觉得隆科多这个亲舅舅会故意不想找自己的皇子外甥!

    胤祈看了一眼小珍珠,善保还没赶到这里,但是他不能继续在这陪着了。

    因为快到时辰了,他必须回宫。

    况且事情闹起来,皇阿玛不可能不知道,额娘更是不知道会怎么着急,他得赶紧回去才成。

    他对着托合齐道:“那是董鄂家的格格,等会善保将军若是来了,你便同他讲清楚。”

    “董鄂格格是遭了无妄之灾,我出手相救也是因缘巧合,让他不要怪罪格格。”

    仅从小珍珠的话里不难听出来,她是很害怕来衙门的,因为这事她不想叫别人知道。

    胤祈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他却不知道,托合齐现在看他的眼睛都是含着眼泪,感谢皇天后土,十五阿哥平安啊!

    胤祥拉着胤祈赶紧回宫,临走前还对着托合齐谢了又谢。

    “全托了大人当机立断封锁城门又派遣兵丁四处找人,这才保了小十五安全,胤祥不知道怎么感谢,请大人放心,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胤祥绝不推辞。”

    他的承诺给的郑重,但是托合齐的全家老小的脑袋在铡刀前晃悠了一遍,他现在听见跟皇子有关都会头皮发麻。

    别说以后找十三阿哥帮忙了,就算是叫他去喝酒,他都会打哆嗦!

    托合齐托着胤祥的手,他哽咽道:“十三爷以后千万看住十五爷,奴才就感激不尽了!”

    胤祥同情的看了一眼托合齐,出身不高,蹉跎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当上高官就碰见这样的事情,真是歹命啊!

    他犹豫道:“听说京郊的香云寺挺灵的,你要不要?”这还是听四哥说的,四哥信佛。

    托合齐狠狠点头,从这刻起,他是一万个信奉满天神佛了。

    他一扭头看到十五阿哥正在和那位董鄂格格说话,不行!一看就好心痛。

    天哪,托合齐捂着胸口,心脏还没平复呢!

    等到门口送别两位阿哥,托合齐给深深一弯腰,手拱的非常前。

    风一吹,他才发觉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奶奶个腿,老子倒要看看谁他娘的在京城拐人。”

    九门提督托合齐大人,既不能怪罪人家皇子,又不能怪罪一个小姑娘,只好将矛头对准拐子。

    托合齐大人就此致力于打拐事业。

    等到善保赶到的时候已经平静下来的托合齐甚至有心思安抚暴怒的善保。

    善保的怒既是冲着那些拐子去的,又是心中为自己女儿忧虑。

    这事是瞒不住了,叫拐子该拐了一遭,他家女儿的名声可怎么办。

    只能是远远嫁到外地不知情的人家那里去,可是如此一来若是被知道了受苦的还是自家姑娘。

    更何况还有选秀那一遭,可如何是好!

    托合齐瞧出他的焦躁,瞅了一眼看到阿玛之后哭的撕心裂肺的小格格。

    托合齐伸手揽着善保的肩膀。

    他安慰道:“老哥你别着急,这事啊说不定还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嗯?善保一愣。

    “救人的可是十五爷啊!”

    “瞧着吧,现在那两位爷已经回宫去了,咱们小格格的名声有贵妃娘娘操心呢。”

    善保眼前一亮。

    殊不知回宫的两位里面,胤祈还没来得及开口,胤祥已经开始狠狠状告隆科多了!

    第38章

    胤祈突然跑了,虽说是为了救人,但是他一个小孩下落不明自然把胤祥的一颗心都给提起来了。

    他一边到就近的衙门找人,另一边也赶紧派人进宫禀告皇阿玛。

    这也不是胤祥不想瞒着,实在是他着急找人害怕出什么危险,因此只能去衙门,而一旦去了衙门里必不能瞒过皇阿玛。

    是以两人回宫的时候,乾清宫的康熙已经发过一波怒火了。

    好在这时间上有个差,从康熙知道小儿子丢了,再到人找到了,在他这里时间仅仅是过了一个半时辰。

    太子急忙赶到乾清宫,就连听说了事情的皇子们,就近的也赶到了。

    胤祈一进乾清宫就看到皇阿玛高坐龙椅之上,哥哥们也在下首或是站着或者坐着,多半都是神态焦急。

    他心里一个咯噔,糟糕,事情闹大了。

    可不就是了,一进门他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康熙怒气冲冲的走下来,拉着胤祈的手就开始训斥,“身为皇子冲动行事!在大街上竟然还敢独自一人离开,君子独善其身!一点不知道保全自身!”

    他盖章道:“冲动!鲁莽!愚蠢!”

    老九胤禟和身边的八哥对视一眼,瞧吧,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子的训斥还是不痛不痒的。

    殊不知从来没被如此训斥过的胤祈已经委屈的不得了。

    好在十三哥靠谱,及时救场,“皇阿玛就饶了他这回吧,都是儿子没看好弟弟才叫他失了踪迹,惹得皇阿玛担心。”

    他主动把锅背在身上,“都是儿子的错。”

    本来胤祥若是不开口,康熙还有些迁怒。

    这倒是和受宠与否无关,只是一个是年纪还小,另一个已经是定了嫡福晋的年纪。

    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小孩出了事情,即使是知道孩子难管,也会迁怒到大人身上。

    但是胤祥一主动承认错误,反倒叫康熙的怒火平缓下来,他低头看看皱着脸的胤祈。

    康熙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老十三,这回倒是发现,他竟然还真是那么愧疚!

    胤祥心里是真带着这样的心思进乾清宫的,他觉得是自己没看好,才叫小十五差点出事。

    他是当哥哥的,又是大那么多,要不是他叫了小十五陪着出去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看到胤祥竟然真把这件事当成他自己的错,一时间康熙也是有些被胤祥的真挚打动了。

    他沉着脸,用手指点点胤祈的脑袋瓜子,“瞧见没有,你十三哥多担心你,你还给他添麻烦,若是有个万一,你叫你十三哥怎么自处!”

    康熙语气严厉,胤祈听了瘪瘪嘴,心里也知道自己太过冲动犯错,但是也不能全怪他嘛。

    他低下头的时候突然收十三哥的眼神,灵机一动,抱怨道:“都怪隆科多舅舅,要不是他拖延时间,我早就回宫了!”

    “嗯?”康熙疑惑,这跟隆科多有什么关系,他看向胤祥这个主事的人。

    胤祥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会子进宫就是为了告隆科多一状,他嘴上根本不留情。

    “隆科多大人尽忠职守,严守规矩,除了皇阿玛的圣旨谁也调不动他正蓝旗衙门任何一个人!”

    此刻乾清宫仅有康熙父子几人。

    康熙、胤祥、胤祈,闻讯赶来的太子,正在当值的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以及一早就来乾清宫送折子的老四胤禛。

    胤祥几句含着浓浓讽刺的话一出来,不仅是熟悉的太子和胤禛了,即使是同老十三交往不多的胤禟都察觉出不对劲。

    虽然老十三跟在太子屁股后面做事,偶尔有几次也被人诟病手段太多锋利,但是兄弟们对他性格多少还是有所了解了。

    胤祥只是行为上比较锋利,办差的时候集中在差事上,他做事兢兢业业,但是本人性格还是很好的,并不是那种爱攻击人的人。

    如今竟然在皇阿玛面前如此阴阳怪气的说隆科多,可见是实在气狠了。

    胤禟本来坐在远一点的地方,一听见这几句话,他赶紧就眼冒兴奋的起身走到胤祈身边拍拍弟弟肩膀。

    看着是要安慰弟弟,实则是他想就近看热闹。

    胤祈抬头一瞧九哥的脸就知道怎么回事,哼唧一声没搭理他。

    胤祥继续控诉隆科多的种种恶行,他气的直接跪在地上说,“儿子一到正蓝旗衙门,原本没瞧见人,就招呼些小吏召集了兵丁要出去找人,偏偏这时候隆科多出来说没有令牌不能出动。”

    “儿子想着他是小十五的亲舅舅,便立刻道出实情,原以为他会立刻派人出去寻找,谁知道他竟然推三阻四!”

    “原本招呼好的人也因为隆科多的推拒态度断不敢出来,儿子也是着急找到小十五,便不与他纠缠,只好赶去步兵衙门找托合齐大人。”

    “还好托合齐当机立断,关闭城门,又从四处搜寻,这才找到小十五。”

    康熙的脸色已经彻底黑的能滴墨,胤祥说的有理有据,且他处置得当。

    反倒是隆科多不肯松口,别有用心。

    胤祥看看皇阿玛脸色继续补充道:“儿子找到小十五之后还特意询问了他的位置,当时的隆科多若肯出动,不出两刻钟便能找到小十五,也不会有后来两个时辰的事情!”

    他看向胤祈。

    胤祈仰头看看皇阿玛,他也跟着点点头。

    虽然他因为着急的冒失而心虚的很,但是关于隆科多的部分可是分毫不差。

    他自己触动不多,但是显然十三哥已经气疯了。

    康熙阴沉着脸来回踱步,他对着奴才吩咐道:“叫隆科多过来。”

    太子皱眉细细思索,实在不理解为何隆科多会这样做。

    胤禟挑眉,他玩味道;“隆科多这是不把皇子的安危放在心里,不在乎自己亲外甥,还是说瞧不上十三弟,不肯听令呢?”

    胤祥一番话叫屋子里每个人都脸色不好,但是胤禟这两句却叫人发笑。

    会说话的还得是老九啊!

    根本没给出第三个选项,不论是那种可能,都能钉死隆科多。

    最有意思的是皇阿玛只要听见了心思就会往这两个方向走。

    就连一直板着脸的胤禛都有些想笑,他连忙端起茶杯压一压,不动声色换了一只脚踢踢老八。

    胤禩颇有深意的和四哥对视一眼,直接交换了意见。

    康熙此刻却冷静下来,他公正道;“隆科多处置有误,但是也许其中还有误会,叫来分辨一二,也不至冤了他。”

    他是个客观的皇帝,隆科多按照规矩办事也没错,也许只是误会了,康熙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分辨清楚。

    隆科多是小十五的亲舅舅怎么会害小十五呢?

    完全无法理解隆科多心思的康熙试图说服自己,给隆科多找个理由出来。

    下方的几位皇子互相交换个眼神,十分不信皇阿玛竟然还能公正起来。

    在隆科多出现的前一秒,康熙还认为自己不是个偏听偏信的皇帝,要听听两方的说法,再做判断。

    但是隆科多出现的那一刻,康熙的绷紧的那根弦乍然断裂!

    御案上的茶杯狠狠甩出去!“混账!”

    隆科多一进门就被一茶杯在脸上,额头顿时便红了,他惊慌的跪下,“臣惶恐,不知何事惹得皇上如此动怒。”

    胤禟回头对着四哥八哥挤眉弄眼,瞧瞧,他说什么来着,老爷子嘴巴上说自己公正,实则在胤祥告状那一刻已经判了隆科多的罪了。

    康熙沉声质问道:“老十三说你拖延时间,不肯派人找小十五,可为真?”

    隆科多心思一转,已然明白自己被告了一状了,但是他赌的就是这个赌十三阿哥不会光明正大的说。

    但是既然赌输了也没什么,既然敢做,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由头。

    “启禀皇上,十三阿哥所言的罪名,臣万万不敢担啊!”

    “外!十五阿哥是主子,臣是奴才,内,十五阿哥是臣姐姐的儿子,是亲外甥,臣怎么会故意拖延时间害他呢!”

    “只怕是十三阿哥说的不明白,正蓝旗衙门并不是步军衙门,衙门人手不多,且只是处置旗内事务,万万不敢随意僭越派人在京城内搜寻,这是步军统领才有的权力,臣万万不敢弄权。”

    “许是十三阿哥误会了,臣虽然不敢随意派衙门的人,但是早已吩咐家中奴才到搜寻。”

    隆科多恭谨的跪在地上,他用规矩堵住了人嘴,又说自己私下已经有动作,绝对没有害胤祈的心。

    他一派隐忍惶恐的模样,反倒衬托的要他派人的胤祥是个玩弄权力的冒失之人。

    康熙面有迟疑,太子脸色一沉,想要直接开口但是碍于身份有些犹豫。

    隆科多一直和大哥胤褆走的更近,本来胤祥出来说话已经足够了,他再掺上一脚,说不定会起反作用。

    隆科多志得意满,他觉得自己的说辞绝不会有任何问题,堪称天衣无缝。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这里可不是只有太子等人。

    还有一个最不按常理出牌的老九胤禟呢!

    如果说太子顾及颇多,老四和老八因为被以前孝懿皇后养过,所以不能出来指责隆科多,那么老九就是全无顾及了。

    他一来同佟家没有关系,二来又不是什么党派的人,说话没什么顾及。

    胤禟眯眼瞧了一下隆科多,“我有个疑问,不知道隆科多大人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二?”

    “九阿哥请问。”隆科多神态一肃。

    “请问你见过京城的地图吗?”

    “九阿哥说笑了,臣是正蓝旗的都统,当然见过京城的地图。”

    胤禟手里动作着,他顺着胤祈的脖子摸上他的小辫子,弄的胤祈脖子痒的很,直要躲开。

    他按住弟弟逗弄着,脸却对着那边,他笑着看向隆科多,“佟家的奴才们不会是在镶黄旗那边搜寻吧?”

    “小十五丢在正蓝旗附近,即使不能调用兵丁,那么直接叫住的最近的佐领等出去找人不是更快?”

    “还是说隆科多你即使是正蓝旗的都统也叫不动正蓝旗的人,那你可真是很废啊”他笑的充满深意。

    隆科多被问的后背生汗,还是强装镇定,回道:“九爷说的有理,只是当时臣太着急了一时没想起来,更何况臣是十五阿哥的亲舅舅,看他是再着紧不过了。”

    胤祈一听又被驳回来了,心里也有些着急,但是不用他着急,还有人没出手呢。

    胤禛冷冷的扫了一眼,他站起来对着康熙道:“儿子不知道隆科多大人对小十五有多少舅甥情,但是听闻因着之前得罪了隆科多的爱妾,他竟然上奏弹劾十五弟。”

    “胤祈不过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他能怎么招惹隆科多呢?竟然还被弹劾,简直是荒谬至极!”

    “而今隆科多竟然还用所谓的血脉亲情为自己掩饰险恶用心,着实可恶!”

    隆科多乍然听闻李四儿的出现,心思顿了一拍,旋即被胤禛激怒,他立刻站起来指着他道:“四阿哥实是污蔑人!”

    胤禛是个什么人,十分刚强不受别人影响的人,你要是老实挨骂还好,你跳出来反驳,他才不会害怕面对面对线。

    “你敢说没有因为爱妾的事情迁怒小十五?”

    “色令智昏之辈也敢提血脉亲情?”

    “还是说你毫不在意所谓爱妾,纯粹是看小十五不顺眼,怎么了?他一个小孩家怎么惹你了?”

    “难道是舅舅的谱没摆够,所以心里不舒坦?”

    胤禛越说走的越近,他是个正面硬刚的真汉子!

    气的隆科多说不出话来!

    隆科多如何说不重要,重要的皇阿玛如何听。

    老四和老九说话也不是冲着隆科多,那是冲着皇阿玛去的。

    辩论赛的选手也不是冲着说服对方去的啊,那是说给评委听的。

    到了如今已经一目了然,只是还缺少一个一锤定音。

    太子看看胤祈,脸上面无表情,但是他右手两根手指动了动。

    胤祈还没看明白,一脸疑惑,嗯?什么意思?

    他左右看看,哥哥们都在看他。

    八哥右手在身前转了一转,还抖动?他瞪大眼睛。

    胤禩动了半天,发现弟弟还是没看明白。

    只好胤禟出马,他手放在胤祈背后轻轻一推,脚在地上一画圈。

    胤祈低头看到九哥的脚在地上绕啊绕,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过来。

    “呜哇!”

    “皇阿玛!舅舅讨厌我!”

    他扑出去抱住皇阿玛的腰,使劲的缠磨人,“救命啊,皇阿玛,你差点就看不到了。”

    “你的宝宝就要被人拐走了!”

    康熙冷哼一声,但是身体倒是十分诚实的伸出手臂拦住小儿子。

    仅此撒娇一项,胤祈打败天下无敌手,更何况是本就偏爱他的康熙。

    康熙用平淡的眼神看着隆科多,就是这样的眼神叫隆科多心生恐慌。

    不会的!他是皇上的表弟,皇上不会仅仅因为这个就处置他。

    隆科多遵守条例,没有牌子不派人出衙门,这点上是没错的。

    即使是托合齐先一步派人出去又关闭城门细细找人,他也是犯了规矩,所以在第一时间就派人进宫找皇上补齐了手续。

    如此才不算犯错。

    那么康熙如何处置隆科多呢,“正蓝旗附近拐子猖獗,都统隆科多不闻不问致使满洲旗格格险些受害,着革去职位,由托合齐仔细调查详情。”

    人啊,是经不住查的!

    但是只要上头的皇帝开了口子,他要查人,底下的事情才会源源不断的送上来,这才是处置一个人的常规程序。

    更何况隆科多本就不干净,他能经得起查才怪呢!

    隆科多脸色煞白,再没有刚才的胸有成竹,膝行上前,他用力磕在地上,“臣冤枉啊!皇上!”

    康熙冷淡的看着他,隆科多犯错是其一,但是能被直接放弃自然也是因为他展示出一种不可控。

    什么因为爱妾就恨上了自己外甥,康熙绝对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大情种!

    他坚定的认为一定是隆科多暗地里加入了什么党派,这才攻击小十五,也有可能是冲着太子去的!

    隆科多一脸的忍耐,有侍卫上前要替他摘下顶戴,但是隆科多挥退侍卫。

    他自己起身,放下顶戴,对着康熙磕了一个头,然后转身挺直身子走了出去。

    皇子们不约而同露出笑容,能把自己的人缘处到这份上,隆科多也是个人才了。

    当然了,也是因为能捞他的人根本没在现场,即使看似中立的胤禩也站在自家弟弟这头。

    看似一对一,实则六打一,更别提康熙这个又当裁判自己又上场的。

    既然弟弟平安回来,皇子们也纷纷告退,回去打算再狠狠刺隆科多一次。

    隆科多刚才那么有骨气的自己走出去,性格里就透着刚硬,既然已经出手就要直接叫人无法翻身!

    隆科多若是颓废一些,看着没有志气东山再起,那么太子等人还会放他一马。

    但是他如此表现,一旦日后叫他得势,谁都不想多个麻烦出来,还是早早按下去的好。

    皇子们纷纷退出去。

    太子出去的最慢,他隐约听到身后皇阿玛在和小十五说话。

    “你阿玛就是这般威武!”

    唉?太子摇摇头,听错了吧,皇阿玛才不会如此幼稚呢。

    胤祈小嘴倍甜,小话一套一套的,“皇阿玛真是威武霸气,公道处事,下次师傅叫我写文章,我就写皇阿玛,皇阿玛才是儿子最崇拜的人!。”

    康熙心里得瑟,但是面上还是一片沉稳,叮嘱道:“你要听师傅的话,师傅给你选的题目一定是好题。”

    过了乾清宫这关还有额娘那里呢,胤祈可怕额娘生气,便央着皇阿玛跟他一起去承乾宫。

    到了承乾宫,果然是一片混乱。

    佟贵妃急的不行,头发都没怎么整理好,顶着素的不能再素的盘头在屋里转圈呢!

    “皇上驾到!”

    佟贵妃一回头,终于看到儿子了!

    她都顾不上先给康熙行礼,冲上去就给胤祈的屁股一个大巴掌。

    胤祈屁股一痛,他赶紧抱住皇阿玛,“呜哇哇哇,皇阿玛救我啊!”

    佟贵妃脾气爆起来简直吓人,“救什么救,你还好意思开口!”

    别看康熙自己那时候也生气,但是这时候他也拦着贵妃,赶紧挡着表妹发威,“朕已经说过他了,你就不要继续了,别吓着他。”

    “吓着他?我怎么吓着他,他不吓死我就跪谢佛祖了!”

    胤祈平时也调皮,惹人生气的时候也不少。

    康熙自己在面对小儿子的调皮的时候很生气,又是训斥,生气起来揪他屁股肉也有。

    但是他最爱在贵妃面前维护胤祈,最喜欢在这里当好人!

    佟贵妃哼了一声,横了康熙一眼,她自然知道康熙的老毛病,惯爱在她生气的时候出来做好人。

    但是人家是皇上,就算爱当好人,也是想小儿子更亲近他。

    儿子跟皇上亲近当然是好事。

    佟贵妃也只是狠狠瞪了胤祈一眼,便拉着他到处检查。

    胤祈囧了囧脸,他在步军衙门被托合齐给摸了,现在又被额娘给检查,心里真是别扭的很。

    “额娘,我真没事。”

    佟贵妃才不听他的,非得自己检查才算放心。

    康熙只好在一边给贵妃讲讲究竟是怎么回事。

    贵妃听到前面还算镇定,毕竟自家儿子也是安全回来了。

    但是她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回事,隆科多竟然一点不着急!

    佟贵妃叫隆科多气的都说不出话来,“早就说他是个冷心冷肺的!没良心的东西!”

    亲弟弟一点不把自己儿子放在心上,竟然还拖延时间,佟贵妃一个没忍住,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个王八蛋!”

    泪珠滚滚滑落,腮边沾满泪水,佟贵妃咬牙骂隆科多。

    还不用康熙去安慰,胤祈已经上去,他给额娘抹掉眼泪。

    “额娘不生气,我这不是没事嘛。”

    “额娘一哭,我也难过了。”

    佟贵妃斜他一眼,到底是收了眼泪,自己还拿着帕子沾沾眼睛。

    康熙看的一愣,嗯?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嘴太花花了。

    佟贵妃一收了情绪便想起一个事,问道:“那董鄂格格如何了?”

    胤祈坐在一旁,“挺好的,就是受了点轻伤,也没什么。”

    他想不仔细,但是佟贵妃可惦记着呢。

    胤祈能救人,是美名一件,但是若是处置不好,人家姑娘的名声受损,对胤祈这桩美名也是有不足。

    她思索片刻后道:“那我请太后娘娘下道旨意,给董鄂格格些赏赐。”

    “她小姑娘家家的,小时侯又是在大同长大,听说他家规矩比一般满人家都要严,估计也是吓坏了。”

    康熙点点头,“那朕赐她几批料子,做几件衣裳也是好的。”

    康熙心里也觉得小姑娘是无妄之灾,出门看个戏竟然也能被拐子盯上。

    直到半月后康熙收到托合齐的折子才知道隆科多竟然干了这么多好事!

    托合齐仔细审问抓住的拐子等,顺藤摸瓜知道了他们是一伙人,拐的当然都是稍微富贵一点人家的男孩女孩。

    这拐人也有门道,他们就是女孩卖给人家有用的楼里面,男孩卖给没有孩子的人家继承香火。

    这富贵人家孩子养的精细啊!穷苦人家自己的孩子都不用拐,几个钱就能买到了,可比拐更容易。

    他们竟然还自诩做的是高档生意,不跟那些卖人的行当一起。

    拐子也不傻,知道那些人家不能碰,这戏园子的老板也是主顾之一。

    买来的头脸漂亮的孩子都是从南方拐来的富贵人家的孩子,这小孩长的才是能够上台的模样。

    董鄂格格一看就是满人家的格格,耳朵上三个耳洞摆着呢,怎么可能瞧不出来。

    但是这戏园子正好是在正蓝旗的地盘上,每年都给隆科多等大人们孝敬,自然听说了隆科多厌恶善保的事情。

    善保最开始走的就是舜安颜的路子,后来又和胤祈搭上关系。

    一个是隐约知道害了自己心爱之人,一个也是帮凶,甚至舜安颜现在居然有胆子和他掰手腕,隆科多可不就气的不行!

    他对着善保这个人自然也是敌视的很,不过佟国维拉看好善保的前途,多有关照,隆科多也动不了手。

    底下人想着讨好主子就走了偏路,这才导致董鄂格格被拐出去。

    若非胤祈发现了,恐怕董鄂格格都被运去南方了!

    康熙看了折子,面沉似水,这份折子居然是这里面最轻的罪了。

    托合齐直接抓了隆科多手下的人,在步军统领衙门里用上了大记忆回溯法,帮他们回忆干过的事情。

    当一份折子,受贿居然写在最前边的时候,就该知道,这只是他最轻的罪。

    隆科多当即被革除所有职位,贬为庶人,交由九门提督托合齐看管。

    也许是心气太高承受不了如此落差,也许是得罪的人太多,隆科多几月后便在大牢生了病症。

    挪出去治疗半月仍不见好,佟国维被气的一病不起。

    康熙为了这仅剩的一个舅舅的,只好叫隆科多回家养病。

    嫡福晋小赫舍里氏精心照看着隆科多。

    胤祈听说的时候一脸纠结,“嗯……皇阿玛……一定是好心吧……”

    佟丰庆双手合十,“皇上仁德。”

    陈随风拍拍他肩膀,感叹道:“还是你比较无耻,相比之下我高尚多了。”

    胤祈点点头,“嗯……反正大家都挺高兴的。”

    他赶紧换了话题,“今年不是要去避暑,我在畅春园旁边有个园子,虽然也没修好,但是住着没问题,你们都去吗?”

    几人对视一眼,“当然去了!”

    相处多了,人也自在起来,陈随风就自己提了想法,“想住的偏一点,我打算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

    胤祈沉默看他一眼,爱念书的人太可怕了,竟然还想考科举,“那叫卢保把你安排的远一点。”

    阿隆默默举手,“我也想离他远一点。”

    “看书头疼……”

    陈随风,一个要参加科举的可怕少年,小团队智商的最高点。

    第39章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上奉皇太后避暑。

    胤祈穿着小号的盔甲跟在马车外面,这是第一次皇阿玛允许他在车队移动的时候在外骑马。

    康熙只是觉得胤祈年纪渐长,骑术也好很多,他在外面跟着已经不成问题。

    若是累了还可以离开车队到最后面坐上马车休息。

    这是未成婚的皇子才能拥有的特权,其余要去避暑的皇子都只能是一整天在外骑马。

    即使不领差事,他们也要叫皇阿玛看看他们的本领才成,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比带队的侍卫统领还积极。

    只有老三胤祉和老五胤祺才坐在马车里。

    前者是老油条,学会躲懒了,后者是皇上儿子太多,他这个不出彩的也不去抢功。

    即使如此,到了休整的时候,胤祺可是穿戴齐整的到跟前候着。

    胤祈瞧瞧那边的车队,还有些羡慕哥哥还能指挥人。

    他正骑马走着呢,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十五弟!”

    他一扭头,来人全副盔甲,又被挡住了半张脸,他仔细辨认才发现竟是舜安颜。

    “怎么了?”

    舜安颜过来一脸纠结,“今儿出发的时候公主就不大舒坦,但是为了不叫皇太后担心,便忍着上车了。”

    “我今个又是在前头皇上那儿护卫,看顾不到公主,便来问问十五弟是不是有空。”

    温宪出来避暑是皇太后点名的,她自小被皇太后养大,祖孙感情极好,出来避暑皇太后也想着她,便叫了一起出来。

    康熙是个大孝子,侍奉皇太后避暑那肯定是要听她老人家的意见,所以这温宪和舜安颜都跟着一起。

    舜安颜怎么也是个青年才俊,既然出来总要做些事情,才能显示康熙对这位女婿的看重。

    他在前头护卫着车架,自然没法顾及温宪。

    温宪晨起不大舒坦,但是也不好耽搁队伍出发,她便喝了安神汤上马车休息。

    只是舜安颜还有些担心,他便过来找找有没有还闲着的人能去看看。

    恰好胤祈在,这是小舅子还是亲表弟,开口求助也不算唐突。

    “姐夫怎么不自己去照看姐姐?”

    舜安颜一皱脸,“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我想着先照顾她,等好些了我再去皇上跟前,谁知道叫她骂了两句,我这不就赶紧去当差了。”

    温宪只是自己身体不大舒坦,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情,更何况她心里还想着叫舜安颜在皇阿玛面前多露露脸。

    皇阿玛的儿子都排上双位数了,女婿又算得了什么,舜安颜要是自己不去刷刷脸,有好的差事怎么可能想到他。

    舜安颜被媳妇说了两句,也知道当差要紧,不过他还是担心,这才有了这一遭。

    胤祈点点头,已然明白了,他笑容可爱,露出两个小虎牙来,拍着胸脯应承道:“放心吧,我这就去看看姐姐,交给我没问题!”

    连绵的车队从天空往下看像是成队的蚂蚁,明黄色的旌旗在出城的时候已经收了回去,只有车架上的装饰能看出华贵,至于护卫等都是一派行伍之气。

    胤祈驱马往后去,他四处找找温宪姐姐的马车在哪里。

    车队走的缓,他四处瞧瞧也算容易。

    瞧见似乎是差不多的位置,前面几辆应当是四哥家的马车,后面隔了两架,差不多便是温宪姐姐了。

    他策马上前,对着最近的侍卫问道:“这辆是温宪公主的吗?”

    侍卫忙扭头,呲牙一笑,“哎呦,十五爷您安,是呢,公主在这儿呢,您怎么过来了呢?”

    胤祈瞄了一眼,便解释道:“听说姐姐早上身体不舒坦,我听舜安颜的嘱托过来瞧瞧。”

    侍卫是公主府的领班的,对各家人都熟悉,更别说胤祈这个两头都有亲的了。

    他便道:“那您往里走走,我先去告诉一声,一会儿我给您牵着马,您上车瞧瞧。”

    这侍卫答的倒快,还没得到公主吩咐呢,都能肯定公主肯定会叫人进去。

    毕竟这可是十五爷啊,是公主从来都亲近的弟弟,年岁又小,上马车也不碍事。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胤祈就着力便上了马车,里面的奴才赶紧打开门叫进去。

    他一进来便觉得不对劲,温宪姐姐正躺着呢!

    她素来是个仔细人,礼仪周到的很,胤祈还从来没见过她这般失态的时候。

    温宪靠在马车里面,也能够躺着平些,但是瞧着面色苍白,她额头阵阵虚汗已经打湿了额发,眼皮都似抬不起来了。

    伺候的小宫女已经忍着眼泪了,哽咽道:“十五爷,您可算来了!公主这不知道怎么了,本来喝了安神汤睡的还算好,但是一刻钟前突然就这样了。”

    小宫女也是着急的很,即使胤祈不进来,她恐怕都会跑出去求助了。

    胤祈赶紧上前,跪在马车的小榻前细细瞧着温宪姐姐,他着急的伸手一模,额头竟然冰凉凉的。

    “这也不是发热啊,究竟是怎么了!”

    可他这样问,温宪法也是说不出话来。

    他一咬牙,赶紧钻出去便重新上马。

    他还没离开呢,便有个太监骑马过来,焦急的问道:“是十五爷吗?”

    “是我,何事?”

    太监一脸急切,“奴才是四贝勒府的,我们福晋叫我过来瞧瞧是不是十五爷。”

    “弘晖阿哥有些不适,不知道能不能节制车队先停下。”

    胤祈心头一震,先是温宪姐姐又是弘晖。

    太监瞧他没说话,连忙道:“十五爷您去看看也成,我们贝勒爷在前头皇上那里当差,已经有奴才去叫了!可是没个消息!”

    还是贝勒府的侍卫看到胤祈策马过来,四福晋才赶紧派人过来问一声。

    胤祈一抬手,“你先回去告诉四嫂,叫侍卫驾车一会儿跟我走。”

    温宪姐姐和弘晖侄子都不舒坦,这得先离开车队才好叫太医过来诊治。

    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到温宪车架后方,后面还有长长的车队。

    他骑马走到领头人身侧,“温宪公主身子不舒坦,先压压后边的速度,叫人先出去。”

    领头的侍卫一愣,随即便拒绝道:“奴才这没得到统领牌子,不能随意换出去的。”

    胤祈手上一用力,叫红玉别住这侍卫的马,两马并行,“事情有什么差错我担着。”

    “过来通知你一声是怕后面车架来不及减速惊着人,不是非得你压着才成。”

    侍卫再无话可说,胤祈和他并行压了后面速度,然后招招手叫四嫂和温宪姐姐的马车先转头出去。

    终于出来后便赶紧叫行太医上车诊治,胤祈看着太医进了温宪姐姐的车架,想起还未去四嫂那里看过,赶忙又过去查探。

    四福晋正在那抹眼泪呢,太医已经开始施针。

    弘晖比胤祈小了两岁,身体不算健壮,但是瞧着也是个健康的孩子。

    且他天生聪慧,说话谈吐一派得体大方。

    四福晋也没想到第一次出来避暑,弘晖竟然还突然不适了!

    她本来还不敢开口,只是叫人去前面禀报四爷。

    还好是听到十五爷过来了,胤祈年纪虽小,但是他已然获得准许在外骑马跟随,他做事自然比在车里坐着的女眷方便些。

    “弘晖怎么样了?”他进来便问道。

    四福晋赶紧抹一把脸,她忍住了眼泪,回道:“十五弟快进来吧,太医说这是过了暑气,才身体不适,刚才已经吐过一回了。”

    弘晖闭着眼睛正躺在小榻上,太医正在身前施针,又叫奴才在身上抹上清凉膏。

    胤祈上前瞧瞧,还能闻到一股味道,那是刚才弘晖吐的东西,奴才还没收拾干净。

    他一瞧,四嫂衣裳还沾着秽物呢。

    四福晋察觉到视线,忙低下头用袖子掩住。

    胤祈心里叹一声,四哥两口子都是一个样子,大热天的领子都得系到最上面一颗,即使在家里,只要是招待人,那必得是全副装扮。

    弘晖还在施针呢,胤祈也找不到自己能干什么,只好道:“我先去那边看看温宪姐姐怎么样了。”

    “温宪?”四福晋疑惑,“温宪公主怎么了?”

    “温宪姐姐也是身体不适,我这才过来瞧瞧,谁知道看着情况不对,便赶紧叫马车撤出来了。”

    四福晋一听也有些着急,温宪公主是四阿哥胤禛的同母妹妹,公主身体不适,她怎么也得过去看看才成。

    “那我也去瞧瞧!”

    胤祈头大的赶紧拦住四嫂,“四嫂你便这里看顾弘晖吧,姐姐那边有我就够了。”

    四福晋扭头看看还咬牙忍耐的弘晖,挣扎了一下,她还是放不下自己儿子,失礼的事还是之后再说吧。

    “那十五弟代我问候一二,等弘晖好转了,我再带着弘晖一起去看。”

    胤祈只好无奈的点点头,他都想吐槽起来,四嫂你就别折腾弘晖了,你们好好待着就是最好。

    但是这是嫂子,不是哥哥,他可不好在四嫂如此紧张的时候说这种话。

    “好,您先照顾弘晖。”说罢,他几步下车,又往温宪姐姐那里走。

    这回一进去紧张的就是太医了。

    太医都要哭了,这他娘的中暑是会死人啊!

    谁能想到在去避暑的路上,温宪公主居然还能中暑呢。

    这要是公主没停下车没叫太医也就算了,这一叫太医,命就交到他手里了。

    九族的脑袋就在他的针尖上挂着,太医这个施针的人,比中暑的公主流汗都多。

    马车帘子都被掀起来透气,太医使出浑身解数,终于稳定了状况。

    “温宪姐姐怎么样了?”

    太医一抹自己额头的汗水,终于露出几分喜悦,“公主是中暑之后又喝了安神汤,马车里太热还不透气,公主便晕了过去。”

    他一顿,看看胤祈又道:“若是再晚上半个时辰,恐怕臣都没法子。”!!!

    胤祈瞪大眼睛汗毛直立,完全没想到竟然这么凶险。

    老天爷啊!姐姐差点就没了!

    太医一句话吓的胤祈寸步不离的守着温宪姐姐。

    另一边的康熙又是才得到消息,温宪和老四家的弘晖都突发不适。

    本来还没想太多,等到太医的脉案一送来,康熙都坐不住了,怎得还这么严重了。

    他腾的站起来,赶紧叮嘱道:“就近先叫温宪他们在原地休整,在附近小镇上找了地方修养好,待康复后再动身。”

    康熙又细细告诫奴才们不得将消息传到皇太后那里,免得太后担心。

    而胤禛得到消息后也顾不得正在当差,赶紧禀了康熙后去后面寻儿子了。

    胤禛成婚极早,他几乎是皇子里面成婚最早。

    他十三岁,四福晋十岁,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少年夫妻,关系却只是寻常,个性相似才最难合。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对待弘晖这个仅有的嫡长子,可谓是看的和眼珠子一样。

    胤禛灰头土脸的往后面赶,头一次骑马如此着急,到了扎营的地方终于瞧见了躺着吃粥的弘晖。

    四福晋一见他来了,心里也忍不住埋怨,她往前送了两拨人,都没见这人赶回来。

    还好是弘晖不严重,不然四福晋都要怨死了。

    真不愧是夫妻俩,胤禛一瞧弘晖已经能开口讲话,神色也算清亮,他便道:“既然弘晖好转了,我先去看看妹妹。”

    四福晋自己为了不失仪,也说要看看温宪,但是听到胤禛也这么说,她心里却不大舒坦。

    但是她嘴上只是道:“我也同贝勒爷一起去瞧瞧吧。”

    胤禛即刻冷了脸,“这么久了,你还未去瞧瞧?”

    四福晋垂了眼睛,她只是低声道:“弘晖这样子,妾怎能脱的开身。”

    氛围霎时间僵硬起来,夫妻对坐无言。

    “咳咳咳”弘晖咳了两声打破这片叫人窒息的寂静。

    “你先照看弘晖,我去看看妹妹。”胤禛掩去自己的神情,转身出去了。

    四福晋拿着帕子给儿子擦擦嘴角,弘晖想要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再吃点粥吧。”

    另一边却是截然不同的境况。

    舜安颜坐在旁边,手里还紧紧握着温宪的手,抿着唇忍着情绪。

    太医竟然把中暑严重的公主救过来了,可不得夸耀自己的功绩。

    一般太医说话,都是有个流程,不能说全的,一来主子们不懂医啊,但是总得叫主子知道自己尽心了。

    不过这次太医却是全无保留,就这个病例,他能吹好几年!

    舜安颜一听竟然这么凶险,差点当场掉下来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对舜安颜来说也是如此,这会就紧紧拉着温宪不放手呢。

    胤祈坐在一旁,吃了奴才们送上来的烤肉。

    他扭头看看舜安颜,嗯?好肉麻

    不确定再看看,嗯!还是肉麻!

    尖利的小牙磨着肉块,他嚼一口看一舜安颜,这怎么还没结束啊。

    “妹妹如何了?”胤禛进来问道。

    胤祈眼睛一亮,总算又来一个人!“四哥,你可算来了!”

    被热情接待的胤祈弄的一愣,胤禛点点头,他走到里面去看温宪。

    温宪的状况远不如弘晖,她缓过来之后还是没精神,强撑着自己喝了点米汤便睡下了。

    胤禛轻声上前,害怕打扰到妹妹,神色也柔和不少。

    看到舜安颜拉着温宪不放手,他刚想说点什么,却住嘴了。

    他本来想说,舜安颜别打扰温宪修养,但是转念一想,说不定温宪有舜安颜陪着才安心。

    舜安颜迎来了嫡亲的大舅子,神色也有点不自在,好在有胤祈插科打诨。

    为了不扰温宪休息,两兄弟都退出去,只留下舜安颜在身边。

    胤禛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突然道:“夫妻情分原也是机缘巧合,可遇不可求。”

    他神色淡淡,似乎只是随口感慨。

    胤祈歪着脑袋瞧瞧四哥,“四哥多吃点肉吧,瞧你没事总不开心。”

    胤禛觉得荒唐,甚至笑出来,“这有什么关系?”

    胤祈摇头晃脑,学着背书的样子,“吃饱了才不会胡思乱想。”

    “这话,是谁说的?”

    “我说的。”

    胤禛顿时噎住,低头一看。

    胤祈出来的时候甚至还从里面带出一串烤肉,正塞进嘴巴里呢,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

    在这野外扎营之地,天色暗沉,繁星隐隐闪烁,周边是冷淡的风和相携而来的虫鸣。

    最爱多思的胤禛连惆怅情绪还没出来便被油滋滋的味道打乱了思绪。

    胤祈嚼了一口,他无辜的看看四哥,“你也要吗?”

    胤禛狠狠闭眼,随即张开眼睛用手指捏捏他的脸颊肉,“哥哥真是非常感谢你!”

    胤祈潇洒的一摆手,“我可是当叔叔的,都是应当的。”

    一顿,胤禛勾起嘴角,“是真的感谢你。”

    若是没有胤祈反应快,温宪还不知道如何呢,弘晖恐怕也会大病一场。

    “还好你在。”

    胤祈得意的很,颇觉自己成为了厉害的小男子汉。

    康熙等消息等的也是心焦,温宪一无碍,他也能吃的下饭了。

    他急躁的嘴角都起了有个泡,但是对着身边的大臣还是嘴硬,“朕不是因为公主生病才如此焦急,只是担心皇太后心焦。”

    好在几日后温宪已经康复,由舜安颜亲自护着慢悠悠往畅春园去。

    胤祈也总算是回到队伍,也开始惦记上自己的那个园子了。

    景和园在畅春园旁边,虽然这是皇阿玛给他的园子,但是他从来没看过。

    这还是头一次去,他不会知道这处园子,他竟然是比自己的府邸住的时间还久。

    畅春园从康熙二十六年开始修建,每年修一部分,到了如今分为南北两大部分,南部是议政和居住的部分宫殿,北部是水景为主的园林部分。

    一旦搬到畅春园开始避暑了,那么长则六七个月,短则三四个月都是在此居住的。

    大臣们上朝也是在这里,但是从距离上看,他们要是在畅春园附近购置了宅子,搞不好比从家里到紫禁城还近许多。

    不得不说的是,畅春园附近的地建一个宅子可比京城里面造价低多了。

    不过近些年康熙在畅春园住的越来越多,附近的地也越来越少,大臣们有许多租房子住,反倒比京城更舒坦。

    胤祈自己有园子便打算自己住在景和园,原本还打算让额娘过来一起住,却被额娘给拒绝了。

    他只好自己带着四个伴读、卢保等住进园子,这园子地方不算大,但是肯定比阿哥所那个院子大啊。

    加上不能少的水榭等,这里景色着实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胤祈一进去就盯上西北面的水池子,修建的虽然简朴,花费不多,但是看着也不失精致。

    在这样的天气,若是能泡在凉凉的池水中,那该是多么舒服啊!

    他都想立刻跳进去了,不过因为还没去给皇阿玛请安,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水边。

    但是胤祈特意留下人,“卢保你准备准备,等我回来泡池子!”

    泡池子!卢保脑袋嗡嗡的,你说你要泡什么?

    这不是小汤山应该没有温泉吧!

    卢保低下头看看从水池子里爬出来的王八,它悠闲的在岸边晒着背部的壳子。

    啊这,十五阿哥不会说的是这个池子吧!

    胤祈浑然不知卢保应对他的奇思妙想简直耗尽了脑汁。

    他一路去给皇阿玛请安。

    九经三事殿是康熙理政的地方,二宫门内的春晖堂则是皇太后的居所。

    寿萱春永在春晖堂后面,因着温宪身体不适,这里便分给了她修养,皇太后能够就近去看看,也能安心许多。

    康熙的居所则是清溪书屋。

    怎么说呢……

    胤祈一路走过来,抬头看到清溪书屋四个大字,便觉得头大如斗。

    他忍不住腹诽道,皇阿玛怎么连住的地方也要叫书屋啊,每天一看到这四个字心情怎么会好!

    学渣是理解不了他们学霸的内心的。

    更别说畅春园湖边的散落的几处,讨源书屋、观德处、承重露轩等,要是胤祈没有园子自然也是得到某某书屋居住的。

    胤祈心里万分庆幸。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他进门就利索的拍拍袖子下跪请安。

    康熙亲自上前把人捞起来,笑呵呵道:“朕正等你呢,还想问问怎么还不到?”

    皇阿玛突如其来的和蔼让胤祈打个哆嗦,警惕的看过去,不会又要读书吧!

    康熙那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笑容还在脸上便一僵,“想什么呢?”

    “没有。”

    “没有是想什么?”

    胤祈一扭脑袋,“没有就是想没有。”

    康熙哼了一声,搓搓他的小脑袋,“朕这次是真要夸你!”

    “你护卫了姐姐,还帮了老四家弘晖,朕该不该夸你?”

    胤祈忍不住得意,“当然该夸我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这一问胤祈还真有点愣住,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突然他脑中一道亮光闪过,“啊!”

    胤祈眼中闪烁着小星星,双手合十,虔诚期待:“能不能把李蟠师傅送回去啊!”

    刚到畅春园,安置好家眷,参观了一下自己教学地点的李蟠,他对这个环境非常满意。

    并且他已经准备拿出自己考状元的手艺给陈随风这个备考秀才的小菜鸡辅导一二。

    “阿嚏!”李蟠摸摸鼻子,“水边这么冷吗?”

    第40章

    已经备好教学计划的李蟠并不知道他看起来很乖的学生背地里竟然大逆不道想要把他送回去!

    还好康熙并没有被儿子给迷惑,他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胤祈的要求,并且打算暗地里通知李蟠教导胤祈绝不可放松。

    他竟然都想着要把师傅送回京城去!

    在康熙看来,胤祈这脑子成长的也太快了,学好不容易,学坏只是一瞬间……

    胤祈只能失望的看着皇阿玛,还说立功了要奖励他,说话一点不算数。

    康熙轻咳一声,他赶紧将胤祈糊弄过去,“换个想要的,朕能答应你,李蟠也不愿意对不对?”

    别看胤祈对着自己皇阿玛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但是提起师李蟠他立刻便心虚了。

    他是典型的小孩子,自己不一定听父母的话,但是师傅说的话都觉得是真理,而且李蟠他甚至有状元的光环在,胤祈自然更加崇拜他。

    既然没能得到想要的,一时半会儿胤祈也想不到什么。

    他只好道:“那皇阿玛能不能先帮我存着,等以后有了再兑现。”

    康熙想了想也可,便点头。

    胤祈一看皇阿玛点头,赶紧就着绳子爬上去,伸出小手一勾手指,“那皇阿玛和我拉钩,保证以后一定会兑现。”

    “哼!”康熙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鬼机灵了。

    “朕看你书念的马马虎虎,但是别的乱七八糟的倒是学了不少。”

    胤祈嘿嘿一笑,才不管皇阿玛如何吹胡子瞪眼睛,他只一脸傲娇的伸出手指,“皇阿玛难道是一早便打算诓骗我的吗?”

    “朕当然不会!”

    康熙只好伸手同他勾上手指。

    一大一小,一粗一细,父子二人勾着手指达成承诺。

    “不过你这个要求绝对不违反道义,不伤害其他人才成。”

    “那是自然!”

    胤祈悠哉的跑去给皇太后请安,留下康熙一人挂着笑容站在原地。

    “这小子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康熙感叹道。

    身后的梁九功琢磨半天,这怎么还突然答应十五阿哥一个要求了?

    皇上一开始怕不是这么打算的吗?

    不一会儿康熙也反应过来了,他本来只是想给胤祈赏赐些东西,叫他自己挑选,但是被一带偏,反倒真答应他一个要求了!

    他啧了一声,有些纳闷,“这小子都这么聪明了吗?”

    梁九功看看皇上,再瞧瞧远方不见人影的十五阿哥,“皇上,咱们小阿哥只是念书有些艰难,人还是聪明机灵的很的。”

    康熙哑然,回身玩笑的指指梁九功,“还真叫你说对了!”

    “哈哈哈哈哈。”康熙笑的开怀。

    他下午便叫了画师过来,由梁九功描述着绘了一幅画。

    画上正是胤祈小小一个站在康熙面前,父子二人伸手拉钩的画面。

    父亲神态温和,小儿顽皮好闹,神态栩栩如生,同胤祈当时的小模样一般无二。

    康熙四十一年七月初一,绘《上驻畅春园同十五皇子嬉闹图》。

    又过了两日,康熙便召了胤祈过去旁听。

    他这个年纪观政也是太早了些,但是恰巧这事同他也有些关系,便叫了过来一同听听。

    胤祈先是问过来传召的小太监,“都有谁去了?”

    小太监也是神态恭敬,磕巴也没打的直接说了出来,“有太子爷、直郡王、三贝勒、四贝勒、五贝勒、八贝勒,十三爷、十四爷,吏部尚书陈延敬大人、工部尚书马尔塞,另有户部和工部几位侍郎大人,还有阿灵阿大人也在。”

    小太监是乾清宫里里历炼出来的,口才和脑子都是没得说,一溜报下来听的人都愣住。

    卢保走近几步,他笑着塞了个荷包过去,“拿着吃茶,也是辛苦你了。”

    小太监眯眼一笑,荷包轻飘飘的,里面必定是银票,也不客气的塞进自己袖子里,“卢保哥哥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当的。”

    要知道乾清宫出来的小太监最多的外快就是这出来召人去议事。

    无论是个什么事情,大人们总要打听打听,皇上都叫了谁啊?心情好不好?

    平时留心些,才能赚到这笔银子。

    况且这钱拿的也是心安理得,你以为能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很容易吗?

    他们在殿外的伺候着,却能知道皇上的心情,判断该不该告诉别人都有谁被召见,这可不是能轻易做到的!

    这份银子就该他们赚!

    不过十五阿哥年纪小,头一次被叫去观政,平日又不是个谨慎的样子恐怕是不能想到需要问问的。

    所以这小太监虽然抢到了出来的名额,但是却被分在十五阿哥这里,原本以为到手的银子泡汤了。

    还真是没想到十五阿哥竟然会问。

    卢保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他们主子常去皇上身边听教,并不觉得面见圣上是多谨慎的事。

    但是等胤祈的问题一出来,小太监熟练的报人名的时候,卢保即刻反应过来,这恐怕是御前的惯例了。

    虽然没有提前准备,但是他胸前都是常备着用来赏人的东西。

    他捡了最中等的一份递过去,瞧瞧神色也觉得合适,便放心下来。

    如果说胤祈平日不通这些来往人情打理,那是因为他不需要懂,如果他全都想的面面俱到,那么还要卢保干什么呢。

    卢保可仅仅是伺候的奴才,他才是胤祈的贴身助理。

    胤祈并不是随口一问,而是听到要去观政的时候就琢磨着带人过去,不过还得问问都有谁去。

    若是只有少数几个大臣和皇子,那么不好带人进去,带进去恐怕也容易被赶出去。

    开始小太监一报名字,他就放心了,这么多人都去,他多带一个也不碍事。

    “快叫陈随风过来,咱们一道去。”

    正巧吏部尚书陈延敬大人也在,那是陈随风的堂伯,去了也有个照应。

    陈随风是打算参加科举的,而举凡读书人,只要是能够获得秀才的功名,理论上便有了当官的资格,也足够参政。

    所以说秀才就是参政的起点。

    这些日子师傅李蟠讲课的时候,胤祈虽然没听进去,但是把四个小伙伴的精神状态摸个遍。

    不能说他分心关注朋友,只能说在课堂上什么都比念书有趣。

    陈随风的紧张他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四个伴读中只有陈随风是打算依靠科举入仕的,其余人并不强求,都各有好路走。

    胤祈看他紧张,还想着怎么帮帮他,恰好机会来了,便叫陈随风跟他一起去观政。

    念书就是为了科举,科举就是为了当官了,既然目的如此,胤祈就打算直接带他瞧瞧真正的议政什么样。

    陈随风接到消息后走路都是同手同脚,额头一模一把汗,甚至还特意换了一身高领的整齐灰蓝色衣裳。

    胤祈欲言又止,他看着都觉得热。

    即使这里是避暑的庄园,但是效果也没有那么好,陈随风你冷静一点啊!

    理政的九经三事殿里早就坐了不少人,如同预料的那样,皇上叫的人多,去的人比叫的人还多。

    有些跟过来都是自家大人的副手,必不可少。

    要说九经三事殿最好的地方就是用的是单檐卷棚歇山,当初建造的时候是由‘样式雷’雷金玉负责木作,没有用琉璃瓦,这样更加凉快,夏日更加舒适。

    面阔七间,周有游廊。

    胤祈带着陈随风往里面一走,还没到门口呢,里面的人已然能瞧见这身影了。

    陈延敬正和大学士李光地闲聊,“这清茶还得厚重糕点来配才更有滋味。”

    “我倒是觉得配甜糕也不错。”

    两个老头呵呵一笑,都是十分随和的样子,谁也想不到其实他俩个才是对手。

    陈延敬也是有些尴尬,本来按照李光地的资历,去年他才应该是吏部尚书的。

    但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水泥横空出世,明珠被党派相携攻击水泥和太子,被索额图凶狠反击。

    然后二位双双被关进去,所谓的明珠党又或者是太子党都是实力大减。

    而其中李光地扮演的角色则成为一把刀,他本身精通治河,按理说应当和明珠关系不错,但是两人反而交恶。

    他在去年拿了索额图给的证据狠狠参了明珠一本,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着二人一同倒台,李光地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康熙忠臣、独臣!

    但是他在前期同样反对水泥的大规模使用,前后立场不一,所以康熙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陈延敬作为吏部尚书。

    两人关系也就此有些冷淡,陈延敬和李光地虽然政治主张不一,但是彼此并无矛盾,不过是陈延敬私心里看不上他而已。

    但是如今这个场面,他们二人都是租房在畅春园附近住,进来的便晚,只有这两个座合适,只能尴尬的坐一起,便有一搭没一搭随意闲聊。

    陈延敬端茶笑呵呵的抿一口,他眼睛四处瞄着,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显得格外忙碌。

    唉?陈延敬一愣,那边游廊过来的几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他眯起眼睛抬着下巴仔细瞧,这怎么那么像他侄子啊!

    待到人一进来,确认了,都不是像,那就是啊!

    陈延敬眼神飘过去:你怎么来了?

    陈随风:来观政啊!

    陈延敬瞧出来怎么回事,他心里还酸酸的,这小子运气真好,这才多大啊都能到皇上面前观政了!

    他心里酸,但是他不说。

    他这个堂伯父还算能够稳住,其余科举进来的大臣看这小子的眼神已经有点嫉妒了,真是好命的小子!

    同时有些人心里已经盘算着自己家有没有年龄合适的孩子能够给皇子当伴读。

    但是转念一想,也不是谁都有那个运道如十五阿哥这般被皇上喜爱的。

    胤祈哒哒哒跑到十四哥身边落在座,陈随风便在他椅子后头的小矮凳上坐下,明明是个小矮凳他坐着还是十分板正,紧张的不得了。

    “十四哥,你知道皇阿玛一会要讲什么吗?”

    胤祯斜觑他一眼,哼了一声,“你都不知道讲什么就过来了?”

    嗯?

    这句话怎么带着火气,胤祈直接开口怼回去,“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胤祯伸手拽了他小耳朵揉捏了两下,心里火气也消了一些,“我知道的凭什么告诉你?”

    胤祈左右瞧一瞧,十三哥和十四哥中间竟然还空着一个位置,别的哥哥们坐在前头,至于大臣们那里敢往两个皇子中间坐。

    胤祈很有和平大使的风范,赶紧换到两人中间,他歪着身子趴在十三哥耳边问道:“十三哥,你和十四哥怎么了?”

    “嗯?你热吗?”胤祥答非所问的把手边的冰盏递过去。

    胤祈低头一瞧,鲜艳的各色果子和冰沙拌在一起,还浇了色泽金黄的蜂蜜,看起来着实诱人。

    虽然不热,但是他馋了。

    他端着冰盏吃了两口,凉气顺着喉咙灌下去,只觉浑身舒爽。

    不过胤祈没有被十三哥拙劣的转移话题技术给蒙蔽,他敏锐的察觉出十三哥和十四哥之间不对劲。

    等等,这种不对劲他倒吸一口凉气,怎么那么像四哥和四嫂啊!

    小狗无奈的摇摇头,他家别扭的人真多!

    在这个房间里,直郡王靠着椅背和太子一左一右,胤祥和胤祯中间隔着个胤祈眼神从不对视,李光地和陈延敬虚伪的客套起来。

    只有胤祈非常自在的坐在那,颇有一种父母将要离婚的孩子,但是还不知道自己抚养权归于何方的单纯感。

    康熙一进来最先看到的就是端着一个红色琉璃碗吃的欢快的胤祈。

    整个屋子只有康熙和胤祈穿的是圆领的薄衫,就连太子都为了老对头胤禔穿的板正极了。

    康熙手里握着一串十八子,他悠哉坐在上头,并未设什么桌案,只是闲聊而已。

    这叫议政大臣的私下小会,商议好了才到常朝上公布。

    但是事情的最终方案,基本便定在这时了。

    “朕叫你们过来便是议一议水泥的事情。”

    原本官方的名字福石叫了不过几日,便被水泥给替代,听着土了一些,但是比福石好理解,一叫福头还以为是挖掘出什么人造祥瑞了呢。

    胤祈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他竟然也能列席在此了,原来和水泥有关。

    康熙慢悠悠的手臂撑着膝盖,他一派闲适,“水泥已经研制出来,投入使用是毋庸置疑,但是也得试验一番,便叫诸位爱卿过来商议商议在何处用上合适,又该叫何人主事呢?”

    李光地眼睛一瞟,他是最缺这个机会的人,就等着能够翻身呢,他是想要自荐的。

    但是碍于此处他没有帮手也不好开口。

    最先开口的却是三阿哥胤祉,他虽然一向说话不讨人喜欢,但是能力是实打实的。

    他不假思索便道:“最合适的自然是永定河、漳水。”

    直隶一地夏季水患频发,前两年疏通河道又引流分散颇有成效,但是今年雨水丰沛看着也叫人觉得不安心。

    若是试验,用在此处最好不过。

    八阿哥胤禩也点点头赞同,三哥此话不错。

    问题在于叫谁去呢?

    胤禩得到大哥暗示便最先开口,他开口道:“儿臣觉得三哥说的不错,不过人选确实不好提,得叫个熟悉治水的人去才成。”

    十三胤祥眼神一闪,他笑着接道;“儿臣以为还得是熟悉水泥特性的人才成,若是为了试验,那自然水泥为先治水为后,试验好了,对治水才大有裨益。”

    他是不希望疏远太子的人去,毕竟也算太子的功绩,没得见他人摘了桃子。

    李光地等不及了,几乎是在皇上眼神扫过来的瞬间他便拱手道:“皇上,臣厚颜自荐,不敢说于治水一道是大家,但是臣也敢说一句精通,若能推广水泥应用在河道上,看到百姓们欢颜,臣便心满意足了。”

    陈延敬看了一眼他,心下叹息,李光地着急了。

    康熙拨弄着手里的十八子,扫视了一眼下方的儿子和大臣们,他点点头,“太子觉得呢?”

    太子胤礽心下一叹气,果然!

    这是常规的保留环节,这句太子觉得呢?

    每次都会出现在私下的议政环节。

    从前索额图还在的时候,因为索额图和明珠政见不和,胤礽即使再无奈也得硬着头皮打圆场,着实是心累的很。

    但是如今索额图明珠被监.禁,太子不必受制之后反倒自在不少。

    他抬眸,清亮一笑,“弟弟们说的都不错,若说还有什么要添减的,那儿子以为,水泥试验必定吸引朝野上下的目光,这人选颇为重要,若是能叫一个被人信服的人去做,试验成功也能给百姓更多信心。”

    “何况之前河道事务冗杂,办差的大臣难免容易分身乏术,此番必得好生安排好人选才成。”

    太子说的隐晦,但是屋里人基本都听懂了。

    之前河道是个肥缺,贪污屡禁不止,或者说有些差事上的贪污就是难以控制的,只能是过后再惩治的。

    但是太子的意思却是水泥之事关系重大,大清的水患从来没停过,天灾如此,凡人只能是尽心尽力。

    不过这次试用水泥叫个名声好的去,最起码不要闹出什么贪腐的事情,一旦试验成功,消息放出去还能给百姓信心。

    太子从研制到试用全程参与,他是最清楚的,水泥不可能失败,只是需要更多宣传。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挨个又叫其余皇子说说自己的想法,这种环节就能一下揪出谁有想法,谁是混子。

    太子是主抓大方向的人,侧重于全面看待事情问题,更能看到一件事成功与否在整个朝堂和百姓中的影响。

    老大胤禔这方面弱上很多。

    老三是知识量非常够学霸理论头头是道,做规划没问题,实操不够精细。

    老八胤禩是翻版的老三,但是手段偏软,更柔和的达到目的。

    老四胤禛侧重银子方面,更加严苛。

    十三胤祥抓细节,但是总体大局观不够,不过做事精细。

    十四胤祯则是粗中有细,不够很显然他更倾向于带兵,内政上多有不足。

    至于老五胤祺,略。

    康熙看看自己的儿子们,很是满意,一个个都是很出色的。

    胤祈脑袋歪向后面,他问陈随风,“你懂了吗?”

    陈随风点点头,从话题开始之后他便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激动的心情,他细细听来。

    他学的都是书本知识,这短短几句话的交锋里面涵盖的信息量大到惊人。

    别说他了,即使是师傅李蟠在这也玩不转。

    八阿哥的倾向,十三阿哥的机灵应变,李光地的急切自荐,和太子爷的话里有话。

    他看的眼睛发亮,手指摸着自己的袖口按耐住心情。

    “你听懂了吗?”

    胤祈一耸肩,点点头,他小声道:“一半一半吧。”

    这就是出身皇室又有个要求严格老父亲的好处,即使胤祈自己不留心,他也是常常在康熙身边泡着的,这些东西听的不能再多了。

    一个人科举出来,考上秀才、举人、进士,再到当官外放,最终参与这种议政会议要多久呢。

    李蟠已经是才华横溢,他是四十多考上状元,在翰林院待了几年给皇子当师傅,预计明年或者后年能够外放出去学政,那是正四品的官。

    这还是状元的待遇。

    不过状元的风光只在考上那一年,满朝学煊赫文臣有几个是一甲前三出身。

    陈随风突然明白一个道理,获得做官的资格只是开始,就如同学识只是敲门砖,真正能够往上走还是看如何为官。

    胤祈回头和陈随风说小话,被眼尖的康熙抓个正着。

    “小十五你来说说呢?什么人合适?”

    胤祈扭头惊讶的指着自己,我?

    康熙眯眼,不然呢?

    胤祈咧嘴,他笑起来甜蜜可爱,着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康熙看的心里一软。

    刚才问别人,都是什么老四,老八、老十四叫着,到了他这这里就是小十五了。

    胤祈毫不怯场,他直接道:“皇阿玛,我觉得我不行。”

    呃,也没人问你想不想去好不好!

    太子心里是把胤祈当作自己这边的人,在这种胤祈非常自如,实际有点显眼包的时刻,太子总有种是自己在丢人的错觉。

    “哦?”康熙来了兴质,“你为何不行呢?”

    胤祈可没想到那些,他自然的道:“我每日还要听师傅讲课已经很忙了。”

    “不过皇阿玛你要是愿意把师傅送回京城去,那我还是愿意承担重任的。”

    康熙一窘,竟然还没放弃把李蟠送走,他还真是执着!

    问他也得不到什么答案,最后定下的是谁呢?

    在数算和经济上颇有自己想法但是做事严苛的胤禛和自荐的李光地。

    这又是一对不和的组合,李光地抓治水,胤禛掐着银子,反倒是刚刚好。

    不过胤禛并不喜李光地。

    因为李光地曾和至交陈梦雷在撤藩时候一起向朝廷报信,但是李光地最后却歪曲事实,将功劳占为己有,导致陈梦雷含冤入狱。

    换句话说,两个人一起当卧底,结果战争胜利后,李光地不给他证明他是朝廷这边的人!

    胤禛自然瞧不起他这样的人,康熙也私下说过李光地刁毒。

    听到李光地被点名,老三胤祉也在皇阿玛离开之后嗤笑一声,他难得的拍拍老四的肩膀,“老四你可得小心有心人暗害你啊,将来吃了苦头可别说哥哥没提醒你!”

    他不是冲着老四去的,是冲着李光地。

    被李光地坑惨的陈梦雷在康熙三十七年献诗后被康熙看重,进京侍奉胤祉念书。

    同为文人,胤祉对这位才华横溢又性格坚韧的师傅颇多好感,自然厌恶差点害死陈梦雷一家的李光地。

    胤祈并不知道这一桩故事。

    他一进来就给每个人配上了对手,大哥和二哥,十三哥和十四哥,现在又有一对,三哥和四哥。

    胤祈咂咂嘴,他选择去看看五哥。

    一走过去,胤祺伸个懒腰,“累死我了!”

    他看看五哥真诚的脸,好吧……哥哥也是辛苦了了。

    今日既讲到水泥,胤祈还真能插上几句嘴,恰好他的景和园有一队工匠。

    习惯于早做准备的老四当即立断便过来询问,“十五弟,哥哥想去你那瞧瞧,成不成。”

    胤祈当然点点头,“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