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萧瑟,挂满霜花的树枝上滴落下点点冰水。
黑鸦站
凄厉尖锐的叫声划破寂静,引起不知名的鸟儿腾飞。“扑哧”“扑哧”的响动,惹得枯黄的树叶从树梢掉落。
昏暗中,倏地出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只柔白细腻的柔荑慌张扶上高大的松柏树身。
姜姝倚靠着大树站稳,乌
双腿隐隐有些
她似是跑了许久,月匈前的薄衫被细汗浸湿,紧贴
身上轻薄的水红色云锦大袖衫,因为疾跑被树枝划破,露出内里白皙的肌肤。
风声再起,悬挂
不远处有烛火一闪而过,明明灭灭。
姜姝心跳砰砰,桃花眼中残留着惊惧之色。
微微平复,转头望向身后道路,目光穿过夜色浓雾,凝视许久。
确定无人追来后,女子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些许,大袖衫下握着的金簪亦松了松力道。
湿软的红唇微抿,想起近些日
半月前,郡守微服巡查,姜姝之父作为地方官员自要接风款待。怎料父亲手下有人忽地提起她,称她乃杨妃再世。
父亲再三推脱,也推脱不过,只得请她出来相见,却不想那郡守竟是个好色的,待她走后,便朝父亲强要她去。
父亲不愿,那昏庸的郡守竟以莫须有的罪名抄了她家,待她知晓,父亲已被判流放,而她也被卖入教坊司。
临行前,父亲苦中作乐,看着她苦笑出声,“宝贝姝儿,是爹没用,没护住你。”
“但爹已经托人打点好关系,姝儿你先
姜姝珍珠似的泪珠夺眶而出,滴落
怎么能不管,若不是她,爹爹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内心的自责愧疚就要将她淹没。
“走了,走了,个死老头,再不走晚上到不了驿站小心你官爷的鞭子”
弯刀衙役猛地一推,文弱的姜父踉跄了几步摔倒
“爹,爹你没事吧。”
姜姝猛地跑上前,将姜父扶了起来,看着父亲鬓角边新长起的白
泪眼滂沱,红唇欲张。
姜父看出女儿要说什么,摇了摇手,一脸严肃的说道“姝儿,爹虽然没有能力保护你,但是爹绝不允许你为了爹去伤害你自己,不然你要爹怎么去面对你死去的娘”
说完又抬手去擦拭女儿脸上的泪,“别哭了,爹不会有事的。”
还没等她
一双眼不怀好意的对着姜姝上下打量着,“哟,这不是教坊司新进的姜姑娘吗。”
男人淫邪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黏
但
葱白的指尖狠狠掐入手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姜姝忍痛扬起一抹笑意,本就秾丽的容貌加上残留的泪珠,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劳烦大人记挂,此次大人上路还请对家父多加关照,待到大人回来,小女定
女子言语似是有千万把勾子,那衙役手上粗鲁的动作瞬间变轻了不少。
“好说,好说”
姜姝才入教坊司不过五日,便有噩耗传来,父亲不堪重负,
一月后,教坊司。
姜姝一袭红衣薄衫,钗环琳琅,即使如此也挡不住其眉眼间的姝色。
“哎呀喂,我的祖宗呀,台上的爷可都等急了,咱准备准备上台了。”
姜姝听言仍是不紧不慢的挑选着桌上的珠钗,上了胭脂的红唇微勾。
斜眼看了眼站
管事的教习立马拍手回应道“我的祖宗,你若不美,我这满楼的哥儿都是为谁来的还不都是为你来的,就连郡守大人今日也来了,你说你面子多大呀”
听见郡守也来了时,姜姝握住金簪的手一紧,心中的恨意犹如油进了滚水一般,泼天而来。
随后,又扬起笑意,将手里握着的金簪插进乌
“容教习稍等,等奴换身衣裙便来。”
教习走后,姜姝扭头对红月吩咐道“去将张公子寻来。”
红月前脚刚走,姜姝便起身将浸了姜汁的手帕放
张浩匆匆赶来便瞧见窗边美人垂泪的画面。
“小姝,怎么了”
姜姝微微阖了阖眼,哀伤的说道“张公子,今日一去,你我只怕再无缘分了。”
张浩听言如同五雷轰顶,颤颤巍巍都有些站不住,“小姝,为什么”
姜姝进入教坊司后,因为这幅容貌有不少人来骚扰为难,为避免莫须有的麻烦,姜姝便
听完所有,张浩满是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握住对方的柔荑,细声道“小姝,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别怕,我帮你”
大腹便便的郡守坐
忍着心中喷涌而出的恨意,似有若无的朝其看了一眼便退下了。
不足一刻钟,郡守身边便有人来请她过去。
乌木做成的门框从外被打开,又很快合上。
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向她走来,姜姝按下微微颤抖的右手。
面上仍是不变的笑意,站起身恭迎对方。
“见过大人。”
“美人,你说你要是早服软跟了我多好,也不至于你父亲
姜姝走到桌前倒了茶奉上,低垂下头,淡淡的说道“是父亲没有福分。”
一盏茶下肚,灯下看美人,朦胧秾华。
“美人,夜色也晚了,不如就先安置了吧。”
姜姝抬起头来,脸上早已失去了笑意,一双桃花眼里淬满了冷气,看着对方就像看着一具尸体。
“好呀,只怕这一回郡守大人便要一睡不起了。”
郡守瞬间变了脸色,慌乱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没站稳便软弱脱力的摔倒
“你,你做了什么”
姜姝看着倒
乌
她一步步走到对方身侧,锋利的刀刃沿着手臂开始滑动,上好的绫罗衣衫就这样被划成碎片。
郡守蹒跚的
“你,你别过来,我,我可是朝廷大员,你,你要是杀了我,是会被诛九族的”
金簪上有细微的血迹流下,滴落
“可惜,我已经没有九族了。”
房中的红烛还
突然,房门处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小姝,计划有变,你快出来。”
待到二人离去,很快便有一人进入房中,见到房中情形不禁大叫出声。
郡守已死
楼中的灯火瞬间便亮了起来,众人无需猜想便知凶手是谁。
官兵们即刻便出
马车目标太大,姜姝两人只得舍弃,却不曾想进山后两人便走散了。
姜姝回心绪,小心将金簪放
借着微弱的月光,瞧见她白皙的掌心中渗出血丝,青红一片,已然
冬夜霜寒,她逃出教坊时,来不及更换衣衫,身上还只穿着轻薄的衣衫,冻得她瑟瑟
突然,姜姝眼前闪过一抹暖光,行走的步伐倏地止住了。
冷风中传来官差粗哑的嗓音“这儿有血迹,那贱人想必就
“兄弟们,围着这,给我搜”
姜姝心下一惊,脚下猛地后退几步,下意识将袖中的的金簪握紧。
风中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姝额间渗出冷汗。
不可以,她不可以
左右打量后,仗着身量娇小,
但这终究不是安全之地。
现如今天色已有熹光透出,只怕再过一个时辰,天便亮了。
待到天亮,她将无地躲
一定一定不能被抓住
可她现如今于人走散,又奔跑了一夜,那些官兵
姜姝心头
自虐般掐着手腕,试图用疼痛换起清醒,想出办法。
姜姝心惊不已,余光不经意瞥见树木的另一方。
夜色笼罩下,高大的树木此时也显得诡谲起来,姜姝忽然想起此地的一个禁忌,这座山似乎对面是一个充满神鬼之说的地方,传说曾经去过那半边山的人最后都无缘无故死了。
想到此处心中便有了主意。
什么神呀鬼的,姜姝向来不信这些,若是她能翻过这座山,距离父亲的埋骨地反而还要更近些。
如此想来令姜姝也心安了几分。
当即便提起裙摆,心惊胆战地观望了一会儿,这才顺着诡谲的树木朝里走了去。
树木林林,遮掩住少女慌乱逃跑的脚步声。
心跳的仿佛要蹦出来,尖锐的指甲掐着青肿一片的手心,犹如细密的银针一下一下刺着她的痛觉。
即使如此,她也不敢停下。
浓重的黑夜骤然将她吞并,足下湿泥吸住她的鞋履,难以前行。
一猛子扎入这修罗场,突然一阵眩晕朝她袭来,脚下步履踉跄,险些就要摔倒
好
姜姝双目警醒的看着四周,这地方确实略有些古怪。
站
才行不过步,身后便传来官兵的声音,“这里有脚印,老大,她应该就
官兵追上来了
姜姝呼吸一窒,来不及回头看,脚步下意识地加快。
诡谲多变的树杈被她远远甩
地上不知哪来的小水坑,姜姝一脚踩进去,旋即重重摔倒
眩晕感更重了,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黑鸦站
那声音透过耳朵,刺进她脑海中,如同闪着寒光的针狠狠扎进脆弱的脑仁里。
撕心裂肺的剧痛钻入她脑中,倒
那一声痛呼只冒了一瞬,紧接着她便紧紧咬住牙关,硬生生憋住。
疼痛令她脑中出现短暂的清明,回过神来,忍着剧痛爬起身继续跑。
凌乱沉重的脚步声不断朝她围拢过来,粗鄙不堪的咒骂声断断续续传入她耳里。
“还挺能跑,杀了朝廷命官,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兄弟们,抓住她咱们先玩了再拿去交差。”
淫笑和暧昧不明的声音响起,姜姝死死咬着唇,心中绝望横生。
“大哥,这娘们跑进了鬼林里,这,这咱还去吗”
带头的官差这时才
姜姝身上痛的几近麻木,看着身后山下的湍湍急流,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与其被这些畜生侮辱,还不如沉江落个干净。
想通关窍,姜姝伸手借着身旁粗壮的大树,借力站起身来。
而后迅速向后跑去,朝着那万丈深渊跳了下去。
寒风刮过她的面颊,耳边是急速下坠的疾风声,滴滴泪珠从脸颊下滑散落
爹,女儿不能接你回家了
晕死过去的瞬间,仿如回光返照一般,眼前闪过一缕白光。
看见面前匆匆行走的人群,她动了动唇瓣却一个字也
“来人,公主坠马了”
“快来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