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
他只听说来人是自己的家人,便以为是霍初鸿,然而自从他和齐碧容被羁押后,那孩子就只来过一趟,并且全程都
他甚至以为,是母亲病逝了,霍初鸿才不得不赶来通知自己。
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等到门被狱警推开,他看清那个隔着玻璃安静坐
来人居然是霍初宵。
霍初宵起先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正
那双眼波澜不惊,看着霍远山如今狼狈瘦削的样子,却一点情绪流露都没有。就像
霍远山一时间手脚都不知如何放置,被狱警推了一把,才踉跄地走上前,拉开椅子坐下,却迟迟没有拿起话筒。
他震惊地看着霍初宵良久,久到霍初宵再次感到不耐烦,率先拿起了听筒,才终于有了反应。
听筒那边传来熟悉却有些失真的声音。
“很意外么”霍初宵淡淡地问道。
霍远山张了张嘴,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来看我”
霍初宵笑了笑,道“齐碧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其实他也没想到,一切只是偶然。
但是最近因为
他这才知道,罗然的那个掉包了两个孩子的养母,已经被汤家告进了监狱,罗然打算最后去看她一眼,算是给过去的一切做个了断。
而凑巧的是,罗然养母所
两人干脆结伴去了一趟。
霍初宵想到和霍初鸿最后的那次对话,忽然觉得也许是该和过去郑重地做一个道别,和出现
就这样,他去探望了一次齐碧容。
齐碧容
就连见到霍初宵,她似乎都没有力气做出惊讶的表情。
齐碧容的惊讶只存
霍初宵忍不住笑了一下,心说霍初鸿不愧是她的亲生儿子。
“你看了我二十五年的笑话,又怎么说呢”
齐碧容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他,“那是因为你没用就像你妈妈,你们都是没用的人而已,被一点语言就打垮我知道以前的事你已经都清楚了,怎么,想问一问我现
霍初宵仍是一派淡然,“没关系,妈妈离开了,但是作为她的儿子,我会替她把剩下的人生过完。倒是你,进来以后,初鸿来见过你几次呢”
齐碧容霎时间脸色一变,她不敢回答,因为霍初鸿唯一见过她的那次,最后以一句咒骂她不得好死结束。
但是这不能让霍初宵看出来,她于是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至少我还活着。霍初宵,你以为事到如今,你就能胜过初鸿了么当年你妈妈比不过我,现
霍初宵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现
活
他故意喝了一口水,才道“说起霍家的遗产,我还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们当初让我净身出户,我现
齐碧容脸色铁青,紧紧攥着听筒道“什么”
霍初宵直视着她的眼睛,“霍初鸿现
“说谎”齐碧容开始有些失神地低语,“骗子你这个骗子
狱警冲上来,一把将她按住。齐碧容有些狼狈地挣扎,但没有任何作用。她的身体素质,
然而这段时间受的苦,都可以靠着“初鸿
然而现
她看着霍初宵,恨不能吃了他。
霍初宵甚至带了些悲悯地看她,良久才道“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对整个霍家都没有感觉了,但是现
他说完,很优雅得体地和狱警点了点头,随后便施施然离开了。
出了那间屋子,他似乎还能听到齐碧容撕心裂肺的吼叫,以及狱警制伏她的闷响。
相比起来,霍远山着实称得上淡定了。
然而他也仍旧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霍初宵平静道“来见你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该为这一切画个句点。”
霍远山有些颓然地笑了一下,“句点哪有什么句点,霍氏成为如今这幅惨状,其实我早该料到的”
霍初宵道“多早呢是
霍远山一怔,又听对面的人继续道“也许,不义之财,终有一天会离你而去罢了。
他看着仿佛一瞬间便苍老了十岁的父亲,忽然觉得一切词汇都穷了,他们之间其实早就已无话可谈。也许过来这一趟,真的只是为了替母亲看一眼他们的下场罢了。
于是他有些倦怠地站起身,就要离开。
霍远山却叫住了他,有些狼狈地说“儿子,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
霍初宵歪着头看了看他,笑道“所以,你才会
他离开时,觉得自己的后半生,应该都不会再见到这些人了。
这段恩怨终于尘埃落定后,他便全身心投入到画展中。
霍初宵没想到的是这次画展搞得还称得上轰轰烈烈,几乎来参展的都是圈子里有名望的画家,其中不乏熟人,甚至还有他曾经
熟人相见,气氛倒是不用鼓动便活络起来。
画展当天,也是选了个好日子,半个城市的桃树都开了花,展区门口更是落英缤纷,配上树间的春风和树下的游人,引得不少媒体前来拍摄宣传。
霍初宵分得了面积可观的一处,展出了五六幅作品,虽然数量不是最多了,位置也
他今天也来了,但是特意打扮过一番,戴着口罩,还有一顶小小的贝雷帽,遮住那一头还有些辨识度的自然卷短
这是同一画展的一个老前辈跟他开玩笑支的招,说自己很喜欢乔装打扮,听一听那些欣赏自己作品的人们都会说些什么。霍初宵也是实
他虽说是第一次这么干,但似乎还挺有天赋,到场已经有半个小时了,还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来。
霍初宵先装作普通游客的样子把画展从头转到尾,然后才慢悠悠地朝自己的区域溜达。
然而还没走过去,他却已经远远的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背影。
看清后,霍初宵一愣,那几个人里最人高马大的那位,不是季宗明还能是谁
季宗明向来是没兴趣了解这些东西的,他再清楚不过,然而现
霍初宵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大约是想见他了,所以眼花看错了人。但是悄悄靠近,
他甚至还能听到季宗明和身边的喻桢对话的声音。
喻桢倒是跟他不同,一脸的困顿,明显是昨晚刚熬过夜,今天又被兄弟早早地叫起来,来看画。
他打了个哈欠,不满道“靠,我真的搞不懂,霍初宵又不
季宗明仍用心地看着画,闻言瞥他一眼,冷淡道“谁告诉你我来看画展是为了见他”
“操,那你起了个大早过来干什么昨天咱们开会到凌晨三点,你不怕猝死是吧。”
季宗明回目光,望着画淡淡道“见画如面。”
他这话一出,不止喻桢,连霍初宵都是一愣。
喻桢正想揶揄他几句,留意到有别人走了过来,就闭上了嘴。
走来的那几个小年轻似乎都是美院学生,一走上前就对霍初宵的画评头论足,其中一个煞有介事道“霍老师的风格还是比较接近印象派,画风浪漫细腻”
他滔滔不绝,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听得很是认真,还频频点头。
然而身边一直站着的那个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来画展的高个男人却忽然道“他是写实派。”
几个小年轻一怔,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季宗明瞥了他们一眼,随口便说起霍初宵的笔法技巧来,从师承何人,到风格转变,洋洋洒洒说了一段话,但看起来只是随意而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却透出一股如数家珍的气势来。
那几个人都听愣了,就连喻桢也是目瞪口呆地
直到最后,其中一个学生甚至问他是哪个美院的,是不是学长。
季宗明看起来完全不太想搭理这个不懂装懂的嫩瓜,只是冷冷道“我不是学画的。”说罢就一言不
那几人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好强行搭话,尴尬地笑笑就走了。
而同样震惊的,还有躲
他不仅是震惊季宗明对油画的理解,更震惊于他对自己那些画的理解。虽说算不上全部正确吧,但至少也对了七七八八。
他从没想过季宗明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一时间看他眼神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心跳骤然加快,霍初宵想,大约是被吓的。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原本还想再继续观察一下,可惜作为前狙击手,季老板对周围的观察可谓是敏锐至极,微微侧了个头,似乎是留意到有一双眼睛一直
而且,他现
等身边再没别人了,喻桢才震惊地一把拉过季宗明,压低了声音道“靠,你什么时候成油画专家了好家伙,就差当场表演一个倒背艺术史了。”
季宗明看着壁上的那几幅属于霍初宵的画,淡淡道“恶补了一段时间而已。”
喻桢咋舌,“你为了追人,还真是做足了功课啊。”
“不是为了追他才学的。”季宗明忽然道,“他这辈子估计会把一半的时间都花
喻桢本来正
季宗明笑了一下,道“无所谓。”
他其实是硬挤出一点时间来看霍初宵的画展的。这段时间工作很忙,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去想方设法地接近霍初宵,而季宗明又是一个几乎不会被个人生活影响到工作状态的人,所以他看起来,似乎和以前没有任何差别。
由于游戏计划
他们找到了这边最有名的一家4a公司代理宣传工作,季宗明甚至来不及倒时差,落地后简单地
因为开价很高,季宗明一行人几乎被当做客户对待,助理把他们带到一间会议室里,准备好了咖啡茶点,便告知总监正
季宗明本来没有那个等人的耐心,但这家公司的老总向他竭力推荐这位总监,为了游戏的宣传,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终于听到木门传来叩门声,季宗明正打算用刚学的法语喊请进,来人却已经很嚣张地推门,自顾自走了进来。
“抱歉来晚了。”一个陌生中又透着熟悉的女人声音用法语道。
季宗明抬起头,两厢对视,都愣了。
女人瞬间切换回中文“操了,怎么是你”
一边的随行翻译职业病犯了,正要把这句话翻译成法语,结果说到一半就傻了。
不对啊,他是过来把欧洲总监的法语翻译成中文的啊
不只是他,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唯独季宗明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子恭敬道“小姑您好。”
眼前站着的这个刚刚骂了句粗口的总监,正是霍亦蕾。
霍小姑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番,毫不客气道“季宗明,别告诉我你是故意的。”
季宗明苦笑,“我要说是缘分,您信么”
小姑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不信。还有,你都跟我们家初宵离婚了,别叫我小姑,我跟你一不沾亲吗,二不带故。”
季宗明冲她很绅士地欠了欠身,直把身边的手下都看愣了。
就没见过老大这么卑微过,离谱。
虽说这个见面很上不来台面,但两个人都是各自领域的成功人士,很快便拿出了专业态度,小姑也很认真地跟季宗明的团队讨论合作事宜。
只是散会后,她对季宗明又恢复了那个万分嫌弃的态度。
季宗明不爽,确实不爽,但人家是霍初宵最爱的姑姑,他也心知这是对霍初宵掏心掏肺好的人,再怎么说,都得忍。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饭时间。
季宗明便顺势邀请小姑一起吃一顿,好歹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值得叙叙旧。
小姑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什么叙旧,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去了当地的唐人街,挑了一家热闹的中餐厅,吃的油泼面,四周是让人感到温馨的喧哗,烟火气十足。
季宗明看着小姑穿着一身香奈儿,却能坐
小姑白了他一眼,“看毛,这家馆子的油泼面很地道的知道不。”
季宗明也没什么好跟她闲谈的,也只能闷头吃面。
然而很快,小姑倒是先忍不住了。
“我说,你真的跟初宵离婚了”
季宗明点点头。
小姑别扭地打量他,小声道“这么痛快,真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也得软磨硬泡拖他个十天半个月呢。”
季宗明闻言,放下了筷子,非常郑重道“我确实不想离。但初宵既然想,那我就听他的。他以前过的苦日子够多了,现
“哗啦”,小姑筷子上的面又溜回了碗里。而她本人,正十分讶异地盯着季宗明看。
“你季宗明,你说实话,这是故意说来糊弄人的,还是你真的这么想”
“我有必要骗你”季宗明没好气道。
这个小姑哪里都好,唯独一点不好就是对自己总是充满敌意。靠,他又不是霍远山那边的,至于么。
小姑干脆放下筷子,双臂抱胸,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眯起眼睛振振有词道“嗯看着不像是假的。不过我还是坚信你小子居心叵测。你俩刚结婚那会儿,你对初宵可不怎么样吧。”
“人都是会变的。而且”季宗明闷头吃面,忽然停下来笑了笑,用异常温柔的语气道,“我那个时候还没喜欢上他。”
小姑瞪大了眼睛。她虽然知道季宗明对初宵有那方面心思,却从没想到他能这么坦荡地说出口,更没想到居然会用这么不可能出现
“你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
季宗明有些意外地笑了笑,抬头对小姑道“我不是过来攻略你的,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初宵现
小姑这回是彻底呆住了,过了很久,久到面都坨了,她才堪堪反应过来,一边扒拉着面条,一边叹了口气。
她忽然很郑重地叫了一声季宗明的名字。
对方立刻如临大敌,坐正身子看她。
小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果然,我还是很不喜欢你。”
然而还没等季宗明反应,她就低下头一边吃面一边闷声道“但是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初宵喜不喜欢。你们小年轻的事,自己去闹,老娘没兴趣管。”
作者有话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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