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一道圣旨降落宋家,皇帝将宋景沅赐婚给了翌亲王李叙,婚期定
这一消息很快便
他微笑着一一谢过,直到大半个月之后,他的耳边才终于清净下来。
这日放班回家,夕阳余晖,晚风微拂,拐进自家所
他三姐许久没来他家了,今日来想必是为贺宋景沅婚配翌亲王之喜。
进了屋里,
吴氏布业有自己的布坊,除自产自销外,还分销给其他商家,作坊分布全国好几地,最大的两座
半个月前,吴元聪去瞿州城验视自家布坊新纺的一批布,直到今日才返回来。
一回到家中,他便听妻子说宋景沅被皇帝赐婚给翌亲王,以及岑轲来京一事。他这边拾掇一番,带着妻儿紧赶过来。
自从知晓吴元聪
后来的几年间,吴元聪倒也本分,再没做出害他三姐心伤之事,家里关系也是十分融洽,随着时间的推逝,他与吴元聪之间的芥蒂也渐渐有所缓和。
他是皇帝老师,仗着这一身份,他给吴元聪的生意行了不少方便。自古以来,官商相护,这经商之人背后倘若有个当官的罩护,生意路上便顺坦许多。
吴元聪能有今日之地位成就,与宋修濂的帮扶密不可分。为表心意,他给宋修濂送去不少金银钱财,奈何人不受,每次送去的钱财,都给人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既然人不受钱财,他又想到了送人屋宅。正好皇城北面有一处豪宅,他想要买下来送给他,宋修濂却说礼重,受不起,再一次将他拒了。
现下坐
结果不出他所料,又给宋修濂摇头谢拒了。宋修濂说“房屋与人一样,人住久了也会有感情。这里虽不是繁华地段,但胜
吴元聪心知劝人不过,只得转言说“那总该把你这处屋宅修缮下吧。”宋修濂现下住的房子,还是人中状元之后兴和帝所赐,至今已将近二十载,房屋已经有些老旧。
宋修濂这次倒是应的爽快“已经
他不想再
一提到生意事上来,吴元聪眼里满是光,满面春风道“反响很好,新出的布投放市场后,每家店铺几乎都是当天售罄。我想着过段时日将此批布引进卞京城,看看这里的反响如何。”
宋修濂笑道“姐夫
吴元聪也笑了笑“但愿如此罢。”之前布坊也出过一批布,当时
不过,他大可不必为此事忧心,吴氏布业遍布好几地,布匹品类众多,这批布
吴元聪脸上依旧是春风满满,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吴元聪脸上的笑容突然凝住,看着
本来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被他这么一说,脸上也都现出乌云,先时的和悦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
宋若桐就道“要不咱们再差人回去请一次,看能不能把人请来。”
几人脸上依旧是黯淡无光,大家心里都清楚,不管他们跑多少趟,宋若萍都不会应他们来京。
尤其是宋修濂,每次提到他大姐时,心里满是愧疚。这些年里,为祭拜亡母,他也曾带着家人回去过几次。
因着李立莹的缘故,宋若萍对他依旧很淡漠。前些年,他曾央侍卫总管成岳前去芜县将李立莹的尸骨回来。
当年成岳奉宋修濂之命,将李立莹斩杀于一荒郊野地,并且就地掩埋。十多年过去,那里早已退荒垦地,种了农田,住了人家,哪里还能寻得着人的一尸半骨。
得此消息,宋修濂懊丧不已,当年若是将李立莹好生埋葬,也不会落得个今日尸骨无存的结果。
他一边懊悔,一边给李立莹立了衣冠冢,葬
最近他们一次回去,是
宋修濂早已死心。他看看
吴元聪立马点头应“好”,又说“芊荭和孩子便不去了。”
宋修濂“嗯”了一声。芊荭是吴耀敏的妻子,二人前年成的亲,去年秋天得了一女儿,孩子现下半岁多点。
吴耀敏是吴元聪的大儿子,现下掌管京中的生意,今日并未前来,随他爹娘前来的是他的弟弟吴耀兴。
吴耀兴今年十五岁,现
此刻他们就坐
旁边的岑轲也看出了宋景沅与以往大为不同,问宋景溪道“景溪,你姐姐怎么了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宋景溪年小,哪里知道她姐姐心里想的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其实,宋景沅心里所想并非什么大事。自她被皇帝赐婚后,几乎每天都有人上门向她爹道贺,与她结识之人也都有前来。
唯独谢忱,跟人间蒸
宋景沅心中不禁起了闷,往常她们家但凡遇个喜事,谢伯伯必会带着谢忱前来道贺,如今二人皆不见其影,可是有什么事
晚间,她将此疑惑说给了父亲,宋修濂倒一脸平常,只道“谢忱生病了,已向学里告了假。”
谢忱自不做李叙的伴后,入了国子监书,与宋修濂几乎每日都能照上面,是以宋修濂对他的情况清楚了然。
算了算,谢忱已经半个多月没来上学了。恰好明日休息,宋修濂便想着到人家里看望一番。
翌日一早,他带了两个女儿前去谢家。昨晚落了场雨,地上积有水洼,马车驶过,沾了一车轮子泥泞。
到了谢府前停下,隐约听着里面琴声幽幽,宋修濂循着声音,径直来到了谢广筠的住处。院子里,谢广筠负手而立,眼睛盯着正前方的一扇门。
琴声正是从那扇门里传出来的。
琴声幽愤,如泣如诉,听得宋修濂一阵心悸,这弹琴之人究竟遭遇了什么事,竟如此愤然与幽怨。
走到谢广筠身边,他问“谁人
谢广筠神情黯淡,回说“是谢忱。”
宋修濂讶然,这谢忱半个多月不来上学,原想着是身子不舒服,现
那边谢广筠进了另外一个屋子,宋修濂便跟着走了过去。宋景沅和宋景溪则走向那扇紧闭着的门。
进了屋里,宋修濂又问“谢忱怎么了听琴声好像不大对劲。”
谢广筠摇摇头,只声叹气。这些天来,谢忱把自己关
他又问因何心情不好,谢忱便不说了,只说不用管他,让他静静便好。
这会儿宋修濂问起,他确实不知该如何回说,只好转话道“皇上已经好几日不早朝了,近来龙体可安好”
宋修濂摇头说“不大好。”
李却刚登基那会儿,每隔三日一早朝,后来随着身体的每况愈下,改为了五日一次。近来身子不痛快,半个月里,拢共只上了两次朝,大臣们若是有事,都是奏章奉上。
自那日兄弟二人谈话之后,李却便让李叙留
宋修濂曾多次看着李叙批奏章,神情严肃,思多言少,倒也有几分帝王的样子。唯一不好的就是人看着不大高兴,眉头紧皱,郁郁寡欢,时常心不
有一次,李叙将一地名批错了,立时招来李却一顿训。宋修濂就
谢广筠已有一段时日没见着李叙了,对这些事自然也就无从知晓。他只知道当今圣上实属辛苦,他们好不容易遇了一个明主,对方却因身体不好,不能长驻皇位。
四年前,他的岳丈晏启深因年事偏高,身体衰弱而辞官回家颐养天年,空出来的首辅之位,几乎所有大臣一致认为非皇帝的舅舅裴文眠莫属,可结果却大出人所料。
李却并没有提携他的舅舅,而是晋升礼部尚书张廷正为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空置出来的礼部尚书职位由礼部右侍郎谢广筠担任。
皇帝崇尚礼孝之道,做礼部尚书这四年间,谢广筠被委以重任,深得皇帝器重,他多年来的勤政为官抱负得以很好施展。
谢广筠
忍不住轻叹一声。
宋修濂见状,接着又说“保养好的话,尚可活个一两年。”
谢广筠忍不住又吐气一声,一两年也还是太少了。
之后二人都没再说话,空气一时有些凝滞,就
宋修濂看人脸上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就问“景沅,怎么了何苦愁着个脸。”
宋景沅便道“谢忱今天不知怎么了,我与景溪进去与他打招呼,他不但没个好脸,还说自己心情不好,不要我们烦他。”
她以为谢忱病了,便伸手去探他额间,谁知人侧身躲开,说不要碰他,然后便弃琴离去了。
宋景沅心情顿时便不好了。她又没惹他,好心好意关心他几句,不领情便也算了,何苦甩脸子给她。她是来他家做客的,不是来看他脸色的。
简直莫名其妙宋景沅想起方才情况,心里就一顿来气。宋修濂看出她有情绪,便说“谢忱心情不好,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你二人先去外面候着,我与你谢伯伯说几句话便来。”
宋景沅便带着她妹妹出来了。二人
对面的宋景溪说“姐姐,谢忱哥哥为什么不高兴呀,咱们再去看看他吧。”
宋景沅没好气道“看他做甚,人家又不待见我们,你还往上赶,倒显得自己低贱,反正我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宋景溪顿时就蔫了气,说“姐姐不去,我也不去了。”
宋景沅揶揄她道“怂包,你要是有小时候那份缠人劲儿,他早就是你的了。”
说的宋景溪瞬间低下了头,她喃喃道“姐姐就知道欺负我。”
宋景溪自小便笨嘴拙舌,不如她姐姐那般聪伶,与宋景沅拌嘴,从来都是自己被压着一头。有时她也会想,要是爹娘把她生的聪明些就好了。
宋景沅见她有些讪讪,忙又缓了口,“好妹妹,姐姐与你玩笑呢,你不要不高兴,笑一笑嘛。”
姐妹二人
谢广筠也没有勉强,将人送走之后,转身去了谢忱房里。
房里门窗紧闭,靠窗的案几上躺着几株枯败了的虞美人花。谢忱背身躺
谢广筠走至榻前,倚
不禁埋怨道“你这孩子,烧的这么厉害,也不知跟人说一声,爹给你拿退烧药去。”起身欲走,胳臂却被谢忱拉住。
谢忱坐起身子,说“爹,您先别走,孩儿有话与您说。”
谢广筠动作停住,见他脸上殷切,便挨着他重又坐下来。
父子俩四目相对,谢广筠问“有什么话你便说吧,爹
谢忱这才说道“父亲,孩儿想出去走走,到卞京城以外的地方,访名山大川,交书剑贤友,圆孩儿四方之志。”
他是高官之子,即便不参加科举,将来靠着父亲的关系,也可以
他一直想与父亲明说,可又怕伤及父母心,有道是,父母
更怕则,父亲不同意。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父亲竟然同意了。
谢广筠说“好,是该出去走走,但你要时常回来,你母亲疼你,你若长时间不
谢忱轻嗯一声“孩儿晓得。”
看向谢广筠的目光灼灼,谢忱将剩余的话也一并说了出来。
“父亲,孩儿无心官场,将来不会入仕。孩儿想著书立说,将自己将来所游历的山川河域,所结交的文人侠士,所感受到的风土人情,一并写进书里,得后世传。”
他说的无比认真,倒叫谢广筠听得震撼。谢广筠还是第一次听儿子谈说抱负,一个人的功成名遂并非只
他又有何理由反对自己的儿子呢。谢广筠说“你既无心于官场,爹自然不会逼迫于你。不管你做什么,爹都会支持你。”
谢忱被他的话感动地差点掉下眼泪,心里面蠢蠢欲动,直想一头扑进父亲怀里,紧紧抱着他。但他极力忍住了,他已经长大,再不是八岁那年被父亲打屁股,躺
嘴角慢慢扬起一个舒心的笑,谢忱说“爹,谢谢您。”
谢广筠回以他一笑,
谢忱点点头,谢广筠便起身出去了。门关上的一瞬,谢忱突然就流下泪来。
父亲,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父亲。
天有乌云遮日之时,也有晴空朗朗之日。时间如溪涧流水,静静淌着,很快就到了五月,栀子花香的季节。
福宁殿里,李却侧身躺
原本这些奏章由李叙批,李却与宋修濂有几句私密话要说,便把人给支走了,剩下的奏章只好由宋修濂帮着来批。
一连批了六七份折子,李却突然开口说“老师,朕打算过些日子禅位给李叙,老师觉着如何”
宋修濂握笔的手一顿,搁下笔道“皇上若是龙体尚安,皇位大可继续坐着,不必急于让于翌亲王。”
李却摇摇头“朕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怕是今年都难捱得过。”近来他瞌睡偏多,浑噩的时候比清醒时候多,身体的各个部位变得异常脆弱,稍微遇着个风吹雨阴,浑身木疼,卧床难起。
宋修濂当然也知他这副身体的情况,人身体的各个器官正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守
“皇上,园里的花开了,臣陪您到外面走走吧。”
李却睁开眼,慢慢起身,道“也好,朕已经好些天没出门了,今日天好,是该到园里看看朕的那些花花草草了。”
这边刚坐起身,高顷便急慌慌跑了进来,跪禀道“皇上,舒太医求见”
李却抬指道“宣”
高顷又急急跑了出去,很快舒太医被领了进来。
舒太医面色难看,跪
抬眼看了看旁侧的宋修濂,后面的话不便言说。李却视若无睹,催促道“舒卿有事直说便是,老师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舒太医身体颤抖,言辞惶惶“皇上,皇后娘娘怀有身孕了”
啊
李却惊怖,一口鲜血吐出,喷洒
作者有话要说1父母
这本应该快要完结了,好难呐,这书写到后面有些疲怠了,越看越觉得自己写得丑,快点完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