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懋并不觉得东厂厂公
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明目张胆的审视视线,阴阳怪调的语气,秋日如此灿烂明媚的阳光照耀里,都能显的面目可憎,不见一点亲和,可见贾鹏此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的确应该出现
太子也根本没接他的话茬,好像同他聊身边人是个极跌份的事,提一声他都不配似的,视线淡淡掠过贾鹏的手“伤至如此仍要坚持上差,贾公公有心了。”
贾鹏怎会听不出话中暗意,丝毫不以为耻,还托着受伤的右手,朝皇宫的方向拱了下“皇上信重,咱家肝脑涂地,不敢懈怠,殿下大才,能理我等我难理之事,解我不解之疑,咱家前来交接,本就是份内之事,当不得夸。”
姜玉成弯了眼梢“贾公公好生谦虚啊。”
谁夸你了,你个老货要不要脸
贾鹏当然不要脸,被小郡王点了,还能继续弯腰客气假笑“小郡王谬赞。”
姜玉成哼了一声,退后两步,站到苏懋身边,不想再跟这种东西说话。
太子“文书卷宗可交接完毕公公对本案,可有何建议”
“回殿下的话,交接好了,”贾鹏微欠了欠身,“一概文书卷宗,皆已交给殿下的人,签押落章,案子的建议么,倒是没有,殿下雄才伟略,身边又有得用之人,想来不必咱家多嘴,只不过”
他扫了眼苏懋,笑意更深“年轻人涉世未深,还请殿下多多体恤引导,莫要被一起子小人挑唆了。”
“你说谁呢”
隋开济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剑眉挑的老高“小人
贾鹏阴了眼“井底之蛙,也就能看到头顶着一小片天,怎知关系体大,国民之忧毕争庭乃户付郎,理库银,管粮税,日前正
隋开济“你少
“咱家又何曾不是”
贾鹏假惺惺笑完,不再理隋开济,冲着太子行了个礼“非是咱家不愿力帮殿下的忙,陛下时时有事指派,东厂多忙,殿下您也是知道的,如今流程已走完,此后之事,便悉数交于殿下,咱家不再过问,若殿下有什么不懂的,可随时使人知会,咱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
太子颌首“有劳。”
“还有一事”
贾鹏刚要转身,又顿住了,表情似有些为难“案子交于殿下,咱家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停尸之所,乃是东厂管辖,殿下若想避嫌,还是另寻一处的好。”
说完就弓着腰行着礼,撅着屁股倒退了好一截,才慢悠悠走了。
静了片刻,苏懋皱眉“他为难殿下。”
太子“孤会怕他为难”
也是。
苏懋想了想,被关禁
可太子好像也没必要对一个太监如此客气,贾鹏这么冒犯他,就不顺手拾一下
“此人还有用。”
似乎看出苏懋想法,太子多言了一句,不过也就只这一句,就换了方向“接下来要去案
苏懋想了想,摇摇头“没了,走吧。”
一行人便去往案
先前就说过,现场并不远,从这里出
宅子很小,也很偏僻,往里的路甚至都不怎么直,苏懋看着一路走过来的环境“查清楚了,这里是毕争庭私宅”
姜玉成点头“嗯,这个很好查,放
“宅子置
苏懋沉吟着,继续往里走,大门打开,
开门就是厅堂,整洁干净,没有太多生活气息,往左是卧房,柜几床榻同样崭洁如新,没有动过的痕迹,看起来并不经常有人
姜玉成煞有其事点评“啧,这小院子可惜了,怕是毕争庭平时都少来。”
苏懋视线环视四周,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姜玉成胳膊拐了他一下“怎么不说话舌头叫猫给叼了”
“没什么,”苏懋将眼前画面记下,“你说的很对,这看起来并不像寻常休息之所,反而像隐密的议事落脚之处。”
有些话不方便
往右的侧间是案
房屋正中间放着一个浴桶,浴桶又宽又深,里面全是腥红血水,散
姜玉成盯着这个桶“这个浴桶是不是有些不实用”
苏懋“或许本就不是用来洗澡的。”
这个宅子很小,一眼就能看透,连休息的床榻都用不到,何况浴桶这里连个像样的沐浴隔间都没有。可毕竟宅子的主人是毕争庭,不管社会地位还是家庭条件,都不是缺钱的人,他可以不用,东西却不能没有,遂下人置办时,一定会有浴桶,只是此前有没有被使用过,就不一定了。
不知是哪个采买的眼光,这浴桶造型略显浮夸,不但够大够深,有略凹,供人靠头的地方,也有把手,免的人热了往外散时没地方抓,往侧下也有放置澡豆或小食的托盘,外侧还有雕花。
“这几个把手和凹槽”苏懋让开一步,“殿下你来看。”
太子只扫一眼,就知他
有靠头的地方,有绑缚手脚的地方,正好齐活,足够将一个人大字形绑
姜玉成蹲
站
大家看的看,转的转,良久没有声音。
姜玉成看苏懋“可看出了什么”
苏懋却问隋开济“你进来时,可有见到扑出来的水,多不多”
隋开济低头看了看,又想了想“好像是不少,但我也不能太确定到底有多少,当时吓了一跳,有些慌,不过水肯定是不少,不然我不会有这个印象。”
苏懋“绳子呢,怎么绑的死者手腕脚踝,是不是并非紧紧绑
“是,”隋开济一脸你怎么知道的不解,形容了一下绳子长度,“大概是这样,我来时看到,随着整个人泡
姜玉成看苏懋“为什么这么问”
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对不对
“你看这浴桶,”苏懋指着浴桶,“血水如此浓厚,定是死者被割开的手腕浸
姜玉成看了看,还是没懂“这有什么问题”
苏懋“此间绑缚的绳子长度,很微妙。”
姜玉成“怎么说”
“这个浴桶非常深,如此微妙的绑缚长度,会让死者非常难受,他的手脚可以挣扎,可以有一定幅度的活动空间,但又刚好没那么足够,他左右手互相够不着,也够不到嘴里的布巾,摘不出来,又没有办法爬出来,或站立,只能无力挣扎,感受着死亡一点点的来临,无法呼救,没有人知道。”
苏懋话音缓缓说完“凶手是不是有点故意为之的意思”
甚至恶劣的给出了选择
你可以选择淹死自己,或者失血过多而亡,不会有人来救你哦。
姜玉成嘶了一声“那这凶手,岂不是和死者有仇”
不然杀人就干脆去杀人好了,何必如此折磨
苏懋“凶手还十分自信。”
自信这个杀人行为一定会成功,自信毕争庭一定会死,一定不会有人来救。
此人应该做过大量提前踩点调查,知道毕争庭的行程,对他很熟悉。
太子却注意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问隋开济“这个房间,可有变化”
隋开济“变化”
太子“可曾少了些什么”
隋开济左右一看“我印象不深,不过乍眼一看,也记得这里像是房间范本,什么都有的,现
说完他又是一恨,浓眉大眼都跟着瞪直“定是让那起子东厂番子抢走了他们这是想要案子清查,真相大白,还是根本不想被查出来”
这边现场看完,有随行人员进行后续记录工作,太子便带着三人离开,准备去看下一间,任永的死亡现场。
两边离的并不远,据隋开济说,翻墙就能到,但若规规矩矩按路走,会
除非这两个文官会武。
“不会都不会,”姜玉成知道这个,“我问过了,这两个都是连鸡都不会杀的弱文人。”
所以这个地理位置,是纯粹的巧合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来往
一般来说,距离近的街坊邻居,多多少少会听到旁边动静,时间长了不可能不认个脸熟,见面不打个招呼的,可这两个宅子不一样就
推门进去,就
姜玉成迅速把房间全扒拉了一遍“这宅子甚至连浴桶都没置办”
简直穷的可以了
死亡现场也非常简单,就是一个春凳,够长够宽,刚好足够绑一个人,但这春凳略低,也许凶手嫌不方便,搭了两个矮桌,再把春凳放上去,不仅
“这个角度就有趣了要是这么绑上去,头岂不是动不了”
连小郡王都能看得出来,苏懋就更不会漏过了。
这个装置有点奇怪,但更怪的,是它放置的位置。
它并没有放置
再一看,屋角白摆着烧过的碳盆,必是曾经用于保持房间温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懋一眼看透“将死者绑躺于春凳上,固定头部和四肢,使其不能转动,或微有转动也没什么用,再深割右腕,死者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
那是生命流失的声音。
先前吃了促进血液循环的锅子,锅子里有阻止凝血功能的食材,加上温暖的温度,挣扎的幅度,基本上只要死者手腕上的伤口足够深,就能致死。
“啧啧,”姜玉成听懂了苏懋的话,“自己看不见,能听到,叫不来人,没有人救,死者要么被吓死,要么流血流死,这得是多大的仇,才下手这么狠。”
苏懋“遂我们知道了,凶手目标明确,就是杀了这二人,期间有故意恐吓,惊吓,不同的折磨行为,显然有社会关系存
“不是两个”
太子将春凳转了个方向“是三个。”
苏懋瞬间眯了眼。
姜玉成“什么什么这是什么”
“标记。”
苏懋指着凳子左侧角,那里有一道血痕。
凶杀现场出现血痕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这血痕干净清晰,明显是人有意涂抹而成“毕争庭死时也有,但并非是
姜玉成,眉目间隐隐更加兴奋“什么麻烦”
苏懋“有一有三,二
姜玉成嘶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还有个尸体没找着”
苏懋“不错。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死者两人身上穿的都非正式衣服,像是回了这个地方,换上了居家常服”
太子“他们
姜玉成
怎么感觉跟你们两个一比,我像个傻子
对啊,这又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出去赴约,然后回来还是就跟凶手约
如果凶手不想被
苏懋“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排查重点已有了。”
寻找尸体,寻找死者二人共同的关系网,看是否有重叠。
“人手有些不够”
他刚看向太子,太子就挑了眉,明显有预料到“要借孤的人”
苏懋微笑“殿下不也想好了”
二人对视,眉目间隐隐有默契流动,根本插不进第二个人。
小郡王大为不解“我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