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功名看着胡莲香直纳闷,她出门连一刻钟都不到,显然没有去买旅行箱。“阿香,你没去百货公司?”
“没有,我出门正好看到马先生开的出租车,我告诉他去南京路。车开了没多久,马先生听我说要去买旅行箱,就极力劝我不要去,说昨天大光明电影院发生的事传遍整个上海,有说是帮派报复中联电影公司,有说是军统人员要暗杀日本人。他建议我现在不要出现在公共场合,箱子他帮我买,然后送来。”
欧阳功名连连点头,对方的话如醍醐灌顶,连忙赔不是,“阿香,真对不起,那个李先生说得有道理,我怎么能让你独自去。”
他是真心认错,当时一心想和妹妹见面,也不管外面是否危险,随便找个理由就把胡莲香打发出去,倘若对方出事,他将追悔莫及。
胡莲香倒也没想得这么严重,见欧阳功名彷徨不安,心里受宠若惊。她柔声劝慰欧阳功名,那模样倒像是小妹妹在为大哥哥排忧解难。
欧阳云月皱眉看着哥哥对胡莲香的态度,心里暗暗生气。她想起嫂子伤心欲绝的模样,想起嫂子含辛茹苦照顾自己。她见不得哥哥对待别的女人如此温情,一怒之下,白了眼哥哥,也不打招呼,扭头就走。
“你在门口等等,”欧阳功名冲妹妹喊道,“我给你拿小费。”
他来到壁橱旁,快速拿出纸笔,写下“出楼左拐二十米有一个杂货铺,明天下午四点,你在那儿等我”。又拿出零钱和纸条混在一起走到门外,把钱递给妹妹。
回屋关上门,他在想妹妹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我扫(嫂)······”。欧阳功名琢磨最后两个字,
小月要扫什么?
井上加代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足印。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不停往前走,她再也没有退路。
茫茫林海,无边无际。井上加代没走多远,体力严重透支,不得不倚靠大树坐下。望着走了不到百米的距离,她感到绝望。
忽然,她感觉眼前渐渐模糊,所有景物呈现白色。她大惊,这是典型的雪盲症,如果得不到及时医治,她可能会永久失明。
“我不能休息,必须保住眼睛,我要看到孩子出世,看到孩子的爸爸。”
她自言自语,扶着树慢慢站起。一阵巨大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她忍不住“啊”了声,跌坐地上。
祸不单行。几番折磨,她流产了。
她不知道发生的一切,求生的本能压倒所有痛苦。站不起来,就在地上爬行。爬不动就喘几口气接着爬,渴了,就把头埋进雪里吃几口雪。
“我要活下去。”强大的信念支撑着她不断挑战生命的极限。
阳光从她身后照来,树影越拉越长,她清楚,用不了一个小时,天色将黑,那时她会长眠于此。
她不甘心就此撒手人寰,她还有日思夜想的丈夫和未出世的孩子,她相信这里离边界已经不远。
她不再去想前面的行程,不再想自己浑身的痛苦,她的全部意识都集中在和丈夫一起的快乐时光。那是多么的美妙、多么的温馨,丈夫陪着她去富士山画画,去北海道看日出。欢歌笑语、幸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