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尺~放箭！”
‘嗡嗡嗡~~~’一波数百支的箭矢飞射而出，扑向一群试图靠近大阵袭扰的骑兵。
箭矢没入，数十骑连人带马倒在了地上，其他人则是匆忙打马拉开距离。
“继续前进！”陈然高声喝令“各部维持住阵型，可以走到慢一些，但是不能停！”
他的声量虽然大，可却是不可能传递到数千人的耳朵里。
这其实是在对身边亲兵们喊，然后又他们去传递给各部，以及最为重要的鼓手号手。
当然了，最关键的还是跟着陈然举着大旗的旗手。
只要大旗一直向前，各部自然看得到也就有了主心骨。
当战阵规模超过千人之后，这就已经超过了个人的指挥上限。
必须通过各种方式进行接替指挥，哪怕是陈然也没办法，除非他能将通讯系统装配到每个军士的身上。
曾头市这边也是急眼了。
虽然他们的骑兵多，机动能力更强。
可此时陈然是直奔着曾头市这座集镇去的，而他们的家眷族人财富都在集镇上，这就逼着他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优势，硬着头皮去抵抗。
“大头领的战法，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看过史书就会知道，这就是汉唐时期对付北地部落的办法，直取老营逼着他们放弃袭扰，进行决战。”
“大头领竟然用打北地部落的战法来打曾头市？”
“没什么区别，曾头市这儿也是金人！”
曾头市这边，曾涂策马来到曾弄的身边高喊“阿民（父亲），宋人阵脚太紧，冲不动！”
何止是冲不动，在装备了大量弓弩的军阵面前，就连靠近都有困难。
“阿民。”次子曾密也跑了过来“宋人就快到镇子上了，怎么办？”
增弄的脸色，一片铁青。
利用机动优势袭扰步卒大阵，待到其阵脚松散士气低落的时候，一鼓作气冲垮对方。
一旦步卒崩溃四散，接下来就是轻松愉快的追杀收割的过程。
这是千百年来，北地部落应对中土步卒大阵的传统战术。
可一旦对方的大阵压根不动，那这個战术立刻就会失去效用。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宋人抓住了自己的老营，现在完全无视了外围的人马，就是奔着老营杀过去。
自己可以走，甚至还可以带着儿子们一起走。
可这样一来，老营就完了，自己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完颜大王破辽之事，尔等可曾听闻？”
曾弄突然提到了完颜阿骨打灭辽的事情，这让几个儿子都有些不解其意，这边急着打仗呢，你提这等千里之外的事情作甚。
“自是有所听闻。”
曾弄原本浑浊的目光，逐渐坚毅起来“完颜大王破辽，乃是以甲兵正面冲阵，一举破敌！”
“我等现在已经无路可退。这里是宋国，没了牧场，咱们就算是跑出去了，最多只能落草为寇。”
他拔出了刀“今天就是曾家生死存亡的日子，咱们也学一学完颜大王，以无上勇力正面破敌！”
“阿民说的对。”曾涂大喝一声“完颜大王两万破了七十万！咱们这五七千人马，难不成还破不了这区区几千软弱宋人不成？”
“对，冲过去杀光他们！”
曾弄的几个儿子纷纷附和，表示完颜部落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也能做到。
鼓起了勇气的金人，开始拼命了。
他们先是驱赶附庸的宋人喽啰去冲阵。
可面对整齐的队列，以及密集如蝗的箭矢，这些只为讨口饭吃的附庸们，不出意料的迅速崩溃。
接下来，就轮到曾家本族与招揽来的数百金人了。
一番鼓舞士气的动员，大意就是咱们身处宋国境内，这次若是败了，估摸着连葬身之地都没有，所以大家伙必须要拼命了。
鼓舞还是有效果的，至少这数百金人有了敢于冲锋的勇气。
他们策马飞驰而来的时候，宋军的大阵终于是停了下来。
弓弩手迅速前出列阵，释放一波接一波的箭矢雨。
后列的长兵跟着上前，手中各类长兵斜指向前，组成一排排的长兵丛林。
马匹在直面兵器的时候，会本能的畏惧害怕。
金人知道这些，所以提前蒙住了马匹的眼睛，跟着就是直接拼死撞进了长兵丛林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前排的长兵骨断筋裂，兵器折断损失惨重。
陈然也是有些紧张。
他不是紧张会不会打输，而是担心前排的军士们能否扛得住心理压力。
接战的时候前排损失一向都是最大的，一旦扛不住压力转身逃跑，就会导致全军崩溃。
好在足粮足饷，严格军纪，外加长时间的训练取得了效果。
被接连冲垮了几排的长兵，最终坚持了下来。
而金人这里，高速冲刺带来的冲击力，被长兵们阻挠化解，失去了冲击力之后，就该轮到他们倒霉了。
最先冲上去的是弓弩手。
一般印象之中，弓弩手都是很脆弱的，弱不禁风一旦被靠近就会被干掉的那种。
可实际上的弓箭手，能长时间拉弓射箭的，都是身强体壮有力气的强者。
弩手是差些，可开弩也是要力气的！
他们非但不是什么弱不禁风，反倒是军中精锐。
陈然给他们配备的短兵也很有意思，并非宋军常用的刀剑等物，而是短斧，瓜锤，骨朵等重家伙。
这些弓弩手冲上前，先是对着落地的金人一通劈砍乱砸，跟着就是将陷入阵中的金人拽下来，接着再砸再劈。
很明显，这些兵器并非是为了对付大多穿着布衣，顶多有皮甲的曾头市的。
这些都是为了对付有着很高披甲率，精锐更是普遍配备全套铁甲的北地金兵！
宋军与金人交战的前期，屡战屡败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面对铁罐头似的金人精锐的冲阵突击，缺乏有效的应对手段。
刀劈剑刺枪戳棍砸，这些对于铁甲都没用。
陈然知道这些，所以早早的就更新了装备。
对付铁罐头，斧锤骨朵这些才是破甲利器。
冷兵器时代里，能够承受三成伤亡率的就是精锐部队了。
陈然估计此时正处于士气巅峰的北地金人，大概能承受四成的伤亡率。
很明显，眼前的这些金人，没有北地金人那般强烈的勇气。
随着陷入阵中的金人被接连屠戮殆尽，剩余的金人承受不了这等打击，纷纷开始策马逃亡。
直到这个时候，陈然方才放出了训练时间不够的骑马步兵们，让他们骑着马去追杀。
训练不足的骑马步兵，是没能力与真正的骑兵对冲的。
陈然一直压着他们，只有在追击的时候才会放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拿下曾头市，打扫战场接收战利品安置俘虏等等等等。
一直等到傍晚，初步的统计才送到了陈然的面前。
自身的伤亡数字超过了二百，大多出自金人冲阵时，正面对撞的前几排长兵。
而斩杀的敌军足有七八百之多，其中也是金人为主。
包括了曾弄与他的五个儿子，都死在了战阵之中。
别的不说，金人身先士卒的勇气还是有的。
至于附庸的宋人，多数都成了俘虏。
而曾头市的两位教习，苏定直接没于阵中，史文恭却是不知所踪。
据说是骑着好马跑了。
缴获方面，最重要的就是马匹了。
单单是在曾头市内外，缴获的马匹数量就高达数千匹之多。
此外方圆百里之内外有五个寨子，全部拿下的话，估计马匹能有数万。
粮食，豆饼，草料，盐，财帛等等各类物资数不胜数，数量太多暂时没办法全都统计完全。
“难怪游牧渔猎部落都喜欢抢劫。”放下手中的战利品书册，陈然也是感叹“真是一本万利。”
仗打赢了，地也占了，东西也收了。
换做游牧渔猎部落，这个时候就该带着缴获回部落老营去享用了。
可陈然是中土人士，中土人看重土地，他就想着如何彻底占据这块地盘。
一次性把马都给带走，先不说清风镇或者说是青州那儿，没那么大的牧场安置。
就算是能安置，陈然也不愿意全都带走，因为他不想做一锤子买卖，而是想要这座牧场，能持续不断的给自己输送马匹。
附近的大宋地方官府不是瞎子，曾头市的动静肯定会上报。
若是说地方官府可以通过贿赂安抚的话，那朝中的大佬怎么说？
尤其是曾头市的幕后大佬，断了人家的财路，岂能不报复。
“这事得从长计议。”陈然决定先享受丰收的喜悦，后续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数日后，陈然召集诸位头领开会。
“扈成。”他直接点了扈成的名“你留守这里，看管牧场照顾马匹。”
扈成明显愣神，他没想到陈然会让自己当个养马的。
“嗯？”见他没有言语，陈然的目光当即扫了过来。
“是。”扈成急忙行礼“领命！”
“要照顾好马匹，损耗不可过大。还要加强军马的训练...”陈然给他安排了许多的工作与指标，最后是说“好生做事，别让你妹子为难。”
扈成猛然打了个激灵，重重应声“领命！”
陈然把骑马步兵都给留下了，让他们在这广袤的牧场里进行训练。
毕竟以后对阵金人的时候，骑兵是必不可少的力量。
盘桓月余安排了牧场的诸多事宜，一切妥当之后这才收兵返回清风镇。
人还在半路上，就接到了一个震撼性的消息。
“梁山群寇攻打高唐州，破城杀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