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官家~~”
满头大汗的粱师成，顾不得体面的在寝宫外叫嚷“官家速速起身~~~”
换做以往这位隐相，必然不会惊扰官家在寝宫内教导清秀中官如何作画写字。
可现在情况紧急，贼军都已经杀入宫中来了，也顾不上许多“请官家速速起身！”
寝宫内传来不满的哼声“何事？”
“官家。”粱师成急切言道“有贼人作乱，已然入宫了！”
寝宫内传来重物落地声响，夹杂着中官的呼痛。
不大会的功夫，光着脚的赵佶，披着件丝绸袍子，打开了寝宫的门出来“你说什么？！”
因为某些见不得人的爱好，赵佶休息的时候不许中官与宫女在身边服侍，穿衣开门都得自己来。
“官家！”
粱师成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直接上手就去拽赵佶的衣袖“贼人入宫了，官家速走！”
赵佶没去询问‘哪里来的贼人？’‘贼人如何入宫？’‘朕的兵马在哪？’
他的第一反应，是急匆匆的跟着粱师成走，甚至比粱师成跑的还要更快。
至于寝宫之中隐约传来俊秀中官那犹如奶油般的呼唤，赵佶也是恍若未闻。
一如历史上自己的后宫女子，被金人当面凌辱一般面不改色。
出了寝宫，就能听见四下里中官宫人们的尖叫声响。
影倬之间晃动的火光犹如无数道火龙，正在向着整个皇宫蔓延。
路上遇到了不少到处乱跑的班直与宫人，赵佶想要招呼众人来护驾，却是被粱师成拦住。
“官家。”这位隐相急切言语“如今当务之急是速速出宫，身边人太多恐有不测！”
“卿家言之有理。”
无师自通逃跑本领的赵佶，连连点头称赞。
人数越多队伍越大目标也就越发明显，很自然的会引起贼人的注意。
别的事情先不管，先行逃出去了再说。
只是，陈然将他当做第一目标看待，又岂能容他轻易逃脱！
不多时的功夫，仿佛整个皇宫都在喊“捉拿赵佶者，赏三千贯钱，罪责不咎~~~”
无数人齐声高呼，声震如雷。
听到这话的赵佶大惊失色，连忙安抚跟在身边的一众中官“诸卿护驾有功，朕必当有重赏，人人赏赐万贯财货，品升三级！”
一众中官自是连连表忠心，拍胸脯表示定然护卫陛下出宫。
跑到了迎阳门前，即将入后苑之时，却是愕然见着迎阳门已然洞开，内外皆是举着火把，到处搜索的甲士。
这等情况下想要逃出去，除非会飞。
眼见着四面八方的火把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躲在一处楼阁角落阴影处的一行人等，已然是暴露在即。
赵佶正打算唤中官脱衣给自己换上，可话还未开口，就见着有個中官猛然冲了出去，向着迎阳门外那些甲士高呼“官家在此，官家在此~~~”
赵佶认得此人，当是粱师成的某个干儿子。
目光望向粱师成，正待呵斥之时，却是愕然见着粱师成与其他几个干儿子，都是急切的拍大腿。
赵佶心头大为感动，却是又听见粱师成等人下意识开口“怎得让他抢了先！”
几人转头望向了赵佶，目光闪烁“官家，对不住了~~~”
陈然立于殿庭广阔的大庆殿上，目光环顾四周，对这座九开间的超大宫殿很是赞叹。
“大宋在艺术与技术方面，已经达到了古典时代的巅峰水平。”
“可惜了，这么好的文明程度，最终却是毁在了蛮族之手。”
大殿外，不时就有一队队的甲士开过来，将从各处府邸内抓获的皇亲国戚，将门重臣一一押解到这大殿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之中都满是惶恐之色。
毕竟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突然，太过于意外了。
之前没有丝毫的消息，一上来就是直接破门抓人，来到皇宫才知道，居然连皇宫都被攻破了！
赵佶被押解而来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一众同样被押解来的皇子们。
众皇子一个都没能逃脱，全都出现在了这儿。
来到殿中，赵佶被甲士直接推倒在地。
艰难抬头，就见着十余步之外，有个全身披挂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知己与一个和尚言语。
那和尚声如洪钟“...有军士在宫中作乱...”
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古代皇宫之中基本上就是全天下美人最多的地方。
气血旺盛的年轻军士把持不住，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你是军法官。”陈然疑惑望着鲁智深“有军士违背军纪，依照军法处置就是。跑来问我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让我去做你的工作？”
鲁智深的面色一僵，迟疑片刻行了一礼，转身就出了大庆殿去行军法去了。
直到此时，陈然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赵佶的身上。
“官家来了？”
面对询问，赵佶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艰难起身，努力想要维持自己的帝王之仪“你是何人？”
他是真的不认识陈然，见都没见过，更加没听说过。
附近的众多朝廷中人，也是满脸疑惑之色。
眼前之人非常眼生，究竟是如何做到带着如此之多的兵马甲士入了汴梁城，做下这等惊天动地大事的？
“在下陈然，字子厚。”陈然轻笑回应“之前在枢密院做事。”
许多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神色萎靡的郑相公‘这是你的人？’
“贼子，贼子！”郑相公气到吐血，自己这个枢密使做的真是...这个污点必然是要上史书了！
“阁下这是要作甚？”赵佶狠狠瞪了郑居中一眼，转首挤出笑容“若求荣华富贵，朕愿封阁下为一字并肩王，同享皇宋天下如何？”
“价码开的到是挺高。”
陈然再笑，却是摇头“用不着你来封，大宋天下我当自取。”
大庆殿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赵佶怒火上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大胆，敢在自己的面前言语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他的声调不由自主的抬高“皇宋忠义之士何止千万，各地黎庶亿兆，更有百万雄兵！你虽说取巧得势，可皇宋亿兆黎庶得知消息，必当天下响应来勤王！勤王之师一到，尔等必当化为齑粉！”
这番话说的大气磅礴，让殿内众人都是心气大振。
虽说官家一直表现不佳，可未曾想面临危难之时，却是如此的有骨气。
不过接下来，赵佶的话锋一转，却是让人大跌眼镜“朕不愿大动干戈，致使百姓蒙难。若是你肯就此罢手，朕愿与你同享江山如何？”
这一下直接就是漏底了，将自己色厉内荏暴露无遗。
“忠义之士？”陈然笑着伸手，示意大庆殿内众多的朝廷众人“这些人，当算是忠义之士了吧？”
“谁愿意做忠义之士的，现在就站出来。让官家看看，大宋的忠义之士都在哪儿。”
他打了个眼色，当即就有一队甲士拔刀出列，来到了众人身后。
很明显，谁敢站出来做什么忠义之士，当场就要人头落地！
陈然接连询问了三遍，众人都是目光躲闪，无人敢于出首。
其实大宋的忠义之士还是有一些的。
像是宗泽，李纲，李若水，张叔夜等人。
可这些人大都是还在外地为官，或者是被贬军州，少数在汴梁城内的，也是被陈然提前圈出来，围住宅院守了起来。
此时在这大庆殿上的，要么奸臣要么吸血鬼，要么寄生虫要么奸诈小人。
让他们为了官家去死？
真是可笑。
“至于亿兆黎庶。”陈然缓步上前“官家恐怕从未见过真正的百姓吧？你在奏疏上见着的百姓，都只是冰冷的数字。开封府之外的百姓，都如东南义军那般，恨不得活吞了你！”
“地方百姓赋税沉重，还要被官府压榨收刮，多少人被逼迫的家破人亡，卖房卖地，卖儿卖女卖自己。当自己都卖不出去的时候，就只能落草为寇。”
他的目光，紧盯着赵佶闪躲的眼神“你觉得，这些无立锥之地的亿兆黎庶会来救你？他们更想将你给下锅煮了。”
“就算是这开封府的百姓，你真以为他们过的好？开封府内外衙内无数，皇亲国戚将门世家朝堂诸公还有他们的家族，哪个不是在欺压百姓？你觉得他们会来救你？”
“至于你说的百万雄兵，那就更可笑了。”
陈然目光愈发鄙夷“各地厢军土军都快被饿死了，衣不蔽体犹如乞丐。别说为你打仗了，走路来开封府都得饿死在路上。”
“至于禁军，真正能打的西北禁军精锐都在东南，你是想让他们飞回来勤王？”
“汴梁城内外倒是有数十万的禁军。”说到这里，陈然目光之中轻蔑之色更盛“朝廷将门盘剥之下毫无武人尊严，活着犹如蝼蚁。现在他们都加入了我的麾下，谁会来救你勤王？”
“好好一个大宋，早已经被你弄残了！”
来到赵佶的面前，陈然抬手就是一个大逼兜甩了过去。
他的力气之大，一巴掌过去直接将赵佶给抽的飞了起来。
血水混杂着碎牙狂喷，重重摔在了地上抽搐。
赵佶半边耳朵被抽聋了，半边脸肿胀犹如猪蹄。
耳鸣眼花，整个人都陷入了混沌状态。
“一刀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单手扶着刀柄的陈然，一步步的走过来“得让你尝尽人间痛苦，方才得能慰籍大宋百姓们的痛苦与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