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酒的酸梅汤冒出来的热气在寒风之中迅速地消散,站在露台之上欣赏着宝瓶城夜景的铁勒吸溜了一口。
比起酸梅汤,寒风、冰雪更能让铁勒更快地恢复清醒。
今天,他在扮演着一个求贤若渴、礼贤下士、豪爽大气的角色,酒宴之上,对于来敬酒者不仅来者不拒,更是手提酒翁,一一回敬。不仅仅是那些严氏的族老,便是一些年轻人,铁勒也没有冷落。
三言两语,便能迅速地建立起与这些人的友益,让这些人认为他铁勒是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真漂亮!”铁勒笑着对身边的格罗道。
鲁赫喝醉了。
倒不是鲁赫贪杯,主要是替铁勒挡酒,代饮。
只是人太多了,即便鲁赫酒量甚豪,仍然当场醉倒。
而格罗事先便申明不饮酒,要不然,也难逃被灌翻的下场。
不好强灌铁勒,还不能强灌你吗?
“大概是为了向殿下您展现他们的实力才如此吧?”格罗道:“要真是每个晚上都如此灯火通明,便是灯油,也是一大笔开销。”
“你觉得严圣如何?”
“冢中枯骨,卑职以为,此人实在是不值得殿下您如此折节下交!”格罗不屑一顾地道:“一个已经失去了进取心的家主,一群只想躺在祖余荫之下享福的纨绔,想指望着与他们共谋大事,难。”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铁勒微笑着道:“就像是一颗遮天巨树,哪怕他的主干已经快要被虫子咬空了,可只要还有几根脉络活着,看起来这棵树就还是郁郁葱葱的。”
“但真要有风雨来袭,只怕这棵树就要折了!”
“所以啊,趁着他们还能支撑的时候,我们过来!”铁勒道:“有我们来给其支撑,这棵树想死也难啊!”
“殿下真准备把宝瓶州一直交给严氏一族打理?”格罗有些不甘心:“多好的地方啊!”
“为人主者,自当言而有信!”铁勒笑道:“严氏永为宝瓶之刺史又如何呢?只要拿到了水师,掌握住了财权,给他们永世富贵何难?权当千金市马骨!”
“殿下,今天宴饮后半段,进来了一个人跟那严圣说了什么,我看那严圣脸色当场就变了,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格罗道。
“我看到了。”铁勒点头道。“所以我还没有准备休息,我在等一個人!”
说话间,看门的卫兵已是走了进来。
“殿下,有一个姓严的,自称是殿下的老朋友想要求见!”
“这不就来了!”看着格罗,铁勒微笑着,“几年之前偶遇的一个姓严的年轻人,我与他倒是投缘,谈得很是愉快!”
格罗知道这人必然是铁勒在宝瓶州的内线。
策反严圣这件事情,进行了相当长的时间,如果说没有人在中间牵线搭桥,双方想要迅速地建立起联系并具备最基本的一个信任的话,那可是极难的。
严圣脸色铁青地看着堂下那个狼狈不堪的人。
在今天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里,这个人却是带来了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野狼出没。
吉庄被破,留在庄内的严氏族人,尽数被诛杀,而妇孺则被逐出庄子。
而严珂那个笨蛋,在得到消息之后,居然想都没有想,便率部回转,想要夺回庄子。
其实这样做,倒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分出一部分力量来保护这些妇孺呢?
平白地使力量分散,给了野狼可趁之机。
或者说,逐出这些妇孺在冰天雪地之中跋涉本来就是野狼计划的一部分。
最终的结果就是,严珂全军覆灭。
吉庄被付之一矩。
严珂押送的那支上千年的老参,原本是准备献给铁勒的,现在也泡汤了。
关键是,野狼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肆无忌惮地杀人夺宝,显露的却是严氏对于整个宝瓶州的控制力的不足,以及严氏的实力到底如何还值得商榷的问题。
而这,都是他跟铁勒讨价还价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