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三问瞬间沉默了,一时间千言万语,似乎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开了口:
“陈兄,我相信你寓于田园之心恳切,归隐田园当然好了,做个富家翁,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哪里能比这更逍遥?更快活?”鲁三问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只是从你先前的种种话语中,我倒是还看到了一点东西,只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恩?”陈崇虎一愣,有些不解,“什么东西?”
“仁心!”鲁三问郑重的回答道,“陈兄刚刚在观看行刑时,曾自言到,炳烛之名,孰与昧行乎,再加上陈兄先前在岩洞中,那根本做不得假的发自内心的愤怒,让我深刻的体会到陈兄对百姓的体恤和怜悯,我虽然来此县时间不长,却也听闻过陈崇虎之仁望,此仁心之一”
“其次,陈兄矢志报国,并付诸行动,虽未成,但任有兼济天下之志,为国为民,所谓不以成败论英雄,此乃仁心之二,”
“再次,陈兄已然决心归隐田园,却还忧思怪罪己身,愧疚之意,昭然若揭,此仁心之三!”
“故而,我观陈兄,颇有昭烈之遗风也!”
鲁三问如此说道。
“昭烈?刘皇叔?”陈崇虎笑笑,摇头说道,“我之仁义,小仁小义也,只可救小民,不可救大国,如何能比得上皇叔之仁德?”
“陈兄此言差矣,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过分的追求仁义,便失了自然,只为了求得认可而仁义,便成了虚伪,而陈兄不以自己为仁义,却履行仁义之事,岂不为仁德乎?”鲁三问继续说道,“不知陈兄是否了解刘皇叔?”
“略有了解。”
“恩,陈崇虎既然了解,定然知道,如今一直有论调,说刘皇叔真大耳贼也,乃是满口仁义道德的虚伪之人,如何能称得上是英雄?此言我不评价,但我行走江湖以来,向来认为,识人,不能看他说了什么,要留心他做了什么。”鲁三问继续说道,“皇叔被人追杀时,仍携民渡江,道:夫济大事者,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之?此为皇叔之仁心。”
“结义兄弟被杀,皇叔家业已成之时,却力排众议,举国伐吴,以皇叔之见识,竟然知道此举是抛弃了江山,抛却了基业,抛弃了一生的打拼,但他依然义无反顾,自古无情帝王家,有义兄弟仅此处,此为皇叔之仁义。”
“大将黄权投降曹魏,失汉中,乃三巴不振,此为割蜀之股臂也,但皇叔却不伤其妻儿,道:孤负黄权,权不负孤也。此为皇叔之仁德。”
“昭烈昭烈,其心昭昭,其行烈烈,此为真英雄乎?”鲁三问这般问道。
“真英雄也!”陈崇虎回道。
“自然是英雄,”鲁三问继续说道,“身为英雄,所行的自然是正事,但君不见,皇叔四十岁时,仍织席贩履,一事无成,昏昏碌碌,却依然有着忧国忧民,再造大汉之心,此为志存高远也,往后数十年浮沉,屡败屡战,终三分天下,信念何其之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