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有什么东西被踹翻
屋里的谈论声响陡然间一滞。
片刻后,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侍从
“什么人”
“没有人。”侍从将门彻底打开,让三皇子看清外面的景象,“大约是风或者猫打翻了花盆。”
那花盆原先是摆
三皇子半信半疑,沉思半晌后,挥了下手“罢了,先把陆辞夜的事解决再说叫苏海楼那边动作快一点。”
侍从点头应下来。
两个人的脚步声响起,大门重新关上,脚步声也变得越来越远。
走道头的拐角处,娄心月一手将黑猫抱
确认那边没了动静之后,她才敢轻轻地放下猫,然后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
“药已经送给王后了吗”公主坐
娄心月心不
“只是一些治疗失眠的草药,大约是最近事务太多,叫她费心了。”公主指了指旁边装着不同药材的柜子,对娄心月说道,“不是什么太难的方子,你也可以学着配,若是再有人需要,便由你来吧。”
娄心月还没有回过神,当然也没有反应过来公主话里的意思。
若是往常,这会儿她该兴奋地想要尖叫了。
公主虽然是王室成员,但并不是娇生惯养的草包废物,早年间也是上过战场的,培养出的治疗大师不计其数。
娄心月原先只期望着能找份像样的工作混口饭吃,更多的却从来都不敢想。
但初次见面时,公主便打量她许久,夸她有天赋。
娄心月也就多存了一份期待。
可此时此刻,所有的期待与欢喜都被一种淡淡的不安与惶恐所冲散了。
公主也看出她的异常,温和地问她“出什么事了吗”
娄心月下意识说“我朋友”
话卡
她有些惶恐地看了公主一眼,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对不起,公主殿下,我”
“近来确实
娄心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点点头。
“最近学院里出现了很多变化,有一部分学生被抽调去了战场不过不必担心,确实只是实习,就我所知,最近并没有出现什么很明显的入侵信号。”
“我想你的朋友应该不
“他转到魔法系去了。”娄心月答道。
“哦,我听说过。”公主眨了眨眼睛,“你的魔法也是跟他学的吗”
娄心月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
转到魔法系的学生往前数几十年也就陆辞夜这么一个,但转过去也就罢了,厉害到足以教导年长的学姐,那就很难说清楚他的底细了。
尤其是
“之前
这也不算假话,虽然现
到公主身边之后,公主也会时不时地指点她一二。
“学习魔法并不是什么坏事。”公主并未深究,“只是真正有全面的魔法天赋的人太少,我们又要保证每个人至少有一些自保能力,便只能这样划分课程。”
娄心月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话。
听起来都是一些只有王室知晓的秘密话题,至少
还有战争什么的,之前也从未提起过。
“心月,你是有天赋的人。”公主像是洞察了她的心思,“而且你对我们真正的能力没有偏见,早晚有一天你会成长起来,然后
“当然,你也可以躲
“战争快要开始了吗”娄心月忍不住问。
“也许。”公主回答得模棱两可,“但我们总要为此做好准备。”
“是因为b06星上
“不,那可以算作是一个意外。”公主定定地看了娄心月一眼,似乎
“啊”

“所以即便我们逃向宇宙,问题也不会得到解决,整个宇宙都面临着同样的危机。只要它们存
“我们这里的和平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假象。
“但是预言说,
“她”娄心月懵懵懂懂。
“她最近醒了,这让我觉得不安。”公主看向窗外,“原先我还以为我会死
至此,娄心月还无法全部听懂公主的话,但看见公主恍惚的神情,她反应过来,或许公主并不是想特意给她交代多么惊人的秘密,而仅仅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这样的愁绪也许每一个知情人都会有,互相倾诉只会加重那些抑郁哀愁的情绪。
公主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娄心月走到自己身边来。
娄心月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那双手依然有些粗糙,掌心指腹的茧子都是战场上留下来的痕迹,至今也没有消退。
她很少出现
迁徙逃离的人们将他们视作主心骨,期望着他们带着自己走向光明。
从这点上来说,那位只会勾心斗角的三皇子可真不像是王室的后裔,对吧。
娄心月
“你们还这么年轻,应该还有更多更好的未来。”公主对她说道,“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帮他,那就不要有什么顾虑。”
娄心月怔忪片刻,忽然觉得公主才是什么都知道的人。
某个荒星。
陆辞夜仰头望着垒砌到高处的防御阵,伸手
“目前为止的最优解还是无限能源,你觉得呢”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易星移,“就算能量最终耗,起码还能支撑上一段时间。”
没有一个防御阵是能够永远存
面前这个复杂过头的大型防御阵也不例外。
种种不同功能如同齿轮一般嵌
但想要它们不耗费许多的能量便能自行启动,并且长期维持功效,那便难于登天了。

易星移抬头扫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低下头去扫陆辞夜手上的另一个本子。
都是些关于灵魂的,玄而又玄的东西。

攻击灵魂的魔法有很多,但如何治愈乃至创造填补的,屈指可数。
陆辞夜还没放弃。
易星移心情有些复杂。
当初刚见面的时候,他答应过陆辞夜帮忙救小陆,但也仅仅只是说“力而为”。

原因有很多。
其一,也是最要命的一点,小陆只剩下一点残魂,放到宇宙中任何一个角落里,风一吹便能散了。
其二,时间逆流让他的魂魄本身成了一个危险源,如果不是与陆辞夜的魂魄融合了一部分,早就引
如果其他人知道这一点,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彻底消灭他,哪怕他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性。
就连陆流风
易星移也无法保证他的选择是什么。
毕竟这人生来就有一种要保护人类、保护世界,保护更大范围的群体的使命感。
更不必说别人。
这让易星移很难大张旗鼓地去进行实验研究,更何况他很清楚,那些研究多数都只是无用功。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尝试过。
答应过陆辞夜的事,他都会去做。
针对灵魂的研究他也没放弃过,甚至为此跟研究院里几个研究灵魂的专家做了些交易。
并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最有可能的结局要么是残魂散,要么是陆辞夜也压不住残存的时间逆流,引
哪一个都是死。
从小陆的残魂被那些怪物
原因三,
易星移已经暗示过他,他们的灵魂出于同源。
陆辞夜必须要回到这个世界来,小陆的存
有那么多救不了小陆的理由,但却很难找到一条能让他活下来的路。
陆辞夜却过于执着了。
“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家。”陆辞夜看向易星移,“并不是我觉得这样有多么凄惨,但我就是这样长大的。我没有任何天生要对某个人、某个事物负责的义务。”
包括一三七星系。
整个星系的和平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并不是

他或许出于基本的道义,或者是怕惹麻烦的心态,不会主动去破坏这个星系的和平,量不给周围的人添麻烦。
但整个星系这样大的责任摆
所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小陆。
“我并不是因为那些世界和平安稳的大话而想要劝阻你。”易星移说道,“只是有时候付出得太多,达不到心里想要的预期,那样的结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如果我死了呢”陆辞夜问。
“什么”
“你说你等了我几百年,你就没有想过其实我早就死了吗”陆辞夜说道,“等一个死人就是无穷无,你不觉得厌烦吗”
“不会。”易星移明白陆辞夜的意思,他们并不是为了某一个结果才去做某件事。
可能失败的结果当然也不是他们放弃的理由。
“但是,你跟我是不一样的。”易星移说道。
“哪里不一样”陆辞夜问。
“你还有很漫长的未来。”易星移说,“你以人类的身份长大,也有着人类的自尊心和感情。”
“难道你就没有吗”
“我的人生是一条从头就能看到尾的直线。”
“哈。”陆辞夜干笑一声,想说这样的人生可真悲剧,但又觉得这个玩笑或许太过分了,偏过头去不再看他,随口问他,“那你的人生里还有什么”
朋友也不算吗
若真的只是直线,那未免也太过单调且枯燥了。
陆辞夜想说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全被一个字给堵了回去。
易星移说“你。”
陆辞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嘴上说着要回去上课的时候,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空荡荡的教室里,陆辞夜坐
上课只是借口,但来了之后他才想起来今天是调休。
易星移最近往学院跑得勤,没理由不清楚这一点,但也没有戳穿他。
陆辞夜也就很难不去
薛嘉和坐
陆辞夜叹息一声“绕了我吧,我们看起来像
他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倒不是因为恋爱这种调侃而觉得羞耻,而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沉重。
如今他倒是有些怀念当初易星移对他遮遮掩掩的模样了。
而不是像现
“就是好像好像为了我才活下来一样。”陆辞夜按着额头喃喃自语着。
“人生有动力不是很好吗。”薛嘉和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奶茶,又吸上来一口开始嚼里面的珍珠。
她倒不是因为忘了调休才跑来上课,也不是被陆辞夜叫出来谈天说地,只是因为最近教学楼附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号称复古了未迁徙之前最流行的口味,还有买一赠一的活动。
薛嘉和囤了一堆奶茶券,每天都要往这边跑一趟。
只要是为了吃的东西,她向来积极过头。
也不知道时不时看陆辞夜一个人徘徊
薛嘉和也就陪着他坐了一会儿。
“如果哪一天不能吃很多好吃的,我大概也会伤心得想要死掉。”薛嘉和一手一杯奶茶,光是想象一下没有食物的样子,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陆辞夜看她一眼,不由地又叹了一口气。
这回是羡慕。
薛嘉和这人简单得过分,人生只有吃和魔法,也从来不是为了欢呼和掌声,亦或是什么成就和荣誉。
据说最初升入高等学院的魔法系时,周围的人都如丧考妣,就连樊诀也失落了一阵,因为升入高等学院的年纪,想要再觉醒异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自从学院建立以来,那么几个特例都屈指可数。
唯有薛嘉和高兴得原地蹦了三尺高,恨不得立刻冲进学院报道上课。
原因很简单,她之前考试时去过一次魔法系的食堂,恨不得干脆
对她来说,异能单调又无趣,还没有好吃的食堂,自然没有魔法系吸引力大。
从上数到下,因为入学魔法系就这么兴奋的学生,大概也就她这么一个,从此便成了学院里一桩奇谈。
旁人是当笑话说,陆辞夜听着倒是真羡慕。
这姑娘家庭健全,身体安康,天赋卓绝,也没有过高的志向,容易满足而又专注,不为外物所动,算起来也是个奇人。
最重要的是,非常豁达。
喜欢什么就努力去争取,想办法丢脸面和尊严也要去达成。

虽然都是针对吃的。
陆辞夜原以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流浪者很少为谁而停留,也从不会过度地执着于什么东西。
但事实上,或许是因为曾经的旅途之中,那些相遇的朋友都早已预知他将会离开,即便挽留,也不会太过坚持,更多的是祝他一路顺风。
遇见易星移这样的人,还是头一遭
与他的身世和过往紧密相连,不计回报地付出,远胜于常人的关注和保护。
要说厌恶,似乎也没有。
摊开来之后,只让陆辞夜感觉到沉重。
但那种沉重却又不是让他急着想要脱手的分量。
“不讨厌就接受好了嘛,他又没有害你。”薛嘉和顿了顿,又问道,“他应该没有蹲
陆辞夜嘴角抽了抽“当然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没有就好,那样的话就有点可怕了。”薛嘉和嘟囔着,“他不是一直都
易星移显然不是他爹妈,薛嘉和自然就误会到了别的方面。
“一直”
“不是吗,教室外面经常蹲着的那只鸟,也是他的吧,上面有魔法波动,跟易老师还挺像的。”
陆辞夜认真地打量了薛嘉和一眼,这姑娘比他想象得还要敏锐。
“你知道樊诀为什么一直盯着你吗”陆辞夜换了个问题试探。
“知道啊。”薛嘉和一脸了然。
“为什么”
“他嫉妒我吃这么多还不胖”薛嘉和说得掷地有声。
“”
“本来就是嘛”薛嘉和嘟嘟囔囔地说起她和樊诀之间的爱恨情仇。
这两人其实不仅仅只是同学,还是同一条街上的邻居,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年纪还小的时候,两人关系其实还不错,长大以后倒是渐渐变得别扭起来。
主要是樊诀单方面的别扭。
两人的天赋显现得都很早,
后来某一年,两人分到了同一个班,薛嘉和的成绩不多不少,正好每次都比樊诀高那么一点。
樊诀别别扭扭地来问过薛嘉和秘诀,薛嘉和倒是很茫然,细数平日里的行为习惯,出现频率最高的便是吃了。
于是樊诀自觉习得了宝典秘籍,回去之后也开始疯狂地吃东西。
一个学期过去,薛嘉和的成绩照例比樊诀高上几分,依然瘦得像是个豆芽菜,樊诀却变成了小胖墩,并且受到了各种同学和长辈的嘲笑。
虽然大多都是善意地调侃,但这仍然让还是小朋友的樊诀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自那之后他便坚信薛嘉和是个骗子,一定是背着他偷偷刻苦用功学习,开始紧盯着她不放。
数次旧事重提,薛嘉和自觉
甚至时至今日,她也依然这么认为。
陆辞夜默默
“你就没有想过别的什么可能性”陆辞夜试探着问道,每回薛嘉和跟他说话,樊诀
“什么”薛嘉和满脸茫然。
看着她懵懂单纯的模样,陆辞夜想了想,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这大概就叫当局者迷。
但她也未必想当那个清醒者。
“没什么。”陆辞夜摇了摇头,“你还是多吃点吧。”
无忧无虑的,也挺好。
薛嘉和“哦”了一声,继续咕咚咕咚地喝奶茶。
他们很少特意去谈心,薛嘉和完全不是安慰人的料,陆辞夜倒也没有自怨自艾的爱好,只是一时想不通,有些茫然无措。
但他不会长久地纠结于无解的问题。
陆辞夜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纹路,原先虚弱的身体近来渐渐变得有力了一些,或许是因为灵魂上的创伤渐渐恢复,比他原先想象的要快得多。
多亏了易星移的帮忙。
于情于理,他得记着这个人情。
手边的书最后也没有翻过去几页,薛嘉和喝完了奶茶准备回去,一扭头看见下面的人。
“好像有人来找你。”薛嘉和碰了碰陆辞夜的胳膊,示意他朝下看。
陆辞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是娄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