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金黄灿烂的原野上,一条小水渠很平静地铺陈在地面上。它穿过闪闪发光的植物,温柔地滋润着这片土地。在它的西北面,略显凌乱地散落着一片村庄,立着三十来间房子。
但这片田野的田埂上,田地里;这片村庄的道路上,墙垣内,却都冷冷清清,看不见什么人影。许多房子的门甚至大开着,里面略显空旷,斜散了一些的杂物,上面没什么灰尘,似乎屋子的主人前不久才匆匆离开。
在这片村子房屋最密集团簇的地方,两个个人正拖着另一个人缓慢地行走着。站立着的其中一个人岁数不大,块头也不大,皮肤比较黑,下巴和嘴唇上滋溜着几撮小胡子。另一个站着的人也是黑乎乎的一张脸,但看上去没前者那么凶,反而有些憨厚之态,也是三十岁上下的样子。被拖行的那个人,岁数就更小了,连胡子都没怎么长出来。他的双手被一根绳子绑着,喉结因为紧张恐惧不住地一起一伏。这行走的两人走到了一间墙壁比较厚实的屋子前,把屋子的门踹开,拖着地上的那人走了进去。
那个流着些小胡子的男人左右环顾了几下,点了点头道:“这地方不错。你在这审问吧,我去外头放放风。”说罢,不等他的同伴回答,乃是自顾自地回头走出了屋子。
他的同伴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坐了下来,面向那个被绑在地上的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被绑着的人并不作声,蜷缩成一团,眼睛看着地面。
见对方不回答,那人却并不生气,而是继续笑着说道:“我名字叫做郑林,外头的是我本家兄弟,名叫郑卓,但脾气比我差不少,你不要惹恼了他。”
那被绑着的人还是不说话。
郑林凑上前去,用手巴拉了那绑着的人几下,强行将他的面孔对准了自己的面孔。被绑着的人挣脱不过,只好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郑林。
郑林呵呵一笑,索性松开了手,任由那人又缩成了个虾米,自己往旁边一躺,感叹道:“我说,俺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们宁硕人这日子这么好,怎么就要造反?”他用手“咚咚”敲了墙壁加下,继续说道:“你看看,这普通农家,用的都是这么厚实的砖墙,大冬天也透不进风吧?这屋里头还有火炉,又有柜子又有摆设,比俺们那的大户人家都要华贵呢!你说说看,朝廷收你们的钱粮也少,给你们派的差役也轻,俺们河南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哩,你们怎么就要反?”
被绑着的人听了这话,昂起头,愤愤骂道:“你以为谁都似你们那样,甘愿给那什么狗屁梁王做狗?”
郑林听了,依然不生气,摇了摇头道:“你这话又对又错。我倒是不介意做狗。只要有吃有喝有油水,做狗有什么不好的?反过来说,若是不给你骨头却还要你摇尾巴,那这狗就做不下去了。”他“呼啦”一声半躺在墙壁上,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实不相瞒,兄弟我不久前就是条没骨头啃的狗。那时俺在军中作客军,处处被欺负,你那时候要我卖力干活,是绝对使唤不动我的。可谁知道,我那兄弟郑卓打了败仗逃回来,却因祸得福,被划拉归一个老校尉统领,连我也一起被捞了去。如今这日子,竟是滋润了不知多少倍。你说,这油水给足了,当狗又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