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生和降谷零已经是第四次在晨跑路上遇见那条白色的流浪狗了。
自从第一次遇见它时他们停下来陪它玩了一会儿之后,它似乎就盯上了奈奈生和降谷零两人,每次都埋伏在两人固定的晨跑路线上,从小树丛里“汪”地一声蹦出来,然后摇着蓬松的大尾巴颠颠地跟在他们身后。
可惜每次跑不了多远就在他们身后喘得像条死狗,奈奈生心疼它,担心那小肉垫被磨破了,只好大幅缩短晨跑距离。
“你这么惯着它怎么行。”降谷零抱着胳膊,无奈地低头看着已经玩到一起的一人一狗,试图对奈奈生的教育方式提出抗议,“多跟着我们跑一跑不就能跑下来了吗?”
“不要用那么高的标准要求它——”奈奈生蹲在地上,两只手往膝盖上一搭,看着小狗在她身边欢快地绕圈圈,脸上浮现出笑意,随即又收起,一本正经地接着说,“它只是一只狗啊!”
“汪!”
那只狗一屁股坐下了,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降谷零,大声附和了奈奈生的话。
奈奈生和小狗对视:“对吧?”
“汪!”
降谷零:“……”
为什么他的女朋友突然和一只狗站在了同一战线?
“可是不是它自己要跟着我们的吗?”降谷零无奈,“最近几天训练量都不够啊。”
“那确实是个问题。”奈奈生跟着思考。
但她显然已经有了主意,话题一转,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脸:“所以我们把它收养了吧?”
“汪!”流浪小狗依然在积极参与这场对话。
降谷零陷入沉思,低头发现奈奈生正和小白狗一起仰着脸眼巴巴望着自己,好气又好笑:“可以是可以……”
“好耶!”
“汪!”
“但我们现在住的公寓,如果养狗的话需要额外交宠物费。”降谷零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
“啊……很贵吗?”奈奈生一下失落。
“所以。”降谷零话锋一转,略微移开视线,尽量问得轻描淡写,“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房子?”
奈奈生:“?”
这个话题转得好生硬!
小狗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歪着脑袋一边伸着舌头吐气一边看向旁边表情微妙的奈奈生。
“可买住宅房很贵吧。”奈奈生扭捏了一下。
最近一提到钱的事她就气弱。虽然降谷零已经把自己的财务状况对她毫无保留地交代了,但零的钱和她的钱是两码事啊。
她是想和零一起买房,但现在确实没有那个预算。
奈奈生沮丧地低着头对手指,降谷零像知道她在纠结什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语气温和:“就当是陪我去看看吧,奈奈生。”
降谷零拉着她在网上一起看了半天,对心中的要求大概有了打算之后,才预约了中介。
带他们看房的那位中介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一对新婚夫妻,介绍时三句话不离对他们婚后生活的展望,一口一个“先生”“太太”差点没把奈奈生吓跑。
降谷零耐心听他介绍着,时不时提几个问题,然后边听着对方热情的解释边含笑用余光瞥坐立难安的奈奈生。
奈奈生真的只当是来陪他看房,对那个太太的称呼实在臊得慌,在降谷零听中介介绍时就一个人在房间里乱晃,最后被他无奈地揪回来:“你也好好听着。”
“我有在听啊,我觉得主卧的那个落地窗挺不错的。”奈奈生说,为了表示自己在认真地帮他看,中肯地提出建议,“窗户大一点采光也好,而且景色很漂亮。”
降谷零直接问:“你喜欢吗?”
奈奈生想也不想地点头:“喜欢啊。”
她在洛杉矶的别墅里住的那间房间也有落地窗,她当初就是看中那扇窗才选了那间住的。
降谷零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回去路上,奈奈生终于从尴尬中解脱出来,“你刚刚怎么不跟他解释啊?”
“解释什么?”
“就,我们还没有结婚啊。你一开始没解释,后来我就不好再说了。”奈奈生小小声,倒没有多少埋怨的意思。
“还没有……”降谷零重复了一遍,心情愉悦地笑了笑,“不是迟早的事吗?”
奈奈生“哦”了声,反应过来猛然转头看他。
降谷零紧了紧牵着她的手,却微微出神,像在思考别的事情。
伊达航的婚礼是在正月举办的。宾客大部分都是警察,一年到头都是错开休假,难得有新年这么一个能把众人聚齐的假期当然得好好把握。
奈奈生当时也跟着降谷零一起去了,不过在场的人年龄都比她大太多,除了松田阵平他们几个之外,其他人奈奈生也都不认识。所以到仪式结束之后的宴会,众人要喝酒时,降谷零干脆就让她先回去了。
他还记得自己把奈奈生送出会场,回来时发现桌上的几人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抢到了伴郎这个位置的萩原研二今天看起来意气风发:“zero,下一个到你了吧?”
松田阵平恶狠狠地看了眼自家竹马和他身上的伴郎服,然后才望向降谷零,问得相当直白:“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奈奈生求婚?你们认识的时间比班长和娜塔莉都久了。”
“但奈奈生年纪有点小吧。”诸伏景光想了想,有点担忧,“zero你不要吓到她了。”
伊达航跟着狂点头:“娜塔莉也说她还是比较享受恋爱的状态,所以我都是等到二十八岁才求的婚。”
“但等奈奈生二十八岁的时候,zero不是都……”
松田阵平啧了声,闭嘴了,萩原研二了然地过来搭他的肩:“是不是突然意识到自己马上三十岁了小阵平?想开点,至少大家还齐齐整整地坐在这里。”
“三十岁不是还很年轻吗?”路过的目暮警部投来诧异的目光,看着桌上几个帅得各具特色稳坐他们警视厅各部门抢手程度的男人,忿忿,“你们能别聊这么招人恨的话题吗?”
“那也要看和谁谈恋爱啊。”萩原一摊手。
“对哦,奈奈生年纪确实挺小的。”目暮这么一想,语气反而亲热起来,“其实我们家小绿年纪也比我小啊哈哈!她们这些年轻女孩的喜好其实挺难把握的,你平时都怎么给奈奈生送礼物?我最近刚好有点心得,要不要交流一下……嗝。”
白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冷静地把他推走:“警部,你喝多了。”
松田阵平摸不着头脑:“原来目暮警部喝多了是这样的……等等,我刚刚是不是被秀了?”他忽然悲愤。
“目暮太太其实也快四十岁了吧,在目暮警部眼里还是年轻女孩呢。”诸伏景光笑笑,话题带回降谷零身上,“所以zero,你是怎么打算的?像目暮警部他们一样其实也不错啊。”
降谷零按了下太阳穴,也有点头疼。正想开口,手机屏幕亮了下,是奈奈生发来消息说她已经坐上车了。降谷零看着邮件,眼神柔和许多。
“顺其自然吧。”他收起手机,随口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能平静地生活在一起,再也不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也再没有那么多横亘在两人之间仿佛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阻碍,这就已经实现了他过去很多年的梦想。
至于年龄?似乎在他们两人之间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
降谷零有点好笑地发现,经历了那么多坎坷之后,自己最大的心愿竟然只是能和奈奈生一起慢慢变老。
好像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让他满足了。
自从那次看完房子之后,奈奈生就一直心神不定。
好像,也是时候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她倒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结婚,可是一想到零就觉得很不忍。
毕竟,过了今年三月的生日之后他就三十岁了。虽说他们俩都没有什么这方面的包袱,比如多少岁一定要成家立业之类的,可是别人也许会这么想呢?
奈奈生想到平时在网上看到的闲言碎语,心里更加胡思乱想起来。
对她来说根本是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事,放在零身上好像一下就变得难以忍受。
尤其是想到他等待自己的那五年,奈奈生就更痛心。
反正他们也不存在见家长的问题,要不,就和零求个婚?
她开始琢磨着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点提一下这件事。
降谷零回家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蹲在阳台发呆。
奈奈生背对他,托腮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手上完全是无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揪着零养的那盆花的花叶,已经快给它薅秃了。
一旁的哈罗乖乖坐着陪着她,回头见到降谷零回来了,尾巴立刻摇起来,拍在地面上发出有规律的吧哒吧哒声。
“我的花惹到你了吗?”降谷零走到奈奈生身后,弯腰去看自己的花,好笑地问。
奈奈生头上突然多了一大片阴影,茫然抬头:“你回来了?我在浇花呢……”
“浇花?”降谷零挑眉。
“呃。”奈奈生看着自己手上的草叶,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忙起身,低着头老老实实认错,“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
“没事,没有怪你。”降谷零摸了下她的脑袋,余光注意到脚边的白色影子。
一旁的哈罗绕来绕去,对着这个嗷一声,又对着那个嗷一声。降谷零于是半蹲下身去摸了摸它:“今天和姐姐在家开心吗哈罗?”
“汪!”
自从被两人收养之后,这只白色小狗就有了一个非常正式的名字——降谷哈罗。
其实本来只要有名字就可以了,但宠物医院必须要填上一位家长的姓氏作区分,所以才有了降谷哈罗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奈奈生对于填的是降谷零的姓这件事毫无意见,甚至还对哈罗表示了恭喜:“毕竟,如果是当乌丸家的狗就太不幸了。”
降谷零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脑袋,“别乱说。”
“乌丸莲耶是乌丸莲耶,你是你,不会因为乌丸这个姓而有任何改变。你如果愿意的话,随便给自己改一个姓也可以。”降谷零皱着眉,“如果你想改姓山田,然后让哈罗变成山田哈罗也无所谓,姓氏代表不了什么。”
降谷零知道她心里始终存在芥蒂,所以很难得地认真和她谈起这个话题,“所以不要因为乌丸这个姓就觉得自己脏了或者怎样,奈奈生,你从来都没有被他们束缚过。”
……奈奈生结束回忆,忍不住低头笑笑。
如果“山田”可以,那“降谷”当然也可以。
至少在零说出那样的话之后,她心中就真的没什么好介意的了。
“今天去找教授还顺利吗?”降谷零忽然问。
他看着她这一身,眯了下眼。
奈奈生穿着黑色的西装裙,剪裁合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曲线——是为了面试准备的非常正经的一身打扮。
她很少穿成这样,哪怕是之前作为七海明里去学校时,穿的也都是更休闲一些的西装。降谷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是藏了惊喜的礼物盒,反而更让人迫不及待地想一点点将她拆开。
“超级顺利。”提起这个,奈奈生一下精神起来,“我今天和那位东都大学的心理学教授聊得很不错,她让我好好准备申请材料。只要我语言成绩过关,希望应该很大。”
当初她离开美国时是在秋季学期的期末考全部结束之后,奈奈生虽然原本预计是在来年春季毕业,但学分其实已经修够了,所以回到日本之后没多久她就在线上申请了毕业。
现在终于空闲下来,她又忽然有了考修士的想法。她英文成绩不错,直接申请名校的英文项目可以免去参加笔试的麻烦,只是需要准备研究计划书、推荐信还有一些英语考试。
所以现在他们家里到处堆满了奈奈生的复习材料,降谷零甚至还专门腾出了一张桌子给她备考。
奈奈生兴致勃勃地讲着今天和教授交流的过程,降谷零就笑着听她说。
她说到一半忽然停下,盯着他胸口的领带:“你今天戴的是这条领带啊?”
那是她送的礼物。
准确来说,是生日礼物——
也就是奈奈生在被绑架那一天挑了半天、最后却不幸忘在了园子那里、害得她只能以身抵债的那一条。
降谷零嗯了声。
“本来是生日礼物的。”奈奈生絮絮叨叨,“结果迟了那么久才想起来从园子那儿拿回来。”
“因为你送了我更好的。”降谷零亲了她一下。
奈奈生脸上蹿起热度,后退半步,抵在了她复习用的那张桌边。
这张桌子和身上的衣服提醒了她,“我们好像在搞办公室恋情哦。”
降谷零挑了下眉,“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奈奈生嘿嘿笑。在他面前装都不装,靠坐在桌边,用被丝.袜包裹的足尖去勾他小腿,“想一些刺.激的事情。”
办公室恋情,不是很刺.激吗?
还没有进入过职场的奈奈生完全用学生的脑回路在想。
降谷零把领带慢条斯理解下来,攥在手里,两手撑着桌面,把她圈在自己面前的一小片空间里,低头去吻她。
“吃饭了吗?”他忽然换了话题,探进外套纽扣间的缝隙,隔着衬衫摸了摸她的肚子。
指尖上的热度明明白白传递过来,奈奈生觉得不太对劲,还是老实点头,“吃了。”
“那就好……”
降谷零低头,舌.尖解开领口最上一颗纽扣,露出藏在下面形状漂亮的锁骨。温热的鼻息扫过,激起细小颤栗。
他不紧不慢地做完这些才接上刚才的话:
“怕你中途没力气。”
奈奈生眨眨眼,降谷零正好抬头,对着她弯起那双好看的眼睛。
清湛的眼底有莫名的情绪在蔓延。
“你怎么做到用舌头解开的?”奈奈生从脖颈到耳尖都漫起血色,不敢置信地问。
降谷零从学习资料中拨出一片地方,抱她在桌上坐好,随口答,“练出来的?”
奈奈生:“???”
降谷零笑了下,拿起领带覆在她眼睛上,冰凉柔软的布料蹭到皮肤时奈奈生下意识闭上眼。
一片黑暗中她感觉到降谷零的靠近,凑在她耳边,用低沉缱绻的嗓音问她,“女朋友,想做一点刺.激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