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是最强, 保护着所有人的最强。
但是有一个人,一直
“还有”
少女声音颤抖。
“我希望、五条悟”
带着哭腔。
“忘了我。”
一开始根本没有记住她。
即使这个女孩是他的未婚妻,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又一个符号罢了。
同姓五条的家人、贴身伺候的仆人、那些教他知识的人
只是符号, 仅此而已。
什么时候记住她的呢
大概是他们的第三节礼仪课,她皱着眉, 小声嘀嘀咕咕“太变态了,大傻子才这么跪坐呢。”
前面的老师听见了, 五条悟也听见了。
老师淡淡笑了笑, 并没有对娇纵的大小姐进行管教,五条悟看着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上课的时候也可以说和课程无关紧要的话。
然后是她轻轻撞过来的脚掌。
穿着袜子,触感并不清晰,因为
那天开始,五条悟就不自觉地看她。
不管是上什么课,她总是会嘀嘀咕咕, 一边抱怨,一边却又乖乖听话;吃饭的时候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渴望, 可是总是坐
大概是第一次生长痛, 那个时候, 六眼
“有好一点吗”她问。

只是
后来记住了人类血的味道,记住了长
那是生来就被教育要保护所有人、扛起所有责任的神子,第一次尝到被怜惜、被爱护、被当成宝贝一样珍视的滋味。
这种感觉是会上瘾的。
那一刻,五条悟对自己立了一个束缚满足禅院椿的一切愿望。
他开始记住关于她的一切,眼睛弯起来的时候是开心,这时候不可以提要求,因为她会觉得扫兴。
嘴角抿起来,语气下落的时候是生气,这时候不可以再闹,因为她会真的感到委屈。
声音突然变大、心跳加快、微微睁大眼睛、呼吸也有点急促、会下意识牵人的手
“我没事的呀。”

但是她这样努力,捧着一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愿望是他开心。
束缚
于是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有成功过。
第一次是
这样很好,但唯独不该是
于是他装作没法应付的样子哈,怎么可能呢,葬礼这回事,礼仪课第一年就有学过吧。
会觉得他是个连
她过来牵起他的手,就好像从前每一次那样。
装作应付不了、用她最爱的这双眼睛看她、适当地露出一点委屈、一点无辜、一点软弱,语气下沉,拖长,
他最会这一招。
可是这一次失效了。
“乖啦。”她努力笑起来,

“老子不。”
攥紧她的手、十指紧扣,五条悟把她扯回来“椿别想丢下老子。”
然后借题
“没有一号,一号就是我自己”

警告她,不要妄想骗过世界最强。
可是没有用,
“五条悟,我想要新宿那家限定青葡。”
她喊他“哥哥。”
想叫他离开,要叫他乖,五条悟已经习惯听她的话,已经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挠人了。
“多放点糖,不要冰块,葡萄的果肉不要捣碎,我给三倍的钱,谢谢。”
只能
可是她连这个都不喜欢了,喝了一口就轻轻皱眉,满脸失望地放下。
第一次,五条悟尝到了恐慌的滋味。
“那老子就和椿一起好了。”
被拒绝。
“不是约好的吗”
没关系,再继续努力。
“难过的事、不愉快的事,我们都要
得到回应了“嗯,我们一起。”
所以再继续努力。
“今天那时候,你要传送走的时候,总有种你要把老子丢
“因为还有老子欸,有五条悟
不要丢掉我。
她答应了。
“好。”
可是依旧
“五条悟,我们不要睡
为什么
“我们要有个人的空间呀”
束缚
“悟。”
刚刚学了一点心理学的夏油杰问他“最近压力很大吗”
“没有啊。”26小时没睡觉的五条悟倚着墙,“椿把我赶回娘家了欸,不知道为什么。”
去救救她。
可是没有用,她就像是躲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亲眼看着她碎掉,看着她被世界折磨到疯掉
呼吸、不上来了。
她窝
就像是即将沉落的黄昏一样,缓慢而又坚定地离他而去了。
“椿。”
他努力汲取氧气,像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样,问她“怎么了欸,愁眉苦脸的。”
她的眼里突然有了神采,像是对这个世界又有了留念,这让他体内的束缚稍微消停了一点,好歹可以继续呼吸了。
“不过我根本不想活这么久啊,我就想让咒灵那边变弱,变得很弱很弱。”
“杀了老子。”
她会拒绝,然后她就会知道,谁最重要。
是他。
“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老子和世界上其他人的性命,椿要哪一个啊”
“当然是你啊,笨蛋”
当然是他了。
所以“再试一试好不好,这一次让老子来。”
她又笑起来了,虽然这样的笑容不如以往纯粹,但好歹是
她离碎掉只差一点点,但是没关系,他可以24小时待机,把她重新拼起来。
一点点拼,一块又一块,就像每天晚上偷偷
五条悟把她喜欢的款式都买了回来,“可以定制吗”
他给老板塞了一张卡“拜托了,我想亲手做。”
做烟花这件事并不难,更何况他只是参与其中一道工序,一笔一划勾勒出他们的名字,六眼已经可以推演出烟花绽放
她不像他,她需要更多的爱意,她的愿望是“被满满的爱包裹起来。”
所以故意把聊天记录给她看,至于她会不会生杰的气,哈,这关他什么事,只要把杰这个胆小鬼逼过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就像他想象中那样,他的椿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真正开心地笑起来。
一切都值得
五条悟把她抱起来,恨不得把她一起抱上天空,对着天底下所有人大吼“全世界最喜欢、只喜欢椿”
可是才过了仅仅一天。
她就又要逃跑了。
“五条悟,你乖乖的。”
还要怎么乖啊。
谁来教教他,要怎么样才能把她留下来
打断她的双腿、捆住她的手腕、折断她的羽翼、篡改她的记忆
不是没有想过。
可是舍不得、做不到。
束缚又再闹,好痛。
死掉吧,干脆死掉吧,死
可是这样的话,她的眼泪会更多。
所以怎么办,他该用什么才能留下她
她走了。
如果非要死亡才能解脱的话,那就死掉吧,他的椿
这是属于神子于计算、极度理智的大脑所得出来的,最好的结局。
可是还是会试图挣扎。
“一去看明年的樱花好不好”
没有答应。
所以是
恨她,彻骨的恨意让五条悟想要报复,他的手下意识结印,不是想死吗,那就杀了她,再杀了自己,一起死掉好了。
可是看着她的脸,那张哭得红红、邋遢又可爱的脸,恨意就像被阳光照射到的雪一样融化了。
“如果椿把老子丢掉,椿现
再努力一些。
如愿看见了她后悔的神色,所以
说是自私也好、卑劣也好,五条悟已经无法忍受她再看向别人了。
“悟。”夏油杰敲响宿舍的门,“过来我宿舍吗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哈”五条悟笑,跟着他跳窗过来,“什么啊,杰,这么严肃。”
“是关于椿,我觉得你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耳边突然传来她的声音。
“还有”
她声音颤抖。
“我希望、五条悟”
带着哭腔。
“忘了我。”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真诚地许下心愿,作为世界最强,他的束缚也是最强,
他回到阳台,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可以。
哪怕死掉也不能忘记她。
意识模糊之间,他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杰”
就像心脏被电击了一样。
这是谁。
这是椿。
椿是谁。
是谁。

“我要死了。”
不可以
椿不可以死
隔着玻璃,五条悟看见夏油杰抱着她,小小一只的他、的、椿。
“我有遗言,你好好听”

夏油杰抱着她坐
“好好照顾大家”
好。
“还有、一个叫乙骨忧太的孩子,他是、是五条悟的远亲,你、照顾、”
好。
“杀了他”
“然后再杀了烂橘子。”
都会做到。
“椿,你还有什么愿望吗,属于自己的愿望,告诉我好不好”
五条悟跪
眼泪一点一点从她眼中滚落“他、他、开心。”
这就是,属于她自己的愿望。
这两个愿望将他的脊背压垮,即使是最强,面对束缚也像是一个被钉
但是绝对不可能。
忘记她这回事,哪怕是死也不可能做到
干脆就让他死好了让他和他的椿一起死去,死
五条悟抬头,用六眼看向外面的天空,有种就让我死啊,让我去死啊
束缚沉寂下去。
他赢了。
这一刻,他听见了戒指跌落
看过去,他看见了她垂落的手。
朦朦胧胧、闪着蓝色、白色的光,那是别人送给她的手链,
夏油杰把她抱起来,问他“还记得吗,悟,我怀里的人是谁。”
五条悟想起少女睁大的眼睛、用力到
于是他笑,语气轻佻“谁啊,杰,怎么哭得像个流浪汉。”
夏油杰捡起地上的戒指,然后抱着她走出了宿舍,那个名叫羂索的人跟
整个宿舍就只剩下五条悟。
五条悟,痛你就说呀。
“痛。”
五条悟捂着眼睛。
“椿”
他看着她垂落的手腕,大叫道“我好痛”

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很快就看不见了。
五条悟,世界上最强的人,禅院椿最喜欢的人,也是被她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