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格里格奥从上看为圆形,直径大约两百里,分为三层。
最外面的一层被称作风暴盘,这里分布着大量受到不详因子影响的生物,它们大多实力都不强,但想要攻克第一层的关键却不是消灭这些生物,风暴盘内存在着四个“支点”,每一个支点周围都聚集了大量怪物,这些怪物会主动保护支点,而支点也会源源不断地向外输出大量不详因子,四个支点全部击破后,第一层自然就会瓦解。风暴盘是所有天灾都拥有的,只是支点的数量有所不同。
第二层被称作灾厄环,这里没有生物,是由几乎纯净的不详因子组成的一道绝壁,这也是格里格奥等奈比涅夫级天灾特有的一层,也是神力和魔力无法干预的一层,目前没有攻克的办法,只有靠自身消耗魔力形成保护壳冲破后进入第三层。
最后一层被称作天灾眼,也是所有天灾所共有的,但是奈比涅夫天灾内的天灾眼会通过吸收灾厄环的能量卷起由内向外和由外向内的环流,被这些环流席卷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丝的生气,而天灾眼的中心就是整个天灾的核心中枢了,一般的天灾中心尚未完全成熟,是一片混沌,但对于格里格奥这种成熟的天灾来说,是有着一个实体的,它可以是一条龙,可以是一个人,可以是任何事物,但龙和人是最常见的。
但变数无穷,尼古拉斯无法预料到的问题会有很多。
他睡不着,起床沿着营地散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远处那肆虐的风暴喝水,受到天灾的影响,水杯里的水都变得苦涩而难以入口,只有用水元素魔法创造出短时间不会变质的水才好下咽,但尼古拉斯不在乎。
转身看去,那营地里似乎有一顶帐篷亮着灯。
“这么晚了还在折腾。”
索性起身去看看。
这里分明是忒提亚的帐篷,但其中传出来第二人的声音,尼古拉斯最近对这个声音颇为熟悉,那就是海莉的。
他能感受到两个人的气息,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
“你也没睡呢。”
“啊,尼古拉斯大人。”
忒提亚上身只剩下白色的衬衣了,就算是坐在地上,身体也是非常高大,那双腿比很多小孩的身高都要长。
“睡不着。
我想到个人,就睡不着了。”
“什么人?”
“水之剑‘塞列欧斯’。”
“......
她还是来见你了。”
“什么意思?”
尼古拉斯放下了手中那苦涩的玩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忒提亚发问。
“只有她找别人,从来没有人能找到她的。”
“可我确实是......
她故意暴露给我?”
“我直接坦白吧,尼古拉斯,你会在三天后死去,就死于格里格奥,不论你信不信,这是注定的......
薇尔大人会主动见你,那是为了提醒你,我本不想直说的,可知道真相对你这种人没有坏处。”
忒提亚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不存在预知未来的能力,忒提亚。”
“在你的理论体系里,神力支撑时间的静止,那是上帝赋予神修正世界的权利,而世界的演化来自‘动量’,动量是一切精神赋予的,只要你能读懂所有精神,预知整个世界的未来是可行的。”
“太荒谬了。”
尼古拉斯扶着额头颤抖。
“您没事吧?”
海莉连忙上前查看。
“我先前不是信奉这种东西的人,但事实如此。”
忒提亚从身后取出一口手掌大小的石棺,又取出一朵被天灾侵染的小花。
“这个东西出现在古代诗歌里,被称作‘复生棺’,理论上任何事物放进去之后,施加合适的魔力,都能够恢复原状,你知道在传统认知中不详的造物是无法复原的,但它能做到。”
她将小花装进去,对其施加森元素,取出的小花的确变成了原本的模样,美丽地绽放,赏心悦目。
“《杜·玛丽之歌》,读过吗?”
“读过。”
“那首两万年前的诗歌里提到过一种能加速走向未来的石头,与复生棺完全对立,这种石头在诗歌里被称作‘弗图鲁斯’,无论是学者还是诗人,对这种东西的认知都只是一片属于人类萌芽时期的幻想,但它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忒提亚将手指指向格里格奥的方向。
“但很可惜,我指的不是这个天灾,而是奥维奥克级。”
尼古拉斯似乎明白了什么,那种千年一遇的天灾会夺取无数人的灵魂,那石头或许就是灵魂的萃取物。
而海莉听懂了忒提亚说的每个字,但她对那些事物的了解几乎为零,神继续创造的能力也没有在任何一本神话里体现。
“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忒提亚摊开手问。
“……
牧野司到底是谁?”
“你死后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死亡意味着意识的消散,意识的消散就是牧野司,是灵魂归于萌芽期重铸的过程。”
“我不明白。”
“如我所说,死后就知道了。”
“……”
尼古拉斯头埋得很低。
“如果我要逃离呢?”
“你不会那么做,就算你走开了,也只是暂时的,你并不惧怕死亡,你只是惧怕无能为力。”
“……”
“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加油,这也是薇尔大人的目的。”
“薇尔大人……除开水之剑的身份外,到底是什么人?”
“……”
忒提亚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你果然知道。”
“只是比你要清楚一些……
如果困惑了,难过了,尽管找我,老朋友。”
尼古拉斯用手撑着地面起了身。
“海莉,你困吗?”
“不困。”
“跟我去把临界点部署了。”
临界点是用来限制天灾移动的装置,尼古拉斯打算现在就把其布置在格里格奥四周。
两人走出帐篷,目视远方那闪着雷光的风暴,尼古拉斯感到一丝亲切。
——牧野司之墓。
——意志的消散就是牧野司。
“......”
他想不明白,还是把当下的事情做好吧。
“您不怕吗?”
海莉跟着他匆匆行于夜色之下,行走于远处雷鸣的笼罩之下,尼古拉斯的身影被照射得很僵硬。
“呵,忒提亚说我不怕死,那是假的,是个正常人都会怕死,那是人的本性。
但是相比死亡,我的确更害怕我的无能为力,人死后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如果我活着,就算我被剥夺了全部力量,至少我能回家看看孩子们。”
“您有孩子?”
“都是领养的,我没结过婚,养他们本意是为了培养人才。”
“您很温柔呢。”
“没那么高尚。”
尼古拉斯从怀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在腰间摸索着火机。
“我可以试试吗?”
“这不是曼尼烟,我在北区街边随手淘的,你要是想要,去找忒提亚,她一般随身带着。”
海莉摇了摇头,尼古拉斯刚掏出火机的手停下了。
“我就要这个。”
尼古拉斯揉了揉太阳穴。
“喏。”
顺便还给她点上了火。
“咳咳!咳!”
海莉吸了一口就呛得不行。
“哈哈,瞧你那滑稽样。”
“你们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斐多里斯没跟你说过?”
“他不抽烟。”
“噢,我差点忘了。”
他倒是很沉醉地吸了一口。
“我并非故作玄虚,但用一个词解释烟对于男人的意义,其实不过于一个发泄口,一支烟的时间是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时间是属于你的,五分钟可以做很多,它足够一个人大哭一场,足够一个人怀念过去,足够一个人思考未来,也可以够一个人静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