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于妙妙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
可她还是不死心。
她刚刚赔出去两百贯钱呢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凭谁,只要出去这一笔钱,心里都会存着些侥幸的。她颤声问“那县衙有黄先生么就是刚才那个黄先生,他是不是附廓州府的县衙里的”
白净面皮的黄先生皱眉道“什么这个黄先生、那个黄先生的”
祝三看于妙妙已经有点懵了,于是上前抱拳问道“不知您来有什么指教”
黄先生身后一个人皱眉道“不请客人先坐吗”祝三想了一下,道“请。”
店小二见缝插针,说一句“诸位先坐,小人这就上茶果来。”一道烟儿溜了。
宾主坐下,还是那个问“不请客人先坐”的开口,说“为的咱们各家的亲人来的,要合计合计,有什么门道,哪怕花些银钱,也要将他们捞出来。怎么你们不愿意”
于妙妙等人都不作声,黄先生看出不对来,问道“怎么了”
双方互相盘问,黄先生等人费了些周折才证明了身份,祝三又说了于妙妙的遭遇。
黄先生等人都说“这是遇到骗子了,拣那遇到官司的人家,趁着人心慌,伪称可以帮忙却骗人钱财。”
于妙妙的声音里有点绝望“我也懂一些衙门里的行事,我听他说得条条
“骗的就是你这样半懂不懂的懂行人”黄先生说,“你们早些有盘问我们这么谨慎也不至于失了救命的钱财条条
于妙妙苦得跟什么似的,张仙姑看她都觉得可怜,说“您老有主意就拿,现
祝三一闪身,挡
还能有什么指教呢黄先生道“这节骨眼儿上,别再上蹿下跳的啦,好好等着。”
张仙姑插了一句“那钱就这么白喂了狗么怎么讨回来才好办事告官,州府管么”
张仙姑是个泼辣人,说话也快,还带点口音,黄先生等人本就心烦,现听她说话爆豆一样更心烦,脸上色又难看了几分“哪来的憨婆娘要死么自家正
祝三对张仙姑道“把干娘带回屋里,外面交给我。”
张仙姑不大放心女儿,她养这女儿养得矛盾,一面当男孩使,一面又不放心她是个女孩子,十分拧巴。祝三用力将三个女人都推进了内室,让花姐“大姐看好她们两个”将门一扣,转身对黄先生道“见笑了。”
黄先生看她好歹也是个半大男孩子了,且行事还有点果断,埋怨一句“你也不小了,怎么就由着她们妇道人家胡闹呢”然后说,“我看令堂这模样不太好,你还是照顾好她吧。我们凑钱,事情若办得成时,能顺手捎带就将于平捎带出来,如果不能,或他们按人头点钱,就看他的运气了。什么告官讨回钱财的话,眼下先不要讲,不要节外生枝”
祝三道“道理我都懂,分得清轻重急缓,我们不会叫破,坏了大家的正事。”
黄先生勉强笑笑,从袖子里摸出半锭银子来“出来不及多带,你们手头必然是不宽裕的,先应应急。我们还有事,告辞。”
祝三道“先生且慢,再耽误几句话的功夫。还有些事情要问,好叫妇孺安心。不然我一个人看不住这一屋子。”
黄先生道“你想说什么”
“请教几件事儿,因怕外头打听的他们以讹传讹说错了,反而误事。”
“想问什么”
祝三道“听说州府有两件大事,都与钦差有关,想问这两件。我们平常想见县令都未必能够,钦差这么大的官儿竟能为了这些人跑这一趟怕别有原因。还有,巫蛊是大事,别再因为巫蛊的事,又妨害了咱们要办的事。”
黄先生因祝三问的有点道理,耐心也多了一点“因为他是刑部的主官,还是潜邸旧人。”
“诶”
“怎么还不明白刑狱本是他的份内之事,替换死囚的案子也是报到京里经他的手的。他名也签了,案也断了,人也验明正身了,直到
下来之后所有的雷厉风行,是犯事之府吏、县吏罪有应得,也有他赌气的原因
至于巫蛊的事情,是陈丞相前后有两位夫人,前妻本是门当户对的结
风水轮流转,元配娘家一派又得势平反了则论起嫡长来,还得是前妻所出之子继承。后妻之子用各种方法阻挠无果之后,想到了杀手锏诅咒以重金厚利招了一班道士、神汉之流摆了大阵想咒死前妻之子。
黄先生道“这些都是上头的事,不是咱们该问的。钦差与陛下亲厚,陈相公是重臣,钦差有心为陛下多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说得对,别
祝三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也不接黄先生的银子,只说“眼下的花用还有。不禀母亲就拿了您的钱,恐怕母亲责怪。”
黄先生也不跟她客气,一行人匆匆离去。
祝三回到屋里,于妙妙坐
就
祝三道“都看着我干嘛”她其实一肚子火,怒极反笑,张仙姑看她这个样子与平时迥异有些担心,说出来的话却不太中听“你疯了还是傻了笑的什么”
花姐劝道“大家都是心急,本没有坏心的,咱们
张仙姑道“爱谁谁”话是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担心丈夫,又担心女儿太上心营救的事儿反受苦。
于妙妙之前哭了一阵儿,现
于妙妙道“不能等,回去,卖房、卖地,也要再凑一笔钱出来。不拿出钱来,我不安心,没有两百贯,再凑一百贯也要凑的。三郎,咱们先回去”
于妙妙不算穷人,可家财多半都
张仙姑劝道“大娘子,要不你再想想这么花钱,以后不过啦”
于妙妙道“妹子,人是最要紧的。刚才是我失了计较叫人骗了钱,弄得阿平和三郎他爹的事耽误了。放心,你家的事,我也会出钱的,不叫三郎白忙。”
“大娘子,你把话说清咱啥时图过你的财招婿是你要招,不招不行可不是我娘儿俩上赶着求你的咱们避嫌,你自家的钱怎么花,我们可什么也没说过”
“就我那个男人也吃了官司,要十贯,我砸锅卖铁给他弄出来,二十贯,我上街讨饭。过了二十贯,我连一文钱也不会给他花我拿镰刀后山割点草,我自己编张席子裹了他埋了你也莫要说嘴,我如今也没很指望你,你自家侄儿的事儿还没平,哪有本事再操心我家那死鬼”张仙姑激动得双手真比划,是真的气着了
花姐劝道“莫说气话。”
张仙姑气苦,对花姐道“好姐儿,我们穷人命不值钱的。家底儿全扒拉了也就顶多值二十贯,过了这个数儿,咱就不配拿钱买命了”
她扯过祝三“可我这孩子,给多少钱我也是不换的。你带着老三,是为了壮胆、拿她顶前头当门面。咱们来的时候为啥跟着囚车走这一来一回,路上遇个劫道的,你的钱丢了我不说什么,那也不是我的钱。我的孩子可是亲生的不能这么使他我是惦记着当我男人,可要是孩子有个闪失,还是叫那个死鬼有事自己顶着吧死活都是他的命了”
于妙妙道“好妹子,我并不是防备你们,是唉,这些钱也本是我
说得张仙姑也丧气起来“是啊,得有个倚仗”
花姐轻轻叫了一声“三郎”
祝三无声地咧咧嘴。好么,她爹和于平,是各自家的顶梁柱啊是倚靠
可如今他们两个非但不能成为别人的倚靠,反要外面这几个人去救。外头这几个人里,于妙妙头先主意最多,现
黄先生刚才的话不期然冒了出来,“只有真正干得成事的,才是真的呢”
“谁倚仗谁呀”祝三说,“不过如此”
近日来束缚她的一根无形的绳子寸寸断裂。
“老三”
祝三站了起来,说“天黑了,现
花姐又叫了一声“三郎”
祝三道“不会不管你们的。”
还是得我来啊祝三想。
作者有话要说解除封印了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