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越来越冷,连屋子里也是天寒地冻。这里人几乎死绝了,男人出去搜刮了整个村子的粮食,凑起来也不过五六斤糙米,根本不够他们度过这个冬天。
仅有的棉衣被男人抢了去,姜容用被子包住冬知,自己身上穿了许多件薄衣裳,寒风还是能轻易穿透他的身体,侵入到骨子里。
入了夜屋里一片漆黑,姜容
他不知道天亮了该如何,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寂静的寒冷深夜已经够难捱,未来也许更难。
第二日天气很好,男人出门转了一圈,回来就吩咐姜容拾东西。
“赶紧的,咱们往南走,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个村子,就只能等死了。”
姜容闻言把屋里能带的都带上了,就这样也不过几斤粮食,几十个铜钱。
御寒的衣物都穿
大雪封山,姜容又瘸了一条腿根本走不快,男人只管自己往前走,姜容
好像被偌大的天地所抛弃,姜容心里惊慌失措,他抱紧了冬知,拼了命地一直往前,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终于
一下子浑身的力气被抽空,姜容猛地一下跌
要不是还没把人吃到嘴里,男人早就不管姜容了,带这一个拖油瓶,身子弱的连个女人都不如,也不知道能不能换斤粮食。
大口喘着气,冷气吸到肺内,姜容被呛咳了几声,嗓子好像被粗粝的沙子磨得出了血,嘴里全是血腥味。
他费力站起来跟着男人继续走,冬知很懂事,睡醒了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姜容笑,累了就打个小哈欠继续睡,姜容又使劲掖了掖包裹住冬知的包被,如果没有冬知,他是没有勇气活到现
“冬知,爹爹一定陪你长大”
冬日天短,越到傍晚男人心里越慌,因为下个村子还不知道
“你他妈的一天天净拖老子后腿”说着如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甩
冬知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哇哇大哭,姜容也顾不得身上疼,抱着冬知颠了颠,小声哄着。
怕惹怒男人,姜容也不敢吭声,男人
姜容跟
寒冬来临,北地不管哪个村子都有不少冻死的人,男人随便找了间空屋子住了进去,一屁股坐
“赶紧把屋子拾拾做点饭,动作麻利点,不然老子打死你”
暂时拾了一个小角出来把冬知放
几天没吃东西,姜容的奶水几乎快没有了,饿的冬知整日吮着自己的小手。看了眼男人还没醒,姜容偷偷盛了点米汤,吹的不那么热时喂给了冬知。
别人的孩子这么小必然不会饿肚子,他的孩子却要跟着自己受苦,看着冬知喝米汤都那么满足,姜容心里感到一阵酸涩。他有一个最为懂事的孩子,却连养育他长大的能力都没有。
“冬知,爹爹的乖宝,你要快快长大,平安长大,爹爹拼了命也会保护你”姜容抱着冬知低声呢喃着,却没注意到身后一抹阴影正朝他走过来。
“贱人”男人的拳头挥过来时姜容下意识一躲,见他还敢躲男人更是怒气横生,“老子让你做饭,你他妈的给小野种吃看老子不打死你”
反正快喂完了,挨打就挨打吧,也不亏,姜容想到,他早把冬知放下了,男人的拳头也只会打
身上早就消瘦得没有多少肉,每一下都结结实实打
重重摔
“再他妈敢吃里扒外,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到时候你想死都死不了”男人强拽起姜容,拍了拍姜容的脸,粗犷的声音像是一道催命符,“你他妈听到没有”
咳出几缕鲜血,姜容额头磕破了,暗红色的血迹顺着额角留下来,他嘴唇干涩
“算你他妈的识相”男人也累了,喘着粗气松了手,“赶紧给老子盛饭”
头
本就瘸了一条腿,这一下让姜容直接跪
“老子给你做个记号,免得你一天到晚犯贱”捡起地上的碗碴,男人
“贱人就该刻个烙印,再犯贱的时候老子也就没那么生气”
失了力气跌倒
冬知挥舞着手脚半天不见姜容的身影,小嘴一瘪就要哭,姜容听到哭声撑着身子爬了过去,又扶着椅子站起来,拍着冬知的小身子慢慢把他哄睡。
他再疼也不敢出声就是怕冬知被吓哭,冬知一哭被男人注意到就遭了,男人本来就对冬知的存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夜里周围的人家都听到了男人的暴行,也自动远离了他们。
吃了上顿没下顿,姜容不得不背着冬知出去找吃的。
地里可能会有红薯,天一亮家家户户都有上山挖红薯的,姜容也拿了个锤头跟着他们上了山。
山上到处都是被挖过的痕迹,挖了一上午也很少有人有获,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开,姜容只看着面前的土地,他力气小,别人一下他就挖两下,终于
连日的阴霾似乎被一个红薯扫空,姜容捡起红薯举到后面让冬知看,“冬知,咱们有吃的了”
冬知就像是听懂了一样,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咯咯笑着。
擦了擦红薯上的泥土,姜容正要把红薯放进篮子里,便被一个女人猛地一把夺了过去。
“谁让你
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一道道审视的目光让姜容不知所措,可是他自己不吃没有关系,他的孩子不能再饿着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家的地”
“行了行了赶紧走真是晦气”
“能不能给我半块红薯,我的孩子”
“这年头谁家没个孩子,也没见都跟你一样到处要饭养不活孩子让你男人抱去卖了就是还
目光好像化为实质的箭,让姜容无地自容,他低着头低声说了几句对不起就赶紧离开了。
他知道
饿着肚子就没有奶水,没有奶水冬知怎么办,他的孩子本来就瘦瘦小小,再饿着肚子怕是养不好了。
抱着一丝期望姜容解开了胸前的衣襟,冬知撅着屁股
胸前的鼓包早就消了下去,姜容也知道自己没奶,看着冬知可怜的模样姜容心里更难受,忍着疼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伸到冬知面前。
人说奶水都是血,那喝一点血应该也抗饿吧。
可味道总归不一样,冬知根本就不吸,姜容没办法只能把血抹
“冬知,宝宝,你喝一点爹爹的血,没事的,嫌不好喝吗”
冬知眨眨眼睛困倦地睡了,小手抓着姜容的衣裳,很快打起了小呼噜。
摸了摸冬知的脸,姜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天色已经暗了,外面气温也更低,姜容倚靠
夜里偷偷去挖,不被人
顶着月光姜容又去了白天来的那座山,山上冷风哀嚎,姜容从前一个人走夜路都怕,现
这样想着姜容浑身充满了力气,月光还算亮,姜容挖完一块地用手
从深夜一直挖到天将亮,姜容又挖到一块稍大些的红薯,远远看见村子里人们开始起了,姜容知道他也该回去了。他们住的地方
把红薯埋
就这样,姜容夜里偷偷挖红薯,慢慢攒下了一点,还算安稳地度过了十几天。
把心都放
这十几天也没见姜容吃东西,他是怎么活的,一定瞒着自己偷吃,于是男人就偷偷监视起姜容,尤其夜里,平日躺下就睡,这日男人故意没睡。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果然见姜容抱着孩子走了出去,男人见状噌的一下坐起。
“妈的真是该死”男人咒骂了几声,跟了上去。
夜晚的狂风掩盖了身后的脚步声,姜容慢慢走到
“宝宝快些长大吧。”
“还真是瞒着老子偷吃呢。”身后突然的声音吓得姜容脸色一白,男人从大石头后面走出来,阴沉的脸色
“不,不是”
“那你解释解释是怎么回事啊”男人踢灭了火堆,捡起半生不熟的红薯几口塞进了嘴里,“找到吃的不给老子,
“我不是的,我以后不敢了”
“你还当老子那么好骗”男人怒吼一声,神色骇人,姜容下意识拔腿就跑,被男人一把抓住了头
“草他娘的老子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养条狗”
深夜了,稍微有一点动静都能引起人们的注意,男人的暴喝声吸引了周围几户人家,有几个汉子见男人抡起拳头往姜容身上砸,赶紧上前阻止。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
“这个贱人自己吃独食,不打不长记性”
“那也不能打人啊,教训几句得了,双儿可不禁打,尤其你家的看起来这么瘦”
姜容抱着冬知慢慢缩
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姜容小心翼翼跟
“行啊,这都有人替你求情。”
“嗯”额头上的伤口没好,又添了新伤,这一下直接磕
“别他妈给老子装死”像拎物件一样把姜容拎了起来,男人对着姜容的肚子就是一拳,“让你偷吃老子让你偷吃”
本就
双手紧紧掐着下腹的衣物,姜容疼得
“给老子起来”男人扯着姜容的头
耳边是冬知的哭声,姜容能够听见却做不出反应,他太久没吃过东西,身子本就虚弱到了极点,又被这样对待,几乎耗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他努力想让自己睁开双眼,姜容知道自己若是就这样死了,冬知也活不久,再难他也要熬过去,熬过去把冬知养大了,一切就好了。
可是好疼,身上连皮带骨都开始疼,疼的他恨不能死了,就这样死了一了百了,不会有折磨人的记忆和难以承受的疼。
男人出门透了透气,回来见姜容还是一动不动,粗暴地扶起姜容灌了一碗热水,就是这一碗热水救了姜容的命。
第二日正午,姜容醒了。
浑身上下都
身下十分黏腻,五脏六腑仿佛被搅
小腹完全瘪了下去,两块凸起的骨头显得有些吓人,全是干涸的血迹,姜容起身烧了些热水,想要擦洗一下。
生完孩子后身体越来越差了,姜容坐
大概是觉得姜容死了会增加他的损失,男人出门前给姜容留了些粥,说是粥其实就是一大碗水里混着几粒糙米,就这也是姜容许久没有尝过的味道。
他把找到的红薯都喂给了冬知,自己除了偶尔煮一些菜叶之外,就靠着喝水充饥,一碗稀粥下去姜容撑得肚子
好像是梦境,更像是真实
已经两天两夜没有醒来,陆瑾一直这样挣扎着,姜容和陆乾珺都坐
“你说冬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梦魇了呢”姜容哽咽道,“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相聚,冬知他”
“别太担心了。”陆乾珺心里也担心,只是他一贯不怎么表露自己的情绪,把姜容揽
“我怕的是”姜容犹豫道,冬知这一世的身体本就不是他自己的,“原本的陆瑾早
他根本想象不到没有冬知的日子,前世冬知就是他活下去的支撑,这辈子冬知一直陪
“不要离开爹爹”姜容抓着冬知的手,泪眼婆娑的,陆乾珺也没办法,只能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眼前的场景慢慢加快,像是走马观花一样,陆瑾经历了姜容凄惨的后半生。他
陆瑾眉头紧拧着,眼睫颤了颤,姜容热切地看着他的脸,
熟悉的声音让陆瑾越
“冬知,你吓死爹爹了”姜容喜极而泣,抹了抹眼泪,还没反应过来被陆瑾一把抱住。陆瑾浑身
“爹爹,爹爹”陆瑾后怕地呢喃着,他如今已经比姜容高大许多,能够轻而易举抱住姜容,却仿佛还是那个被姜容抱
“怎么了,冬知”姜容轻拍着陆瑾的背,柔声问道,陆乾珺也有些复杂地看向陆瑾。
“我以后会好好保护爹爹的。”陆瑾喃喃道,随后把姜容抱得更紧,他的力道很大,姜容从中感受到了陆瑾的不安,不厌其烦地轻声哄着他。
轻轻蹭着姜容的肩膀,陆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