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芝兰仰头望着他, 明亮的眼眸盛满惊异。
“侍郎此话何意”
她心中有浅显的猜测,却不敢相信, 生怕是自己理解错了,自作多情。
秦衔没有立刻回答。
他也是第一次对一位小娘子直言内心所想,方才过来时,借着酒劲,并未觉得紧张,可一旦开口,便克制不住内心的羞赧与局促。
“我是说, 方才
他一直静静观察着,她不但没与他饮酒说话,除了附近的几家长辈, 也很少与其他人酬酢。
“哦,”魏芝兰微微低头, 忍住心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力笑着回答, “侍郎是陛下和娘娘身边的红人, 有太多人想与侍郎攀谈,我我不敢上前打扰。”
管有意掩饰, 但秦衔仍然从中听出了几分落寞和自卑。
以魏家如今的处境, 的确
她这个年纪,也该议亲了,只是这样尴尬的身份,恐怕要落得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境地。
秦衔沉默片刻,
她只当秦衔是因她没有主动上前敬酒而显得失礼,连忙道歉“是我不知礼数,明知侍郎曾帮过我,却未主动向侍郎致意,实
若只是有过浅淡的一面之缘,她身为女子,自不必太过殷切,但秦衔的确对她伸过援手,上次端午,二人亦同游街市,说起来,应当也算有几分渊源。
“不是。”
秦衔见她竟开始道歉了,也不再斟酌措辞,直接摇头否认,这并非他的原意。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方才那么多人
话一出口,他一阵脸红,接着便觉得如释重负。
“我以为,我们虽只见过寥寥数面,但总是有些不一样的,至少,你与其他人不一样。”
“我”魏芝兰呆呆站着,有些手足无措。
惊喜自然有,毕竟,她自认太过普通,毫不起眼,根本不敢想能得到他的另眼相看。但更多的,则是羞愧。
“对不起,辜负了侍郎的期盼”
“你没有对不住我。”秦衔不禁皱眉,“你是女子,行事之时,应当颇多顾虑,不比我身为男子的自
“主、主动”魏芝兰支支吾吾,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只觉已烫得不像话了,就连脑袋也晕乎乎像喝多了酒,醉意朦胧一般。
“魏娘子,”秦衔咬咬牙,抬起头,让视线掠过她的
长廊一侧,稀疏的草木背后,秋芜拉着元穆安的手,紧张得浑身紧绷,屏住呼吸,不敢
二人今日前来赴宴,本就是为了让臣子们好好乐一乐,不欲久留,方才与众人饮过一轮后,便相携着起身离席,预备
甘泉殿中还备着几样点心与烫菜的锅子,算是他们单独开的小灶。中秋这样的佳节,他们还是更希望能自己安安静静地过。
只是,没想到,为了避开众人的注目,特意走到这边来,却恰好撞上了秦衔与魏芝兰
秋芜一直担心哥哥的婚事,总以为还没着落,没想到,一来就听见他这般直白地问小娘子有没有婚配。
她一面感叹哥哥的不懂迂回委婉,一面
就连元穆安都忍不住替他紧张。
夫妻两个躲
“我、秦侍郎,我”魏芝兰的脚步微微飘移,身子也跟着晃了晃,整个人像是站立不问一般,就连开口说出来的话也语无伦次。
秦衔顿了顿,随即伸手
“别急。”
低沉的嗓音宛若一杯醇酒,暂时抚平她心头奔涌的波涛。
“我,尚未婚配。”
说完这句话,心中又掀起更大的浪。
“我也尚未婚配。”
秦衔终于重新低下头,对上她迷蒙的眼眸“若我烦请陛下和娘娘亲自赐婚,魏娘子可愿意”
秋芜听得直捂额,恨不能立刻奔至近前告诉哥哥,别这样急迫,看起来倒像
元穆安却是甚感欣慰,凑
秋芜悄悄叹了口气,一时竟也不忍心再看下去,只好瞪一眼元穆安,小心翼翼拉着她绕远路离开,量不
留下毫无察觉的秦衔和魏芝兰二人四目相对。
魏芝兰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波又一波的惊异震得头晕眼花,只觉再也不敢
秦衔站
其实,他的紧张一点也不比她少,方才问出那两句话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会如此冲动。
也许,是觉得不紧逼些,就会错过吧。
十日后,秋芜受秦衔所托,
还是上半晌,算时候,朝会才结束不过半个时辰,元穆安和秦衔都
魏芝兰进殿时,竹韵才坐
她见到殿中的场景,不由愣了一下,一时不知皇后娘娘到底何意,本就忐忑的内心越
秋芜看出她的紧张,也不说破,只笑着让她起身,又让竹韵搬了榻来让她坐下,再盛了一碗热汤给她。
“深秋了,天冷,魏娘子,用些热汤吧,这是膳房替我炖的,可我一个人,用不了这样多,只好每日分给大伙儿,恰好你来了,也替我解决一些。”
魏芝兰谨慎地接过,起身谢恩后,方捧着碗小口地喝。
她虽也是名门之女,从前谢家还
而眼前的这位新皇后,人人都称赞其宽厚仁慈,但她没机会近距离接触,也不敢信传言。
秋芜坐
魏芝兰连忙放下汤碗,低头道“多谢娘娘,芝兰已不冷了。”
“你别紧张,”秋芜摆摆手,让她不必拘礼,“前几日,哥哥特意入宫,同陛下与我提起魏娘子你,让我有几分好奇,今日召你入宫,也不过是想与你说说话罢了。”
提起秦衔,魏芝兰就有些恍惚。
那晚从宫中回府后,她翻来覆去一整夜,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一切都显得格外不真实,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她忐忑地等了好几日,甚至
直到昨日傍晚,有宫中内官来传皇后懿旨,召她今日入宫拜见,她这才不得不对父母说了那晚的事。
父亲忧心忡忡,只恐惹怒帝后,让帝后觉得魏家人有意高攀这位国舅,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
是以,此刻一听秋芜这样说,她连忙起身,诚惶诚恐地跪下“娘娘恕罪,能得秦侍郎这般看重,实
秋芜面上的笑容淡了些,看着她慎重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她与元穆安之间,
“魏娘子,你起来吧。”她示意竹韵上前将人扶起来,“我不是那样不通情达理的人,若只论门第,我家恐怕还比不上贵魏家。只是,你既提了,我少不得要问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哥哥,是因为对他有意,还是想借着哥哥
魏芝兰咬了咬下唇,慢慢抬起头来,大着胆子直视秋芜,郑重道“芝兰不敢对娘娘有所欺瞒,若当真能得秦侍郎的青睐,于家父而言,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芝兰斗胆,也曾对这些有过期盼。只是,对芝兰而言,家中尚未到山穷水的地步,即便就这样败落下去,也还有几分家底。况且,家慈家严亦对芝兰十分疼爱,绝不会做出用女儿换前程的事来。秦侍郎是个正人君子,芝兰那日答应,的确没有别的意思”
秋芜仔细审视着她的神情,片刻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我相信你,也相信哥哥的眼光。”
她本意只是觉得哥哥冲动了些,对一个才见过两三次的小娘子动了心,便直接打算将人娶进门来了。
不过,她知道哥哥的为人,哪怕是一见钟情,只要出口的许诺,定会一辈子遵守。
魏芝兰暗暗松了口气,
还未坐稳,外面便有太监进来禀报“娘娘,秦侍郎来了。”
魏芝兰下意识往殿外看去,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