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既然你答应了, 那我就进去了。”
夏野唇边的笑意加深，不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反而平白无故多出几分冷意。
像是一块冰冷的玉。
污染检测室就
夏野从一群黑袍人的簇拥中走出来, 径直穿过整条走廊，走向污染检测室, 路过方前面前时, 他忽然转过头, 看了方前一眼。
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的眼神，却让方前打了个寒噤。
第六感告诉他, 他可能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对了，”站
方前硬着头皮问“什么”
夏野忽然提高了声音，令整条走廊上的人都可以听见他的问题
“污染监察所的负责人，真的还是人类吗”
他的问题一出，黑袍人齐齐抬头, 脸上满是震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方前脸色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夏野会问这个问题。
夏野进入军校不过一年, 对第一区各种传闻漠不关心，几次有陆鹤顺出席的活动, 他都不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方前对黑袍人一挥手，示意他们该干嘛干嘛去，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
“池昼让你问的”
“您误会了，”夏野淡笑道，“池队
方前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是毫不客气“你们没有联络夏野，你是他的向导，特别行动部的临时负责人，你们会没有联络这种事不必瞒着我们，三天前，你接到过一通来自北线的电话。”
他往检测实验室里一瞥，工作人员已经抬起了头，观察着这边的状况，眼看着就要走出来了。
方前语气一变，温柔的劝说道“夏野，你还年轻，实力出众，我们不会为难你。对了，我们污染监察所也有军校生培养计划，不如你了解一下”
“你也知道我是池昼的向导啊，”夏野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的说，“我和我的哨兵打电话，有什么问题”
他的视线冰冷，从方前的身上扫过，淡淡的问“前线的电话线路全部来自联盟总署，池昼使用的线路经过夏娃亲自加密，污染监察所是怎么知道的”
方前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污染监察所当然没有权限监听前线的电话，从职能上说，他们这是彻头彻尾的违规越权。
刚刚想逼问夏野说出真相，一时情急，竟然让他抓住了把柄。
“方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夏野略一点头，抬脚走进了污染检测室，“我赶时间。”
从方前的身侧经过时，夏野听见了他疯狂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似乎被他气得够呛。
夏野无声的笑了一下，心情好了几分。
看方前的反应，便知道污染监察所只是知道有这通电话，不知道具体的通话内容，否则，就以池昼聊的那些闲天，实
难得从北线打来电话，却不说些正事，只谈风花雪月。当时，夏野还觉得有些浪费，现
不愧是他们的队长，思虑周全。
夏野的笑意里多了几分真心，连带着看污染监察所的工作人员，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更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自己的笑意
的唱着歌。
玻璃窗外，方前脸色阴沉。
他站
跟刚刚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难道是自己惹到他了
方前正
方前悚然一惊，刹那之间，又想起了夏野刚刚的问题。
他的额头上顿时起了一层薄汗，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陆鹤顺的办公室去了。
陆鹤顺正
方前心里一抖，却不敢后退，只得站
“重要的事好问题啊，”陆鹤顺整个人隐没
直至站
夏野跟他打那个赌的时候，根本无所谓输赢。任凭他们怎么操纵检测结果，只要他问出这个问题，就是
负责联盟污染事件调查的污染监察所管理者，有可能早已被污染。
有什么事比这更令人惊悚
污染监察所内的怀疑之风，很快就会吹到其他部门，再吹到大街小巷，最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届时，陆鹤顺的每一个行为，都会有人拿着放大镜观察。
多次缺席联盟重要演讲，甚少
夏野根本就没打算跟他打赌。
他只是要问出那个问题而已。
是他被夏野耍得彻彻底底。
方前背上骤然起了一层黏腻的冷汗“老师，这是个意外，我现
“禁止他们讨论这个问题”
陆鹤顺连头都没抬，只是
“你觉得这有用吗人心看不见，摸不着，但最能伤人，你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八卦吗我们污染监察所地位特殊，有多少人天天盯着我们，你不知道吗我们为了保卫人类联盟的安全，我们得罪了多少人如果不是我们对每一个有异化嫌疑的人格杀勿论，人类联盟还能存
一连串的问题，但方前一个都无法回答。
污染监察所的处境，他自然明白，很久之前，久到他刚刚加入污染监察所的时候，他对此愤愤不平过，他与所有同僚一样，认为联盟不该如此对待一个大公无私的机构，如果不是污染监察所奔走
光是靠前线作战，斩杀外星生物，是不可能令联盟保持安定的，方前一直认为，战争不是唯一的出路，人类的出路应当是防守。
是与外星生物共存。
想到自己曾经的想法，方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眼前的陆鹤顺，半边身子都没有了，一双眼睛只剩下黑色，这样的人，说着“为了联盟的安定，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异化人类”这样的话，真的能够使人信服吗方前反正是不信的，他甚至开始怀疑，连“与外星生物共存”这个想法，或许都是污染监察所灌输
他满
头冷汗，站
那是陆鹤顺的“腿”，或者说是某种触手，是他身体的延伸。
方前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他见过这东西的作用，只需要半秒钟，它就可以使一个人化为乌有。
彻彻底底，不留丝毫痕迹。
不会有人知道。
“你退什么”陆鹤顺忽然笑了起来，又恢复了慈祥温和的作派，“不用这么紧张，这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等他们这阵劲头过了，再查下是哪几个闹得最凶，一起处理了就是。”
方前脸色稍微好了些许，生与死的重压下，他的肾上腺素飞速分泌，现
“害怕了”陆鹤顺笑得慈爱，“你是我这边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方前低声应了两句，他现
陆鹤顺朝着窗边看了一眼，温和的说“小顾，你带方前去休息一下，刚刚交代过你的事，等会记得去办。”
方前惊恐的睁大了眼，窗边的阴影下隐没着一个人，他站
“方前，顾后是我的新学生，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就要一起共事了。”陆鹤顺说。
方前呼吸急促，看着忽然出现
或许陆鹤顺需要的就是这种人吧，所以才找了他来代替自己。
方前头脑一片混乱，跟着顾后走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宿舍坐下后，他的心里也一直
顾后将他送回宿舍后，婉拒了他留下来喝杯茶的提议，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从方前的房间出来后，顾后站
对于陆鹤顺的命令，顾后是百分之百服从，并且会依照陆鹤顺的思维模式加以推测，预测出解决问题最合适的方法。至于其他一切，全都不
陆鹤顺将夏野带到污染监察所，目的是从夏野手中得到赤霄红莲。
听陆鹤顺的意思，他似乎不想跟夏野撕破脸，那么，就不能使用一些必要的手段进行逼问。
可能
怀柔是个不错的选项，配合一些温和的方法，想必可以达成目的。
“拖延检测时长，采用度更高，痛苦更大的检测方式，不错，这样一来，他们就看不出我们做过手脚，那小子也不会太轻松，”陆鹤顺的神色温和了些许，“等到了晚上，就派薄苏过去游说他，这事儿你安排一下吧。”
顾后对他的做法完全没有提出意见，沉稳的点头“我这就去办，您稍等片刻。”
陆鹤顺赞许的望着他“还是机器人懂事，方前那小子，哪儿都挺好的，可惜想法多了点。”
陆鹤顺当面点评他的同僚，顾后也没有露出丝毫表情，只是语调平静的回答“您过奖了。”
“快去吧，”陆鹤顺从办公桌后站起来，
，“别让他跑了。”
顾后对他身上的异状视若无睹，微微鞠躬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污染检测室离陆鹤顺的办公室不远，顾后到达的时候，夏野已经做完了大半检测。
他刚一到门口，就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音问“陆长官有什么吩咐”
顾后最近是长官面前的红人，风头胜过方前许多，只是很少出现
顾后没理会他的寒暄，简明扼要的说明了陆鹤顺的要求。
“没问题，”工作人员一笑，露出两排森森白牙，“我们会将检测度调至最高，没几个人能够忍受得了，您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们询问，可以告诉我们。”
顾后问道“我需要自己进去询问。”
工作人员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顾后
那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冷酷的气质，又或者说是冷漠，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有一种非人类的感觉。
“夏先生，下一项检测需要进入暗室，”工作人员礼貌的鞠躬，“请您移步。”
夏野从铁质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连续做了快十项测试，现
污染阈值检测的主要目的是检测神力的状态，不论是仪器或是试题，出
夏野对自己的神力水平心中有数，普通的例行检测根本不会让他觉得疲惫，他会有这样的感觉，多半是因为污染监察所擅自调整了检测度。
检测度越高，对受检人的负担越大。
所需要承受的痛苦也更多。
如果受检人神力不够强，那么，这样的检测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刑罚。
暗室之中，顾后正
夏野刚一坐下，顾后便冷冰冰的说“夏先生，您好，您接下来的检测，将由我负责，请您戴上头盔。”
夏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人忽然出现，多半是来找他麻烦的。
他刚一将头盔戴上，立即感受到太阳穴一阵刺痛，与此同时，高频次的电波钻入他的脑海，迅速开始构建画面。
顾后冷冷的看着他，迅速
这是最好的机会。暗室检测是神阈值检测中最为艰难的一环，常常有人抵抗不住幻觉，
他们将夏野佩戴的头盔调至了最高强度，且没有留下丝毫缓冲时间，构筑的画面足以让一名经验丰富的士兵陷入痛苦不已的幻觉，夏野如此年轻，现
漆黑的头盔之中，夏野迟迟没有说话。
为了防止受试者暴起伤人，该项测试需要使用锁链，夏野的手腕搭
沉重的黑金锁链坠着他的手腕和脚踝，
脆弱的脖颈上，项圈与头盔紧紧相连，一旦受试者神出现狂化征兆，即可立即击毙。
他迟迟没有反应，顾后不禁思考起了另一种可能，哨兵和向导虽然经过强化，但终究是人类，他是否无法承受这样的检测强度
顾后一个眼神，工作人员立即上前，耳语道“顾先生，您放心，这套检测程序我们使用过百万次，不可能有问题。”
顾后还未说话，忽然
听见面前的锁链响了。
黑金锁链与铁打造的受试椅互相碰撞，
然而，机器人是不会有恐惧的。
顾后仍旧盯着面前的人，丝毫没有调低强度的想法，再次问道“赤霄红莲
头盔里，夏野低笑了一声。
听到这声低笑，顾后的脑中警铃大作，迅速问道“夏野，请使用人类的语言，准确描述你所看见的画面。”
这是一项警示性测试，与顾后的话语同步，头盔中的刺激变得温和了些许，开始出现一些自然风景图片，以便夏野证明自己的神状态。
“你们还挺怕我狂化的，”笑声停下，夏野声音冰冷，“那把强度调这么高做什么不怕我疯了么”
锁链叮当作响，他低下头，直接将头盔取了下来，项圈咔哒一声，与头盔断开了链接，检测强行中止。
少年怀中抱着漆黑的头盔，脖颈和手腕上有醒目的红痕，看起来极为脆弱，像是一只易碎的瓷娃娃，应当被摆
无数黑金铁链之间，夏野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嘲讽“如果我
顾后一板一眼的说“夏先生，请您戴上头盔，检测还没有结束。”
“您真是说笑了，”夏野笑道，“我配合贵司的例行检测，贵司却擅自调整检测度，据我所知，这是最高级别的检测度，只用于有确切污染嫌疑的受试者，最近一个月，我没有出过任务。”
他笑意真切，语气却冰冷。
“这是违规的，不需要我提醒您吧”
顾后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他一向按照陆鹤顺的命令办事，还从未有人反驳过他。
无数应急方案从电子元件中灌入他的中枢控件，以每秒钟数亿次的速度开始运算，一个又一个方案被接连排除，陆鹤顺引以为傲的最新型中枢控件，
半秒钟后，顾后确认了自己无法处理眼前情况的事实。
他的脸上浮现出程式化的笑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文质彬彬的对夏野说“请您稍等，我们会有专业人员为您解释这一切。”
夏野抬眼“直接
顾后猝不及防的对上夏野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甚至不像是
夏野似乎是通过他的眼睛，
机器人是不会感到害怕的，但顾后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
他是机器人这件事，除了陆鹤顺没有人知道。
夏野只看了他一眼，却已经
不能让陆长官
自被制造出来之后，顾后的脑中，第一次出现了与陆鹤顺命令相悖的念头。
顾后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对夏野鞠了个躬，便退出了暗室。
背影狼狈，仿佛是
顾后离开后，暗室之中一片寂静。
为了检测受试者的污染阈值，暗室与静音室采取了同样的材料和构造，听不见外界任何一点声音。
起初，污染监察所设立暗室的时候，确实是为了获得更准的检测结果，但是，现
至于这样得到的答案是不是真相，早已没有人
这地方许久没有人正确使用过它的功能，以至于连污染检测室的工作人员都忘记了，暗室与静音室构造相同，自然也有恢复神力的作用。
检测头盔关闭后，暗室又恢复了它原本的功能。
昏暗沉静的环境中，夏野因检测受损的神力迅速恢复，很快便回到了平时的水准。
有人出现
脚步声有些熟悉，但并不属于那个应该出现
从那人出现
他大概是接替顾后，第二个来游说他的人。
顾后态度强硬，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不欢而散，那边便改变了策略，选了与他有交情的人过来，准备用别的方式劝服他。
他倒是没想到，污染监察所对他如此上心，那么早就布好了局。
不过，赤霄红莲是传说中的机甲，拥有极其强悍的战斗力，军部觊觎它倒也罢了，身为后勤处理部门的污染监察所，为什么对其如此执着甚至不惜牺牲一枚布局已久的棋子。
他们明明可以将这枚棋子用
除非，对于污染监察所而言，眼下问出赤霄红莲的下落，便是最为要紧的事。
夏野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锁链，令它们看上去更为沉重可怖，方才抬起了眼。
暗室的门被缓缓推开，薄苏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