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繇见到吕岱的第一眼,就以貌取人的给出自己的判断——
是个老实人。
浓眉大眼,卑躬屈膝,外加有些躲闪的眼神,几乎就是这个时代胥吏的标准写照。
难以想象,就是这样的人,在未来可以成为三国柱石之一,扛着东吴坚持数年。
“下官吕岱见过刘使君!”
吕岱身穿官服,给了刘繇一个标准的见面礼,便是最严苛的长官也不能在他的身上挑出一星半点的错。
“定公还请起。”
刘繇亲自上前将吕岱扶起,并且当即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此次渡江的目的,相信定公已经知道了。便是说些实在话,而今从广陵郡绕道进攻秣陵,并非什么高明的计策,实在是笮融与严白虎两方夹击于我,我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没成想却让定公感到为难,当真是失礼。”
额。
吕岱没想到像刘繇这样的高官初次见面时居然是用这般谦卑的态度对待自己,反而是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吕岱都想好了,如果等刘繇前来威逼自己,自己就立刻当着刘繇的面递上广陵郡的公章后就马上辞职,让他爱找谁找谁去。
但现在刘繇这般光棍,让吕岱一时都是有些惶恐,连忙口称不敢。
有了还不错的见面印象,刘繇也没有在吕岱面前耍什么心眼,而是直接点出吕岱的顾虑——
“广陵郡与丹阳郡虽不过一江之隔,但毕竟分属两州,也难怪定公这般为难。”
“有些事情,我这样的人做了可能没有什么大事。但像定公这般的人做了,恐怕是后患无穷啊。”
体制。
在刘繇这样的上位者中,是自己的玩具、助力,他可以借助体制完成种种其他利于自己的事情而不用担心惩罚。
但吕岱不行。
体制对于吕岱而言,似保护,也似枷锁。
刘繇,还有那几个天下闻名的诸侯都能将体制捏在自己手里拉圆拉扁,可对吕岱这样的普通人而言,体制就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
平日里规矩做事,这大山会庇护他们,甚至有时还能靠着大山狐假虎威。
但若稍稍有丁点出格,这大山恐怕就会没由来的落下,给予真正的雷霆一击,叫人魂飞魄散。
正是明白其中的差别,所以刘繇对待吕岱的态度并不是愤怒,而是同情。
吕岱鼻子一酸,双眼不知在何时也染上了红丝。
肉食者鄙。
吕岱一直以为,一个上位者,是不会真正体恤底层人员的辛酸的。
无论是士卒、平民,还是如自己一般的小吏,或许在这些人眼中没有任何差别,只是一块块砖头,一块块消耗品。
但今日,刘繇设身处地的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足以让吕岱生出“得遇明公,此生无憾”的心思。
这还没完。
刘繇拉住吕岱的手:“所以,这事不该将定公推到前面来,也不该让定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只是如今确实是多事之秋。乱世中随便一粒尘埃,落到個人肩膀上便是犹如泰山。”
“好在,这泰山,我还是扛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