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
婴儿稚嫩的哭腔,细细小小的,断断续续地隔着院墙传出来,只听得门外沈砚青浑身将将一滞,心中的痛与焦切一瞬间再按捺不住。
多么真实的小儿咿呀,那是他与鸾枝血溶于水的交融,千般辛苦才孕育而来的结晶,怎么舍得被别人掠夺太残忍
两片漆红门板被踢得砰砰晃荡,直把里头婆子看得心慌意乱,连忙抵着门栓大呼“爷啊、二爷您轻点喂门板旧了,经不起这样踢,吓着里头老太太和小少爷”
嘭
话没说完呢,整个人已经被震飞到几步开外。
沈砚青提着下摆,一贯清雅的俊容上煞气凛冽,大步将将闯进来“人
老太太吓一大跳,连忙把孩子往篮子里
口中训斥,然而看着这个日益强势起来的孙子,暗地里却又心虚害怕眨巴着烟斗,竭力不看沈砚青的眼睛。
“你们、这是要把鸾枝往死里逼让开”沈砚青冷冷地瞪了老太太一眼,一道青裳漠然与她擦肩。
“诶诶、二爷不可啊”床前几个婆子正要上前拦阻,嘴巴还未张开,人就已经被魏五一个个拨拉
“去他娘的敢情你没当过爹”
那一副悍匪架势,只吓得再无人敢上前帮忙。
编织篮筐里,一对儿小宝正蠕着小短腿咿呀哭泣,粉嫩的小拳头蜷成一团,哭得好生可怜。沈砚青俯下腰凝看,他们竟好似能感应到爹爹一般,顷刻便吐着泡泡安静下来。
那眉眼灵秀,看哪里都是自己与鸾枝的影子。许是饿极了,才把手指抚上他们的脸颊,他们便本能地伸出小小的舌头吃舔过来。
软绵绵的湿润,就好像曾经把他们的娘亲轻揽入怀这一刻,一股从未有过的贪念顿然从沈砚青的心间漫过全身他的儿,他的妻,一个都不许从他身边逃离
把篮子抱进怀里,转身对魏五道“去拿条毯子,我们走”
魏五可仗义“早拿了,就等您吩咐呢”
“好个魏五子,你祖孙三代吃着我沈家的饭,如今竟然也跟着那女人和我作对”老太太失措起来,那绝望与恐慌
“砚青啊,你这是要把他们抱到哪里去那个女人,她如今恨你,哪里还肯好好给你养孩子你把孩子放
舞弄着拐杖,只是不让走。
“呜哇”那摇摇晃晃,顿时把如意吓得大哭起来。
“来人,把老太太拉开。”沈砚青稳住篮子,清隽面庞上是冷绝。
“是。”楼月连忙搭手过来。
只她才把手儿搀上老太太的腕,老太太手中的拐杖却忽然突兀地扬起。那杖梢直戳戳的,“呜哇”,刹那之间,只见一道红色光影从篮子里震出,
“啊,是小大姐”整个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顿时尖叫起来。
如意稚嫩的哭声一瞬嘎然而止。
那小小的身子好生轻盈,眼看着就要砸向青砖地面,沈砚青脑海中一瞬空白,仿佛看到石墩上鸾枝无魂的目光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连忙把篮子
一道青裳横过,只听撕拉一声裂帛声响,如意险险的托进了爹爹的怀抱。
那裹身的小红毯垂落
老太太魂儿都快吓出来了,明明楼月才扶住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扬起拐杖了呢
“砚、砚青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一口气却上不来,仿佛哮喘
打小被养
妾,妾又怎么了当初鸾枝不肯,又是谁用了手段相逼
沈砚青轻抚着失声的如意,清隽面庞上容色冷冽,口气从未有过的凉薄“老太太可知砚青自小最渴望的是什么是和三弟一样,能够喊一声娘。哪怕那个女人再丑再卑微,只要她是我娘就可以。如今既做了父亲,又怎舍得自己的孩子再重复一遍那缺憾的童年即便鸾枝再恨我,然而再恨,她也是我的女人,是我一双儿女的娘亲。孙儿感念老太太的养育之恩,今次之事就此不提,但求老太太自此敛,免得他日你我祖孙变作路人”
狠话不多说,低头看看怀中的柔软小人,长长的睫毛微颤着,倚
瞅着自个孙子绝决离去的背影,那英姿修伟,步履缱风,老太太的眼前忽然模糊
光阴逆转,好似又回到二十年前。那个小小的没娘的孩子,他
路人啊空倾注他一身殷切,末了竟换做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太太眼睛一晕,整个儿忽然往地上栽去“天啊,没有了,回不来了那是妲己、妲己勾魂儿啊”
“老太太”林嬷嬷连忙上前搀扶,又命丫鬟赶紧把烟杆续上。
竹岚院里旺财巴巴的蹲
陈妈却不给它,几步端进鸾枝的卧房里“二奶奶才生了孩子就吹风,会落下病根的,快来吃些暖暖。”
鸾枝头上缠着红布,裹一面薄被,虚浮地倚卧
唉。陈妈叹气,默
吱呀,雕花的镂空红门被推开,进来一道笔挺青裳,手上抱一弯编织竹篮,萧萧然站
“呜呜”有小儿呢喃的声音从他篮筐里传出来,嫩嫩小小的拳头隐约蠕动。他忙低下头来轻轻摇晃,没有人教他,他也知道要哦哦的宽抚他们。
“孩子我的儿”鸾枝眼眶顿地一红,颤着手儿掀开被子,忙不迭的要下地。
怕她沾染地气,沈砚青连忙几步走到床边“我给你抱回来了,日后没有人能抢走他们”
一路上马不停蹄,他的嗓音有些喑哑,双手把元宝如意小心放至床上,掖着被子坐
鸾枝的眼里却再没有他,她满心满眼只剩旁的一对绵绵小儿。
从没想过女人的生产竟是那么的痛,生下来就好像死过一回,连一眼都没有好好看过呢。素白的手指抚抚这个的脸蛋,又摸摸那个的小手,姐弟两个粉团团的蠕
“元宝儿、如意我是你娘”豆大的泪珠从鸾枝失色的脸颊上一颗颗滚落,这一刻忽然也想回家,也想去看她自己的娘。
沈砚青心疼不已,他想要抱住鸾枝的肩膀,给她温暖抚慰,又怕她一生气惹动孩子们哭。末了只用指尖抚上鸾枝眼帘,替她卷走一汪湿润“让你受委屈了,好好将养身体。待满月之后,我与你夫妻同拜祠堂,请老族长正式给你上族谱。答应你的,我全部都补偿给你”
不需要了。一次次骗伤她,之后又信誓旦旦的哄她,每一回都这样,没玩没了的重复她又不是痴傻。
鸾枝拨开沈砚青的手,咬着下唇头也不抬“孩子饿了,我累了,你出去。”
你出去,短短的一句话,多么残酷她把自己排除
沈砚青指尖一滞,少顷清俊面庞上晕开一抹似笑非笑“好。那你好好休息,想要什么了,就同陈妈说。不管多贵重,我全部都给你买。”
“”鸾枝却不应他,见元宝咧着小嘴儿嘤嘤低喃,猜着他饿了,便把他抱
那红红小嘴本能的将她樱桃一含,陌生的感觉,不似沈砚青吃的时候那般灼渴殷切,却也吮的贪婪。
微微有点痛。
急急的吸,却吸不出来,没有奶。委屈地瞪着小腿儿哭。
鸾枝可心疼,怪自己,怎么没有奶旁人不是一生完就有奶又换去另一边给他吃。都吮得疼了,还是没有。呜哇呜哇,哭得更可怜了。
没有娘家人
沈砚青体恤她,见她脸上浮起挫败,连忙伸手把孩子抱过来“我让陈妈煮点米粥先喂着。你先吃点儿东西,等力气恢复了就有了,不要怕。”
不要怕真好听啊,谁怕了,最恨的就是你。
他的声音磁哑温柔,孩子一缩进他怀里,顷刻就乖觉地停止了哭泣这只城府极深的狐狸,他
讨厌他,做什么不好,偏要触碰她最最受不了的底线完全没有可圆润的余地。
沈砚青却不知鸾枝究竟为什么哭,终于把她微颤的肩膀用力箍紧
他的吻依旧是热烈,那唇下淡淡胡茬只把人摩挲得气息顿紧,天生的情爱妖孽,从来懂得怎样将人心思撩拨得恰到好处不吻她还好,一吻她,鸾枝就又想起那个商海叱咤的女人。
鸾枝把元宝从沈砚青怀里抱回来,揩着被褥盖住丰盈的身子,闭起红肿的眼睛“我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的。不用重复问。”
哦,那就是要走了
沈砚青凤眸含笑,滞滞的凝着鸾枝不语。他知道她有底气说这个话,那外头黑道白道的两个男人,哪一个不是如狼似虎地盯着自己只怕恨不得下一秒就寻他一个不是,然后把女人生生地从自己身边剥离然而,他怎么可能给她机会见到他们
沈砚青凉凉地勾了勾嘴角,拂着青裳站起来“那你好好休息。”
女人依旧不应他,一抹丰腴娇身裹
他走到门边步子一停,忍不住又一字一顿道“谢鸾枝,我对她丝毫没有任何印象,更不可能因为她而放弃你你要明白一点,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也不能没有母亲,不管你如何恨我,嫁给我,你生就是我沈砚青的人,死也只能是我的鬼没有人能把我们一家四口分离”
砰
话音一落,便有重物被碰撞
“呜哇”元宝如意又蠕着小胳膊小短腿大哭起来。爹爹娘亲一吵架,姐弟俩顷刻就哭,打娘胎里惯出来的坏毛病。
陈妈端着米汤从后院小灶走出来,听见动静,不由战战兢兢
“嗯。你去大灶上弄些猪蹄鲫鱼,给她补补身子。”沈砚青容色冷峻,略微上挑的凤眸将满院子奴才一扫,沉着嗓音道“从今日起,倘若谁人放她踏出院子半步,出了甚么事,唯你们众人是问”
“是。”那一袭修伟青裳拂过,道不出的气宇森然,只看得一众丫鬟奴才齐齐噤声二爷怎么一当上爹,好似突然就变了个人,竟对二奶奶这样狠冽
日暮下的窄巷空寂无人,魏五咋着舌“爷,您也别怪二奶奶闷气,是个女人都受不了老太太这样的这幸亏是她娘家远、没个人帮护,要换做我们小翠,啧,不定叫上娘家哥哥小舅的,二话不说就把整个家给抄喽”
沈砚青凝着眉头不语,心中把利益权衡,末了对魏五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带春画去京城四皇子府还有黑风口各个报喜,就说二奶奶喜得龙凤胎,母子平安,让二位兄长宽心,待出了月子请他们上门吃酒。”
“是。”魏五呆了一呆,挠着脑门想一想吓,先
作者有话要说25k,下章亲们心心念念的四哥终于要出场了嗯,要不要让鸾枝扬眉吐气一回
以及谢谢feg亲持续投雷,红彤彤的爱心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