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佩雯主仆两个一前一后的离开。
荣若腆着肚子从院门口走进来,已经七个多月的身孕,看起来有些臃肿,边走边揩着帕子轻哼“月子还没出呢,人就急不可耐地找上门来了。二嫂干嘛还理她凭白给自己添堵。”
荣若自从被沈砚邵亲自接回来以后,因着有娘家人的帮护,李氏也不敢再像从前一样随意拿捏,看起来气色不错,说话间的气势也比从前足了不少。
鸾枝心里憋闷,正愁着没人说话呢,连忙叫她进来坐“来了也好,免得光听沈砚青一面之词,到头来被算计了还帮着他数钱。”
荣若
还不是一样,戏做的真点假点罢了。
鸾枝笑笑,嘴上却不多说,因见荣若看起来似乎不快,便问道“不是才听说安分了一阵嚒,又怎么气你了”
荣若瞟了陈妈一眼,见她又像个牢头一般杵
都晓得三奶奶娘家那边厉害,得罪不起,陈妈连忙讪讪地看向鸾枝“二奶奶,您看这是不”
鸾枝眉眼不抬,只对荣若道“是她送来的点心和小孩衣裳,我不要的陈妈你带回去给孙女儿吧。若是你也不想要,那就直接扔去大门口,免得我看见了不舒服。”
乖乖,这些都是上好的东西,平常人家哪里买的起
“谢奶奶赏赐。”陈妈连连哈腰感谢,却依旧抱着锦盒不敢走。二爷吩咐了,有外人来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二奶奶。
好个沈砚青,招来的奴才一个比一个衷心。鸾枝不耐烦起来“既然不拿走,春画,那你替我抱出去扔了吧。”
“好咧”春画可讨厌邓老板,闻言很干脆地走过来。
“诶诶,别别。这么好的东西,扔了怪可惜的。奴才先抱去后院,回头让家里老头子过来提走。”陈妈连忙抱着礼盒下去。
梨香不
荣若瞅着陈妈一步三回头的背影,抚着肚子叹气道“有时候当真羡慕二嫂,嫁个男人对自己这样上心。你是不晓得我们老三母子两个串通一气,说甚么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鸾枝不由越
低头给如意掖着被褥“他们沈家人惯是能装能骗,要换我是三奶奶,前番我就不回来了刚才邓佩雯说要回南方呢,我才琢磨着她怎么忽然就松口了,原来竟是沈砚青答应给她名分,每年还要去南边看望她好几回。今天要不是她身边的丫头说漏了嘴,只怕过个十来年,突然就冒出个什么二少爷和我家元宝争名分呢。换你,你受得了吗”
贯日只见二爷对鸾枝百依百顺,哪里料到竟然还有这一出。荣若惊愕地用帕子捂住嘴巴“呀,这不是南北两头各占半边天嚒那邓佩雯本事不小,早晚得回来和你争二爷这招也忒不明智”
想了想又道“不过他看起来倒不像是这种人,二嫂小心别中了那个女人的圈套。”
鸾枝心里头飕飕凉,叫春画把柜子里的梳妆小盒拿出来“谁知道是真是假呢两面三刀,惯会算计人。一会等他回来我再试试他,要是不和我解释清楚,这一回左右我都不与他好过三奶奶你可得帮帮我,我
把一只翡翠耳环放入荣若的手中,一双澈眸巴巴地凝着她看。
些微冰凉的触感,质地并不十分的好,却擦拭得光亮明净,显见得是珍
荣若最是面皮儿薄,圆圆的脸蛋上不由泛起红晕,推着不肯要“二嫂这是好好的送什么耳环都是做媳妇的,一样被困
鸾枝扑哧一声笑起来“瞧你自作多情。三奶奶的嫁妆,那是京郊几县都出了名儿的,我就这么一只旧耳环,哪里敢送出手却是想拜托你家嬷嬷,把它交给街尾画铺的斐老板,就说我请四爷来家里做客,他立刻就能明白了。”
“啊呃”元宝一有动静就不肯睡,睁着黑亮的眼睛很认真地盯着鸾枝看,那五官好似与沈砚青一个模子刻出来,活脱脱就是他爹的倒影。
鸾枝又疼又气,忍不住拍打他粉嫩的小屁股“不听话,连你也替他盯梢是不是”
“咯咯咯”,痒痒的感觉,元宝小短腿儿蹬得更欢了。
荣若看了满心里都是艳羡,忍不住把元宝抱过来亲“瞧这可爱的,二嫂真是好福气,第一胎就生下个胖小子过两天月底,嬷嬷照例要回荣家一趟,我让她顺路给你送去就是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一句实话,秀芸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三爷的我回来得晚,也不晓得他两个几时就勾搭上了,问旁人一个个又都装糊涂。”
口中说话,因想到李氏母子背地里的那些龌龊行径,眼里头不由泛冷。都道自己这一胎又是个姑娘,她怕旁的女人赶
那般忧虑,鸾枝又岂能不懂从前没做母亲不晓得,一朝生下孩子,便都怕旁人把自己孩子该得的那一部份分出去女人
如意醒了,鸾枝哦哦地哄着,眼前却浮起当日被绑架时,老三和秀芸那副见死不救、逃之夭夭的鬼祟身影,便咬着下唇道“具体的我也不十分清楚,不过早先和砚青
果然是旧相识嚒,哼,那么必然是留不得的了好
荣若给身旁的跟班嬷嬷递了个眼神。
那嬷嬷容色庄严,乃是荣家老太太身边亲自调拨过来的老奴才,见状颔首点了个头。
鸾枝正待要再说话,见春画频频地挤眼睛,连忙了口。
陈妈撩开门帘走进来“两位奶奶可要喝点儿热鸡汤才炖的,可滋补。”手上端着食盘,眼睛却把二人的表情动作悄悄扫量。
鸾枝干脆把耳环给荣若戴上,笑盈盈道“瞧,这颜色配你当真好看。左右也饿了,不如一块儿吃饱了再回去吧。男人们靠不住,咱可不能自己对自己不好。”
悄悄对荣若眨眼睛。
荣若便不动声色地起耳环,抚着少腹道“你瞧我这肚子,如今胖的像只猪,哪里好看了二嫂会夸人鸡汤就不喝了,先回去补个觉,肚子太大,腰酸得不行。”
搭着嬷嬷的手腕,懒懒的往院门口走。
陈妈上下打量了一圈,见委实没可啥奇怪的,便也放下心来。
八月末的天气渐渐转凉,眨眼满月的日子就要到了。沈砚青每日忙得不见人影,到了天黑就往鸾枝床上一倒,一会儿拱拱鸾枝的香颈,一会儿捏捏孩子的小脸蛋,自得其乐死皮赖脸,任你打他捶他,反正就是不肯回自己那张小破床。
不大的卧房里软融融的,如意才吃饱,蹬着短短的小肥腿撒欢。沈砚青支着胳膊半卧
鸾枝正
“娘亲的奶这样金贵,让人多吃一口都不舍得,宝贝儿怎么可以吐如意你说是与不是”沈砚青凤眸微眯,凉凉地凝了鸾枝一眼。
那一对儿雪白娇峰酥软,红艳艳小果儿
气她,叫她存心冷落自己。
“咯咯呜”
只才把如意粉团团的身子抱起,袖子却顿时湿却了好一片。吐了。
措不及防,下一刻连腰腹处的衣裳也湿笑尿了。
“咯咯咯”,如意小手儿抚着爹爹清隽的脸庞,做了小坏事的她好不开心。
鸾枝连忙把元宝放回床上,揩着帕子擦拭如意的嘴角“看把孩子弄的,活该。快滚回你自个的床上去,碍眼。”
一边说,瞅着沈砚青的狼狈,又忍不住抿起嘴角。凝着眉头装凶,不想被他看见了得意。
却忘了将胸前春光遮掩,那才喂过奶的红果儿上尚且沾着浓醇浆露,莹润又饱满,只看得沈砚青目光一滞,挪不动,渴望起她的味道。
“你帮我擦干净我就走。”沈砚青的嗓子忽然喑哑,把鸾枝执帕的手儿放
硬邦邦顶着人,热烫灼烧手心沈、砚、青,你还好意思
鸾枝任由沈砚青把手儿放
太狠,每一回想要与她温存,她便拿这桩旧账横
沈砚青眼中的炙热微微一黯,却不死心,勾着嘴角逗鸾枝笑“好好的又提她做甚煞风景这么久了,你就不想我”
“我前日见过她,说要回南边呢,以后不过来了。我就是奇怪,她那样厉害的人,你是怎么让她心甘情愿答应离开的”鸾枝笑盈盈地凝着沈砚青,不错过他表情分毫。
那硬物
沈砚青又如何不知,却奈何那里胀得硬痛,便把鸾枝腰儿
结果其实已经出来,景祥的行号继续,所有盈利五五分,邓佩雯要个空头名分下个月回江广完全出乎意料的选择。早先的时候心中尚存着一丝疑惑,以为自己或许未曾动过她,如此一来可以让她望而却步,万万没想到邓佩雯宁可守活寡也要名分。
可是说好的要对鸾枝隐瞒,她邓佩雯却违背了约定居心叵测,逼自己动狠
修长手指划弄着鸾枝软峰上的红晕,想要吃她,痴痴怨怨“最近看起来好像大了很多,你看奶水溢得这样,总也吃不完。”
“呜哇”见爹爹薄唇贴近娘亲的红果果,元宝顿时蹬着腿儿大哭起来,不肯给爹爹抢去自己的美味。
沈砚青凤眸冷冽,凉凉地眯了他一眼小崽子,忘恩负义。
莫名的醋意,偏撩开衣襟要吃。这可是他自己的女人,旁人都靠边站。
“呜呜”元宝委屈的瘪着红红小嘴。
知难而退才怪,宁可一年见上几回也要得你的名分,可见对你有多上心都是女人,谁猜不透谁心思。鸾枝把帕子一甩,揩着胸口的盘扣不让沈砚青弄“哦,那你好好商议,等结果出来了再来找我。”
早先的时候什么委屈都掖
2去京城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数着。
沈砚青每日忙得昏天暗地,听下人们说他又从南边找了个绸缎庄,正
鸾枝也懒得去问他,反正问也问不出实话。他既不肯坦诚,那么她也同他做戏就是。从前又不是没有做过。没必要吵,免得把孩子们吓着。
九月一到,北面的天气说冷就冷,眨眼满月的酒席就要开始张罗了。
沈家老宅忙碌起来,大灶上杀鸡宰羊,粗使的婆子们布桌子、摆碗筷,忙得不亦乐乎;院子里的戏台上又挂起了红灯笼,是沈砚青特地差人从徽州请来的戏班子,打下午才到,务必赶着天亮前把一切布置妥当风风火火的,那一声声吆喝倒把宅子里的阴气冲散了不少。
北院上房,老太太心乱,大半夜的睡不着。
林嬷嬷伺候
老太太青黑着脸“那邓佩雯怎么办当初也是为了他考虑,才把邓佩雯一个好好的大姑娘拖下水。如今答应给她的,什么都没给,倒把她害得进退两难。听说最近又弄了个什么新股东进来,他这是要把邓佩雯生生挤走呢从前倒看不出来这小子恁狠的心存心让我下不来台,这个面我不出。”
哎,二爷这招确实是狠了点。
林嬷嬷察言观色,晓得老太太原是抹不开面子,便又措辞道“当初老太太也只是牵了一回线罢,留不留
想到那一对儿粉团团的小姐弟,老太太心里就割肉一般的痛,她谢鸾枝多恶毒的心,自从砚青把孩子抱回去以后,竟当真让旺财把着院子,从此一面都不让自己见。
闷着烟斗不说话,很久了才皱着眉头吐出一口长气“啧,也只能如此了,但愿佩雯能晓得我老人家的不易吧当初就不该听信那算命瞎子的话,说什么胎儿不保、开始克夫,不然我何必整这么一出,平白和他们小两口闹僵如今忽然贴过去,只怕她还以为我巴结她呢要不是看
“是,老太太您宽宏大量。”
还嫌弃她妓院出身那一出不是林嬷嬷默了默,没敢提醒老太太。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连天气都应景,满满的喜庆。
大概晓得今天是自己头一回出门,元宝如意竟也难得大清早的就清醒过来。尿了床,屁股底下双双湿却了好一大片。小拳头握进嘴里,咿咿呀呀、左看右看的寻找娘亲,想要讨娘亲的奶水喝。
娘亲却
沈砚青着一袭玄色圆领缎面长袍,端坐
“阿呃”红红小嘴吐着泡泡,见爹爹凤眸含笑,又高兴地蹬开小腿儿撒欢。
沈砚青满心柔软,忍不住挨个亲了一遍“小东西,几时才能够叫爹爹”
“还早着呢,你等着吧。”鸾枝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
对着铜镜梳妆画眉,脸颊儿轻抹胭脂,雕花小簪
胖了,已经再找不到一丝昔日少女的踪影。
沈砚青却满意这样的成绩,几步走过来,亲自替鸾枝把耳环戴上“上一回没有看仔细,这一回一定要好好把你爱一回。”
鸾枝笑盈盈,纤柔的手指儿勾着沈砚青英挺的鼻梁“那你可得看仔细了啊,怕看了这一次,这辈子都没得看了。”
分明笑容娇美,怎生得却一股道不出的笑里
沈砚青微微蹙了蹙眉,把鸾枝指尖含进口中轻吮“这辈子都没得看你舍得对我这样狠心嚒”
那薄唇噙一抹似笑非笑,分明不错过她表情分毫他
果然是只不好对付的狐狸啊。
鸾枝便恼了沈砚青一眼“傻瓜,谁愿意三天两头和你扮新娘子,又不是过家家”
沈砚青的心中却生出几许不安,昨夜梦入混沌,依稀又回到旧日光阴。那一尾花轿轻摇,里头少女十五六岁,戴一顶红艳盖头看不清脸;他亦是个少年,没有坐轮椅,
不吉之梦怕徒生变故。
沈砚青擒着鸾枝下颌,面色冷肃下来“阿桃,今日无论如何,请给我一个面子可好把这场规矩完整的办下来,给我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然后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鸾枝不应不答,见他薄唇贴近,连忙不着痕迹地挣开距离“神经兮兮,谁不给你面子了只怕是你心里有鬼,怕四爷凤萧寻你算账才是。”
魏五从院门外走进来“爷,刚才老族长让人过来传话,说准备要出门了。”
“好。我这就上门去接他。”沈砚青便凝着眉头站起来。大清早的院子外头便已经阳光普照,他的背影
“晓得了,你走就是,我还能去哪里”鸾枝痴痴看着沈砚青清瘦的英俊面庞,挥挥手催促。这个自己第一次用了身心去爱的男人,你骗我这么多回,总须狠下心来也让你尝尝被骗的滋味。
那笑容怎么看还是有些假,沈砚青不放心。
“我我前几日,确实答应了邓佩雯要给她名分。怕你多想,便一直没有告诉你。不过那却不是我的本意,我只当她会知难而退,却未料到她竟上门与你滋事。半个月、最迟一个月之内,我便会让你看到最满意的结果,你要相信我”沈砚青勾着嘴角,一字一顿道。
“急什么,等你先有结果了再
沈砚青这才迟疑着转身走了。
巷道里没人,问魏五“你与他二人说的是什么时间开宴”
啧,娶个女人恁的辛苦,一连遭两个男人惦记
魏五咋着舌,很是同情道“奴才能那么傻么肯定说的是大中午”
沈砚青这才放下心来,凤眸里噙着冷光“好。那么快去快回,赶
即便鸾枝真的不肯和自己过,一旦她成了自己的正妻,只要自己不点头,不信他元承宇敢强拆人婚姻
鸾枝目送着沈砚青的背影消失
赌一把四殿下他能来。
说来也是没用,没有邓佩雯雷厉的手段,也没有她恁多的见识,身上还挂着两个小拖油瓶,除却求人,只怕下辈子也出不了这座宅子。
把一块碎花小布摊开,三三两两的拾掇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拾,他买的东西她都不拿走。一套成亲时候的小红袄子,两双绣花鞋儿,墙角里取出凤萧送的红玉坠子,似乎便没有其他了哦,还有一面太后娘娘赏赐的红锦,怎么能忘了这个平白被老太太轻看那么久,早该高高的挂出来给自己抬抬身价,真是糊涂。
问陈妈“小姐和少爷呢”
陈妈惴惴惶惶的,盯着鸾枝的包裹看“丫头们抱去玩儿了二奶奶、这是这是要去哪里”
“你去让人抱回来。”鸾枝不应,端着杯子坐
那言语不高不低,却偏生一抹矜贵让人不敢抗拒。
过了上午,日后就是正经二奶奶了。
陈妈不敢得罪,连忙颠着小脚出去。
少顷却急惶惶地空手跑进来“抱不回来了。老、老太太不让抱。如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奶奶快去看看吧。”
“不让抱,你不会抢吗”鸾枝蓦地想起当日才分娩完,老太太狠心抢走孩子的那一幕不堪,眼里头都是恨。
没有什么比抢走一个母亲刚出生的孩子更残忍。
“奴才不、不敢抢,怕老太太又和先头一样,把如、如意摔着就不好了”陈妈支支吾吾着。
“摔着”鸾枝一愣,一瞬间只觉得气息上不来“老太太先头把谁摔着了你再说一遍。”
啊怎么就说漏嘴了
“没、没摔呢,二爷给接住了。”陈妈连连煽着自己的大嘴巴,怎么着就是不肯重复。
鸾枝却不需要她多讲,揩着帕子几步迈出了院子。
难怪如意自小敏感惊慌,除却自己与沈砚青
眼眶顿湿,心中恨起,边走边拭。
大院里正
宴席还没开场,老太太和林嬷嬷一人抱着一个小娃娃,被一群夫人太太围
老太太可高兴,暗自庆幸今天还是豁出老脸露面了,不然凭白错过这么好一个和孩子亲近的机会。一会儿揽揽如意、一会儿亲亲元宝,笑得眼睛都眯了,心里头的爱泛滥得就像蜜糖一样。
见元宝淡定的蠕着小手儿,如意却咧着红红小嘴呜哇,不由抖起膝盖,想要哄小大姐安心。年纪大了,连孩子的哭声都当成一种天大的享受。亲了亲如意粉嫩的脸蛋“瞧,小丫头怕生呢,哭得恁大声。还是我的元宝儿见识广,将来有出息。”
“是啊是啊,可不是,小少爷他日定然是状元头一甲。”
“老太太真是福气,外头生意上风光,家里头还得了一对儿龙凤胎。”夫人太太们笑眯眯附和着。
“全看造化,是天赐的福分。”老太太膝盖抖得更欢了。
“呜呜呜”如意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天知道这个老太太有多么恐怖,魔鬼啊,娘亲快救我
那小嘴儿瘪的,春画梨香看了不知道有多心疼,却又不敢上前去抢。见鸾枝赶来,连忙几步迎过去“二奶奶,哭得狠呢只是想抱出来看会戏,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嘤嘤”
鸾枝滞滞地看着人群,那一圈浓脂厚粉的太太,这一个捏着元宝的小脚丫,那一个去揉如意的小脸儿,满嘴甜言,当做猴儿一般逗弄,只看得她心里频频的割痛没错,就是小气了,不想让孩子帮老太太长脸
便几步穿进人群里,弯腰把如意抱进来“该吃奶了,我先抱回去。早上起来还没喂过呢。”嗓音低低的,又叫陈妈去抱元宝,也不看众人,直将将就往回走。
老太太的笑容还挂
那媳妇儿着一抹牡丹红裳头也不回,竟也不对她半句请安。
啧,瞧这气场,连家主都不放
瞅着鸾枝盈盈娇挺的胸儿臀儿,众人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的就是这个呀听说才十六呢,真厉害,看把二爷那般一个人才迷的。”
“可不是早先还听说二爷和邓老板两个要成事,结果这一个月不到,忽然又改成个妾了”
“世道哎一个窑子里买来化煞的丫头,一年不到,孩子也有了,正室的位置也爬上了,太厉害。”
“啧啧。”
议论纷纷,怕人听见又偏偏让人听见。
鸾枝充耳不闻,只是抱着孩子哦哦走路。
老太太的脸色就很难堪,暗暗磨着牙看吧看吧,早料到是这样。大户人家的女人们嘴可毒着呢,知道你正房是个窑姐儿出身,谁人愿意承认没人愿意和窑姐儿平起平坐。
真该叫砚青回来看看,什么态度,我老太太都主动给你让台阶了,你还能怎么着瞧这拧的,眼睛都不看人了。
一时间冷场,只剩下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南边唱腔连这戏班子都是特意为她选的。老太太觉得很没面子,怕传出去不好听,便对林嬷嬷使了个眼色,一定去把孩子给抱回来。
林嬷嬷领会,带着两个嬷嬷跟着鸾枝去了。
不远处有仆从小跑过来禀报“老太太、老太太,有个姓朱的公子,说是二奶奶的娘家人,带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来了。”
“朱什么公子她娘家不是又酸又穷,没亲没故嚒让人轰出去就是,就告诉他没这人。”
仆人不敢,连舌头都打了结巴“那、那朱公子穿得可气派,看装束好好像是宫中来的人,老太太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小的应酬不起。”
宫里头做戏呢吧
老太太吧嗒着烟斗,哪里可信,天塌下来都不信她谢鸾枝还有恁阔的亲戚
因见仆人催促,便颠着小脚不情不愿的去了。
鸾枝才走到巷子里,身后便气汹汹上来两个嬷嬷,一左一右把路将将一堵。
林嬷嬷的笑容冷冰冰“二姨奶奶慢走,老太太说今儿个是您的好日子,少爷小姐们就由着她来照顾,您忙您的去。以后都是体面人了,少不得要多见些世面,免得见了人还不懂得打招呼。”
含沙射影着鸾枝的不大度,见不肯松手,帕子一挥,让嬷嬷上前来抢。
“呜哇”陈妈怀里的元宝率先被夺了过去,蠕着肥短短的小手儿直哭为什么娘亲每次都只抱姐姐不肯抱弟弟
“放开,二爷几时放话给你们动孩子了”气得鸾枝胸口不住起伏,扬起手腕煽了嬷嬷一耳光。
胸口却被扯乱,一只粗糙大掌伸过来。
“别总拿二爷撑腰,您就把孩子拿来吧您”那嬷嬷人高马大,欺她才出月子、身娇无力,遁地把如意也抢了过去。
一时间窄巷里女人叱责、婆子粗噶、婴儿啼哭,好生是个热闹。
“住手快放开二奶奶,出、出大事了”远处一名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老、老太太吩咐了,让赶快把二奶奶扶回去,梳妆打扮了出来见客来、来贵客啦
3
北院上房光影一如既往的灰暗,侧座上一名二十三四岁男子正撩着玉色长袍端端而坐,那剑眉高鼻、英姿华貌,通身一股道不出来的帝宇之气。只看得一屋子丫鬟婆子连气儿都不敢大声喘一辈子活到现
他却端一碗茶水悠然品茗,并不将任何人的注目放
凉凉的言语,来者不善,只把人听得心慌。
老太太恭敬陪坐着,三寸金莲不敢着地,空落落的悬挂
怎么着忽然就冒出来个四皇子,看起来年纪也与自个孙子差不多大,她一个穷苦破落人家,哪里搭上的这层关系竟然也不早说,故意给自己挖坑呢,先前对她那般算计,这下不定要怎么报复心机真是恁的深啊,可千万不要连累自个砚青吃苦头。
“就来了,就来了,殿下您可要再添些茶水鸾枝这丫头,好脸面,不打扮好好了不肯出来见客。都我们砚青给惯的,就从来没见有谁像他这样宠媳妇呐。”老太太满脸堆着笑,心里头却
一口一句夸鸾枝好,赞鸾枝懂事识大体,什么好话赶紧说出来。
“不必。”元承宇冷冷地扫了老太太一眼,讽弄地勾起嘴角。这是他第一回入阿桃的婆家,早先的时候未曾
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只这一低眉一抬头间,却看到那门坎外多出来一道熟悉的红衣身影。
微乱的鬓
身后几个婆子战战兢兢随来,一个婆子还肿着半边脸,一口一个奶奶还没打扮呢,不能去见客
还打扮什么就这样已经够了好个沈砚青,你的信誓旦旦呢只道阿桃这样的耐脾气,到底被逼成了哪般才会主动拿信物求助自己,却原来娘儿仨被欺负成了这般
元承宇勾了勾唇,扯出笑容“表妹来了。”
“瞧瞧这丫头,
“殿下民妇给殿下请安”鸾枝连忙把如意教给春画,屈膝服了一服。
眼泪却掉下来,
她一掉眼泪,老太太就知道没指望了。这是存心把委屈示给四皇子看呢,她不想和自己好过恁狠的女人,果然指望不得她,笑一笑又怎么了存心把沈家逼上绝路呢
慌乱起来,急急忙酝酿起情绪。
元承宇却不允鸾枝屈膝,亲自上前把她搀扶“今后不许再叫殿下,从此改叫四哥。我已与太后娘娘将你的身世坦白,她老人家听说你竟是先前那破了红街之案的奇女子,只怕回京后还要见你。”
心中怜疼妹妹受了欺负,面上却温和抚慰,怕话说多了她会哭。
“是,四哥。”鸾枝却不哭,咬着下唇忿忿地凝了老太太一眼。见老太太脸色
没门儿。太晚了。
忍了太久,从生孩子那天一直忍耐到现
把包裹交给四王爷府带来的奴婢,再把空寥寥的竹岚院回头看一看。才住了一年的院子,却好似历经了一辈子,哭过恨过逃过却也爱过,看这个角落是她和沈砚青置气的背影,看那个角落又是他将她抵
鸾枝要带春画走,把梨香留下来照顾沈砚青。
梨香哭着不肯松手“二奶奶可是怪我先前给老太太打小报告二奶奶千万别怪奴婢,别抛下奴婢一个人不管”
鸾枝安抚她“你就算不说,老太太也还是会知道。
一尾软轿抬来,鎏金敞篷,特质的婴儿小篮,比沈家的竹抬小轿不知要贵多少倍。
两侧是婢女,一长串,妆容华贵,只把新主子恭敬搀扶。
男仆叫一声起,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往大门口方向出去。
“吱嘎”
一条窄巷幽幽,那轿子过境之处,姨娘们纷纷从院子里探身出来。晨间灰蒙光影下,只见那母子三人风光而去,吱呀吱呀,背影怎生的那般不真实
今儿个唱的是什么戏,一个小姨太太怎么就当上了皇亲贵族那四皇子深得皇上器重,他日荣登大宝,她可不就变成了郡主啧,像一个传说。
听故事呢
咋着舌儿唏嘘感慨“这女人,好命常人和她比不上。”
一个两个三个,忍不住揩着帕子尾随过去。心里头竟然也觉得解气。好
“阿呃”元宝头一回坐轿子,晃晃悠悠,好新奇。
那软绵绵的稚嫩嗓音,只听得老太太心里头割肉一般的疼,气都快呼吸不上来了,断魂断肠
晓得鸾枝心狠,轻易不好哄弄,只得巴巴求她“鸾枝啊,家里头心心念念着给你抬举呢,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你这一走几时能够回来砚青那么疼你,只怕不能把你当娘娘一样供着,你就舍得把他抛下不要了小宝如意还小,他们也不能没有爹,你不能这么自私心狠我老太太年纪恁大,再是多看不了几年,就算后来有过不对,从前也不是没有对你好过,你突然这么冒出来这么个四哥,这是活活逼我一条老命啊哈”
戏台上的假面不如人间故事好看,后院一众的客人太太们纷纷涌了出来,围拢成一团,窃窃私语。老太太怕家丑传出去丢人,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又怕鸾枝这一走,沈家就算是彻底把皇家人得罪。旦一得罪,以后生意还怎么做都没人敢再和自个做生意喽不行不行,豁出去一张老脸也得把她留下
只是拄着拐杖拦
这时候了还
鸾枝却
心中闷痛,千万滋味道不出。
是心狠了,心狠也是被逼出来的。没有耐心了,她也不想让姐弟俩从小
狠妇啊都这么低三下四求你了,你还给脸不要你这是要把我老太太活活往死路上逼,是与不是
一辈子风光八面,从来
老太太受不了打击,只觉眼前将将一黑,忽然半边身子抽搐起来,整个儿顿时栽倒去地上。
啊老太太
林嬷嬷和一众丫鬟连忙扑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太着急出门了,许多细节没有修饰完善,所以晚上小修了一下
以及谢谢苏紫、胖子、冰糕、宝贝、晴未、彤颜、龙猫几位亲的幸福轰炸,群抱么么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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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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